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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回少爷,小的前两日受了风寒,蒙老爷、少爷、管事垂怜,开恩许了小的歇息两天。小的想着年关将至,少爷出行拜亲访友还要用到小的侍候,所以不敢趴着,早早起来四处走走,活络一下筋骨,盼着早日病愈,为少爷效力。”
丁承业一窒,这丁浩又是表忠心,又是谢恩,弄得他发作不得,这种尴尬时候,他倒是忽略了一些傻傻的丁浩为什么忽然变的能说会道了。心有不甘地扭头看看董家娘子,眼底闪过一丝狠意,他冷笑着推开丁浩,扬长而去。
心愿不能得偿,让这个纨绔子越想越恼,一个歹毒的念头暗暗浮上心头:“臭娘们,你不让我快活,我就让你难过,咱们走着瞧,总有一天我让你跪着来求我上了你!”他一面走,一面发狠地想。
“多谢浩哥儿为奴家解围,二公子是个得罪不得的性子,你是丁府的人,常在他身边行走,以后自己要多加小心,免得他有意为难你。”
罗冬儿细声细气地说着,又向丁浩微微福了一礼。丁浩方才只是瞧她身段动人,这时才算看清了她的庐山真面。
这位董家娘子算不得人间绝色,白皙的脸蛋上隐约还有几点雀斑,可那秀气的眉,秀气的眼,尖尖下巴的瓜子脸,泛起两朵红桃花时,怎么看怎么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妖娆,而且那妖娆绝不张扬,含蓄的有种江南烟雨的雅致和飘遥,让人看了就有一种若不亲手撩去她的“面纱”狠狠“欺负”她一番,天理都难容的感觉。所谓祸水,指的大概就是她这种女人了。
罗冬儿道了谢,见他看着自己发愣,不由左右看看,侧起螓首,奇怪地问道:“看甚么?”
阳光映在她的脸上,那脸蛋嫩盈如玉,小元宝般精致的耳朵在阳光里有些剔透,耳珠透出肉色的嫣红,那双黑宝石般的眸子便也熠熠地放出光来,丁浩情不自地赞道:“真的好美。”
罗冬儿腾地一下红了脸,羞啐了一口道:“都说你呆,一向木讷老实,如今跟着那无良公子混久了,竟也学得这般油嘴滑舌。”
丁浩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道:“瞧你说的,好歹他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为了这么点事跟我一个下人过不去?不过……还是多谢娘子提醒,在下小心一些就是了!”
“嗯……”,罗冬儿双眉一剔,似乎也有些诧异今天素有阿呆绰号的丁浩有些与众不同的表现,她睇了丁浩一眼,这才再一施礼,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蛮腰款款,娇姿婀娜,丁浩眯着眼看着她轻盈如雀的步态,直到她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才仰望苍穹,无声地长叹一声:“其实,我也想做一个阔少爷,带着几个狗奴才,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调戏调戏良家妇女啊……”
一阵风来,把檐角的雪沫子吹进了他的脖梗,丁浩哆嗦了一下,从幻想中醒来,赶紧缩起脖子,抄着双手向西厢走去……
※ ※ ※
丁浩回到西厢时,薛良刚喂了骡马回来,一见他回来,立即凑过来,挤眉弄眼地道:“嗳,哥今儿弄了点好东西,一会儿给你补补身子。”
“什么东西?”
薛良嘿嘿一笑,神秘地道:“你甭问了,一会儿跟我走。”他匆匆去取了两袋麦子,一手挟着一袋,送到了磨房,然后回来一拉丁浩的手臂:“走,今儿咱们去开开荤。”
丁浩莫名其妙地随着他走开,两个人渐渐到了大院围墙边上,那青砖顶瓦的高墙又厚又结实,足有两丈高,高处还有许多一砖大的瞭望孔和箭孔。根据他融合的原来那个丁浩的记忆,知道这是大户人家必备的措施之一,是防乱世匪患的,不止墙高墙厚,而且丁家大院庄子里的建筑是院子套院子,房舍连房舍,屋顶、房中、地下,都有通道、暗道或阻敌的战位,发生匪患时,庄丁便成了战士,可以利用地形的热悉和墙壁房舍的坚固予敌痛击,强盗山贼们最头痛的就是这种对豪门大院的攻坚战。
前边一个角门儿,薛良拉开角门,向他诡秘地招了招手,丁浩好奇地随着出去,一阵寒风扑面袭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身上的棉衣又破又旧,棉絮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掏换过的了,变得又沉又硬,估计当盔甲使都能挡得住大刀长箭,一见了风,风从襟下钻上来,真是吹个透心凉。
夕阳照着大地,四野一片苍茫,出了角门就是白皑皑一望无边的大地,冬天万物凋零,除了那茫茫白雪,和远处孤零零的一片树木,没有半分生气。离庄院半里多地,堆着一个个蒙古包似的柴禾垛,那是打完了庄稼留下的秸杆、麦杆等物,上面都蒙了白白一层积雪。
薛良引着丁浩过去,扑开积雪,从柴禾垛下抽出一捆秸杆,带着他又找个干涸的水沟,一屁股坐在黄土斜坡上,搓了搓冻僵的大手,这才搬开身旁一块大石头,石头下面居然是个圆洞,薛良从里边扯出一件东西来,血乎乎的冰得梆硬,是头褪了皮的小兽,也不知是羊是狗。
薛良献宝似地道:“今个儿运气好,出门遛马的时候碰到一头狍子,这玩意儿傻,要是没被人逮过,见了人都不知道躲,一棒子就摞倒了。你病才好,身子虚,吃点肉补补身子。”
说到这儿,他看了那头已剥了皮的狍子一眼,悄悄咽口唾沫道:“你大良哥从小烤兔子、烤田鼠,手艺如何你是知道的,今天我还向大娘讨了点盐巴来,嘿嘿,保证把它侍弄得跟董家娘子一样香喷喷的招人馋……”
“董家娘子?看来,那个俊俏的小寡妇是庄户上很多男人的梦中情人呢。”丁浩瞄了薛良一眼,只见薛良嘴里说着,已蹲在河沟里用火刀火石打燃了火,引着了干柴秸杆,把狍子穿在一根粗树干上,架在两个树叉上烘烤起来。火刚起,还有烟,薛良一张黑胖的大脸就凑上去,嗅了嗅那烟火气,一脸幸福地道:“真香啊,平时除了过年过节还有农忙的时候,咱们的饭碗里可是一星儿肉丝都见不到的,今日可算开大荤了。”
那肉刚架上去,根本还没有香味散发出来,他就已经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看得丁浩有些好笑。这个汉子把他当成兄弟一般的情义,让他心里暖乎乎的,他也蹲下去,抄起那有些潮湿的秸杆树枝往火堆里填着,让臊猪儿专心地旋转着狍肉。
渐渐的,狍子肉开始熟了,肉香四溢,这一下丁浩也有些食指大动,两个人盯着那头渐渐发出诱人的金黄色的狍子,真像色中饿鬼见了美娇娘一般,一口一口地咽着唾沫。
薛良从怀中摸出个小布包,将里面的盐巴粒先辗碎了,然后搓着细沫儿一点点向金黄色的狍肉上撒,丁浩蹲在旁边配合着旋转着狍肉,一边嘱咐道:“匀着些,匀着些,还有肚子里边。嗳,一会剩条后腿下来,可别把好肉都啃光了,我想……给我……给我娘留一些……”
他想起刚刚醒来时抚着自己身子泣不成声的杨氏,虽说那不是自己亲娘,可是自己借的却是她儿子的身子,而且她对这个自己,仍像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人孰无情,丁浩对她也有了孺慕之情。
“还用你说,大娘对我也像亲儿子一般,我能忘了大娘不成?”薛良撅着个大屁股,小心地撒着那有限的盐沫儿,一边眉飞色舞地道。
就在这时,身后一声怪叫:“嘿!你们这两个混帐东西,偷了厨房置备的年货在这里烤食,真是好大的狗胆!”
薛良吓了一跳,身子向前一栽,伸手一按,那只狍子就掉进了火堆,烧得吱吱作响……
第一卷 霸州丁家 第005章 睚眦必报
两个人赶紧转头一看,只见眼前一个青襟长袍的汉子站在坡上,身材瘦削,一张狰狞的大花脸让人看了便是心中一怵。薛良失声叫道:“九爷。”
薛良一叫,丁浩也迅速想起了这人的身份。这人叫雁九,是丁家大院的内府总管,别看他一张满是疮疤的脸,穿着青绸锦衣也难现气派。可是在丁家,那地位就连丁老爷丁庭训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妾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地唤一声九爷,因为这个雁九对丁家有大恩,是一位忠仆,霸州府志上都记载了他的忠义之事的。
说起来,那还是十八年前的事儿,当时丁老爷元配夫人在娘家刚刚产子,流贼响马就打了过来,丁夫人产后虚弱,无法带子逃命,便让家奴雁九带着小少爷逃命,自己为保清白投井自尽了。雁九虽是个身份卑微的家奴,倒是一腔忠义,居然带着二少爷历尽艰辛,千里迢迢地寻回了丁家,一路上可真是吃尽了苦头,他的脸就是抱着二少爷逃命时从山坡上滚下来,被草坷树杈刮花的。
丁庭训感恩图报,委了他个内管家的差使享清福,这雁九倒是乖觉,仍然亲自服侍二少爷,鞍前马后,嘘寒问暖。二少爷丁承业虽是个薄情寡恩的主儿,对他这个忠仆倒是十分亲近,当然,这也是因为雁九对他花天酒地、嗜赌如命的事儿不但从不阻止,还帮着他遮掩隐瞒的原因。
雁九冷笑道:“你们两个好没有规矩,居然偷了厨房置办的年货在这儿烤食,这厨房那边,真该是整治整治了。”
薛良苦着脸道:“九爷,您误会了,这狍子,是小的自己猎来的。”
雁九哈哈一笑:“你这小子还要逛我,你家九爷眼里可是不揉沙子,自己猎的?好啊,跟我回去,二少爷面前说话。”
雁九押着薛良和丁浩,提着那只烧焦了的狍子,得意洋洋回到府中,两人被带进了三进院的一个堂屋,这堂屋里清砖铺地,立柱都是防腐防虫蛀的楠木,两旁八条大汉手举火把,丁承业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首,薄薄的嘴唇抿着,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戾气。
薛良跪在他面前,辩解道:“二少爷,二少爷,那狍子真不是偷的。”
雁九瞟了丁浩一眼,冷笑道:“没规矩的东西,还不跪下?你当你是丁家的少爷呐?”
丁浩看看四周身强力壮、虎视耽耽的几个庄丁,暗暗咬牙,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能受胯下之辱,难道我就忍不得一时之气?如今既是这么个身份,硬抗不得。雁九、丁承业,老子这一跪,给你们记下了。
他咬着牙根绷着脸,也在薛良身边跪了下去。丁承业扫了丁浩一眼,两道剑眉慢慢一挑,脸上便浮起一抹戾然的冷笑:“胆大包天的东西,坏我丁家的规矩,干出偷偷摸摸的勾当来,还要巧言令色地欺瞒本少爷么?”
薛良连忙道:“二少爷,小的和丁浩绝不敢偷府上的东西,这狍子……的的确确是小的在庄外林子里捕的。”
雁九嘿嘿笑道:“就你那副蠢笨的模样,还能捕得到猎物?薛良,在少爷面前,你还是乖乖说实话的好。”
丁浩一直冷眼旁观,因为他没做过下人,如今还提不起那个自觉,轻易就放下身段,一口一个少爷,一口一个小的向人讨饶。可是如今见那雁九一口咬定他们偷盗,而丁承业似乎也有心惩治他们,终于忍不住道:“二少爷,府上置办的年货有没有丢失,把厨房的人找来问问不就知道了,九爷对丁家忠心耿耿,容不得有人吃里扒外,这份忠心我……小的们都是知道的,只怕忙中出错,难免也有顾不周全的时候。”
不想丁浩这话一说,丁承业便勃然大怒:“怎么着?本少爷做事,还用你教?你们这两个狗才,真是好大的胆子!今儿爹爹不在家、大哥也不在家,丁府上下,我二少爷说了算。雁九,给我执行家法!”
几个庄丁不由分说,扑上来摁倒二人,抡起大棍就打了起来。那棍子打在身上,痛得丁浩直抽搐,他抱住后脑护住要害,咬牙硬抗着。心中不期然想起了董家娘子说过的话,原来这相貌堂堂的丁家二少果然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自己坏了他一回好事,得着机会,他便要找回这场子。
十几棍下去,两个人的闷哼就变成了惨呼,下半截身子也像是不属于自己的了。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悲呼:“二少爷,别打他,我儿不会偷东西,不会偷东西的。”
一个女人抢进屋来,一下子扑在丁浩身上。那庄丁收棍不及,急忙往旁一使力,擦着她的额头劈下去,打在她的肩上,痛得她身子猛地一颤,可她才阻止了那庄丁,就马上连滚带爬地扑到丁承业脚下,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道:“二少爷,我儿一定是冤枉的,他从小老实,绝不会偷人东西。”
丁浩讶异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这个女人,看到一丝殷红的鲜血从她额头涔涔而下,可她恍若未觉,只是抱着丁承业的腿为自己求情,心弦不由一颤。
“二少爷,苏管家,我儿素来老实,你们都是知道的,他绝不会偷东西的,我儿一定是冤枉的,他才刚刚病愈啊,哪里禁得起打,二少爷要是不消气儿,就打我吧,杨氏愿替儿子受这棍子……”
丁浩鼻子一酸,眼前忽然有些模糊。
“二少爷!”他突然爬了起来,咬着牙撑起几乎完全麻木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