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邓祖扬欣然道:“王爷既要驻跸泗州,那就请王爷与诸位大人委曲一下,暂住于下官的府邸中吧。本地因雨水多,天气潮湿,馆驿又少有人住,所以湿气浓重,不宜贵人居住。王爷和诸位大人住在下官府中,下官也好就近向王爷请教,与诸位大人商榷筹粮之事。”
赵德昭微笑颔首,邓祖扬见王爷答允下来,便急忙吩咐人张罗安顿诸位大人的房舍。后宅中立即忙碌起来,挑那好的房舍腾出来给诸位大人居住,魏王身份贵重,邓祖扬更是腾出了自己夫妇的住处,洒扫的干干净净,换了全新的被褥,请魏王入住。
赵德昭到了为他安排的住处,张府的人已打了几桶温水送来,魏王府上的人抬进房去,侍候赵德昭沐浴更衣,赵德昭洗浴已毕,穿了一身松软舒适的便服,在厅中小坐饮茶,他沉思慢饮,一盏茶饮尽,忽地吩咐道:“来人,把杨院使给本王唤来。”
不一时杨浩匆匆赶来,他也刚刚沐浴,洗去一身汗渍,清清爽爽地向赵德昭施礼道:“千岁召见,不知有什么吩咐?”
赵德昭沉声道:“本王反复思量,总觉得邓知府这筹粮之策太过冒险,有剑走偏锋之势。”
杨浩也是那种喜欢剑走偏锋、出奇制胜的人,对邓祖扬的方法十分欣赏,听到赵德昭的话不禁一怔,便委婉地劝道:“千岁,依下官看来,邓知府这法子似乎并无不妥啊,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常言道兵不厌诈,在此情形之下,用些巧计以智取胜,似也无可厚非。”
赵德昭摇头道:“以用兵之道治国,岂非大谬?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须知官府与百姓,乃舟水关系,而非战场上的壁垒分明,事关社稷江山、万千黎民,巧计奇谋,终究是行险之道,成则成矣,败则一败涂地,动摇的是社稷根本,伤害的是黎民姓命,此非可以倚重的办法。泗州是由淮入汴的重要所在,泗州府承担的粮草也不是个小数目,邓知府虽成竹在胸,本王却是放心不下,本王在此停驻几日,就是想对这里的情形多做一些了解,如非必要,不可倚仗于这样以百姓为筹码的斗智斗力。”
杨浩会意地道:“不知王爷想要下官做些甚么?”
“本王想要你到城中四处探察寻访一番,看看此地粮绅富户们倒底是怎么一个打算,邓知府的办法是否有奏效的可能,否则本王总是放心不下。”
“是,下官遵命。”杨浩躬身答应,心道:“这位年轻的殿下有这样稳重的心思?还是他那位常常隐居幕后的太傅指点他的?”
赵德昭微笑着站起身,对他亲切地道:“本王以前从不曾担过什么差使,这是封王之后第一次做了皇差,代陛下巡狩于地方,肩负如此重任,不由我不小心谨慎啊。杨院使,建堰坝水闸,畅通水道,集四方之粮,解汴梁之危的计策是你想出来的,本王希望你能助我,咱们齐心戳力为朝廷做成这件大事,到时候,本王在陛下面前为你请功!”
这位许多官员中已是理所当然的储君语气之中大有倚重和招揽之意,但杨浩深知朝中政局复杂,赵光义更非池中之物,也不知这历史是否会因为自己这个小人物的插入而有所改变,岂敢就此弃了南衙,旗帜鲜明地站到他身边去,是以只作没有听懂,恭恭敬敬应了一声:“王爷吩咐,下官自当从命。如果没有其他吩咐,那下官就去准备了。”
刚说到这儿,“铮”地一声响,余音袅袅,久而不复其闻,二人诧异倾听片刻,见没了声息,杨浩刚想退下,亮丽的琴声徐徐又起,渐如清风四下溢开,充盈着每一处空间,让人在酷暑之下烦闷的心思涤然一清。
这曲子好,抚琴之人的琴技更是绝妙,赵德昭双眼不由一亮,欣然道:“好一曲‘风入松’!”
第七卷 王对王 第019章 微服私访
琴声丝丝缕缕,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琴声中仿佛有一个风的精灵飘飘而来,逸出一片萧萧松涛,在这炎炎夏日让人心境顿时为之一畅。
赵德昭显然也是个好曲乐的,听得眉飞色舞,指尖已不知不觉随着那琴音在案头轻轻弹动起来,杨浩见这位魏王如此痴迷于琴乐,便向他轻声一笑,长揖道:“属下告退。”说完也不待他回答,便轻轻退向屋外。
“风……入松而有声,月……穿水以无痕……”赵德昭轻轻吟哦着,目光落到置于室角的一具古琴上。
杨浩缓步走出魏王居处,就听一阵悠扬的琴声忽地自身后居室中传出,洋洋洒洒,委婉连绵,恰似一股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既而又铮铮如关山耸然,明月当空,清冷一片。
你奏风入松,我奏月关山。赵德昭是好琴的人,听那人琴技高明,不觉起了争胜之心,是以抚琴相和,但他琴声一起,那人的琴音就停了,赵德昭不免有些失望,但又不便就此停下,只得继续弹下去。
杨浩行于知府衙门后花院中,院中庭轩林塘间或掩映,塘中碧波粼粼,庭前垂柳依依,伴着那时而如明月当空、时而如关山对峙的琴音,仿佛人间仙境。忽地察觉左近似乎有人,他下意识地止步扭身,向右侧望去,恰见一抹纤纤身影闪向茉莉花丛。
那人怀抱长琴,身形纤细,穿一条合体的淡绿色宫裙,纤腰细细,步姿袅娜,一眼望去,就像看到了一卷散发着墨香的书卷,衣袂轻扬,便闪入花丛不见,想来这少女就是先前抚琴之人,不欲与他这陌生男子相对,故而入林躲避。
“这人该是邓知府家中女眷吧?”杨浩暗忖着走了出去,跨出月亮门后,就听魏王琴音之外,那缕琴声悠然又起,二个琴音时而相和、时而相争,纵是他这不懂琴的人,也听得出二人较量之意。
杨浩回到自己住处,唤来壁宿与他商议一番,壁宿便急急离开了知府衙门,不久便提了个包袱回来,包袱里盛了两套行商惯穿的袍服,二人换了衣衫,从衙门角门儿离开,到了泗州城街上。
泗州城处处沟渠,小舟穿梭往来,许多建筑都临水而建。二人游逛到一处河岸,恰见河边一角红楼,酒幡高挂,楼前空地不大,有一道石阶延伸到河中,河岸边泊着一艘小船,一个汉子正向酒楼里扛运着粮包,杨浩便向壁宿打个手势,走进了那处店去。
这个时辰酒客不多,店中十分轻闲,几个小二有的闲坐,有的打着瞌睡,掌柜的手里拿着一个拂尘,有一下没一下地拂着柜台,柜台上放着十几碟切好的卤菜,上边罩了个绿色的纱笼。
一见有客进门,那掌柜的精神起来,忙吆喝两个小二上前侍候,二人要店家宰了一只鸡,切了两碟隔夜的烧卤,又要了碟小菜,两角酒,便在临窗一张桌上慢条斯理地食用起来。
不一时,便有一个闲汉看到了他们,上下打量一番,便折进了酒店,到了二人面前再仔细打量一番,叉手喝个肥喏,斯文笑道:“两位客官是外地来的?”
这人穿一件交领长袍,衣摆掖在腰带里,身形不高,典型的南人面相,脸上透着几分油滑气色,这人乃是一个游走于酒楼茶肆间的帮闲。帮闲专门为人地两生的客人服务,以做掮客为生,其实就是经纪、跑合、中间人。
他们一般不自设铺号,惟持口舌腰脚,沟通于买者和卖者之间,帮着联系生意,从中抽取佣金。当然,他们的服务项目不止于此,如果你是来寻花问柳的,他们一样照顾的十分周到,哪家楼院的姑娘漂亮、价钱公道,他们一样了如指掌,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需求,他们也会充任临时龟公,尽职尽责地带你去嫖,总要叫你欢欢喜喜地掏腰包付帐就是。
壁宿咧嘴一笑,点头道:“坐。”
那帮闲一见果有生意,精神不由一振,便拾了一条长凳,打横坐了,满脸笑容地道:“小的石陵子,见过二位客官,不知道二位客官是要走亲访友、买卖生意还是要风流一醉呢?若是走亲访友,寻人不着,这泗州城一座里城,四十五座辅城,共十五条街、三十四条巷子,一万四千余家住户,就没有小人不熟稔的。
如果是买卖生意,不止是卖还是买,想做哪一个行当,此地的商铺店栈,小人大多也都能说得上话,至于想要风流一醉嘛,哈哈,楚腰细盈掌中轻,我们南方女子,身段窈窕、纤秀婉媚,较之北方美人儿另具一番韵味,两位客官若是有兴致,小人是熟门熟户的,便带二位寻幽访胜一番,那小巷幽深,丁香一般的美女……”
“哦?”壁宿精神一振,迫不及待地道:“哦?那你快说,此地哪家楼院的姑娘最具风味?实话对你说,你们这儿的姑娘都太纤瘦了些,一个个都像女书生似的,可不对咱家的胃口,壁某喜欢丰腴一些、风骚一些、风月功夫高妙一……”
“咳!”杨浩咳了一声,壁宿一看他脸色,赶紧把脸一板,一脸正气地道:“我们两人,既不是走亲访友,也不是寻花问柳,是来做生意的,你别扯那些没用的。”
“是是是。”石陵子一听更是喜悦,诸般生意之中,自然是做生意抽佣最厚,要是碰上个对做生意一窍不通的棒槌,他们和本地商人合伙多多敲榨一些,那收入更是丰厚。石陵子立即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么,不知二位是要做些甚么生意呢?”
壁宿笑道:“我们两兄弟,什么生意赚钱就做什么,如今什么获利最厚,自然是粮食。”
石陵子听说他们做生意没有固定的门类,什么生意赚钱就做什么,便猜到两人经商怕是还没有多久,而且本钱也不会太过丰厚,这样的客人大可狠狠敲他一笔,从此一拍两散,用不着诚信交结,以为长远,于是便笑吟吟道:“二位是要买粮还是卖粮?”
杨浩插口道:“自然是要买粮,最近粮价飞涨,尤其是我们北边,那是有价无市啊,我们兄弟琢磨着这是一条生财之路,所以便往这边赶来。江淮之地,素来鱼米丰盛,我们两兄弟想买些粮米贩往北方,赚几文辛苦钱。”
石陵子听说是买粮而不是卖粮,热忱就淡了些,懒洋洋道:“不知二位客官要买多少粮啊?咱们这儿如今也缺粮啊,粮绅们全都屯粮不售,恐怕很难找到卖家。”
杨浩微笑道:“此地粮价再高,还高得过开封城去?我们知道如今官府虽然禁止提价,黑市里粮价却始终是居高不下,呵呵,只要有利可图,我们还是会买的。”
壁宿也不耐烦地道:“你跟我们叫苦做甚么用?若是这粮食好买,我们直接去米粮铺子购买就是,还何必找你这中人?”
“那……二位要买多少粮?”
杨浩伸出一个巴掌,石陵子嘴角微微一撇:“五百石?”
杨浩微笑摇头,石陵子双眼一亮:“五千石?”
杨浩含笑道:“五万石。”
石陵子吃了一惊,失声道:“五万石?你……你们吃得下这么大的数目?实话对你们讲,官府可是对贩运外地的粮食课以重税的,粮价本已奇高,再课以重税,你们纵运到京城,怕也赚不了几文了。”
壁宿一扬下巴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这店里不还是照样有粮可买?”
石陵子嘿嘿笑道:“那不同,这里的酒楼客栈,俱是粮绅的熟客,所以才买得到粮食,就是这样,买来的粮食也有限,而且价格同样奇高,一会儿你们一结帐,就晓得如今的酒食至少也翻了三番了。”
杨浩轻哼一声道:“少说这些没有用的,实话对你讲,这么大一笔数目,我们不但吃得下,而且自有门路运抵京师,我只问你有没有门路搞得到粮?”
石陵子眯起眼睛,看看他的谈吐气度,狡黠地试探道:“客官……在京师有门路?”
杨浩不置可否地举杯喝了口酒,石陵子便摸着下巴便琢磨起来:“如今粮价高涨,一时间鱼龙混杂,各路好汉纷纷出马,都想从中分一杯羹。看这两个人谈吐语言,可能是京中某个闲散官儿见有利可图,打发了亲信家人南来购粮,所以才不着门路、谈吐也有些外行,不过……也有可能是那知府衙门的巡检官差乔装打扮,看看有无非法交易,五万石,不是个小数目,我得盘清了他们的根底,再去联络卖家。”
想到这里,石陵子便道:“不瞒二位,本地的粮绅,小的自然是熟悉的。不过五万石粮可不是个小数目,不知道二位客官住在何处,小人得多方筹措,如果有些眉目,才好与你们联系。”
微服私访这活儿杨浩还是头一回干,哪想得到这帮闲也有帮闲的狡狯和机警,吃他一问登时有些语塞,好在壁宿自打一进城就东瞄西瞄的寻找风流之地,客栈酒楼的招牌也着实看了不少,忙接口道:“我们兄弟住在得月客栈,你若有了消息,可去那里寻我们。我叫壁宿,他叫壁浩,乃是一对堂兄弟,最好打听不过。”
石陵子听了忙记在心中,杨浩并不放他离开,继续旁敲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