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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第5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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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闻言,尽皆向此人望去,却见此人正是半晌沉默不语的张浦。

杨浩双眼一亮,急忙问道:“张将军计将安出?”

张浦一直想扶保一位识英雄重英雄的名主,创一番大功业出来,可惜出身寒微,始终不得重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重用他为将的李继法,却是个扶不上马的阿斗,又饱受李继法手下那些骄兵悍将的排挤。杨浩崛起于西域的时间尚短,急需将帅之才,又是诚心招纳,张浦便投了杨浩。

杨浩对张浦倒是抱着用人不疑的态度,军机大事也容他参谋。不过他手下兵马成分复杂,必要的防范还是要的,所以对那五千明堂川的兵进行了整编,一是掺沙子,将那兵马与自己本部兵马互相穿插,一是换台子,将原有兵马的低级将校军官与自己嫡系兵马的将校军官进行调换,确保了对这支军队的控制。

张浦投靠杨浩之后一直比较低调,平时上堂议政大多时候都保持沉默,这还是头一回发言,想不到竟是一鸣惊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他身上。

张浦拱手道:“将计就计,暗渡陈仓。出奇兵,夺夏州。夏州若到手,就算大帅把芦州、银州都丢了,攻守也将从此易势,西北王非为大帅莫属。”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夏州是什么?那就相当于契丹的上京,宋国的汴梁,南唐的金陵,夏州近百年来一直是拓拔氏的大本营,如果占据了这个地方,就将严重打击夏州李氏,给李氏政权以重重一击。而且夏州是拓拔氏的根基,财力物力尽集于此。控制了夏州,利用山川地理条件,就可东扼银州,南扼横山南线的龙州、洪州、盐州、韦州,至于定州、怀州、兴州、静州、灵州都在夏州之西,更在其控制之中了。

张浦的说法,简直就是和夏州李氏来了个大换防,可杨浩“换防”到夏州那是力量更形壮大,而李光睿若是被调虎离山,腹心处是杨浩,背后面是折杨两藩,他可很难做到杨浩如今这般自在了。

杨浩听了这番狂言,也是怔了一怔,这才奇道:“怎么可能?如何可以夺夏州?”

张浦走到那巨大的沙盘前,说道:“大帅,李光岑大人在芦州,党项七氏归附,银州陷落于大帅之手,这皆是撼动李光睿根基的事,所以他必须得铲除大帅的势力,除掉李光岑大人,重新控制党项七氏,消弥腹心之患。所以,大帅有不得不从赵官家的理由,而李光睿也有不得不大举东进的理由。”

杨浩等众将也都跟到了沙盘前,杨浩颔首道:“不错,本帅不能不出兵伐汉,李光睿也不能不倾其全力,利用这个机会,一举夺回银州、占领芦州,除掉我义父、控制党项七氏。”

张浦道:“李光睿东进,夏州必然空虚,这时我们如使一路奇军直插夏州,趁机夺取该城,西北局势必然改变……”

一直默不做声的丁承宗忽然说道:“李光睿起兵往银州来,我自银州起兵往夏州去,兵力少了难起作用,兵力多了,大队人马的调动怎么可能瞒得过夏州耳目?如何能收奇兵之效?”

“副使请看,明堂川已在大帅控制之中,我等如明修栈道,大举出兵伐汉,半途分兵北上,经明堂川入地斤泽,西穿毛乌素沙漠,南至黄羊平入草原,经安庆泽、七里平、王亭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夏州,如何?”

先北、再西、再南,整整走了一个半圆,中间还要穿越沼泽、沙漠,想及其中的凶险,丁承宗不由暗吸一口冷气,其余诸将谁不晓得这些地方的险恶,所以也是久久不发一语。

杨浩仔细看了半晌,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柯镇恶摇头道:“劳师远征,无久战之力,纵然出其不意,且内有接应的话,也只有一攻一克的机会,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太冒险了。”

张浦不理他,只是望着杨浩,说道:“如今情形,恕卑职直言,夏州李氏,雄霸西域上百年,虽受重创,实力犹在,大帅虽是得道多助,想要消灭夏州,恐怕无数十年经营、发展,亦不可能。”

这句话虽然难听,倒是一句实话,漫说夏州李氏,就算麟州、府州,实力远不及夏州,让杨浩去打打看,也不可能轻易就灭了人家,杨浩不禁点了点头。

张浦又道:“假以时日,大帅的势力自然更形壮大,可那时宋国的实力恐也非今日可比,到那时中原已然平靖,就算北有强敌,宋国不能贸然出兵插手西北之事,可是想在一定程度上左右西北局势,却也远比现在更有可能。到那时,大帅锐气已失,不过泯落为西北又一强藩罢了,西北四藩鼎立,各有忌惮,也不过就是这样的局面了。”

艾义海没好气地道:“你啰哩啰嗦说了半天,到底要讲甚么?”

张浦道:“要成西北之主,就得行常人所不能,富贵险中求!”

艾义海道:“可这……这他娘的也太冒险了些,简直就是一个赌徒。一旦李光睿有所防备,所有的本钱都要输光了。”

张浦脸上露出一丝让人心悸的笑容:“你们都觉得此计万万不可行,李光睿又怎会想得到呢?而且,依我之见,这兵家之事,就如同奕棋,无须计较一子得失,只要我们是最后的胜利者那就行了。所以……大帅自可暗中调动,将芦州的人集中到银州中,拼着失去一城,只要银州守得住、拖得起,就算败了,也只是元气大伤,咱们还能保住一点薪火。”

丁承宗道:“这倒不必,只要把李光岑老爷子请来银州,芦州又有达措活佛坐镇,李光睿也懒得再去捅那个马蜂窝,他必然要直奔银州来的。只是……此举太过凶险,我们先将自己置之死地,如果李光睿未曾精锐尽出,又怎么办?”

张浦道:“使党项七氏竭力抵挡,还不能逼他精锐尽出么?”

柯镇恶道:“这是孤注一掷的决战了,一旦失败,所有努力尽付流水,我们如何确定他能精锐尽出?马上就要出兵伐汉了,遣一支孤军穿越沼泽、沙漠,诸多准备来得及么?如果等到确定他精锐已出,再挥军北上,还来得及么?”

张浦长长地吸了口气,说道:“正是时间上有些仓促,这一计才更增了几分凶险。我只是觉得,这一计的凶险固然极大,可是一旦成功,回报却是百倍、千倍,到底如何决断,那只有请大帅定夺了。”

众人的目光都向杨浩望去,杨浩的双眼却只是盯着那副沙盘,半晌,才只吐出四个字:“容后再议!”

※   ※   ※

莽莽大地,沃雪千里,寒风卷着细碎的雪屑扑面而来,风啸声如同孤魂野鬼的呜咽。

这样的大雪,对霸州那里农耕为生的百姓来说,是猫冬的好日子,坐在热炕头上,喝一壶老酒,守着老婆孩子,惬意的很。可是对以畜牧为生的牧人们来,却是一个难熬的季节。朔风透骨生寒,毡帐也远比不得农人那一幢茅屋,牲畜的照料也是一件麻烦事。

杨浩和木恩、木魁策马雪原,前方一片营盘,呜呜的号角声与风啸争鸣,兵甲铿锵,旌旗飞扬,一队队士兵正在操练,这是杨浩所建的常备军,吃军粮领军饷的,天气再如何恶劣,每日的操练也不可停止,经过刻苦的训练,已然呈现出一种森严有度的气势。

三个人下了马,踱到高坡上面,侍卫在地上铺了两卷褥子,三个人坐在上面,看着远处的士卒一丝不苟地进行操练,战马驰骋,飞骑遥射。

褥子都是狼皮的,密实的狼毛,厚厚的狼皮,最能保暖隔寒,铺在雪地上能有效地阻绝寒气侵袭,杨浩抚摩着光滑的狼毛,说道:“张浦的计划的确疯狂,可正因太过疯狂,李光睿也很难想得到我敢如此行险的。不过,难题也不是没有,未虑胜、先虑败,我们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用这样孤注一掷的手段,实在是……”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如果我们使一支奇军,依张浦所言,北上明堂川,入地斤泽、穿毛乌素沙漠,有没有可能?非战损失会有多大?”

木恩道:“这些年,随着主公到处流浪,什么苦日子都过过,如果要冒着大雪严寒穿越沼泽、沙漠,虽然十分艰难,不过如果由属下领兵,损失倒也不会太大。如果能有时间做些准备,让士卒们弄一件狼皮褥子,或者黄羊,豚鼠皮子制成的褥子,再配上羊毛毡、驼毛毡,这奇寒也不是不能抵挡,至少不会冻伤冻死了人。

至于食物倒也好办,我知道一种做干牛肉的法子,是从契丹人那儿学来的,可以把一整头都风干成肉干儿,然后捣辗成肉沫儿,填塞进一只牛胃里,吃的时候掏出一点儿就能煮一大锅肉汤。水也好办,沙漠中也不是每一处地方都没有水的,只要有水,我就找得到,还可以多备皮囊备水,弄些木梨载了冰块带进去……”

杨浩听了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不过要想轻骑行军,恐怕出了沙漠之后,粮食也就耗光了。”

木魁嘿嘿笑道:“出了沙漠的话,还怕找不到吃的?各个部族猫冬总要积蓄些米麦肉食的,一出沙漠,就不成问题了。”

杨浩又点点头,木魁的意思他明白,到时候就是撞见哪个部落,哪个部落就要被搜刮一空了。你可以说它是武力劫掠,也可以说它是以战养战,其实都是一码子事。当初卫青霍去病驰骋草原,大战匈奴,轻骑往来,追杀千里,就是这么干的,战场上,讲不得仁义。

木恩问道:“少主,你真打算按张浦说的这么干?”

杨浩苦笑道:“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这么干能有多大的可能性。对夏州,恐怕真是要旷日持久的战争,才能决出胜负。如果有机会行致命一击,我当然希望如此。不过……难啊,出兵伐汉、袭夏州,都需要人马,芦州、银州,势必不能分兵做战,如果真要行此险计,两城只能保其一,集中兵马于一处,同时,制作大批狼皮褥子、制做肉干,做出战和防御的准备,都需要时间,时间上……可是来不及了。时间、时间啊……”

他叹了口气,起身说道:“走吧,回去!”

回到杨府,到了后宅,花厅里温暖如春,好不热闹。

丁玉落和丁玉婷两姐妹正在逗弄着杨浩的宝贝女儿,杨浩已给她起了名字叫雪儿,丁玉婷唤着她的名字,手里拿着一个红绒球儿,时而靠近,时而拿开,小家伙努力地抬起手来,不时地想去抓动。冬儿怀抱着一只南瓜型手炉,唐焰焰、娃娃正在锦墩上说着什么。

丁庭训的三夫人苏明妩才二十三四岁,一个人耐不得后庭寂寞,难得一家人都在,热闹的很,所以她也来了花厅,偎在白铜盆儿边,和窅娘、杏儿低声说着甚么,时而掩口轻笑。

“啊,二少爷回来了。”苏明妩第一个看到杨浩,连忙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杨浩展颜一笑,向她和随之站起的窅娘、杏儿点点头,说道:“你们聊你自己的,不必拘礼。”

话虽如此,一见他回来,三夫人还是和杏儿、窅娘识相地退了出去,丁玉落向二哥调皮地扮个鬼脸,也抱起杨雪儿出去了,给他夫妻腾出了空间。

冬儿和焰焰、娃娃不知在聊着什么,直到杨浩走到近前才发现他,冬儿抿嘴一笑道:“听说官人议完了公事就径去城外阅兵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杨浩搬过一只锦墩坐下,没精打采地道:“回到家里就莫谈公事啦,说给你们听,你们也没有法子的。”

唐焰焰不服气地道:“官人这话可有失公允,有些事儿我们女人做的可不比你逊色,甚至比你更有办法呢。”

杨浩失笑道:“什么事呀?生儿育女不成?”

这样一说,娃娃也不服气了,皱了皱鼻子道:“我们是女人嘛,女人要是坐上老爷这个位子,未见得就比老爷差了。你可别忘了,武则天就是一位女皇帝,比你如何呀?”

“哈哈,武则天么?五千年下来,不就出了这么一位……”杨浩说到这儿,突然像中了邪似的,一下子定在那儿。冬儿着了慌,连忙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道:“官人,怎么了?”

杨浩喃喃地道:“时间……时间……女皇帝……”

这时妙妙从里间屋里走了出来,穿一件大袖对襟的纱罗衫,小蛮腰低束着曳地长裙,头发湿亮亮地垂在肩头,刚刚沐浴的她肌肤白里透红,又娇又俏,一眼看见杨浩,妙妙欣喜地迎上前道:“老爷回来了!”

杨浩目光落在她的胸口,小妮子年纪尚小,发育还未十分成熟,可是半袒胸的大袖衬里,绯色的胸围子紧紧一裹,欺霜赛雪如润玉的酥胸上倒也挤出一道诱人的沟壑。

杨浩慢慢露出欣喜的神色,说道:“时间,嘿嘿,时间么……时间就像乳沟,挤一挤总是有的。”

冬儿晕了脸,轻啐道:“官人如今也算是一方封疆大吏了,说话还是这般……这般……”

杨浩哈哈大笑道:“这般怎样?”他探身在娃娃颊上一吻,笑道:“好娃儿,一语惊醒梦中人呐。”

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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