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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世,他现在也有勇气与之一战了。
拓拔昊风的嗓门变得更大了,声震屋瓦、斩钉截铁地道:“娜布依尔,是我最爱的女人。可是李光睿那老匹夫,却倚仗权势夺走了她。今天,请各位大人做个见证,我、拓拔昊风,与娜布依尔正式结为夫妻,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女人,谁想再把她从我身边抢走,先要折断我的刀,踏着我的尸体,才有可能!”
这一番宣言,把堂上的客人们都惊呆了,他们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大庭上一片寂静,院子里的人终于发现大厅中的气氛有些诡异了,越来越多的人拥挤到了庭前,向里边张望着。
娜布依尔眼中漾着泪花儿,对拓拔昊风柔柔地道:“我不再怕了,不再任由旁人摆布了。昊风,就算有人折断了你的钢刀,踏着你的尸体,他也抢不走我,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拓拔苍木气得头晕眼花,他颤抖着手指,指着拓拔昊风声嘶力竭地大吼道:“你……你你……你这个混帐,你要毁了我们全家么?”
拓拔昊风揽住娜布依尔,满不在乎地道:“父亲,请你声音小一些,娜布依尔已经怀了你的孙子。”
又是一记闷雷,拓拔苍木被雷得外焦里嫩,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终于,客人们反应过来了,夏州转运使予无信愤然道:“拓拔昊风,你疯了不成?娜布依尔是李光睿大人的女人!”
拓拔昊风夷然道:“那又如何?就算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宗妻子,按照草原上的规矩,我也可以抢亲,他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我抢来了,她就属于我了,不是么?”
夏州推官陆叶澜不敢置信地道:“抢亲?抢李光睿大人的亲?疯了,你真的疯了,你要疯一个人疯,你要死一个人死,不要拖我们下水。”
陆叶澜说罢拂袖便走,拓拔昊风狞笑道:“抢他的亲算甚么?我还要杀他的人呢,给我动手!”
拓拔昊风一声令下,他早已安排在院中、厅中、门口,扮作帮他张罗亲事的亲信、部属、族人立即动手,门口的人控制住进出的人群,防止厅中动静外泄。院中的人盯住打杂的、做菜的、跳锅庄舞的,以及职位低微,在院中吃流水席的客人,还要勒逼乐师继续演奏,不露异样。而大厅中安排下的武士却突然动手,开始大开杀戒。
拓拔苍木早将部族交予长子打理,自己只在夏州作官,一心一意为自己的部落疏通关系,争取更好的牧地、争取最少的贡奉,如今这些从部落中抽调来的武士只听拓拔昊风命令,他这位一族之长在那里大声喝令停止,身边却是刀光剑影,血光迸射。
扮作为多弥沙朗送亲的家眷、族人的细封氏密探们这时也纷纷摞下礼箱,从里边抽出刀枪封住了门口,动手杀人的却是厅中扮作帮闲、酒侍、和端送美酒菜肴的拓拔昊风族人,他们杀的都是陆叶澜、予无信这样的军职官儿,而那些有部落背景的各部头人却只用刀逼到一块儿,并不动手杀害。
不一会儿,血溅婚堂,死尸遍地,被武器逼住的各部落头人面无血色,拓拔苍木呻吟一声,几欲晕倒:“完了,完了,你……你这不孝子把我一家、一族全都毁了。我这一族,从此将要从世上除名了……”
“父亲何必惊慌,李光岑大人已经回到西北草原,马上就要率兵入主夏州,要完蛋的不是我们,而是李光睿!”
“你说甚么?”拓拔苍木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急追问道:“李光岑大人?他来了?他在哪儿?”
拓拔昊风不答,转向那些头人们,抱拳深施一礼:“各位头人,各位叔伯,让大家受惊了,实在抱歉的很。大家都知道,我定难节度使本是李彝大人,李彝大人病故之后,应该是李光岑大人继位。可是李光睿之父李彝殷却逐侄窃位,绥州刺史李彝敏大人曾起兵反逆,奈何力不如人,竟被杀害。李彝殷逐侄杀弟,何其卑鄙!
而其子李光睿成为定难节度使之后又干了些甚么呢?我西北战乱从未停止,各位头人的部族日子越过越是艰难,这样的人,配为我西北之主吗?配为我拓拔氏的家主吗?如今李光岑大人回来了,我相信诸位头人深明大义,都会拥戴李光岑大人复位,使我西北各部能过上平安富足的日子。
拓拔昊风不会伤害各位头人的,请各位头人先到后院中歇下,待我接了李光岑大人的兵马入城,接来李光岑大人之后,再请各位头人出来相见。得罪了,请。”
那些头人情知自己已成了人家的人质,这是要被软禁起来了,可是明前是一柄柄血淋淋的钢刀,他们再如何不愿,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再者说,眼下既是李光岑、李光睿兄弟争权,在事态没有明朗之前,自己没有被逼着表态反而是一件幸运的事,反正自己有部落族人做后盾,若非得已,拓拔昊风不敢下毒手,便乖乖被他的亲信侍卫押了下去。
待众头人一走,拓拔昊风立即转身,跪在了拓拔苍木面前:“爹,孩儿不孝,事先没有禀报爹爹,一意孤行,干下这桩大事来,还请爹爹恕罪。”
拓拔苍木意态寥落,淡淡地道:“罢了,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家伙已经管不了你啦。事情已经闹到这一份上,你还向我请的什么罪,我这当爹的饶得了你,可李光睿大人他……他岂肯善罢甘休?”
拓拔昊风道:“爹,李光岑大人已派兵来了,咱们何必惧怕那李光睿。”
拓拔苍木神色一动,急问道:“李光岑……李光岑大人……李光岑大人的兵马现在何处?”
拓拔昊风道:“他们穿过毛乌素沙漠,自黄羊坪、安庆泽,已杀奔夏州来了。”
“穿过毛乌素沙漠?”拓拔苍木倒抽一口冷气,他本来还不相信李光岑的兵马能瞒过重重的耳目眼线,突然出现在夏州城下,可要是穿过毛乌素沙漠……那就未必不可能了,然而……穿越毛乌素沙漠?这可能吗?
那个时代交通工具只有牲畜,而饮水、食物又携带不便,偶有商队穿越沙漠是可能的,那也是在自古不断地探索之下,在沙漠中找到了一个个的小绿洲,商人们以这些绿洲为中继站,辗转穿过不毛之地。大队兵马行军的先例极其罕见,而毛乌素沙漠所处的位置,并没有必须从这片沙海中穿越的必要,所以从来没有人深入其中,探明过路径,那沙漠深处,真的是亘古以来从未有人类足迹出现过的地方,让一支大军带着大批辎重从这么一片完全陌生的沙漠中穿越过来?
拓拔苍木牙痛似的咧了咧嘴,拓拔昊风看见他的脸色,忙补充道:“爹,他们三天前就已经穿过了沙漠,在戈壁中休整了三天,现在已经踏平了黄羊坪,直奔夏州来了。”
拓拔苍木微微动容,口中却冷斥道:“踏平黄羊坪,还有安庆泽,踏平安庆泽,狼烟就会传到万井口、三岔口、七里平、王亭镇、大沙堆……四面八方各路兵马闻警会纷纷回援,只怕他们未进夏州城,就先碰上了回援的兵马。”
拓拔昊风反问道:“爹爹忘了守在安庆泽的人是谁的族人了吗?狼烟讯号,是不会传开去的。”
这一会,拓拔苍木是真的大为动容了,他沉默半晌,突然道:“城中有一万五千精兵,据城而守,可抗十万大军。”
拓拔昊风说道:“其中爹爹至少可以控制五千兵马,配合李光岑大人派来的大军,里应外合,还怕不能得了这座城池?”
拓拔苍木冷笑道:“你当李继捧是吃素的?他那一万兵马是精锐中的精锐,弓马甲胄也是配备最好的,只要他率兵扑来,我这五千兵何堪一击?”
“李继捧么?”拓拔昊风脸上慢慢露出一副奇怪的笑容:“李继捧现在……恐怕已经调动不了一兵一卒了。”
“怎么可能,他……”拓拔苍木说到这儿,忽然瞥见李光睿的第十八如夫人娜布伊尔,猛地反应过来:“你……你做了什么手脚?”
娜布伊尔一提裙摆,袅袅娜娜地在他面前跪下,低声道:“公公,媳妇在节度使府所有的水井里都投了毒,就在早饭之前,现在想必……”
拓拔苍木大惊道:“你把他们都毒死了?”
娜布伊尔吓了一跳,连忙道:“没有吧,昊风说那毒两个时辰左右方才发作,能让人嗜睡不醒,并不致命……”
拓拔昊风不太确定地道:“孩儿弄来的是曼佗罗花研成的粉末,投于井水中,应该不会致命吧?”
拓拔苍木脸颊抽搐了两个,默然不语。
拓拔昊风急道:“爹爹,如今万事俱备,只要爹爹肯调动防御使麾下兵马相助,李继捧的精锐又群龙无首,何愁夏州不得?爹爹难道真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人杀死,看着你的媳妇,还有你的孙儿被人杀死吗?若是爹爹畏那李光睿如虎,便绑了孩儿,送去与他请罪罢了。”
拓拔苍木仰天长叹道:“好儿子,你把事都已做绝了,哪里曾给爹爹第二条路走?”
他把双眉一振,拔腿便走,扮做男人的尔玛伊娜和几名手下立即横刀把他拦住,拓拔昊风急急站起身来,叫道:“爹,你去哪儿?”
拓拔苍木闷哼一声,没好气地道:“我去军衙,聚将调兵!”
第十二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004章 尽统诸将授师五州定难节度使李光岑
望乡岭上,杨浩扭头回望,大军正络绎而来,那些骄兵悍将因为连日的行军都显出了几分疲态。可是先头部队已经展开了防御阵形,然后按部就班地扎营盘、挖壕堑、立拒马,起灶坑,派遣巡哨,火头军也已准备生火做饭了。所有的事情都有条不紊,整个营地都在运动,但是并没有什么喧哗。
杨浩临时拉去汉国充数的这支部队,是些浪人、逃犯、强盗和游牧民,论个人之骁勇那是没说的,可是对于队伍行军、阵法操演却是一窍不通,简单地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临战之际根本发挥不出合众之力,然后经过在晋阳城下十几日的攻城战,再加上一路急行军赶回银州的锻炼,他们已经迅速成长起来。
比起折御勋、杨崇训的军队,杨浩的这支军队还是有些懒散,军容之严整、军貌之规范,那是不能与之相比的。然而他们每个人身上透出来的那种沉凝厚重的肃杀之气,和他们矫捷轻疾的身法,却已隐隐带上了几分沙场老兵的味道。
这一个月的同甘共苦已经初见成效,经由血与火的磨炼让他们迅速成熟起来,这些浪人、逃犯、强盗、游牧民原本就像一群流浪草原的野狗,一旦纳入了军纪的约束,他们就成了套上了颈链的猎犬,可以想见,再稍经磨炼,他们必能成长为一支虎狼之师,想到这里,杨浩欣慰地一笑。
折御勋正在眺望远方,这是一片山坡,再往前去,就是一马平川。天空澄净纯蓝,就像一块巨大的水晶,几片洁白的云彩低低地压在头顶上,似乎只要一箭就能射到云彩中去。前方的青青草地,就像一张巨大的地毯,一直铺到天边,在那天尽头,隐隐绰绰是一顶顶的营帐,仿佛一朵朵的小蘑菇。
杨崇训踱到了他的身边,指着地平线上隐隐约约的营盘道:“李光睿不可能不设置一些眼线伏哨,我们已经赶来的消息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可是,你看,他的营盘还扎在那儿,岿然不动。嘿!我们能动用多少兵马,这老狐狸心中有数,他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折御勋眉头微微一挑,冷笑道:“这么多年,虽然咱们一直让他李光睿压着打,可是他李光睿不是一直也奈何不得咱们吗?我看他不是托大,而是因为这个地势使他无需顾忌。自此向前,一马平川,漫说咱们的千军万马,就算只过去一个人也瞒不过他的眼线,他又何须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来?”
杨浩返身走近,微笑道:“大哥就是一副不服输的脾气,不过咱们有一说一,其实二哥说的对,就算咱们拥有与他同样数量的军队,他仍然不会放在心上,无论是兵员素质、武器装备以及个人战力,咱们的兵都不可能比得上李光睿的精锐之师,你看他,这么大剌剌地摆着营盘,也不派兵阻拦。呵呵,我看他是巴不得咱们早点赶回来,在这片大平原上与他一决生死,他才好一举聚歼咱们,彻底解决心腹大患呢。”
还有一个不利因素,杨浩没有说出来,他们的五万人马各有统属,有三个首领,而对方不但有十万大军,而且只有一个人居中号令,他们三人就算配合再如何默契,总不如对方如臂使指,号令统一。
杨浩语气一顿,又道:“不过,这种状况不会维持太久,等到夏州失陷的消息传来,李光睿的大军还有心作战么?兵力、武备、训练固然是致胜的关键,但是最最重要的却是军心士气!”
他用马鞭向前遥遥一指,傲然道:“我的兵马正盼着回家,可是他的兵马家在何处呢?”
杨浩说的胸有成竹,豪气干云。以前的杨浩含蓄内敛,彬彬有礼,就算他有十成的把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