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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轮冷笑道:“来不及了!”
方才与拓拔氏诸部混战的时候,李天轮、李继谈都有意保存着实力,看着打的热热闹闹,主要压力却由杨延浦和木星承担了,他们两队人马,有意地靠近了宫门两侧,现在大战一起,两部人马立即截向杨浩的仪仗,要把他们统统留在宫外。
木星、杨延浦、拓拔昊风催马向前,那些本要弃械投降的拓拔武士重又捡起了刀枪与他们厮杀在一处,李继谈一马当先直扑杨浩,李天轮则兵分两处,一路去抄杨浩的后路,一边返身抵敌杨延浦的人马,双方立即混战起来。
城头上,丁承宗高呼道:“速速掩护大王回宫城,快,快快!”
杨浩仪仗急退,李继谈紧追不舍,宫门处侍卫一俟杨浩退入,急急就欲掩上宫门,可那宫门沉重,数吨重的大门推动起来并不快,被李继谈率人一通厮杀,冲进了宫门。
追兵一涌而入,和迎面扑来的宫卫军混战在一起,马燚紧紧护在杨浩面前,前面不远,就是大盾长矛掩护下的李继谈,李继谈神采飞扬,再也不是平时在杨浩面前拘谨少言的那副老实模样。只不过他知道杨浩身边那少女一身武功十分了得,杨浩自己也剑术非凡,仍是提着十分的小心,不敢靠他太近。
“李继谈,你以为,凭着你这些阴谋诡计,就能成功么?”
“为什么不能?”
李继谈大笑:“拓拔武、拓拔青云那些人的异动根本就瞒不过的你的耳目,可笑这些妄自尊大的蠢货还以为能轻轻巧巧地兵谏成功。我正好利用他们来吸引你的注意,更利用他们来消耗你的兵力,现在你大势已去,还能如何?”
眼下冲进王宫的都是李继谈的人,所以他说话肆无忌惮。
杨浩道:“李继筠借兵入萧关,想来是你的同谋了?就算你成功了,坐天下的也是他,你有什么好处?”
李继谈神色一正,肃然道:“说起来,我一开始确实没有反你的意思,在李继筠手下和在你手下并没有甚么区别,可是……当你想要把我们的部落,都直接纳入你的麾下时,我就不得不反了。”
他的神色有些狰狞起来:“杨浩,是你逼我反你的。”
“这么说,你起意造反,也不过就是拓拔韩蝉两兄弟被杀前后,短短时间,你能策划这样巧妙的手段,李继谈,我以前真是小瞧了你。”
“呵呵呵,若是没有些手段,怎能得我叔父信任,当初在无定河畔派去督战张崇巍的人马?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你想杀拓拔韩蝉,吞没他的部落之前,就已经有人跟我堂弟继筠联系,想要联手对付你了,我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那人是谁?”
“告诉你也不打紧,那人是李天远,李之意李老爷子的亲侄儿,原静州防御使,嘿!你靠我拓拔氏发家,却对我拓拔氏始终怀有戒心,不肯重用,就算你不杀拓拔韩蝉,不吞没他的部落,这一天早晚还是要来的。”
杨浩轻笑:“听你这么一说,我倒不必内疚了,李继谈,不管我对他们如何,对你我总是不错的,你既决心反我,就不怕事败之后,被我诛戮九族?”
“你没有机会了。”李继谈也笑:“你的宫城都已被我攻破,只要你的人头到手,就算木星、杨延浦仍然要战,他们手下的兵还肯战么?张浦屡立大功,却屡屡受你打压,早已心怀不满,张崇巍等人手握重兵,虽说他未参予我的计划,可是你活着,他肯听你号令,你死了,他肯为一个死人拼命么?阿古丽在甘州反了,切断了对你最忠心的木恩木魁东返的路线;你放逐折御勋,折家旧部对你恐怕也是怨憎多于感恩;只剩下一个杨家,在你身死的情形下,他们还能如何?”
“你蓄意利用那些族人,就不怕他们事后找你算帐?”
“这身边都是我的人,他们怎么会知道呢?就算知道了,他们已是元气大伤,今后只能仰我鼻息,又敢如何反抗?再者,不利用他们,如何能除掉你?不除掉你,他们便无法保全自己的部落,被我小小利用一下,他们应该感我的恩才是!”
李继谈得意洋洋说罢,一字一句地道:“天做孽,犹可活,自做孽,不可活,杨浩,这可都是你自找的。”
他长长吸了口气,振臂高呼道:“儿郎们,冲进去,杨浩的金银财宝随便拿,杨浩的妃嫔宫女,谁抢到了就是谁的,给我冲!”
这一声喊,就像一服最猛烈的春药,杨浩几位王妃如花似玉,百媚千娇,整个西域谁不知道?一时间李继谈的部下就像一群发情的公牛,嗷嗷叫着往前冲,以宫卫军之骁勇,竟然抵挡不住。李天轮也知道杀杨浩才是首务,外面杨延浦和木星如疯虎一般猛冲,他承受的压力本来就最大,一见李继谈的人全冲进王宫去了,立即也退了进来,守住了宫门。
杨浩一路急退,匆匆避入禁宫,禁宫已是后宫嫔妃居住之所,这道宫门虽也富丽堂皇,一颗颗铆钉都像碗口般大,但是门的厚重和宫墙的高度已远不能和王城的宫门相比了。王宫禁卫舍生忘死,拼命阻拦,而李继谈和李天轮则用功名利禄、财帛女色激励着部族将士舍死厮杀。宫门处现在成了那些随拓拔武、拓拔青云造反,而先后被杨浩和李继谈所利用的傻鸟头人们及其部下与拓拔昊风、杨延浦、木星厮杀的战场。
丁承宗如果没有逃的话,现在应该还在城楼上,但是没有人去顾及他,谁都知道,杨浩才是一切终结的根本。他活着,那些人就会在这里坚守,他死了,所有抵抗力量立刻就会烟消云散,只有杀了他,才能最终解问题。
“嗵!”
“嗵!”
“嗵!”
李继谈从尚未完全完工的王宫建筑里找来一根巨木,叫人抱着充当撞城木,一下一下重重地撞在宫门上,宫门已经出现了些裂隙,很快就要撞得四五分裂。
“嗵!嗵!嗵!”
“嗵!嗵!嗵!……”
这声音听着真是一种美妙的音乐,不过……节奏似乎有点太快了,这样的频率,力道怎么能够用足呢?李继谈皱了皱眉,正要提查前方的侍卫调整一下撞门的节奏,忽然感觉那明显节奏更快的嗵嗵声是从左右传过来的,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地皮都在颤抖。
李继谈讶然回顾,就见密密麻麻的人群排成最紧密的队形,像一面活动的宫墙般自左右辗压过来,近了,更近了,已经可以看到他们浑身的披甲,如林的快刀……
“陌刀阵!!!”
李继谈的瞳孔陡然间缩得像针一般尖锐:“他们不是还驻扎在肃州么?什么时候藏在宫中的,我身为城卫统领,怎么竟不知道?!”
“嗵!嗵!嗵!”心脏应和着那沉重的脚步声,他的脸色已苍白如纸……
第十五卷 萧关烽候多 第041章 收网
李继谈大吼道:“我们中计了,杀出去!”
“嗵!嗵!嗵!嗵!”
回答他的,是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齐刷刷两排刀山,自左右迅速逼近过来,高举如林的陌刀映着火把寒光闪烁,气势凌人。
“杀……杀啊!”一个杀得正欢的士兵首当其冲,他颤抖着声音,绝望地嘶叫着,挺起带血的缨枪猛扑过去。
“嗵!嗵!嗵!嗵!噗!嗵!嗵!嗵!嗵!”
逼近的人墙一刻不停,他的缨枪捅在一名陌刀手的胸部,沉重结实的铁甲完全承受了这一枪之力,被他刺中的那个人甚至没有稍稍一停,头顶上,五六口锋利的陌刀迎面劈下,血光崩现,人头两半,左右两口刀自他的双肩将他双臂齐刷刷斩了下去。
“啊!啊……”
凄厉的惨叫,只叫了两声,分成四半的一个人便倒了下去,排成密集队形的刀手踏着他的碎尸继续以稳定的步伐向前迈进。当他们穿上这重甲,举起这长刀,整个人的感情似乎也一起封闭在了铁甲之内,他们的心就像他们的刀一样冷酷无情。
血雨纷飞,“绞肉机”接近了,被挤压向中间的反军一层层被削成烂泥,他们竭力的反抗也造成了一些陌刀手的伤亡,可是两者之间的伤亡完全不成比例。
一支可以正面抗衡骑兵冲锋的步兵刀阵,在王城之内平坦宽阔的广场上,两侧又是高大的宫墙,完全无须考虑后背和两翼会受到冲击,他们的杀伤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那屠杀场面让人不忍目睹,许多亲眼看见这副屠杀场面的宫娥、内侍,甚至战阵历练还不足的宫卫战士,都看得几欲呕吐,而历经千锤百炼,又曾远赴于阗参战的这些陌刀阵士兵,却连眼皮都不眨。
鲜血飞似雾,骨肉如雪崩。
钢是好钢,刃是好刃,足以一刀劈开快马的陌刀,劈斩这些皮袍布衣的敌人,简直就像砍瓜切菜一般,完全无须担心会卷刃崩豁,至少看那一片片刀丛起起落落的利落劲儿,现在所有的刀还都锋刃未卷。这里的每一个陌刀手都有着蛮牛一般的膂力,蛮力之力配上这吹发快刀,就像割麦子一般,肆意而痛快地收割着人命。
杨浩立在宫墙上。静静地注视着下面的情形,一辆轮车无声地滑到了他的身边。
“下面,已是一片修罗血海了……”
丁承宗喟然一叹道:“回头,请活佛高僧到宫里来做个法事吧!”
杨浩冷静地道:“何须如此,我能镇得住他们的人,还镇不住他们的鬼?”
丁承宗苦笑道:“你不怕,别人可不见得不怕呀。”
杨浩扭头一看,才发现仍然立在身后的只有穆羽等贴身侍卫,那些宫娥内侍早已退的远远的,一个个脸白如鬼,不由一笑:“也好,明天就请几位高僧来吧。”
丁承宗左右一看,奇道:“小燚呢?”
马燚可以说是杨浩心腹侍卫中的心腹,向来不离他的左右,丁承宗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一时看不到她,不免感到惊讶。
杨浩道:“我让她到后宫,去保护冬儿、焰焰她们去了。”
丁承宗有些疑惑:“后面有什么风险?”
杨浩一笑:“找个借口罢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这样的场面,我不想让她看到。这种历练,不要也罢。”
丁承宗向墙外看了一眼,屠杀已接近尾声,无差别全方位地毯式的劈斩前进,所经之处不管是头人酋领还是家将部民,俱都丧命刀下,无一幸免,此刻幸存者已经不多了,他们尚未成为刀下之鬼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陌刀手们前进的步伐变慢了,变得极慢,因为他们脚下都是零碎的肉块和粘稠的血液,想要不被绊倒,步伐就快不起来。
“咳!活着的人……已经不多了,你看……是不是……可以叫他们收手了?”
丁承宗听着那越来越微弱的惨呼声,试探着问道。
杨浩迟疑了一下,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必要的牺牲,是必需的!”
他又对丁承宗道:“腹心毒蛇已去,大哥可以通知下去,甘州那边的闹剧也该结束了。”
丁承宗答应一声,正欲离开,忽又想起了什么,回身问道:“李继筠和呼延傲博那边……怎么办?要不要动用……”
杨浩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略作思忖,轻轻摇头道:“那支伏兵不能动,他们的存在,本来是为了夺取萧关而部署的,当时并未想到会有今天,如果现在动用这支力量。那就完全起不到奇兵之效了,充其量只能给呼延傲博制造点小麻烦。”
丁承宗道:“如今陇右已预埋了三手伏棋,就算动用了他们这一支,也不打紧吧?”
杨浩摇头道:“唐朝时候,陇右亦属关中,那时所谓的关中四钥,其北钥就是萧关。萧关,锁喉之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要硬取,折我十万大军,也未必能攻得下来。这支伏兵就是专门为了萧关而设的,如果现在让他们暴露了身份,便失去了他们应有的作用。
纵然小六和狄海景已深得尚波千的信任,萧关重地也不会交到他们手上,所以这路伏兵动不得。这样吧,从横山和银州各调一路兵马,立即奔赴韦州待命,等咱们解决了苏尔曼之后,可令张浦和杨继业主动出兵,予李继筠和呼延傲博以迎头痛击。待其退兵时,再令韦州兵马由侧翼进攻。如能截下他们最好,如果不能,重创也可,陇右,眼下还不是我们考虑的重点,就让这些跳梁小丑多蹦达几天吧。”
丁承宗颔首道:“好,那我马上通知下去!”
※ ※ ※
峡口要塞,苏尔曼挑灯夜战。
金鼓齐鸣,杀声盈野,数以万计的灯笼火把如同漫天的繁星,照得战场上一片通明。
抛石机、骆驼炮,就是苏尔曼能够动用的最犀利的攻城武器。
然而峡口要塞是依托黄河和山崖而建的,大量的抛石机是摆布不开的,少量的抛石机面对着就地取材,依托礁岩为城墙的要塞,破坏力极其有限,反倒不如弓弩的作用大。
弩箭、巨石、毒烟火球,一切用得上的武器都在尽情地攻击,峡口要塞在程世雄的把守之下仍旧是岿然不动。
与此同时,峡口上也在向城下不断地发射着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