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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承业边跑边想:“我练了十来年的武艺,虽无甚么高明绝学,这一记窝心腿的力道也不是他承受得起的,纵然他身宽体胖比较能捱打,如今这般亡命奔跑,气血上涌,只消再吐两口血也得气绝身亡了。此人一死,那便天衣无缝了。”
雁九、丁承业虽然不方便出入丁浩的住处,不过趁夜偷取一件衣服并不为难,但是苦在寻找一个下手的适当时机。如果偷的早了,一时又不便施行计划,万一被丁浩发现衣物丢失,难免打草惊蛇。于是要兰儿通过臊猪儿商借就容易的多。兰儿要臊猪儿拿一件丁浩的衣裳来,又故做扭怩要他保密,便连丁浩最好也不要说。臊猪儿如奉纶音,自然从命。
他出入丁浩住处便与自己寝居一般无二,要拿丁浩一件衣裳容易的很。丁浩没有发现便罢,一旦发现,臊猪儿也能代为搪塞,这事儿只要没有张扬开,有兰儿、少夫人的证词,再加上这证物,栽脏陷害之计就能完美无暇,让人无从起疑。丁庭训绝不会无缘无故怀疑自己的儿媳突然去陷害与她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丁浩,也不会怀一个上房的丫头无缘无故去陷害一个管事,尤其是她与这个管事的好兄弟如今已做了情侣。
丁承业最初对自己大哥动了恶念时尚还有一丝天良未泯,待他终于横下心来放胆去干时,已是全无顾忌。亲大哥都被他害了,他还顾忌臊猪儿什么?府中混乱,已有人奉了丁庭训命令出府寻找,府门洞开,臊猪儿趁机飞奔出去,丁承业远远盯着他的背影紧随其后,今番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他毙于手下了。
丁庭训在灯下仔细验过丁浩那件缺了一角的衣服,与儿媳撕下的那一角衣襟仔细比对,撕扯的脉络严丝合缝,正是这件衣服上扯下来的。
丁庭训至此再无疑问,他仰首向天,心中只叫:“宗儿啊,你看走了眼了。那丁浩……确是心机灵智谋百出,可是……他心术不正啊,一个色字,便让他丧尽了天良,竟做出这般无耻之事,宗儿啊……你若清醒着,不知该如何伤心……”
丁庭训拭拭湿润的眼角,微微一侧首,却见雁九躬着腰,眉心微锁,嘴唇翕动念念有词,便道:“九儿,你在想什么?”
雁九趋前前两,说道:“老爷,九儿本来没想什么。可是如今既已坐实了那丁浩的恶行,九儿忽地想起一件事来……”
丁庭训无精打采地问:“甚么事?”
雁九锁着双眉道:“老爷,大少爷这病……生得蹊跷啊。您还记得徐大医士说过么,少爷这病,唯有真元亏损、阴盛格阳,才易发病,而少爷自幼习武,身体强健,虽断了双腿,但那只是外伤,气血虽有损耗,也不应如此衰弱。何况少爷自返回庄子之后,气色已经日渐好转,但是现在却……”
丁庭训不耐烦地道:“你到底想说甚么?”
雁九连忙欠身道:“老爷,老奴想到,这些日子进城取药的,不是丁浩、就是与他情同手足的薛良,这两个人,会不会……”
丁庭训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满屋子人都被惊呆了。如果丁浩只是色迷心窍,潜进内室意图偷奸少夫人,这桩公案的内因就是非常简单的。可是如果早在此之前,那便打定主意要致大少爷与死地,那么……他倒底有什么打算?
这内室中人大多都知道丁浩的另一层身份,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丁庭训,忠心老奴的分析、儿媳的羞愤、兰儿的指证,眼前的物证、宗儿病情的突变,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疑点直指丁浩,那丁浩……那丁浩……莫非恨我冷待他们母子,隐忍多年,存为今日报复?
丁庭训眼前金星乱冒,一阵头晕目眩,雁九慌忙上前扶住他叫道:“老爷……”
丁庭训栽坐到椅子上,颤抖地戟指门外,恨声叫道:“小畜牲,老夫今番拼着一场官司,也要打杀了你!让你晓得老夫的手段!”
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065章 昨晚你在哪里?
董李氏自从得了十二亩地,心中欢喜不胜,但那十二亩地离水源偏远了一些,这次“躲端午”回娘家时,她便向自家兄弟提出帮着在地里打一口水井,就近汲水灌溉田地。自己家的地嘛,当然要精心侍弄。
她的几个兄弟带着她的几个侄儿十好几口子到了丁家庄,连罗冬儿的住处也挤占了,才勉强住得下,所以冬儿只得出来到邻居家借住。他们在粮仓中聊了一了儿,惊觉府中有些异动,丁浩便赶紧把她带离了险地,直送到刘家门口,看着她敲门进去,这才返身往回走。
臊猪儿见丁家二少爷狠下一条心要杀他,强压着一口血气一溜烟儿的便跑出了丁府。他见丁浩不在房中睡觉,唯一想法便是丁浩应该去了董小娘子住处,自己得马上去报个信儿,自家兄弟十分精明,或许他有办法洗脱清白。但是臊猪儿本乏急智,被人重伤之下情急逃命,更是无暇深思,他跑出丁家,绕着院墙往后边跑了一阵,才省起董李氏已经回庄来了,而且还带着一些娘家兄弟来,丁浩怎么可能去董家找冬儿。
丁浩若不在董家,臊猪儿可实在想不出他能去哪里了,耳听得后面随着丁二少追来的丁府家丁也在喊打喊杀,指他是丁浩同谋,臊猪儿连停下申辩也不敢了,当下便发力往村外跑去。跑到半途,哇地又是一口鲜血,那内腑被丁承业踢伤,本应就地躺下请郎中诊治,这番发力狂奔,内伤更重。但他只稍喘了口气,就见丁承业阴魂不散地追将上来,立即发力又跑。
丁承业虽有一身武功,却并不擅长跑,再加上人在拼命的时候,那种生命潜能惊人的强大,臊猪儿这一路狂奔,他远远缀着,竟是追之不上。眼见出了村北,跑出半里地去,月光下波光鳞鳞一条河渠挡路,臊猪儿却如奔马一般,直接跑进了河里去。
他不是跳的,真的是直接跑进了河里。以奔跑的姿势、不曾稍缓的速度,径直跑进河水,直至没了身影。看来这一通急奔,血气翻涌直冲大脑,他那股子憨劲又犯了。
丁承业跑到河边,只见鳞波闪闪,一片平静,也不知臊猪儿是溺死河中或是奔了上游下游,穷索一阵,只得无功而返。
这边丁浩一路避着可能的行人,悄悄把罗冬儿送到村南老刘家,返身又往回来,远远就见丁家到处亮起火把,无数家丁到处巡弋,心中暗自纳罕:“丁家又出了甚么事了,我若这般大模大样地回去,如果被人看到,应该找个什么说辞呢?”
丁浩暗自琢磨着向丁府大门方向悄悄靠近,这时岔路口忽地奔回一队人马,双方撞个正着,月色下定睛一看,头前站着一个是丁承业,紧随其后的便是高大。丁浩吃了一惊,正想上前见礼,寻个托辞,丁承业已兴奋欲狂地叫道:“好你个丁浩,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撞上来啊!”
丁浩一怔,愕然道:“甚么?”
丁承业把手一指,已然喝道:“来啊,把这忤逆犯上、狼心狗肺的东西给我绑了!”
※ ※ ※
天亮了,丁浩被绑在丁家前院一棵老杨树上,身上满是伤痕。
“狼心狗肺,不知廉耻,呸!”一个家丁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啧啧啧啧,真是没想到啊,大少爷这么赏识他,他竟然这么毒。”又有人骂道。大门开着,一些听到风声的村民也聚在门口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满脸的鄙夷。村里的闲汉和泼皮们尤其上窜下跳,声盖屋瓦,似因如此声讨,方能彰显他们的正义和伟大。
丁浩始终置若罔闻,在别人的打骂中,他断断续续地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慢慢整理出了一条线索:昨夜,有人摸入少夫人房中欲行不轨,少夫人拼死反抗,惊走了那贼。兰儿姑娘闻讯赶来,瞧见那逃跑的人背影酷似自己。
丁老爷闻讯后彻查此事,又发现陆少夫人挣扎中扯下那贼身上一角衣衫,而这衣衫恰恰就是自己的一件衣服。于是,丁二少奉父命抓他去对质。这就是他昨晚见到火把亮起,直至在岔路口被抓个正着地原因了。
偷奸少夫人的,他知道当然不是自己。那么就有了一个疑问,这个人是谁?说起来有理由害他的只有一个结下了梁子的柳十一,可是柳十一是什么东西,他无论如何不敢拿少夫人做为陷害自己的武器。万一失手,他如何自处?以他媚上欺下的性子,他是不敢冒这风险的。
如果不是柳十一,他实在想不出还得罪了什么人,必要置他于死地。最后仔细思索一番,他的疑心渐渐转移到了兰儿身上。兰儿是真的看到了一个背影与他酷肖的人,还是有意这么说?
他对兰儿一直没有好感,直到她与臊猪儿相好起来,丁浩才改了观感。如今猪儿也被诬指成他的同谋,跳河逃生,生死未卜,丁浩不由重又记起她的为人来。如果兰儿是那人同谋,有意诬指自己,那么有谁能指使得了她?丁二少无疑是其中一个。丁二少为什么要害自己?
丁浩循着千头万绪的线索渐渐理顺了思路,想起丁承宗曾对他说过,已说服父亲将丁家交给他打理,并愿意以长房长子的身份退出丁家去城里寓居,以此表率压迫不甘让权的二弟承业放手。丁大少爷说过,丁承业应该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难道是丁承业不甘大权旁落,这才放手一搏,伙同兰儿使计害他?
陆少夫人是同谋么?丁浩想了想,打消了这个疑问:不可能的,陆少夫人端庄贤良,怎么可能与丁承业同谋陷害自己,这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就算丁承宗说过,要迁出丁家去城里居住,自己如果真的接手丁家,岂能放他离去,行那背德忘义的事。如果陆少夫人是因为这个原因有所不甘,她也没有必要与丁承业联手害他,丁承业一旦做了家主,她这长房儿媳更要靠边站了,那时岂非更加不堪?
如此说来,整件事最大的可能就是丁承业得知父亲有意要让他丁浩接位,于是或威逼、或利诱,串通那兰儿,使了这个计策。兰儿是陆少夫人身边的人,要动些手脚留下一幅衣衫自然再容易不过。如今,猪儿可还安全?我又该如何剖洗自己的清白?丁浩想着自己心事,旁边的人如何嘲弄辱骂就如过眼云烟,完全不放在他的心上了。
柳十一冷笑着对人道:“大少爷对他何等赏识,可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打起了大少夫人的主意,真是没有天良啊。”
一旁高大帮腔道:“这样无情无意、丧尽天良的东西该把他绑了沉河,才算是为地方除了一害。”
一个家丁听了便生怯道:“那使得的吗?这可是一条人命啊,要是官府知道了,可不就是一桩麻烦?”
高大不屑一顾地道:“官府哪有闲功夫理会乡间这种事情,民不举,官就不究,哪个官儿吃饱了撑的管他死活?卫家庄的卫鞭儿和奸寡嫂,老卫家就开了祠堂,请出祖宗家法,把那一对儿奸夫淫妇沉了塘,这都两年半了,官府可曾过问?”
那时在乡下,宗族势力对村民的影响要远远大于官府的法治,动用私刑处治一些天怒人愤的祸害,官府虽不承认其私刑的合法性,但是却大多采取默许的态度,只要无人举告,便装聋作哑不予追究。因此宗族势力自行决定的处治措施,只要村里人大多表示同意,那就等同于第二法庭的判决,在不合法的大环境下合法地存在着。
高大正与人争论着是送官还是直接沉河处死,忽地有人说道:“嘘,小声点儿,老爷出来了,老爷出来了,想必是商量出了处治他的法儿。”
丁庭训在丁承业和雁九一左一右地扶持下走了出来。府里的女眷们没有跟出来,但是丁玉落和杨氏却跟在丁庭训的左右,兰儿和小源也跟在后面,她们都是人证。杨氏蹒跚地一路走,还在一路恳求。自从得知了消息,杨氏便如晴天霹雳,先来抱着儿子痛哭了一场,便去后宅长跪不起,乞求丁庭训高抬贵手,放过儿子。她一直跪求叩头,额头都已淤青一片。
哀莫大于心死,真凭实据都在眼前,亲近之人都是人证,丁浩又是在府外捉到的,丁庭训心灰意冷,连盘问他的心思都没有了。再加上他近来身体变得异常虚弱,情绪稍有起伏,就头晕眼花,眼前金星乱冒,被丁浩这一气非要躺下,那天旋地转的感觉才会稍轻一些,是以竟是直到现在才能强撑着爬起来。
不知他身体虚弱到如此地步的丁浩,见他在雁九搀扶下蹒跚走来,心中对这个刚愎自用的老人却只有无尽的愤怒,眼见老娘一夜之间又憔悴了几分,为了替他乞命,额头都叩得青了,不觉又是一阵悲愤。
丁玉落心情十复杂地看着丁浩,大嫂和兰儿的话,她是无从辩驳的,也无法生起疑心。她从心底里不愿相信、也无法相信丁浩会是那样一个心狠手辣、卑鄙下流的小人,可是这确凿无疑的人证、物证,却又让她无话可说。
她敬重大哥,眼见大哥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她比谁都伤心。可她同样不希望已经渐渐在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