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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风无言恨得牙痒痒的,但此时此刻,无论是位分还是处境都不容许他出言反对。然而,愤恨犹如毒蛇般噬咬着他地心。不知不觉,他的拳头已是握得紧紧的,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也未觉察。
一旁地风无候注意到了风无言的异相,心中不由晒然一笑。这位三哥先前妄自尊大,如今又被嫉妒之心冲昏了头脑,真是有负“贤王”之名。若是换作自己能得士林拥戴,又岂会有如此不智之举?虽然满心想在朝堂上向风无痕示好,但风无候清楚,这等时机与风无言划清界限。
很容易引起旁人误解,不说三哥一定会视自己为眼中钉,就是其他皇子也会认为自己是墙头草。横竖卖好地机会多得是。不用急在这一时,风无候微微一笑,打定了作壁上观的主意。
何蔚涛的进言让不少本来准备观风色的官员都忍不住了,这位刑部尚书身为萧氏一党的中坚人物是人人都知道地事实。他都毫无避嫌的打算,别人就更加毫无顾忌了。当下攀附萧氏的一众朝臣纷纷出列劝谏,仿佛风无痕不回来,朝中事务就无人理会似的。而何蔚涛、越千繁和米经复这三位大员的坚决态度更是让本意不甚坚定的贺氏一族缩了回去。
如今六部之中,萧氏一党就占了一半,而且全是要职,旁人又如何争得过?
皇帝虽然有心召回风无痕,但看到下头的臣子争先恐后的模样,还是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头。果然不出他所料,萧氏一党的势力日盛,恐怕将来新君登基都不见得镇压得了。一瞬间,他又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决断来,凭风无痕往日地表现,似乎要坐得稳并不容易。皇帝又瞥了一眼站在百官之首的海观羽和风氓致,这两个人一言不发,眼看就是要缄默到底了。皇帝不由自失地一笑,既然棋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落子无悔,再没有退后的道理。
“诸位爱卿所言极是,如今朝中能干实事地皇子太少,既然太祖已经赐下祥瑞,朕的梦也就算圆了。当初定下一年之期,朕并无他意,只是为了尽后人的一点孝心,现在西北战事一起,想必太祖也不会斤斤计较这等小事。”皇帝神色淡淡地扫视着底下表情各异的官员,突然撂出一句莫名其妙地话,“为国尽忠方为人臣大义,此乃太祖当年勉励群臣之语,朕如今也将此话赠与尔等。”
正当众官疑神疑鬼的时候,只听得皇帝又发话道:“上书房即日拟旨,召勤亲王风无痕回京。另外,着守陵大营总兵展破寒派五百人扈从,一并入京述职!”言罢,皇帝也懒得看朝臣们脸上的反应,自顾自地拂袖而去,只剩下石六顺忙不迭地高叫了
一声“退朝!”
各怀鬼胎的官员一个个离开了大殿,心中却都在思量着皇帝的话。
即便何蔚涛这等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的权臣也不免忐忑不安,一下朝便聚在了一块。虽然皇帝明令禁止结党营私,但对于朝臣愈发张狂的私议,身为君主的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下何蔚涛和越千繁等几人便抛开了侍从近卫,一个接一个地溜进了怡情苑。这边来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因此主人家照顾得异常周到,每个大员都有特殊的进出途径,等闲不虞碰见旁人。
“老何,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越千繁略有些不解地问道,“明明那祥瑞的意思就是要七殿下早日归来,我们今日趁势提出不是正好么?看皇上的意思,似乎有些不高兴呢。”
米经复也有些气馁,虽然他如今是以吏部左侍郎身份署理着尚书一职,但毕竟比起面前的两人,他的资历还浅,若是一不小心在仕途上摔倒,再想爬起来恐怕就难了。因此他一想起今天的冒失,便悔得肠子都青了。
“唉,关心则乱,我们是操之过急了!”何蔚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上书进言原本没有什么,可是你们都跟在后头便犯了皇上的忌讳。皇上虽然已经年迈,但毕竟离那一日还早,又岂会放任我等为一个皇子如此造势?都是我一时糊涂,没在意皇后娘娘的吩咐,这种大事是过犹不及啊!”他那幅唉声叹气的模样顿时感染了其他两人,顿时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越千繁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那,皇上是否会改变主意?”他觑了觑何蔚涛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继续道,“皇上已经下旨让展破寒陪着七殿下进京,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数吧?”他和风无痕的关系非同一般,若是事败,旁人将来还可能扯清关系,他却是不可能再下船了,他名义上的女儿可是风无痕的侧妃,两家也算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
“主意是不会改了,皇上乃是明君,不会轻易作决定,也不会轻易改变。”何蔚涛若有所思地道,“只是我们今天这般做派会惹人疑忌,希望皇上不要在心里存下疙瘩才好。”他一边说一边回味着皇帝最后的那句话,越发觉得深奥莫测,“伴君如伴虎,两位以后也要更小心才是。”因为三人都是一根绳上的蚂非,因此他额外多说了几句。
越千繁和米经复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对于老奸巨猾,荣宠不衰的何蔚涛,两人极为信任,毕竟无论是资历还是家世,此人都是第一流的人物。萧云朝不在,何蔚涛便理所当然地成了主心骨,甚至连萧府的那几个幕僚也是分外推崇,时时请教,谁都不敢怠慢。
米经复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关碍甚大的问题,突然咬咬牙说道:“何大人,越大人,最近十一殿下来找过我好几次,话中屡屡有所暗示,我只得拖着没给他回复。我也曾经派人去打探过,似乎这段时间他和萧家的几位公子分外亲密,经常同进同出。现在的情势诡异万变,我至今不得要领,还请两位大人给我一个主意,究竟该如何是好?”
风无惜?何蔚涛和越千繁同时感到心中一跳,对于这个先前夺嫡呼声最高的皇子,如今似乎已经完全被萧氏一党遗忘了。如果说从前他靠着母亲萧氏的宠爱还能博得京中权臣的青睐,那如今其兄长风无痕的崛起就夺去了他全部的光芒。褪去那层外衣后,人们看到的就只有一个被宠坏的任性皇子,不知责任,不知为人处事,甚至可以说是除了尊贵的身份一无是处。
可是,虽然萧氏目前没说什么,谁知道将来怎样?对于作娘的来说,幼子总要占些便宜的。何蔚涛斟酌着语句道:“小米,你也用不着这么烦恼,平日敷衍一下也就是了。若是真的没法子,躲开还不行么?我们这些作臣子的就是难啊,那些皇子竟是谁都惹不起。我现在倒是巴望着皇上能够早立储君,省得再这么提心吊胆的。当初三殿下刚刚掌权那会,不是见谁都把头扬得高高的,现在还不是一样耷拉着脑袋!风水轮流转,大家还是谨慎些好。”
这话等于什么都没说,但米经复已是感激万分了。何蔚涛能当着他的面发牢骚,无疑是肯定了他在萧氏一党中的地位。三人几乎是同时叹了一口气,今朝有酒今朝醉,横竖已是到了这个销金窟,不好生享受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
· 第七卷 夺嫡 ·
~第十四章 分道~
尽管是六百里加急,但旨意送到风无痕手中也已经是十二月中旬时分了。算算时日,风无痕几乎已经断定自己将在半路上过新年,心底不由苦笑不已。他此次来敬陵名为守陵,实际上却是连散心都算不上,成天不是忙着打探京中的消息就是给各处的官员写信,竟是忙得连歇息的功夫都没有。如今他也算是明白了,那个御座看上去气派非凡,若是换作没能耐的人,恐怕连几天都撑不住。
“殿下,都打点好了!”展破寒匆匆上前行礼道,“照您的吩咐,黄金都兑换成了银票,至于那些东西也都藏好了。属下特意挑了几个心腹选的地方,还趁着酒醉之际和县衙的柳县令打了招呼,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
这些天他也是忙了一个倒仰,既然这次回京之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他便理所当然地将自己这几年培植出来的亲信全部拣选了出来,该提拔的人全列进了一张单子。即便以后守陵大营换了新任主将,只要各级将校都安插了自己人,要支使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很好,父皇的旨意上说得清清楚楚,须得尽快赶回京城。想来他老人家也想尽快整顿丰台大营,你这个新任主将也得好好准备一下,若是可以,不妨去兵部报备,安插一部分自己人进去,如此统御起来也方便。”风无痕见展破寒点头答应,不由又想起了父皇密旨中的话,脸上便露出了无奈之色,“那个所谓天赐祥瑞的事情。本王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你瞒得倒好,如今京里可是传得沸沸扬扬。听说就连父皇也有些惊异那玩意地应景呢。”
展破寒心中不免有些尴尬,他瞒着风无痕的本意就是怕事情办砸了没法交待。再者皇帝乃是密令他准备此事,轻易说出去反而不美。不过此时他脸上的神情反而郑重了起来,“殿下切勿以为这都是假地,那玉石是末将心腹展容买来的,山民不识货。几乎暴殄天物。上头地纹理图案皆是天然生成,并无半点虚假,想必是天公也合计着为殿下造势吧。”
风无痕不得不说,展破寒的奉承话说得有那么一点水平,尽管比之那些官场老手还有不如,但不管怎么说,一个出身平民,而后又起起落落的将领能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已经是颇为不易了。想来今后驻军丰台,此人也应该能应付才对。“好了。本王没功夫和你打马虎眼,尽快准备好一切事宜,不要再耽搁了。若是没有什么其他问题,明日就该动身了。”
离开了丰宁居,展破寒却没有立刻回自己的驻地,而是径直去找徐春书商议。风无痕曾经隐隐约约对他透露了有人意图不轨的消息。因此他此次扈从这位主儿进京不得不更加小心。不管徐春书几人对他是否仍存有敌意,和他们通力合作都是必须地,否则万一出了什么纰漏,他的大好前程就全都完了。
虽然还对展破寒的用心有所疑虑,但徐春书也不客气,直接把自己的一干同僚召集了起来,一群人立即开始商议路上的诸多安排。这些侍卫中除了凌仁杰等是皇帝御赐的第一拨侍卫,其他人也是曾经护卫风无痕去福建的老人,因此忠诚方面都经得起考量。一番解释过后,人人都是脸色凝重,谁都看得出来皇帝如今对自己主子的重视,无论是为了锦绣前程还是身家性命,他们都绝不会容许再出差错。
一番计议事毕,众人也就散了,光是那些上路前的准备工作就是水磨功夫,容不得一丝马虎。冥绝上次曾经不经意地说过,有经验的杀手甚至可以在车辆马匹上动手脚,因此谁都不敢小觑那些琐碎差使。倒是王府跟来地四个侍女最为清闲,无非就是整理衣物罢了。她们四个此番都是侍过枕席的,想到回府后不用再干那些粗使差事,一个个都是喜上眉梢。主子如今是步步高的贵人,她们能跟着这样地人物,将来无疑是有依靠了。
待到真正上路,迤逦将近一里长的队伍仍旧让风无痕皱起了眉头。
他向来不是十分招摇的人,可是此番回京又和上次去福建不一样,若是依着展破寒和徐春书的意思,恨不得令各州府再派人护卫。乘着奢华地马车,前面是厚厚的围子,车内还备着炭炉,倒是让风无痕出了一身燥汗,更别提身边还有四个侍女时时伺候了。
“冥绝,本王又不是那等娇贵的人,便是出去散一会心也不行么?”风无痕一脸气苦地瞪着冥绝,这
个冷冰冰的家伙自打出发后便跟着他寸步不离,竟是完全将自己禁足了。“你不要听徐春书他们的,前呼后拥的只会目标过大,仿佛是给杀手刺客指路似的。”
前一句话冥绝还不甚在意,但后一句话却令这位曾经行走在黑暗中的男子心中一动。对于那般顶级的人物来说,是否有诸多侍卫随侍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这些人愿意,且不怕随之而来的报复,那便是一击中的,然后瞬间远扬。刀头上舔血的差使,风险确实不算什么。
“殿下的意思是让我们撇开扈从的大队单独上路?”冥绝若有所思地问道,“您是不是想说,再要展将军准备好一个替身?”他有些好笑地瞧着风无痕连连点头的模样,“属下是无所谓,不过徐大人他们肯定不会答应,殿下您就死了这条心吧。皇上的谕旨可是写得极为严厉,谁敢冒着天大的风险胡来?”
出乎意料的是,众人商议良久,最终竟然答应了风无痕这个近乎儿戏的要求。虽然护卫森严,但他们已是觉察到这几日屡屡有人暗中窥伺,因此心下都极为不安。展破寒从扈从的五百人中挑了几个和徐春书等人身材相近的,换上了他们的服饰充作护卫,又找了一个机灵的心腹坐在车里。按照这些人的想法,只要风无痕撑得住,大可用急速行进的方式赶回京城,如此一来,也许可以甩脱那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