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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卖?笑话,本官虽说不算豪富,但也是簪缨世家,寻常俗物,还不在话下,看你们的穿戴,有什么东西可以卖给本官?”
“大人说笑了,草民虽无什么贵重之物,但小命还值几两银子,就看大人是否有意。如若是我们还无法做到的,不是草民夸口,天下恐怕也难有人胜任。大人既是有心花钱买草民的性命,又何必出言讥讽。须知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布衣之怒,也可伏尸两人,流血五步。还请大人三思!”中年人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青光,显然已经动怒。
贺甫荣暗暗后悔自己过于逞口舌之利,这等凶徒,为钱可以行任何谋逆之事,自己把从皇后那里受的气撒在他们身上,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唉,都是皇后使性子,派心腹找来了人还不放心,居然让自己一个堂堂一品大员亲自来谈这种事,实在是荒谬,她难道真的想把整个贺家都搭进去?但人都来了,就是后悔也不是时候。
思量片刻,他立刻换了一幅脸色,“本官刚才只是试探,此事关系重大,不得不慎重。两位性子坚毅,确是值得信任之人。至于任务为何,本官也不多啰嗦了,想必你们也知道,只要取下一枚信物为凭,那这笔买卖就算成了。”
中年人重重地点了点头,自怀中取出一块无暇美玉,“这是上次送来的东西,既然尚未达成大人所托之事,此物先行奉还。大人,此等珍贵之物,带在草民这等粗人身上多有不妥,还请大人下次支付银两即可,否则若招惹出什么祸事,我等固然脱不开干系,大人也不好做人。”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尽管贺甫荣居官多年,但从未和此等亡命之徒打过交道,已经有些动怒了,他一把抓起那块美玉,随手丢在几上,冷冷地下了逐客令:“既是如此,只要你们有命回来,到时本官支付你们银两就是!”他已经被气糊涂了,早忘记当初下定时,自己还有一个物件在两人手中。
“杰叔,你刚才如此威逼,就算得手,那个当官的恐怕也不会放过我们。”出了大门,和中年人同行的那人突然开口道,声音却娇柔无比,显然是个女子。
“碧珊小姐,我所说每一个字都是事先计划好的。像那种朝廷大员,即便我刚才再卑躬屈膝,事后也可能被灭口,还不如摆出个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再说,好戏还在后头呢,您就瞧好了……”杰叔阴恻恻地笑道,“这些朝廷官员,只懂动嘴的差事,他们哪知道,我们杀手这一行,为了钱可以做任何事情呢!”
凌波宫里,瑜贵妃萧氏正在对着铜镜梳妆,两名专司梳头的宫女正在灵巧地为她挽起一个精美的发式,而柔萍正在一个小太监捧着的托盘中挑挑拣拣。
“怎么还是这些货色,上次皇上赏赐娘娘的那两支八宝描金凤呢?还有,上次舅老爷送来的那三只和田玉钗呢?怎么都不见了?”柔萍的口气很是不忿,“怎么,难道娘娘戴的头饰也有人指摘?”
“算了,柔萍!”瑜贵妃阻止道,“犯不上会这点小事和皇后过不去。若是需要争的是大事,本宫也不会客气。居然说本宫佩饰珠玉太多,不符后宫简朴之相,好,本宫就不戴这些玩意。柔萍,若是皇上问起此事,你就实话实说好了。”
“奴婢知道该怎么说,还是娘娘想得周到。”柔萍笑道,转而眉头一皱,“那些办事的是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把人带来,日头都已经这么高了!”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冲进来,连滚带爬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娘娘,您要的人已经带到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报道。
“怎么,带一个人需要这么久?”瑜贵妃连头也不回,淡淡地扔出一句,“小吴子,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本宫留你干吃饭么?来人,拉下去重责二十,给他长点记性!”
小吴子吓得连连叩首,却又不敢说出自己溜去探视干妹妹,连求饶都是含含糊糊的。两个身强力壮的中年太监应声而来,神色冷然地将那小太监拖了下去。
战战兢兢地被那小太监带来的绿茵,一进门就听见了杀猪般的惨嚎声,不一会儿,她惊恐地见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小吴子被奄奄一息地抬了出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想起了两年前在瑜贵妃这里的遭遇,立刻连腿都吓软了。上次还有殿下帮忙治伤,如今殿下远走福建,自己连个求救的地方都没有,她不禁恨起红如来,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呆在殿下的府邸内,哪像自己命薄如纸。
“奴婢绿茵,给娘娘请安。”绿茵竭力把身子伏低了些,但只要是有心人,都能看见她在微微颤抖。
瑜贵妃很是得意地俯视着这个丫头,看来当初那个下马威真是管用,虽然掌控不了红如,但这绿茵是个绣花枕头,只要威逼利诱一番,马上就可以成为一颗绝好的棋子。自己刚才刑罚那个小吴子,也带着杀鸡儆猴的意思。若是两年前自己随意处置了她,恐怕一时也寻不出更好的人选,毕竟她为风无痕挨过打,想必那个儿子一定会对她略好一些。
“抬起头来,本宫有这么可怕吗?”瑜贵妃的声音高贵而又清冷。
绿茵无奈地抬起头来,神态却仍是那样畏缩。
瑜贵妃轻叹一口气,一样是出身微贱,红如的目光总是那样坦然,即便是进宫给自己请安,她也仿佛不记得当初自己责罚过她的事,从容而淡雅,怪不得自己的儿子看不上绿茵这丫头,真是差得太远了。
绿茵喜气洋洋地走出了凌波宫,瑜贵妃的要求很简单,只要自己顺了她的意思,将主子的举动一一报告,那么将来她就向皇上请旨,册封自己为七殿下的侧妃,这样自己就可以和红如并肩了。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谁愿意老是被别人骑在头上,谁不愿意飞上枝头作凤凰?每当看见红如幸福的样子,她的肚子里就直冒酸水,虽说红如从未让给过自己脸色瞧,但这是宫里,见到的时候行礼总是不可避免的,她已经受够了,也到了自己出头的时候了吧!只要我成了殿下的侧妃,一定能把殿下的心牢牢拴住,绿茵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胜利的微笑。
· 第二卷 展翅 ·
~第二十二章 谎言~
炎炎盛夏,大队人马走在烈日底下,扬起阵阵黄尘。见到轿夫一个个被晒得病恹恹的样子,风无痕坐在大轿里也觉得闷热难耐,索性就乘了皇帝御赐的座车。此车经巧匠特制,车顶用了双层材料,底下更是铺了荫凉的竹席。由于怕秉性脆弱的风无痕在烈日下中暑,经过前一个县时,侍卫们又设法取来了冰窖中的寒冰,因此,此刻的座车成了队伍中最凉爽的地方。碍于身份,只有师京奇以幕僚的身份和风无痕同坐,而陈令诚这个太医也不含糊,他振振有辞地以“照顾”之名躲了进去,闹得徐春书等一干侍卫羡慕不已。
这次派出来的二等侍卫中,有不少和徐春书相当熟悉,见到他只仅仅两年就升了一等侍卫,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当然,不声不响的冥绝能升迁,这却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就凭他那臭脾气,得罪的人并不在少数,无奈冥绝油盐不进的性子,倒让那些闲言碎语失去了准头。
“老徐,你跟七殿下也有两年了,主子有什么忌讳没有,你给我们说说。”二等侍卫仇庆源涎着脸凑过来道,“可怜我入宫当差也已经六年了,混了这么久却还是个二等侍卫,品级至今仍是个正四品,女人在家唠叨好几年了,希望能挣个高点的诰命,也好光宗耀祖。现在看来,我还不如你呢,早知今日,当初皇上要是把我指派给哪位殿下就好了。”
徐春书微笑着听他唠叨了半天,嘴上随意安慰了几句,心底却很是不以为然。自己的主子这两年来花费了多少水磨功夫,才在众多的皇子中立住了脚,别人不知道背后的艰辛,他还不知道?由起初的生疏到后来的亲近,徐春书一步步成为了这位殿下真正的心腹。虽然他知道,自己有很多事情仍被蒙在鼓里,自己仍然不如陈令诚,甚至小方子或冥绝那么受信任,但这已经够了,自己本来就不求涉及什么太隐秘之事。至于冥绝,现在估计连皇上的命令也未必管用,他已经完完全全成了风无痕的心腹,得到升迁毫不奇怪。
“徐大人,后面好像有两个人一直跟着我们。”冥绝策马来到徐春书身旁,面无表情地说,“要不要我去查探一下?”尽管风无痕和徐春书都关照过多次,但他始终不肯直呼徐春书的名字,以上下有别为借口,固执地称呼徐春书为大人。徐春书隐约有数,冥绝仍然保持着他那杀手的本性,除了主人外,对一般人保持着适度的距离,以免万一出手时的偏差。
“什么人如此大胆!”徐春书还没开口,仇庆源就抢着道,“敢惊动殿下的钦差车驾,简直是狂妄!待我去查探,非给那两人一个教训不可!”他的声音格外响亮,显然是说给车中的风无痕听的。
见仇庆源不和自己打声招呼就私自纵马而去,徐春书也沉下了脸,此人向上爬的心竟如此之切,恐怕主子也不会喜欢,以后得盯紧些才行。
海若兰和抿儿已经跟了两天了,为了不引起注意,她们俩换了男装打扮,海若兰还当了随身的几件首饰,雇了辆小车代步。饶是如此,一个是大家闺秀,一个是豪门的家生丫鬟,谁都没吃过这样的苦,两天功夫,两人已是神色萎靡,灰头土脸。海若兰倒还好,毕竟已经下定了决心,吃些苦也无所谓,抿儿就有些吃不消了,几次三番地嘀咕,若兰也懒得理他。
嘎吱——,那辆雇来的马车猛地停了下来,海若兰和抿儿措不及防,狠狠地撞向了板壁上。抿儿见事发突然,她可没有为主子作肉垫的心思,自己身子一侧,勉强用手支住了。海若兰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不仅手擦破了皮,连额角都撞了一块乌青,疼得直抽冷气。
“喂,你怎么赶车的,瞎了眼是不是!”抿儿一把掀开帘子,对着车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突然停车,你想摔死我们是不是!”
那车夫也是个老实人,压根不敢还嘴,只是用鞭子指了指挡住去路的几个人。抿儿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官服,侍卫打扮的男子,正策马站在车前,用冷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抿儿惊呼一声,马上缩回了车里。平日在府中,哪个男子敢这么盯着自己瞧!她早就把自己作男装打扮忘了个一干二净。
“抿儿,到底怎么回事!”海若兰揉着手和额角,不满地问道,“外面那些人是干什么的?”她直觉得感到一阵不对劲,心中暗暗希望不是爷爷派人追来了。
“车上的人统统滚下来!”仇庆源很是耀武扬威地喝道,“否则本官就不客气了!”刚才那个探出头来的小子,他一眼就看出不是普通人,那细皮嫩肉的样子,显然来历不凡。
“谁在那里大呼小叫的!”海若兰扶着车辕,小心地步下了马车,“我们又没犯法,大人拦着我们的去路,究竟是何居心?”尽管有些狼狈,但她的语气却格外从容。
仇庆源一下子愣了神,他的眼力相当不错,眼前的这个作男子打扮的少年,竟然还打着耳洞,简直是明里告诉别人自己是女扮男装嘛。这下自己似乎好像尴尬了,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外出决不会如此打扮,若是官宦之家,那就麻烦了。看她们的样子,说不定是逃家出来的,就不知是富家千金还是豪门侍妾。他开始有些头痛了,不管是哪种人,都是自惹麻烦,早知道刚才就不要应承得那么快了。
仇庆源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兜搭这类麻烦,但他还是准备警告一下这个女子,于是躬身施了一礼道:“下官莽撞了。还请小姐海涵。这京城外的地界,并不十分平静,小姐二人独自出行,还请三思。”话虽说得隐晦,但意思已经表达得非常清楚。
海若兰只觉得血直往脸上冲,那么快就被拆穿了,她看到身旁车夫奇异的脸色,以及抿儿得意的表情,心中万分沮丧。不行,已经走出这么远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儿被阻住。看这侍卫的服色,十有八九是此次扈从风无痕的人,只能行险一搏了。她突然展颜一笑:“妾身有一句话想对大人说,不知大人可否允准?”
虽然疑惑这陌生的女子究竟有什么话非对自己说不可,仇庆源还是答应了。两人在一边低声言语了一番,只见仇庆源的脸色愈来愈古怪,到最后甚至惊咦了一声。待到海若兰说完,他的态度已经完全来了个大转弯,变得恭恭敬敬。
“小姐千金之躯,乘坐此等劣制马车未免有失身份,况且适才下官失礼在先,连累小姐受伤,不如在车队中为小姐另外安置一驾马车如何?”
“多谢仇大人美意,还是算了,这些小小困苦,妾身还受得起。大人还是先请回吧,免得招人嫌疑。”海若兰一面推辞,一面提醒道。
“那下官就先告退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