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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请姐姐进来。”海若兰虽然讶异,但还是立即反应了过来。这些年来,她一直是活在姐姐若欣的阴影中,时时受着寂寞和嫉妒的煎熬,如今心结已解,也就能坦然面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了。
海若欣还是第一次踏进妹妹的闺房,整洁得近乎于朴素的屋子还是让她吃了一惊,想起家中下人往常对于妹妹的态度,她一下子就想起了个中情由。“若兰,你这地方太素净了,那像大家闺秀的寝居,倒让我想起了那些修行的姑子,明儿个我让他们取些新鲜玩意过来装点一下,也好修饰修饰。”她挡住了妹妹欲行礼的身子,一个手势斥退了抿儿,这才满面笑意地盯着海若兰,看得妹妹心中忐忑。
“若兰,你是不是认为我这个姐姐一向刁蛮,挺不近人情的?”海若欣似乎是满不在乎地问道,手中却随意翻着妹妹书桌上的一本佛经。
“姐姐!”海若兰脸色一变,心中早已糊涂了,这个姐姐今次前来究竟是什么用意?
“若兰,爷爷已经向皇上请旨,将我们姊妹二人同时许配给了七殿下。”海若欣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郑重其事地说,“我今天来就是特地告诉你此事,免得你忧心。”
这个结果是海若兰事先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她几乎是认为姐姐在和自己开玩笑,然而,那种严肃的神色告诉她一切都是真实的。“姐姐,难道你……”她完全无法相信一向高傲的姐姐能和自己的妹妹分享一个丈夫。
“我们这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其实比普通女子更苦命。未许人之前,我仗着爷爷的宠爱,自然可以放恣,但婚后就不同了。与其嫁一个只是贪图自己美色或是看中了爷爷权势的男人,还不如嫁一个喜欢自己的男人来得牢靠不是吗?”海若欣嫣然一笑,绝色容光令面前的一切黯然失色,“只是摊着我这么一个喜欢出风头,行事又没个规矩的姐姐,你将来要吃苦头了呢!”
海若兰愣了一愣,直到此刻,她方才觉察出姐姐话中的诚意,不禁上前一步,紧紧地将姐姐抱在怀中。一向疏远的两姐妹,此时却因为同一个理由而将心拉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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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前夜~
绵英倒是没什么不习惯王府的生活,由于风无痕的特别关照,范庆丞对他也很关照,独院里就住了他和聂其两个人。由于知道他在读写上有一番造诣,因此他的差事也极为优厚,无非是在书房伺候一番笔墨而已。对于一个刚进王府不久的新人来说,这番待遇足可引起颇多议论和嫉妒,不过德喜几人倒是对这个文弱青年观感不错,时不时拉住他求教些学问上的事,对他那手好字也是羡慕不已。
王府聘请来的西席也是一位十余年来履试不第的举子,不过学问却是相当不错,范庆丞虽然自己只是勉强识字而已,在这方面却是眼力颇毒,每月一百两银子的费用让这位生活窘迫的洗先生一口就应承了差使,毕竟王府的西席可不是那么容易寻得的。运气若是好一些说不定将来还能靠王爷的举荐捞一个小官做做,也就不枉自己苦读那么多年了。唯一让他不满意的就是教授的既不是世子也不是郡主,而是一帮王府中的年轻小厮,不过范庆丞先前的承诺和优厚的报酬还是让他留了下来。
“真是一笔好字!”见多识广的洗原黎赞赏不已地看着这个青年,铁钩银划,风骨不凡,虽不是极上品,但在一个王府下人手中使出来,已经极为难得了。“绵英,你以前读过多少书?”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只是略通些文墨而已,不值一提。”绵英的笑容很是淡然,脸却转向了身边的其他几人,“只要勤加练习,你们也可以达到这样的水平。”以他的眼力,早看出德喜他们只是刚刚开始识文断字,倒是风无痕能为府中的下人延请西席,这份气度不免让他心折。
“你们这些小子,还杵在这儿干什么?昨天的功课在哪,若是再不交来,待会王爷考校起来我可是要实话实说的!”洗原黎板着脸道,德喜几人虽是聪明伶俐,但从小就荒废了,如今读书虽是夙愿,但天天对着那天书一般的东西还是非常头痛,因此三天两头地收到这位洗先生的责罚。
“是谁在念叨本王?”风无痕奇怪地踏进了小书房,才在门口他就听见了洗原黎的声音,“洗先生,他们又惹你生气了么?”
见着主子进来,包括刚才还坐着的绵英在内,一干书房里的小厮都慌忙跪下请安,只有洗原黎只是长揖为礼。“王爷,学生刚才只是吓唬他们一番罢了,想不到您真的来了,倒验证了狐假虎威的理儿。”洗原黎虽然没见过风无痕几次,但还是知道这位皇子对读书人极为礼敬,而且很少端出王爷的架子,因此才敢开上几句玩笑。
“先生这么说,本王也就放下了心,他们都是些苦人儿出身,因此您就好好管教,说不定到时能出息,本王和先生脸上也皆有光不是吗?”风无痕随口吩咐几人起身,一边笑容可掬地对洗原黎道。
洗原黎听了眼中放光,风无痕的意思中似乎透露出会提拔这几个人的意思,那自己到时更不在话下了。“王爷放心,学生一定尽力而为。”他肃然拱手道。身边的德喜等人却是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下惨然,不知又要被这位先生如何折腾了。
“好了,本王就不耽误他们的功课了。绵英,本王有事和你商议,你且跟本王到大书房来一趟。”
绵英恭谨地向洗原黎行了一礼,方才随着风无痕出门,让这位自视甚高的西席先生很是受用,接下来自然就是对德喜这些老不开窍的家伙进行训练了。洗原黎打定了主意,一定得尽快让风无痕看到成效,由此一来,那两位刚诞生的王府新宠将来说不定也得称呼自己一声先生了。
明方真人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自己的那个学生了,虽然皇帝也时不时会来陪自己说说话,间或透露一点风无痕在福建的情形,但更多的却是自己仰望星空,希图勘透那永不磨灭的轨迹。不知道严修他们怎么样了,他突然强烈思念起那几个弟子来,他们还太小了,不知道一次皇帝的更迭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也不知道天下苍生会因为上位者的一个错误决定而遭受怎样的苦难。而自己既已入世,唯一能做的就是拣选出一个可以托付的人。
可惜诸皇子中没有真正的天命之君,明方真人苦笑着想道,皆有天命的迹象就代表着天命并没有钟情于一者,也就意味着夺嫡之争的分外惨烈。皇后的失势就是最好的明证,那次中秋月夜时高高在上的国母,就这么化作了一缕云烟,独自在坤宁宫挣命,天家真是无情啊!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命运,皇帝一天没有驾崩,他就能在这里安然无恙地呆着,而皇帝大行的日子一到,他的劫数也就到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不用转头,只从脚步他就可以感觉到那个熟悉的影子,真是执拗的男人呢,自己拒绝那么多次,并点悟那么多次后,他却始终还惦记着心中的仇恨,难道就真的不怕自己将他的谋划捅出去么?“贫道已经说过很多次,居士不用再来了,为什么还不死心?”
风绝长长的影子暴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道长不是那样的人,七殿下也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情,您不是一样没有说出去过吗?”他刻意点出了那没有几个人知道的事实。
“居士不必以此来试探贫道。”明方真人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仍然是平静的模样,“你只不过是猜测而已,何来真凭实据?富贵险中求,居士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贫道清修,所为之事不过是一己私欲,贫道即便不相助你也已经占了上风,又何必苦苦相逼?难道真的要贫道使出雷霆手段么?”说到最后一句,明方真人倏地转过身来,双目已是光芒大盛,四周的帷幕无风自动,显然已经动怒。
风绝悚然而惊,这老道士究竟有什么本事,就连皇帝心中也不是十分清楚。他能像现在这样步步紧逼,无非是前两次明方真人对他的要求不置可否罢了。想不到人力之威竟能达到如此地步,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浑身都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紧紧束缚着,难道那老人真的动了杀机?他不禁心中后悔,若不是父亲当年的吩咐,他怎会执意去迫一个世外之人。
“你走吧。”明方真人突然将外放的九炼阴阳罡全部收回,声音也变得冷冽无比,“若不是当年贫道和你父亲有过约定,不得伤害他的后人,也不会容忍你许久。你记着,贫道虽不会插手你的事情,但若你之举动过于伤天害理,贫道也不会坐视!”
风绝恨恨地瞪了老人一眼,疾步离开,脸上满是阴霾。他的心中现在全是仇恨,火一般地煎熬着身体中的每一寸肌肤,发泄,一定要找一个地方好好发泄一下,他阴冷地一笑,转身朝深宫中掠去,鬼魅般的身影在月光下跃动,转瞬消失在一处宫墙内。
“看来他们又安静下来了,真是够沉得住气的。”黑衣人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无意义地敲击着扶手,“天一,不要让他们消停,只有让羊群疲于奔命,狼才能乘虚而入。你让手底下那帮人继续动一下,总而言之,眼下愈是乱,对本座愈是有利,后宫那边也不妨再下些功夫,也可以让皇帝再忧心一阵子。”
“属下谨遵主上谕令。”天一恭谨地应道,心下却惊疑不定,一向行事的主人居然会不计伤亡地派出属下送死,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要么是主人正处于疯狂的边缘,要么则是事情正朝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这一乱,朝上的皇帝和群臣恐怕就要真的麻烦了。
“起烟。”邢氏殷勤地叫几个丫鬟捧上一件件精美的刺绣衣裳,“你看看,哪件合适?都要嫁人了,别老是素脸朝天的,将来怎么博殿下欢心?姑娘家就应该好好妆扮自己,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什么,女,女为悦己者容!”
越起烟无奈地站起身来,这位母亲大人实在是太过热心了,简直让她有些受不了。天天在耳畔唠叨着将来如何争宠的事情不算,还不停地拉着自己试穿各色衣裳,佩戴各种名贵首饰。看来外间传说得一点没错,邢氏虽然育有三子,可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可可地自己就撞上去了。
随意挑拣着那些华丽的锦服,越起烟心中暗叹,可惜自己的容貌最多不过端秀而已,无论如何也比不过那位海家大小姐。再说,人家世代为官,一门的显贵,要哪些珍品没有,在这些上头炫耀无疑是自取其辱罢了,没来由让别人嫌弃自家是暴富一般。想起之前越千繁告知皇帝已下旨将海氏姊妹同时许配给风无痕时的谨慎表情,她就觉得好笑,自己似乎还不至于为了这个就悔婚吧,更她何况早就想到了这一天。
“多谢母亲的好意了。”尽管心中不耐烦,越起烟还是装作喜悦的样子一件件试穿了起来,唉,就要出嫁了,还是不要忤逆邢氏的好意。毕竟自己的亲生母亲早已逝去,就体会一下这难得的母爱吧,毕竟邢氏对自己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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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嫁祸~
京城这边正在忙活风无痕大婚的事情,西北那里的风无昭也得了好消息。他的大舅舅贺莫斐果然被手下人秘密拿住了,还从身上搜出了将近二十万两银票,并在贺莫斐吐露出的另一个藏匿地点起出了另外七十万两银票,让本就担心囊中羞涩的风无昭喜出望外。为了防止泄密,霍叔其带的人全部用黑布罩头,行动中更是频频露出山贼的腔调,得手后将贺莫斐绑在一棵大树上,随后立即远遁。更为离谱的是,霍叔其暗中惊动了当地的皇家密探,几个劫财者前脚刚走,大队官兵随后就匆匆赶到,将已经逃出京城千里之遥的贺莫斐拿了个正着。
昏昏沉沉地躺在马车中被押送回京的贺莫斐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算计自己的竟然就是父亲千方百计要扶助的五皇子。他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几个蒙面人如同夜枭般恐怖的笑声,自己高价请来的几名保镖在对方雷霆一击下竟毙命了多半,剩下两个也在他们的血腥手段下说出了他就是东主。尽管曾经拜明师学习过武艺,但养尊处优的他如何是这些恶徒的对手,那些人仅仅在他面前削去了两个人的脑袋,心惊胆战的他便不得不吐露出其他银票的下落。就在两天后那些煞星起出银票离开后,贺莫斐才庆幸不已,而此后,自己便落到了官兵的手中。
随着马车的颠簸,贺莫斐逐渐醒了过来,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方才发觉手上和脚下都被铁链锁了个结结实实,不由长叹一声,浑身无力地靠在了马车壁上。也不知是外界守备森严还是根本就不怕他逃跑,马车中只有他一个人而已,里面也收拾得相当整洁,除了手脚的镣铐之外,贺莫斐根本就察觉不到这是一辆囚车。
流亡的路上,贺莫斐早得了皇帝对贺家的处置消息,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