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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就好,那就好,纳先生,您忙,老奴这就回宫禀明娘娘去。”秦无庸又不是傻子,一听纳隆之言,便知晓此事重大,非他这个主事太监能参与得了的,也就不敢多留,忙不迭地起了身,告辞而去。
“雁大。”待得秦无庸一走,纳隆脸上的笑容立刻不见了,沉着脸低吼了一嗓子。
“属下在。”纳隆话音刚落,雁大人影一闪,已出现在了厅堂之中。
“雁大,将那两个来送东西的小公公分开细审,务必审出所有隐秘之事,只要人活着便成,快去!”纳隆也没多做解释,只是扫了眼雁大,冷着声下达了命令。
“是!”见纳隆说得如此紧急,雁大并没有问何事,恭敬地应答了一声,人已飘身飞出了厅堂,只留下纳隆与刘德全在大厅中不安地等待着。
半个多时辰之后,雁大闪身回到了书房,却并没有立刻开口言事,而是看了眼刘德全,便垂手立在一旁,刘德全这才醒悟过来,此事之重大不单秦主事参与不了,便是他这个王府总管也不能知晓,也不敢再留,默默地起了身,对着纳隆拱了拱手,悄然退出了厅堂。直到确定刘德全已然走远之后,雁大这才贴着纳隆的耳边低低地将审讯结果道将出来。
“什么?有这事?”纳隆一听之下,立时激动地跳将起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以退为进(上)
伦理顾名思义就是人伦之理,乃是道德的最底限度,若有违犯,那便是与禽兽无异,这一条自民智初开便已是约定成俗,而从汉武帝独遵儒学之后,伦理道德更是提高到了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步,若有触之,必遭天谴,无论是子不孝、妇不忠莫不如是,在这其中乱/伦属重罪,一旦有之,必遭重刑,即便是素来开放的大唐也不例外——长孙无忌所主导编撰的《大唐律法》中明文规定,此罪当处以大辟之刑,已是重罪矣,当然了,对于皇室来说,那些个狗屁倒灶的事情却是多得数不胜数,远的就不说了,便是当今皇帝李世民自个儿在这方面也有亏欠之处——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诛杀了齐王李元吉一家满门,唯独将其王妃留下,而且纳入了自个儿的后宫,那女子便是当今的小杨妃,不过嘛,因着李世民的文功武德之骠悍,时人们也不敢多说些甚子,只能装作没看见此事,可这事情要是落到了太子李治头上,那就绝不那么简单了,一旦捅破,别说李治太子之梦就此断送,皇宫内外将因之而起的风波一准小不到哪去,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实是非同小可,也由不得纳隆不惊惧了。
“确实么?”纳隆身为“旭日”的总负责人,自是知晓雁组一帮子审讯高手的能耐,可还是忍不住出言问了一句。
雁大并没有多言,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言简意赅地回答道:“无误!”
“哦?”纳隆并没有再多问,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脸上虽无甚表情,可内心里却是惊涛骇浪地翻滚不已,无他,太子与武媚娘有染这一消息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可该不该用,该如何用却令纳隆左右为难不已——若是在此等太子谋自立的当口抛将出去,吴、魏双王的人马自然会大加利用,在朝野的舆论压力下,李治的太子梦自然也就只有破碎这么个结局,可如此一来,整个朝局就将再次陷入混沌之中,势必再现贞观十六年那等三王夺嫡的局面,这其中李贞固然是功劳最大的一方,可在朝中的势力反倒是最弱小的一个,能不能笑到最后还真难说得很,至少纳隆本人不敢打包票;可要是先将此消息扣下,一旦过了这个风尖浪口的话,此消息的利用价值势必就得大打折扣了,再说了,皇室中人哪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过河拆桥,乃至杀人灭口的勾当大家伙可都是行家里手,没什么事是那帮子天家子弟不敢干的,毕竟对于佳丽三千的后宫来说,一个不受宠的才人之死活可没什么人会去关注的,一旦真要是太子挺过了朝议这一关之后,励精图治,丰满了羽翼,那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头疼,纳隆是真的头疼了,偏生此时李贞这个正主儿又不在京师,而明日就是朝议之时了,即便纳隆想请示时间上也来不及了,至于燕德妃那一头么,就其将人送来却一无吩咐的举动,本身就表明了燕德妃自己对此事也拿不定主意,这是明摆着要纳隆去加以判断该如何使用这一震撼之消息,这令纳隆顿觉肩头压力狂增,胸口闷得有些子喘不过气来。
“呼……”低头沉思‘了良久的纳隆长长地吐了口气,试图将心中的憋闷全都吐将出去,起了身,在厅堂里来回走了几步,突地停了下来,瞄了眼不言不动地垂手站在厅角的雁大,缓缓地开口道:“尔如何看此事?”
雁大素来沉稳,不喜多言,此时听得纳隆见问,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属下不知,可若是殿下在京,会当如何?”
“殿下,嗯……”纳隆心中一凛,突地想起当初李贞曾说过的一件事来——袁天罡给李治的批语!
“逢武则兴,遇苏有难。”纳隆自言自语地念叨了一句,心中的忧虑不但没有因此而减轻,反倒是更浓郁了几分,苦笑着甩了甩头,喃喃地道:“莫非真是天意如此么?也罢,那就顺天而行好了。”
“雁大,传令下去,将那两名小宦官好生看管起来,明日一早送出京师,关入城外密窑之中,没有某之手令,任何人不得私下接触,违令者杀无赦!”纳隆仰头看了看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咬着牙下了最后的决断。
“是,可……”雁大虽不喜多言,可接到了纳隆这个密令,却还是显得有些子犹豫,虽是出言领了令,却并没有即刻动身,而是面带疑虑地看着纳隆。
雁大乃是越王一系在京师的第二号人物,纳隆虽是他的上级,却也不敢轻视他的意见,此时一见雁大迟疑,便已明白了雁大的疑虑之所在,面色平静地出言道:“今时今日,殿下的战略部署皆在安西,若是京师剧变过甚,安西之事势必半途而废,若根基不稳,如何逐鹿长安,因小而失大者,非智者所为也,以退为进也不失为稳妥之道乎。”
雁大年级轻轻地便能成为负责情报工作的首领人物,固然是因李贞宠信之故,可也因着本身就是智谋之士之缘由,虽不能跟纳、莫二大谋士相提并论,却也不是弱者,一听纳隆之言,立时醒悟了过来——一拳击垮太子固然是痛快了,可接下来的夺嫡之风云却不是根基未稳的李贞之幸事,若是因此而影响到李贞的整个战略布局,那等过错不是京中诸人能承担得起的,是故,尽管此时放弃了击垮太子的最佳机会,却保留了将来的希望所在,是利大于弊之举,当然,如此一来,京师诸人肩头上的担子也就更重了些,不单要与吴、魏双王方面的人斗,还得提防太子窜起,纳隆此举等于是将重担全都压到了自己的肩头上来了,一念及此,雁大眼中不禁掠过一丝尊重之色,恭敬地躬身行了个礼道:“是,属下这就去办。”话音一落,转身便要往外行去。
“且慢。”就在雁大将出厅门之际,纳隆突地出言道:“尔先去通知李侍郎,明日之朝议按原定之计划执行。”
“是!”雁大回身行了个礼,一闪身,人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对耶,错耶?唉……”别看先前纳隆下决断之时显得很绝然,可实际上内心却依旧不怎么安生,凝望着窗外夜空中那初升的圆月,面上露出了丝彷徨的迷茫……
说到彷徨,这一日里处于这等状态的绝不止纳隆一人,身为百官之首的司徒长孙无忌的心情也没有比纳隆强上多少,尽管先前在甘露殿里被李世民那番话感动得痛哭流涕,可一回到自个儿府上,长孙无忌却再也没了面圣之时的激情——以他的历练又如何看不出李世民那等打拉相结合的手法不过只是种帝王心术罢了,朝中第一人又怎地,功劳盖世又能如何,那帮子朝臣们又有哪个是吃素的,碰到这等站位问题,没有谁会含糊的,更不可能因他长孙无忌是司徒而有所退缩,毕竟大家伙可也都是开国之元勋,虽说功劳没长孙无忌大,可内心里未必就会把他长孙无忌放在心上,偏生长孙无忌本人又不以辩才著称,要他去玩诸葛亮舌战群儒那一套,长孙无忌自忖不是那块材料,可圣命在肩,却又不容长孙无忌退缩,有这等闹心之事在,试问长孙无忌又如何能高兴得起来?百般思索无计之后,长孙无忌不得不派人将崔泽请了来。
崔泽年少多才却不轻狂,进退有据,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言谈举止间,亲和力极强,却又不凡大世家子弟所应有的雍容,饶是长孙无忌阅人甚多,却也为之心折不已,望着崔泽那满脸的温和笑意,长孙无忌便不由地想起了自己那已经疯了的幼子,心中立时没来由地一疼,对越王李贞的恨意也立时更深了几分,脸色立时显得有些子难看起来,端坐一旁的崔泽立时看出了些不对,忙脸带关切之意地出言问道:“世叔,您这是……”
“啊,不碍事,不碍事。”长孙无忌忙收回了心思,掩饰地摇了摇手,笑着道:“老朽老了,呵呵,总有些犯晕,没事了,没事了,贤侄可知晓陛下今日召老朽进宫一事?”
“小侄已听冲兄提及,闻知世叔将位列凌烟阁第一人,实乃可喜可贺之大事也,当浮一大白以庆之。”崔泽略一躬身子,满是崇仰地说道。
“些许虚名何足挂齿,不提也罢。”听得崔泽出言诚恳,长孙无忌倒也很有些子兴奋,不过那丝兴奋之情很快便被忧虑所掩盖,肥胖的脸颊抖了抖,长叹了口气,却并没有接着往下说,可脸上的神情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崔泽本就是个机灵人,加之早已得到了“旭日”暗中传递来的消息,哪会猜不透长孙无忌请自己来的真实用心,此时见长孙无忌做出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心中虽是暗笑,可脸上却是一副诚恳至极的样子道:“世叔可是忧心明日之朝议?”
“唉,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之奈何?”长孙无忌长叹了口气,很是苦恼地说道。
“哦?可是圣上那儿……”崔泽脸上露出一丝恍然的神色,试探地问了一句。
“嗯。”长孙无忌并没有明说,只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大喜啊,世叔,此乃大喜之事也!”崔泽脸上满是按耐不住的喜色,激动地站了起来,对着长孙无忌躬身行了个礼道。
“哦?贤侄此言何意?这喜从何而来?”长孙无忌疑惑地看着崔泽,好一阵子之后,才迟疑地问道。
“世叔,您看不出来么,陛下这是行以退为进之计罢,然却是世叔成就不世出之功的大好机会啊。”长孙无忌话音刚落,崔泽立马接口说道。
“以退为进?不世之功?老朽怎地越听越糊涂了,贤侄还请明言的好。”长孙无忌并非愚者,一听之下,心中一动,便已明白了崔泽话里的意思,可还是作出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问道。
“世叔明鉴。”崔泽整了整衣衫,很是恭敬地躬身畅畅谈谈道:“圣上欲立当今太子乎?未必也,以圣上之勇武盖世,又怎能容忍一怯弱之辈为继位之人,其之所以立晋王为太子,实乃权宜之计也,非出自本心,这一条先前小侄便已言明,无须再言,然,陛下息事宁人之举措,却未能换得朝局之平稳,朝臣党争依旧,反倒又愈演愈烈之势,若不加以制止,其患大焉,是故,让当今太子出头就成了圣上目下唯一能行之事,而世叔的机会便在此一举也。”崔泽话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只是含笑看着长孙无忌。
见崔泽停住了嘴,长孙无忌笑了起来,轻轻一挥大袖子道:“愿闻其详。”
“世叔这是在考小侄了。”崔泽笑着道:“圣上此举有着两层意思在,其一,让太子出头,打压诸方之势力,降低朝中党争的烈度,毕竟太子再怯弱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有他在,自然有朝臣会去拥护,势力均衡之下,诸方势力势必得有所收敛;其二,圣上心中尚存一线希望,指望着这位从未经历过朝务的太子经过历练之后能有所成,所谓玉不雕不成器便是这个理,若是太子所作所为能合得圣意,那今上未必就不能将太子扶正,然则,依某观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当今太子那怯弱的个性,若是无人扶持,必败无疑,而真能扶持其之人唯有世叔耳,这一条太子心中早有定见,是故方有哭求世叔之一幕,一旦太子全盘按照世叔之方略行事,其上位就将是板上钉钉之势也,而世叔力挽狂澜,化不可能为可能,实千古未有之奇功也,世叔一族当可确保长此无忧矣!”
“唔。”崔泽说得倒是煽情无比,可长孙无忌却只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飞快地皱了下眉头道:“贤侄可闻霍公子孟之旧事乎?”
霍光,字子孟,为汉室名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