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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还没来,搞甚子,怎地还不到!”李治在厢房里来回踱着步,焦躁万分之下,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叨咕了起来。
能让李治如此等待的自然也就只有武媚娘了罢,说起来很有意思,当初李治勾搭上武媚娘,仅仅不过是打着吃野食的想头罢了,毕竟采老爷子的禁脔可是件很刺激的活计不是么?可几番“征伐”下来,李治彻底被武媚娘的床上功夫给收拾得服服贴贴的,恨不能时时刻刻都将武媚娘搂在怀中好生怜爱几番,自打老爷子出征以来,李治回东宫的时日屈指可数,每日里必要寻武媚娘快活上一回,肉体上的欢娱还是小事,经过这近两年来的偷情生涯,李治发现武媚娘的政治眼光高明得很,对于朝中的大势往往能做出个极为靠谱的预测,这令李治惊喜之余,将武媚娘当成了自个儿最信任的心腹——李治以前没听武媚娘的劝告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现如今没武媚娘拿个准主意,李治是不敢再莽撞行事了的。
就在李治等得头顶生烟之际,厢房的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人影一闪,上穿露胸薄衫,下着火红石榴裙的武媚娘悄然从门缝里钻了进来,还没等她立稳脚跟,李治便已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将武媚娘抱在了怀中,口中呢喃着道:“媚娘,你可算是来了,等煞本宫了啊。”
这会儿正是宫中用午膳的时辰,宫里头来来往往的宫女、宦官们到处都是,要想避开旁人的耳目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武媚娘为了能顺利抵达毅和殿可是没少花心思,也没少走弯路,赶得紧了些,加之天又热,浑身上下香汗淋漓的,被李治这么一抱紧,不免有些子难受,眉头飞快地皱了一下,可口中却是温柔体贴地道:“叫殿下久等了,是妾身之过也。”
“呵呵,没事,没事,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李治亲了亲武媚娘的耳垂,呵着气,笑着说了一句,那呼气吹在武媚娘的耳上,立马挑得武媚娘浑身一颤,搂着李治腰间的手不由地也紧上了几分,胸前的两团柔软顿时压得李治心神为之一荡,紧赶着伸出右手便要去解武媚娘的腰带,却浑然往了自个儿左手上还拿着份公函,这一下动静大了些,那公函的边角刮在了武媚娘柔软的肩背上,登时就令武媚娘“唉呀”一声低呼了起来。
“啊,糟了,本宫险些忘了正事。”武媚娘那声低呼一出,李治这才想起自个儿找武媚娘来此的用意,满腔的欲望立马如潮水般退了下去,放开了武媚娘的身子,紧赶着将那份公函递给了武媚娘,一边还没忘了出言解释道:“媚娘,你看仔细了,调拨单上那名户部小官儿,哦,叫刘铖的,正是刘洎那老狗的长子,依你看来,这里头可有蹊跷之处?”
这份公函并不算长,连同附着的单据在内也就只有薄薄的几页纸罢了,可武媚娘却看得很仔细,足足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算是将公函过了一番,但却并未马上开口,而是微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末了,长出了口气,轻轻地问了一句:“此公函是何人送来殿下处的?”
李治愣了一下,这才紧赶着答道:“是诸遂良所送,怎地,可有不妥之处么?”
武媚娘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笑着道:“殿下,此乃你那个好八哥做的手脚,这份礼可是不轻啊。”
李治吃了一惊,脱口问道:“什么?是八哥?不会吧?”
“不会错的。”武媚娘点了点头道:“此手法极为隐蔽,除了你那个八哥外,旁人是很难想到此等手段的,如此说来,那个方仁庆与舒王必有一方是越王的人,唔,闹不好两者都是,呵呵,这是唱大戏来了,不过此事与殿下无关,暂时不必去理会,倒是这件案子却得立刻处理,以免走漏了风声,一旦没了证据,一切都是白搭。”
“也是,本宫这就紧赶着去办,只是……”李治说到这儿,眉头便皱了起来,有些子犹豫不定地沉吟了一下,这才接着道:“此事倒是易查,若真是八哥的手笔,一查一个准,自是没甚可说的,只是此事究竟该查到何种程度,嘿嘿,刘洎老儿固然免不了牵扯其中,便是苏勖、崔仁师这两货色也逃不过此番详查,可否一并办了?”
饶是武媚娘胆子大,也被李治这等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想法吓了一大跳,紧赶着道:“殿下万万不可莽撞行事,此间风险过大,一旦打蛇不死,必遭反噬,先行拿下刘洎,而后再定其余。”
“可……”李治一听之下,心有不甘,张了张口,却依旧没说出个啥来,脸上满是遗憾之意。
眼瞅着李治那等委屈的样子,武媚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李治不免有些子悻悻然,沉着脸不说话了。
“好人,别生气了。”武媚娘见李治不开心,扭了下腰,贴了过去,摇着李治的手道:“而今三辅臣中萧中书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色,他派不得正经用场,倒是诸遂良能顶事,而今诸遂良既送了此公函来,足见其心已动,必欲取刘洎而代之,殿下大可顺水推舟,放手让诸遂良去整,待得乱起之后,以萧中书牵制其行动,当可乱而后定,其间大有可为之处,殿下便是要安插人手也便利些不是么?至于崔仁师,一个用人失察之罪是逃不过的,不用殿下出手,诸遂良自会去找他的麻烦,倒是苏勖其人暂时动不得。”
“哦?为何?”李治听武媚娘这般解释,倒也气平了,皱着眉头想了想,却依旧没想明白为何苏勖便动不得,无奈之下,也只好张口发问了。
为何?这道理说白了简单得很,左右不过是李治手中实力有限得紧,哪可能跟魏王真儿个地展开全面之较量——别看苏勖只是个户部侍郎,官位上比不得刘洎的宰相之尊,也比崔仁师的吏部侍郎低了半级,然则苏勖却是魏王一系的绝对核心,动了刘、崔二人,是会令魏王一系有切肤之疼,却不算致命之伤,可要是动了苏勖,那就是逼迫魏王一系与东宫全面开战了,鹿死谁手姑且不论,吴、越双王的人马又岂会袖手旁观,一旦全面混战起来,这朝局就得彻底崩溃了,想稳都稳不住,若如此,李治这个太子之位只怕也就要坐到头了罢。这道理李治看不通透,可武媚娘却是很清楚的,只不过武媚娘知道归知道,这话却不能明着说,不单是怕伤了李治的自尊之故,更重要的是武媚娘不想让李治觉得自己太过高明,万一李治因此而起了提防之心,那武媚娘只怕哭都哭不出来了。
话是不好说,可总得说不是?眼瞅着李治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搞不清楚,这会儿还居然满脸都是疑惑的神色,武媚娘简直苦笑不得,没奈何,只好转了个弯道:“殿下,苏侍郎乃是魏王殿下府中出身,即便要查,也不可由殿下去查,放手让刑部去查好了。”
“刑部,可芩文本那厮不也是……”李治一时还没转过弯来,话一出口,突地省悟了过来——朝中各部中魏王的人马太多,动一个刘洎已是极难了,真要是全面开战,那等乱局就不是他李治能收拾得了的了,眼神顿时一黯,叹了口气道:“也罢,那就先将刘洎老儿拿下,其余诸事再议罢。”
见李治总算是想明白了,武媚娘这才算是松了口气,紧赶着出言道:“殿下,事不宜迟,迟恐生变,您还是赶紧找诸黄门商议为妥。”
“嗯,本宫知道了。”李治见武媚娘如此说法,自是不敢怠慢,点了点头,应答了一声,急急忙忙地便冲出了厢房,自去布置不提。
“唉……”待得李治去后,武媚娘紧绷着的身子立时松了下来,懒洋洋地躺在了地上,双手交叉捂着丰满的胸口,幽幽地叹了口气,心里头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末时二刻,已然在显德殿中整整站了近两个时辰的诸遂良,腿脚早就发软了,身上的官袍也已被汗水浸润得如同在水中泡过似的,湿得能捏出水来,气急败坏之余,恨不得就此拂袖离宫而去,只可惜他不愿也不敢,无他,往上爬乃是他平生之宿愿,眼瞅着有这么个好机会整垮刘洎,诸遂良哪肯放过,再说了,这里是东宫,不是他诸遂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没李治发话,他又如何能走得脱,气恨之余,在心里头早已将李治“问候”了无数遍,至于有没有问候一下李治的长辈,那就只有他自个儿清楚了。
“太子殿下驾到!”就在诸遂良站得脸色都已发青的时候,东宫主事太监管大松那尖细的嗓门总算是再次响了起来,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的诸遂良赶紧挺了挺身子,上前给急步走进来的李治见礼:“臣叩见太子殿下。”
诸遂良的见礼声怎么听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简直跟快断了气似的,不过李治却没怎么在意,笑呵呵地一摇手道:“免了,免了,本宫恰好有急事待办,让诸爱卿久等了,是本宫的不是,还请诸爱卿见谅则个。”
诸遂良就算心中再有气也没他发作的份儿,只能是堆起了笑脸,连声道:“不敢,不敢,太子殿下国事繁忙,老臣等一会是应该的。”
“嗯。”李治显然很满意诸遂良的识趣,笑呵呵地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些什么,踱着方步走到殿中的宝座上坐了下来,面色突地一肃,沉着声道:“诸爱卿,父皇如今正在前方苦战,前线将士流血牺牲,可后方竟然有人胆敢以陈粮充新粮应付军需,此乃大逆不道之举,本宫身为监国太子,岂能容得小人如此作祟,本宫令尔为稽查特使,限时五日,务必侦破此案。”话说到这儿,李治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关防,往文案上一顿,提高了声调道:“尔可敢否?”
诸遂良一听李治这话,心中顿时一喜,然则脸上却不敢有所表露,而是恭敬地躬身道:“老臣遵命。”
见诸遂良领了命,李治平静外表下的忐忑心情总算是稳了下来,抄起文案上的关防,走到了诸遂良的身前,一副很是满意的样子道:“那就好,若是有人敢妨碍调查,尔可凭本宫之关防便宜处置,无论何人犯事,务必追究到底。”
“是,老臣明白。”诸遂良低着头,恭敬地用双手接过那份关防,捧在手中,脸上满是慷慨之色。
李治虽懦弱,却不是个傻子,自是没少听说过面前这位主儿背后捅人刀子的事儿,此时见诸遂良答应得爽快,心中倒犯起了叨咕,生恐这老东西一时手快,将苏勖也一并整将进去,这便沉吟了一下道:“户部此番怕是出了岔子,不过如今前方战事正急,不可因噎废食,误了军机怕不是耍的,唔,父皇在京之时,也时常夸奖苏勖、苏侍郎识大体,能办事,尔去查户部案子,须多跟苏侍郎配合,切莫闹出生分了才好,都记住了么?”
诸遂良何许人也,哪会不知道苏勖在魏王一系中的地位,此番他只是想着整垮刘洎,也好自个儿取而代之,心中其实也怕李治瞎折腾连同苏勖一起往这么个小案子里装,此时见李治如此说法,算是彻底放心了下来,忙不迭地出言应和道:“殿下教诲得是,老臣自会按殿下之意行事,断不会轻纵了犯事之人,也不会冤枉有功之臣,殿下请放心。”
“那就好,呵呵,那就好,时候不早了,诸爱卿抓紧去办罢。”李治已将该交待的都交代清楚了,心情自是愉悦得很,笑呵呵地抬了抬手,示意诸遂良退下。
“老臣告退。”诸遂良在这显德殿中都已站了两个多时辰,早就不想多呆了,此时一听李治下了逐客令,忙不迭地躬身行了个礼,自去布置相关事宜不提。
望着诸遂良匆匆而去的身影,李治不由地兴奋了起来,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好一阵子,满眼里全是企盼的光芒,在空无一人的大殿里发了阵呆,握紧了拳头,使劲地挥舞了一下,这才兴冲冲地转入了后殿之中……
户部,掌管天下财经之重地,自然也是油水最足的地儿,能进得了户部的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随便挑出一个胥吏来,只怕都能跟朝中的大佬们扯上些弯七拐八的关系,个个都是牛得不行的人物,这一点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如此,哪怕到了后世户部改名为财政部了,也无甚区别。户部里头牛人们一多,关系就复杂,水也就深得很,别看刘铖是当朝宰相的儿子,到了户部的衙门里头,还真没啥人买他的帐,当然了,刘铖自幼家教严,不喜多事也是其中的一个缘由。就这么着,转眼间到了户部已经八天了,刘铖每日里也就是抄写一下公文,按着上头给的账册填写一下调拨单罢了,旁的事他没经验,一时间也插不上手,日子便过得甚是无趣,这不,午歇之时,各部官吏们凑一堆瞎扯淡,可刚来尚书省的刘铖压根儿就没识得几个人,平日里也不怎么善言谈,索性躲办公室里打着盹,偷个闲儿,这一睡,也就睡得有些子迷迷糊糊了,直到外头喧哗声大作,才猛然被惊醒了过来,刚从办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