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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吵醒了,气恼地走出房门一看,登时就被吓了一大跳——素来门庭冷落的中书省衙门里竟然挤满了朝中大员,内里不凡芩文本、苏勖、崔仁师等等朝廷重臣,一时间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愣在了当场。
“萧中书出来了,这回好了,这事情就该由萧中书来作主。”
“下官见过萧中书。”
“萧中书,您老可要主持公道才是。”
……
一起子朝廷官员一见到萧瑀现了身,都不再跟那些中书省的官员们瞎扯了,呼啦啦全围了上去,见礼的见礼,叫嚷的叫嚷,生生搅得萧瑀头都大了几分,愣是没搞清这帮子朝臣们搞的是甚名堂,刚想着端起中书令的架子,打算训斥一下诸朝臣们的举止失态之际,却见芩文本从后头走了上来,躬身行礼道:“下官参见萧中书。”
芩文本乃是刑部尚书,地位仅比萧瑀低一级而已,虽说萧瑀不怎么瞧得起出身微寒的芩文本,不过既然芩文本给自个儿见了礼,当众失礼的事儿萧瑀是做不出来的,自也就将就地回了个礼道:“芩尚书客气了,不知尔等这是……”
芩文本显然等的就是萧瑀这话,一待萧瑀话音刚落,立马接口道:“萧中书,陛下临出征前将国事托付于您,是因着您能秉国之体制,小儿辈不敢胡作非为之故也,今有一事实违朝廷体制,下官不敢不禀明萧中书。”
“哦?何事?芩尚书但讲不妨,老夫且听上一听罢。”萧瑀见芩文本持礼甚恭,倒也没有为难芩文本的意思,很是豪爽地挥了下手道。
一见萧瑀入了圈套,芩文本自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便拱了拱手道:“萧中书明鉴,按朝廷体制,凡大案要案均需三司会审方可定夺,然诸黄门竟置朝廷体制于不顾,撇开我刑部及都察院单独审理相州军粮案,此无礼非法之举,恕下官不敢苟同,怎奈诸黄门执意如此,下官等只好来请萧中书代为主持公道。”
“……”萧瑀一听是这事,立时就有些子傻了眼,昨日在东宫议事之时,他也在场,却浑然忘了还有三司会审这个朝廷条例在,此时被芩文本一捅破,顿时令自诩为朝廷顶梁柱的萧瑀觉得很有些子跌了脸面,可又没好意思说当时自己忘了这茬,正自不知该如何解说之际,却见苏勖从后头走了上来,躬身行礼道:“萧中书,须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今诸黄门乱政之举实不该当,稍有纵容,恐朝政将毁于一旦,此风断不可长,以萧大人之声望,当可挽狂澜于既倒,下官等恳请萧中书主持公道,拨乱反正,以明朝纲。”
“是啊,萧中书,您得出来主持公道才是。”
“没错,满朝大臣唯有萧大人有此威望。”
“就是,除了萧大人更有何人能行此拨乱反正之壮举乎?”
……
苏勖的话音便是信号,下头一大帮官员全都闹腾了起来,生生将萧瑀抬高到朝中独一无二的人物之高度,很是令老萧同志的虚荣心满足得一塌糊涂,可怜老萧同志在朝为官这么多年就没这么被人捧过,一时间还真把自己当块料了,心情一舒畅,豪气就起来了,一挥手,止住了众人的喧哗,颇为威严地环视了一下诸位大臣,这才一拈胡须道:“此事老夫已知晓,自会去寻太子殿下议事,诸公请先回罢,等老夫上东宫走一回便是。”
“萧中书,下官晨时便已上书太子殿下,禀明了此事,只是……唉!”芩文本打蛇随棍上,立马装出一副沉痛的样子说了一句。
“哦?竟有此事?”萧瑀先是一愣,而后大为不满地道:“胡闹,国家大事岂能如此儿戏,诸公且随本官一并去东宫议事,此事本官管定了!”话音一落,排开众人,大步便往外行去,后头一起子朝臣们自是纷纷跟上,各自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数十辆马车一字排开,就这么杀奔东宫而去,这等架势登时就引起了长安城好事者的围观,事情越闹越大了起来……
第三百六十九章京师之魏王党的反击(三)
烦心事儿每个人都会遇到,可因着各人的个性不同,各人缓解心烦的法子也就不尽相同,有的人是饮酒消愁,有的人是散步解闷,也有的人是蒙头大睡上一觉,林林种种五花八门实难以尽数的,唯能解闷便是好法子,至于李治缓解心烦的法子却很有些子与众不同,一不靠酒,二不散步,就只做运动,当然了,运动着实是种缓解压力的好法子,本无甚稀奇之处,只不过李治运动的地点比较特别一些罢了——榻上,这不,今日被芩文本搅了发表政见高论的性子,回过头来,李治可就到榻上抖起了威风——天晓得李治那瘦弱的身子骨哪来的如此之精神,昨夜的狂欢似乎对他无甚影响一般,生生整得两位新承雨露的宫女死去活来地直哼哼。呻吟声、浪叫声、喘气声响得寝宫外的门廊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闹得满宫没个安宁,可李治自个儿却是无所谓,依旧不管不顾地“嘿休”个没完没了,正自快活无比之际,却见管大松那个狗头又不识趣地从房门外蹑手蹑脚地闪了进来,口中低低地唤道:“殿下,殿下。”
李治正胡天胡地地做着“活塞”运动,被管大松这么一叫,火气“噌”地便涌了上来,随手一抄,提起个竹枕头便砸了过去,正中管大松的额头,登时疼得管大松“哎哟”一声惨叫,赶忙伸手一捂,血却是止不住地便顺着指缝涌了出来,惊吓之下,也顾不得疼痛了,一头趴倒在地,厥着屁股大叫了起来:“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一天之内两次被管大松搅了兴致,李治哪还忍得下这口气,愤怒地从美娇娘怀中抽出身来,光着身子就这么跳将过去,对着管大松便是一阵拳打脚踢,口中怒斥着:“狗东西,不长眼的混球,作死么,打死你个混账行子……”
“哎呀,哎呀,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非是小的不长眼,实是萧中书,啊,哎哟,是萧中书还有朝臣们都来了啊,殿下饶命啊……”李治本就没几两的力气,打人的劲道其实弱得很,可管太监却是被李治那难得的凶悍之气给吓坏了,忙不迭地将原委道将出来,至于呼疼之声么,更多的是在配合着演演戏而已,也就是给李治一点打人的快感罢了。
“该死的狗奴才!为何不早来报!”李治恨恨地踹了如同只乌龟般趴在地上的管大松几脚,这才算是解了气,高声断喝道:“来人,为本宫更衣。”话音刚落,早已等在房门外的几名小太监忙不迭地一拥而入,手忙脚乱地侍候着李治换了身新衣,又急匆匆地簇拥着李治往前殿赶了过去。
“唉……”估摸着李治已经走了,倒霉的管大松这才壮着胆子站了起来,长叹了口气,手捂着被打破了的额头,也不去看榻上那两个笑得花枝招展的美人鱼,低着头,厥着屁股走出寝室,满心眼里全是委屈之意,看着前殿的方向,眼中怨毒的神色一闪而逝,一瘸一拐地自去寻人包扎伤口不提……
李治这两天是有些子一反往日里懦弱的常态,不过么,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先前刚发了通火,势如风火地便要往前殿赶,可快到了地头,却又没来由地心虚了起来,突兀地停下了脚步,将一名小宦官召到近前,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除了萧中书,还有谁来了?”
那名小宦官早被李治今日的反常之凶悍吓坏了,一听李治见问,忙不迭地便躬身答道:“还有刑部芩尚书、吏部崔侍郎、户部苏侍郎……”
“嗯?”李治一听来的大多是魏王一系的人物,心立马就虚了,有心装病不见,可却又怕萧瑀这个胆子肥的老倌闯宫,登时就出了头冷汗,在原地转了几个圈之后,一拍脑门,低声吩咐道:“去,将诸黄门唤来,就说,嗯,就说萧中书领着芩尚书、苏侍郎都等在本宫处,让他即刻来见,快去。”
“啊,是。”那名小宦官不明白李治为何如此吩咐,却没敢问个明白,紧赶着应答了一声,一扭头,飞也似地便跑出了宫去,自去寻诸遂良不提,李治也不急着去见萧瑀等人,找了个安静的屋子,自顾自地端坐了下来,脸色变幻个不停……
若是旁的大臣到了东宫,哪怕是未被停职前的刘洎这等身兼太子中庶子的宰相也只有站在显德殿外的阶梯下听候召唤的份,可萧瑀却是不同——老萧同志不单是宰相、三辅政大臣之一,还是太子太保,太子见了老萧同志可是得以师礼待之的,其地位在东宫乃是最尊贵的一个,他来了东宫,别说进显德殿了,便是东宫之内院他老人家说要进也没人敢拦着,于是乎,一帮子朝臣们都沾了老萧同志的光,不等李治宣召便全都挤在了显德殿中,可左等右盼地傻站了半个多时辰却始终不曾见到李治露面,一帮子大臣们可就有些子不耐了,叨咕声渐渐地响了起来,萧瑀更是脸拉了老长,很有种被漠视的气恼,可又自矜着身份不好发作,满肚子的怒气无处可泄,生生将一张原本白净的面皮弄得跟锅底般黑沉。
“萧中书,您看殿下会不会是病了?”苏勖偷眼见着萧瑀满脸子的怒气,有心挑唆一把,这便移步上前,貌似关切地问了一句。
“哼,昨日还好好的,怎可能今日便病了。”萧瑀心中老大的不满,不屑地撇了撇嘴,冷冷地哼了一声。
苏勖装出一副陪着小心的样子低声说道:“唉,萧中书您老看我等是不是改日再来?”
“岂有此理,气煞老夫了!”老萧同志就是个炮仗性子,哪能容忍旁人轻视于己,别说是太子李治了,便是李世民当面,老萧同志都敢犟嘴的,此时被苏勖一激,登时就发作了起来,一甩大袖子便梗着脖子要往内宫里闯。他老人家要发火,那帮子魏王一系的官员都打算看笑话,自是不会去阻拦,而一起子小宦官们更是怕了这位强势的宰相,各自惶恐地想要上前劝说一、二,却又没那个胆子,眼瞅着老萧同志就要这么一头闯进内宫之际,却听门口传来宦官所特有的尖细嗓门的通禀声:“黄门侍郎诸大人到。”萧瑀愣了愣神,生生顿住了脚步,一转身就看见诸遂良领着一帮子东宫属官从大殿外匆匆而入,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到了此时,他才隐隐觉得事情好像不似他原先所想的那般简单,一时间竟有些子头疼了起来,黑着脸站在那儿,也不去理会诸遂良的到来。
“来晚了,来晚了,呵呵,叫诸公久候,抱歉,抱歉啊。”诸遂良一向就是逢人便笑的主儿,才一进殿,便很是客气地对着众大臣做了个团团揖,脸上的笑容可掬得很,煞是亲切,不过么,魏王一系的官员回礼的时候却都没甚好气色,也就是应付一下罢了,可诸遂良却一点都不在意,笑呵呵地走到了前头,站在萧瑀的身侧,拱着手,陪着笑道:“萧老,您也来了。”
萧瑀没好气地抬手回了个礼,翻着白眼地回了声:“嗯,来了。”便不再开口,别过脸去,不理会诸遂良。
“呵呵,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诸遂良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萧瑀的臭脸,自说自话地笑了笑,走到了对面站定,后头跟进来的一帮子东宫属官以及朝中太子一系的官员自是跟诸遂良站在了一边,隐隐与魏王一系的人马形成了对抗之势,只不过太子一系的人马不单数量上差了魏王一边一截,质量上更是没得比,除了诸遂良之外,也就只有大理寺少卿裴鸿绪、监察御史刘正南等寥寥数名拿得出手的人物,很显然,比起另一头的芩文本、苏勖、崔仁师这等朝中重臣来说,压根儿就不是一个档次的,站在那儿显然就不怎么自在,没法子,官位声威都不如人远甚,一面倒的形势下,这士气也就不免有些子低落了罢。
“太子殿下到!”随着一声尖细的太监嗓音响起,面色苍白的太子李治在一起子小宦官的簇拥下从后殿转了出来,径直走到前墀上的大位入了座,这才沉着脸环视了一下下头站着的诸位大臣。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李治入了座,一起子官员们自是全都站了出来,各自躬身行礼不迭。
“免了,诸臣工如此急着见本宫,可是有要事么?”李治并不傻,到了此时,自是已然猜出诸大臣的来意必是冲着刘铖一案而来的,可还是装着糊涂地问了一句。
一听李治见问,苏勖立马暗地里给监察御史王正凛使了个眼神,示意其出列上本。王正凛,时年二十有六,太原王家子弟,魏王府文学馆出身,贞观十五年入朝为监察御史,魏王一系在朝中的喉舌之一,来前便已领了命,此时一见苏勖给出了信号,立马站了出来,高声道:“启禀殿下,微臣有本章在此,欲弹劾黄门侍郎诸遂良罔顾朝廷体制,擅自更改朝规,以大理寺独审相州军粮案,有越俎代庖之嫌,违了三司会审之律制,实属无礼非法,非辅政大臣所应为之事,微臣不敢不奏明殿下,望殿下明断。”
“不错,老臣以为王御史所言甚是,朝廷法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