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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不敢,能得见殿下平安,属下也就放心了。”孙三鹤磕了个头,起了身道:“殿下,您要见的人就在里头,殿下里面请。”
“嗯。”李贞笑了一下,也没再多问些什么,领头便走进了后院,径直奔东厢房而去,才刚进门,就见坑头上躺着名精瘦的汉子,满头满身都裹满了渗血的绷带,此人一见到李贞进来,先是面色一紧,而后脸上露出了一阵狂喜之色,挣扎着要起身,李贞忙抢上前一步,一把按住了此人,很是心疼状地道:“躺好,有话慢慢说,本王自会为尔等做主。”
“殿下,铁大无能,损兵折将,丢了殿下的脸面,属下该死,属下……”铁大挣不开李贞的手,一只没被绷带包裹着的独眼中流出了一行血泪,哽咽地说道。
铁大本是江湖浪客,一身武功极为高强,较之李贞也仅仅只是一线之差而已,后来因仇家构陷,身陷死狱,李贞偶然之下得知有此奇人,出面搭救,解了铁大的危难,此后铁大便改名换姓投入了李贞的手下,因其忠心耿耿,为人又谨慎小心,江湖经验十足,李贞这才派他出来负责“愔组”,算是李贞手下的重将之一,此时被人伤成如此模样,令李贞也不禁有些子辛酸。
“愔组”几乎全军覆没,虽说是有内奸所致,可跟铁大的不小心却也是脱不开关系的,李贞虽是心疼万分,不过却也不至于去怪罪一个伤者,此时见铁大自责的沉痛样子,也不想多加责备,只是平静地说道:“尔将事情经过详细说将出来,本王自会有决断。”
铁大抹了把眼泪,点了下头道:“禀殿下,元月十八日,属下等突然接到消息,说是殿下将来岐州,而数家势力已然派人潜入岐州,欲图谋对殿下不利,属下等得此消息,自是不敢怠慢,便下令所有‘愔组’人员投入调查,其后铁二来报,说是发现了‘东宫’方面派来的刺客,人数不多,属下等派人去确定之后,便决定先下手为强,除去隐患。二十日夜,属下率所有弟兄前去围剿那群刺客,却不曾想这是个圈套,我等刚进入那个院子,敌方便已发动了伏击,我等立时陷入了苦战,原本以我等之力,就算是战败,冲出重围却也不难,只是,只是没想到铁四这个狗贼是内奸,暴起发难之下,属下被重伤,铁三、铁五、铁六全都死在了铁四的暗算之下,属下拼死冲出了重围,孤身逃到了此处,若不是殿下严令此处只能由属下一人知晓,只怕属下也无法再见殿下一面,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
铁二?怎么会是铁二?妈的,难道这里头还另有蹊跷不成?铁四是内奸,这一条李贞已经听铁二汇报过了,却也不甚奇怪,可此时听铁大说消息是铁二提供的,却令李贞不免有些子犯叨咕,想了想道:“铁大,尔杀出重围时铁二何在?”
“铁二?”铁大愣了一下,想了想道:“禀殿下,当时是夜里,又是在混战之中,属下等拼力苦战,实无法看清所有人的情形,待得属下冲出重围之际,大半弟兄都已经倒下了,属下虽是想拼命,可因着此重要消息须得禀报殿下,故此苟延残喘至今,属下惭愧!”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妈的,铁大的武功远远高出铁二,冲出重围都得以身负重伤为代价,偏生铁二那小子就能率着几名手下毫毛无损地撤了出来,妈的,见了鬼了!李贞当初见铁二时便隐隐起了疑心,此时听铁大这么一说,疑心更是重了几分,只是尚未有真凭实据,李贞也不愿在手下人面前多说此事,飞快地皱了下眉头,温言道:“罢了,尔安心养伤好了,本王将来还要大用于你,一切待尔伤好再议罢。”
见李贞并未怪罪自己,反倒是温言劝慰,铁大脸上涌起一阵红晕,激动地点了下头,哽咽地应了一声。李贞笑着点了下头,不再多说些什么,径自出了东厢房,走到了院子中,看着垂手站立在院子中的孙三鹤,冷着声道:“有铁四的消息吗?”
岐州是重镇,“旭日”在岐州布有一明一暗两条线,明线自然就是“愔组”,而暗线的负责人就是孙三鹤,明、暗两条线所负责的区域并不完全一致,明线所负责的是整个岐州的事务,而暗线只负责蜀王府的事务,暗线的人马虽没有“愔组”那般雄厚,也没有“愔组”那般强劲的行动能力,不过就对蜀王府的渗透而言,暗线显然要高出“愔组”一大截,作为暗线的负责人,孙三鹤虽甚少出门,可对于蜀王府的动态却极为清楚,此时听李贞见问,不慌不忙地躬身道:“殿下,属下等已经查过,铁四确已被蜀王收买,不过据内线传来的消息,此次伏击‘愔组’似乎另有别情,整个行动显得极为仓促,便是属下的内线事先也没得到消息,否则‘愔组’也不会就此中伏,至于铁四,此人目前并不在蜀王府中,属下已经下令严查,可始终未能找到其人,不过,属下知道铁四好赌成性,隔三差五地都要到几大赌场去过把瘾,属下已经传令严密注意各大赌坊,只是这几日却始终没见其露面,一旦有消息,属下自会派人禀报王爷。”
好赌?妈的,该死的狗东西!李贞心里头滚过一阵怒意,却也不愿再多说些什么,招手将燕十八叫到了身前,脸色沉郁地吩咐道:“十八,此事由你负责,跟三鹤保持联络,有事随时禀报本王,本王要用铁四的狗头祭奠‘愔组’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燕十八原本是“旭日”的总负责人,对于“愔组”这等精英组织自然是熟悉得很,心中本就对出卖了组织的铁四恨之入骨,此时听得李贞将此事交给自个儿,自是心情振奋,高声地应了道:“是,殿下,属下领命。”
李贞回首看了看东厢房,长出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一转身大步行出了院子,径自离去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岐州谍影(二)
白云观,位于岐州城西南角,始建于北魏时代,原本不过是座小道观罢了,也就是土地庙一般的大小,可自打大唐立国以来,因着李唐皇室自承是道教始祖老子的后裔的缘故,对道教极为尊崇,各地道观纷纷兴起,白云观也借着这阵东风得到了极大的修缮,从原本不过是个三、四十丈大小的破道观,一转眼便成了占地近百亩的道教圣地,前观后殿颇具规模,香客往来不绝,香火旺盛,当然,香客们大多只能到三清殿,至于道士们所居的后院却是去不得的,无他,那里头住着的可是当今天子亲自赐号的一代“天师”神宇真人的清修之地,据闻那儿是天师为圣上炼制仙药的所在,凡人如何能入得其中?
神宇真人本姓萧,自称是江都人氏,号称幼年时便曾受仙人点化,故此潜心向道,游历天下之际,受太子李承乾所举荐,得以入宫面圣,应答得体,甚得圣眷,后受命为当今天子选练仙丹,多方寻觅之后,认定岐州白云观有仙灵之气在,奏请天子重修白云观以为炼制仙丹之场所,得御赐金钱一万贯以备资用,其后大兴土木,历时三年,白云观方得以落成,遂成岐州最著名之道教圣地,其丹房所在之丹室自是闲人免入,不过此刻丹房却有着五、六名便衣大汉在,或倒或坐,虽无甚言语,可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的样子,怎么看都与仙家气派格格不入,倒像是地狱里来的杀神一般无二,东宫高手纥干承基赫然正在其中。
正当一伙子大汉无聊地在丹室中发着呆,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地响了起来,数名大汉各自觉醒,虽都无甚动作,可各自的手都戒备地按在了剑柄之上,待得一名长须飘飘、鹤发童颜的老道士从丹房的屏风处转了进来之际,众人这才各自松了口气。
纥干承基抬眼看了看老道士,笑呵呵地道:“老萧,可有消息?”
这老道士正是一代“天师”神宇真人,此时听着纥干承基的问话,却并未立刻作答,径自走到上首的一个空蒲团上坐定,一拈胸前的长须,瞥了眼纥干承基道:“消息倒是有不少,就不知纥干老弟想听甚子了?”
“老萧,在哥几个面前就不必装神弄鬼了,大家伙都是一条线上的,那套鬼把戏还是留着去唬弄圣上好了,说罢,知道些啥子就都说出来好了。”纥干承基本就是神宇真人的老熟人了,十几年前就凑在一块儿浪迹江湖,彼此间熟得不行,也正是他将神宇真人举荐给太子的,也正是他请太子将神宇真人派来岐州监视蜀王的,此时见神宇真人那副卖关子的样子,顿时没好气地说了一声。
神宇真人显然拿纥干承基那副痞子作风没办法,苦笑地摇了摇头道:“承基老弟还是这副急性子……”神宇真人还待得再说些什么,可眼瞅着纥干承基脸上已经露出不耐的神色,忙改了口道:“蜀王府传来消息:蜀王遇刺之后,重伤昏迷不醒,估计十天半个月内是无法动身进京了,不过据内线说,蜀王其实伤得并不重,只是躲了起来,谁的面都不见,本真人亲自去了都被打了回票,此为其一;其二,越王殿下今日一早便衣出行,在闹市中转悠了一阵之后,突然消失,本真人手下那帮子笨蛋跟丢了人,不知道越王殿下究竟去了哪儿,只知道时隔半个时辰之后,越王殿下已经回到了梅园;其三,梅园那头传来消息称越王殿下已经开始调配人手,准备抓捕铁四,具体行动尚不得而知。”
一听神宇真人扯了半天全是没啥用处的消息,纥干承基顿时忍不住骂了起来道:“他娘的老萧,你小子出去了大半天就整出这么点狗屁不如的消息来,奶奶的,太子爷每年给的钱粮敢情全让你小子给昧了不成?你个混球,要我等在此耗上一辈子吗?”
纥干承基的话着实刺耳得很,神宇真人如今可不是当年跟在纥干承基后头混饭吃的江湖小混混了,这些年来备受尊崇之下,哪还受得了纥干承基这等消遣,立时气得面色铁青,胸前的长须无风自动,死盯着纥干承基,怒哼了一声,刚要出言反驳之际,一名靠在丹室角落里闭目养神的壮汉突地睁开了眼,冷冷地说道:“承基,闭嘴!”
纥干承基似乎极怕此人,紧赶着陪笑道:“柳师兄,小弟一时妄言,望师兄莫要介意。”
那名壮汉正是纥干承基的师兄柳随风,虽与纥干承基师出同门,可一身的武功远在纥干承基之上,为人又极其凶残,睚眦必报,心眼小得跟针眼似的,向来不许有人在他面前随意放肆,便是纥干承基这个师弟也不例外,此时见纥干承基陪笑,却也丝毫不加理会,只是看了神宇真人一眼,淡淡地问道:“萧真人,越王殿下要捉拿铁四可是确有其事?”
“不错,此事已得到了证实,是梅园那人所送来的消息。”神宇真人自是知道柳随风的性子,也顾不得生纥干承基的气,忙恭敬地回答了一句。
“唔。”柳随风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想了想,又接着问道:“可有那个铁四的资料,此人现在何处?”
神宇真人很是恭敬地答道:“据内线传来的消息,铁四其人好赌成性,时常出没于城中各赌坊,贫道已经派了人去各赌坊守候,暂时还没得到其人的消息,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现时并不在蜀王府中。”
“哦。”柳随风淡淡地应了一句,闭上了眼睛,好一阵子沉默之后,突地开口问道:“萧真人,若是铁四出现,即刻来报。”
面对着柳随风这等煞神,饶是神宇真人一向自认身份尊贵,却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赶着应了声“是”,起了身,也没理会其他诸人,大步行出了丹室,径自忙乎去了……
蜀王府,一间密室中,原本该是昏迷不醒的蜀王李愔此时正好端端地高坐在上首的一张椅子上,下面站着五、六名男女,其中就有曾跟李贞交过手的叶宁兰,而站在正中的王府司马王方东正滔滔不绝地汇报着一日来的各种消息:“……王爷遇刺的消息已经加急送往京师,越王殿下那头也上了请罪折子;今日一早,越王殿下微服出了梅园,于半道上失去踪影,于半个时辰后回到了梅园,其行踪不明,另,据可靠消息,越王那头似乎正召集京师人马赶来岐州,宣称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拿住铁四,现如今梅园那头已经动了起来,再者,东宫那头的人手也在追查铁四的下落,白云观如今大肆动作,行踪诡异,除此之外,‘响铃’的人马也已经出现在岐州地面,不过暂时没有任何举动,属下已经加派了人手,秘密监控……”
“嗯。”李愔点了下头道:“这些日子辛苦先生了,唔,小八那人素性不肯吃亏,此次本王摆了他一道,这小子不捞回来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本王如今不宜跟小八起太大的冲突,既然他想抓铁四,那就送与他抓好了。”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将铁四放出去,另外,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