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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考官一听,顿时大怒,道:“本官分明亲眼所见,你这伤哪里来的?”
徐谦报以冷笑,道:“这儿谁都没有人看到,连当事之人都没有承认,可是独独大人看见了,大人这是眼花呢,还是想栽赃陷害?”
他可一点不怕这同考官,真要闹,朝廷必定息事宁人,便是杨廷和主考,也不希望这个节骨眼上闹出幺蛾子来,最后的结果是谁倒霉还是两说。
这同考官愣了一下,似乎也想明白了这个关节,只得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不争气的黄班头,咬牙切齿地道:“搜身了没有,搜身了就放进去。”
只是谁知这时候,徐谦当着他的面居然扬起了巴掌,手臂在半空抡了一个圆,这一次狠狠地砸在了猝不及防的黄班头的脸上,黄班头方才挨了打,疼痛交加,现在又是一巴掌过来,直接将他打翻在地,便嘿哟嚎叫一声,趴在地上不敢起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有账要算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若说方才,徐谦打了这黄班头,这同考官算是眼花却也说得过去,你总不能说你一直在盯着人家看吧,这是糊涂官司,谁都说不清。
可是现在,这个徐谦竟是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当着他这个同考官的面,直接一巴掌下去,干脆利落,还有这痛苦的嚎叫声都听的清洗入耳。
同考官的脸上骤然变了,显然对方压根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压根就把他当作了空气,胆大包天,肆意胡为,狂妄自大!
这同考官,本是礼部员外郎方策,他是杨廷和的门生,仕途一直不错,这次会试,他熟知恩府与徐谦之间的恩怨,便自作主张,故意布下了这个局,便是等徐谦入套,好好羞辱这徐谦一番,若是能趁此机会,影响徐谦情绪,令他考试发挥失常,那更是再好不过。
结果黄班头不知怎么,非但没有做他的帮凶,反而忍气吞声,他分明看到,黄班头看徐谦的时候,那目光深处所闪露出来的恐惧,这种恐惧,竟然远远超过了巴结自己的愿望。
方策的目光一寒,立即大叫:“住手!徐谦,本官再三忍你,你现在竟是胆大包天,当着本官的面行凶,你疯了吗?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抡才大典的重地,岂是你一个考生就可以放肆的,来人,来人,将此人赶出去……”
他大叫几声,可惜几个差役却是怯生生的不敢动,看看徐谦。又看看方策。
黄班头这时候从地上爬起来,居然道:“大人只怕看花了眼。徐公子并未动手行凶,是小人自己摔……摔着了!”
方策呆住了……
不可置信的看着黄班头。他的目光一冷,似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徐谦则是笑吟吟看他,慢悠悠的道:“大人,你看,他自己都说摔着了,大人却是一口咬定了学生打了他,学生清白人家,名门之后,少不得也要计较一番了。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这样诬赖别人,莫不是忘了汪峰吗?”
听到汪峰二字,方策身躯一震,其实对官员来说,最不愿的就是惹麻烦,他之所以借机针对徐谦,只是认为这样针对是冠冕堂皇,是按章办事。所以不会有麻烦而已,可假若这黄班头一口咬定徐谦没打人,所谓民不举官不究,黄班头虽然是吏。却是当事之人,当事之人都咬死了是自己摔着了,事情闹起来。未必对他有利。
只是被这个小子挑衅,让汪峰恼羞成怒。冷笑道:“你信口雌黄,以为狡辩有什么用?本官亲眼所见。难道做的假?”
徐谦脸色平静,表现让方策失望到极点,在方策看来,自己毕竟是同考官,而徐谦只是个考生,身份悬殊太大,对方多少会有些自信不足,却听徐谦笑吟吟的道:“既然如此,大人就去状告便是,要嘛是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诬告考生,要嘛就是学生打人,学生倒是想看看,这样做,对大人会有什么好处。”他不耐烦的看向黄班头,如呵斥仆役一样的口吻道:“怎么,都搜查完了,若是搜查完了,学生便要入场了。”
黄班头此刻浑身是伤,满心畏惧,期期艾艾的道:“好了,好了,徐公子请。”
徐谦大踏步上前,与正在沉吟不决的方策错身的功夫,他突然停住脚步,压低声音道:“大人指使人为难学生,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你这乌纱,未必能保得住。抡才大典,身为考官,竟是轻侮考生,暗使奸诈,这亦是重罪,谁都保不住你,大人要闹,不妨把事闹大一些,你告学生打人没有人证,可是学生告你指使人轻侮生员,却是人证俱在。”
方策浑身打了个冷战,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题的关键在于黄班头,黄班头说徐谦打了他,那么就是徐谦倒霉,可要是黄班头说自己指使他去刁难徐谦,那他的事也就暴露,可这黄班头,却不知吃了什么**汤,居然对这徐谦言听计从,假若真要闹,死的必定是他。
他脸色露出犹豫和松动,知道这件事不能声张,只能吃这闷亏,心里不由后悔,早知如此,何必又要当初,当初以为这姓徐的好欺,谁知道竟是如此难缠之人。
接着,他又恨起黄班头来,怪这黄班头见风使舵,怪这黄班头卖了自己。
正在他心潮起伏的时候,徐谦却是一把抓住他的领子,这儿是个影壁仪门,里头的人看不到,外头的人也看不到,谁曾想到,在这个地方,居然有考生胆敢揪住考官的领子。
黄班头等人,俱都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徐谦打他,已是大胆,现在对同考官也如此不敬,实在教人匪夷所思。
方策也是呆了一下,看到徐谦眼眸可怕的看着他,其实徐谦的力气未必有他大,毕竟只是个少年,只是这个少年所表现出来的气势,竟是让他一时目瞪口呆。
徐谦低喝一声:“今日的事,学生铭记在心,你我这笔帐,迟早还是要算,到时少不得十倍报还,大人要小心了!”
他话音刚落,身体与方策分开,解下抬起腿来,狠狠一脚高抬腿朝方策小腹踹过去。
咚……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预料到这一幕发生,方策肚子顿时传出火辣辣的痛感,身子失去平衡,向后摔了半丈有余,什么斯文、什么体面都丢了个干净,堂堂进士及第的礼部员外郎,又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这样的狼狈过。
方策摔了个嘴啃泥,肚中的疼痛,让他身子不由弓起来,浑身颤抖。
他的牙关磕磕作响,艰难的擦拭了口角溢出来的血,忍不住要骂:“你……你……”
徐谦冷漠看他,看这全无半分斯文体面的同考官,下巴微微抬起,居高临下的道:“这只是学生先收的利息,将来迟早将这本金收回来,大人,咱们后会有期,是了,还有一件事学生忘了问……”他笑吟吟的瞥眼过去,一抹严厉的眼神扫过黄班头几人,笑吟吟的道:“诸位差人,敢问大家,可曾看到这位大人是谁打的吗?”
黄班头诸人吓了一跳,若说方才,他们是被锦衣卫所摄,毕竟一旦被人盯上,真要在赃陷害于你,便是全家死光,不会有丝毫折扣,他们毕竟只是小吏,不是官人,就算遭了陷害,被人在家里‘搜’出点违禁之物来,那就是必死无疑,谁肯救你?
可是现在,他们不只是这一层担忧,他们反而觉得,眼前这个解元就已经足够可怕,宛如杀神下凡,让他们心底深处,竟有着一股子莫名的恐惧,他们连忙闭上眼,拨浪鼓似得毅然摇头:“小人什么都没有看见,方大人,想来是摔着了!”
方策疼得在地上蠕动,宛如一条爬虫,头上的乌纱已是落在地上,簇新的官袍亦是遍布了灰尘,徐谦留下最后一句话:“大人听见了吗?往后走路,可要小心一些,大人不会又诬陷学生吧?学生是斯文人,读的是圣人书,治的是大道经典,名门之后,为国分忧,你若是污蔑学生,学生免不了,跟你好好打一场官司了!”
眼睛的余光,甚至都没有再去看方策,挎着考蓝,人畜无害的徐谦便朝着这考院的深处踱步进去。
黄班头几个不知如何是好,扶起方策又不是,不扶又不是,一个个目瞪口呆,噤若寒蝉,不过有一点他们却是知道,身上的这份差事,等到会试结束,是必定要辞了,不过丢了差事,总比全家死光光的好,得罪锦衣卫是必死无疑,得罪方策,无非是少口饭吃而已。
而这时候,恰好有个同考官听到动静,便走过来看,看到这副场景,竟也不知所措,连忙跨前一步,道:“子静兄,子静兄,这是怎么了。”
将方策扶起,这同考官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句话,自然不是问方策的,而是问黄班头几人,黄班头连忙拨浪鼓似得摇头,不敢做声。
这赶来的同考官正要发怒,却听方策艰难的道:“不碍他们的事,不要问,是我不好,一时没注意脚下,竟是摔了一跤,这里……怎么有石头,胡老哥,能否扶我去致用堂吃口茶水。”
这同考官便横瞪黄班头几人一眼,道:“上官摔跤,尔等就是这样作壁上观的吗?哼,一群不只事的东西。”便扶着方策,连忙往致用堂去。
方策的眼眸,掠过了一丝阴毒,他遥遥看向徐谦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
只是他却知道,这时候他对徐谦无可奈何,一旦事情闹大,事情水落石出,徐谦固然是犯了学规,可是他亦是少不了干系,徐谦没了学籍,大不了走其他的官路,据说此人和宫里关系极好,无非就是走亲军这条路而已,可是他方策一旦失去了前程,那就彻底完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大考
徐谦心情畅快地领了牌号大步进入自己的考棚,此时考生们已经三三两两就位,各自在考棚中入座,徐谦如今是老油条中的老油条,考蓝放下,坐在棚中的椅上,并不去张望外头,而是瞑目入定,静养心神。
临考时,心态最是重要,其实不少水平极高的考生平时发挥极好,可每次到了考试的时候却往往都不尽如意,徐谦两世为人,心态方面自然占尽优势。毕竟见过大风大浪,岂是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能比得上的?
他的脑海顿时进入空明,沉浸在这一片空明之中,耳目仿佛都无比灵敏起来,宛如即将得道飞仙的僧道,了无牵挂,大道于胸,而胸中自然成竹。
紧接着,一声炮响,却已是到了辰时三刻,肃静的考院骤然嘈杂起来,一个个同考官和差役穿行在考棚之间,便有人厉声道:“不得喧哗、不得东张西望、不得……”
又有差役举着木牌,慢悠悠地过来,上书“申之以孝悌之义”七个大字。
申之以孝悌之教,出自孟子篇,取自谨庠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这个题目,既既没有截断,也没有乔搭,乍看之下,似乎很是简单。
徐谦顿时有些失望,如此轻巧的题目显然不足以发挥他的水平,他脑中立即回忆起朱子给予这句话的注释:庠以养老为义,校以教民为义,序之以习射为义,皆乡学也。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此人之大伦也,庠序学校,皆以明此而矣。
这里头的庠出自殷商,殷商将学校称作是庠;而这里的序则出自姬周,周代称学校为序。
庠序指的就是学校,是教育。这是关于教化、教育的考题。若是在后世,提到教育,少不得有人大放厥词,各种各样的教育模式。五花八门,诸如疯狂学某某者,又如空泛的所谓素质教育者,可是在这里,教育的主题永远只有一个,即程朱子他老人家所言,养老、教民、习射而已。
若是缺了一个,都属于离经叛道。
因此写这篇文章难度还是有的,因为明里是一个考题。暗中却是三个考题,分别是孝敬父母,教化百姓,学习本领。
当然。后头的习射已经开始没落了,教育显然已经不是为了学习本领,不是所谓的‘习射’、教育。重点还在于养老和教民,至于习射。稍稍一笔带过即可。
但凡八股考试最怕的就是出现几个论题,因为如论题只有一个。则可以围绕这个题目发挥,可是论题多了,难度则以几何数增长,许多人或许不以为然,徐谦却是深知这个道理,因为所谓八股其实就是个填字的游戏,将华美的词藻填入早已限定的方格之中,先是破题,再有承题,每一个,都有相应的字数规定,前头还必须对仗工整,就如作诗作词,却又必须长篇大论,不能脱离宗旨。
因此读书人往往喜欢对句为乐,因为对句能提高对文字的掌握,一个对句的高手必定是八股高手,这里头不但需要你有很高的学识,还需要快人一步的敏捷思维,可是出现三个论题,在这个填字游戏里就不太容易了。
徐谦心里又不由大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