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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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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新宅,占地近五十亩,几重的院子,地上铺了砖,这砖也不是寻常的砖,而是俗称的秦砖,有一句话叫做秦砖汉瓦,这秦砖并不是普通百姓人家用得起的,便是宫里头,用的也是这种砖石,因为烧制不易,便是寻常的显贵人家也没这气派。
    前门三开,中门宽约两丈,两旁石狮凛立,门槛也是极高,看门的几个门子一看就和别人家的不一样,给徐谦的感觉倒像是武士,徐昌眼尖,低声对徐谦道:“这几人是番子,你注意看他们的鞋子。”
    番子一般踏的是云纹靴,而这几人虽然穿着的是常服,可是靴子却没有换下,徐谦上前和他们交涉,报了自己的姓名,这几人连忙带笑道:“黄公公有吩咐,就盼着徐状元来呢,咱们暂时给状元公看着门,什么时候状元公入住了,弟兄们再撤走。状元公是要看房子吗?里边请吧。”
    徐谦携着桂稚儿和徐家老小一道进去,一进了门,里头豁然开朗,前庭没有天井,却是一片小湖,而这湖水与外头一条河相通,为了防止有人窃入,又设了水闸,湖中设了人工亭子,有一条石护栏的石道通向石亭,单单这么个心思,只怕所费就已不菲了。
    徐谦不由咋舌,道:“便是公侯王府也没这样的气派啊,这可是内城。”
    桂稚儿看得脸颊晕红,忍不住道:“没有走错吧,相公,这湖里该养金鱼才好,以后我们可以在亭里看鱼。”
    徐谦心里想:“其实养乌龟好,养大了还可以吃,大补!”口里却道:“泛舟湖上,看着湖水粼粼,确实是美事。”
    众人旋即分开行动,各自前去看房,这里头的房间足有上百之多,前厅、小厅、花厅、后厅都已俱全,又有几处阁楼,院内又有小院,几乎这豪宅能有的功能都有。
    徐谦也不由兴奋了,忍不住感叹道:“皇上圣明啊,你看,房子都是新建的,莫非这是皇上早料到我要高中,所以暗中命人修建的吗?哎……陛下真是操心啊,明日为夫就进宫谢恩去。”
    桂稚儿突然想到什么,冷静下来,道:“谢恩归谢恩,可也要有张有弛,不能什么都答应,对一些不合理的要求,身为臣子的,定要婉拒才好。”
    徐谦顿时想起了那个陆家小姐,不由苦笑道:“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哎……房子大也不好啊,走得腿脚都酸麻了,我们去阁楼那里看看。”
    看完了宅子,已是筋疲力竭,只是这兴奋劲没有过去,三更才睡,可是第二日卯时不到,便被徐昌叫了起来,今日是正式点卯当值,自然不能迟到。
    徐谦换了官服,这青色的圆团花纹官袍穿在身上,竟使徐谦有了几分不怒自威的威严,戴上乌纱,整个人老成了许多,桂稚儿也被迫早起,给徐谦正冠,不由打趣道:“我家相公仿佛一下子长了几岁呢,嗯,手不要放下,这腰带却是不好系。”
    一番摆弄,徐谦到了门口,不忘嘱咐道:“搬家的事要加紧着办,这些时日我可能有许多公务要忙,倒是要麻烦夫人了。”
    桂稚儿点点头,道:“最难办的是府上的仆役,这么大的府邸,总得有不少跑腿和看院的人,实在不成,我让兄长从桂家请一些来好了,毕竟知根知底,放心一些。”
    徐谦道:“你看着办吧。”说罢出了房,到了院门,徐寒也准备去当值了,他穿着一身鱼服,手里却是提着一个铜锣,狠狠一敲,大叫一声:“状元公当值去咯。”
    大清早敲锣打鼓,换做是后世肯定要被人暴打,不过这个时候也就是图个吉庆,倒也没什么,况且徐家也不是任人可欺的角色了,说得难听一些,至少在这一片,只有徐家欺人,还没有别人敢打徐家。
    徐谦坐进轿子,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对于点卯当值,他也颇为期待,这是第一天上班,却不知这官老爷是怎么办公的,尤其是这翰林,其实他虽然听说了一些边边角角的信息,可是毕竟没有亲身经历,终究存着几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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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翰林
    翰林院占地算是不小的,距离内城也是最近,里头不但有办公人员,更有无数藏书,单单这书库,怕就有专门藏书的阁楼百间以上。除此之外,还有待诏厅,典簿厅、文馆、史馆、集贤院秘阁等建筑,国朝素来重学,而这翰林院本就是学霸们盘踞之地,建筑规模很是宏大。
    翰林院的对面就是詹事府,翰林的一大职责就是教导太子读书,因此与太子为邻,不过当今皇上还很年轻,在教导太子方面,大家似乎并没有用武之地。
    除此之外,附近还有工部、兵部、上林苑监、鸿胪寺、钦天监等衙门。
    要进翰林,就必须先进正阳门,正阳门再往前走便是大明门,大明门就属于宫城的范畴了,所以必须绕道,沿着东江米巷右拐,地头也就到了。
    这里距离内宫只是一墙之隔,徐谦算是新翰林里第一个来点卯的,这倒不是他勤快,而是今科进士里头除了他不需考核,其余人还需要通过吏部的检验之后才会获得入翰林的资格,只怕再过几日才有进入翰林的机会。
    徐谦过了仪门,问过了差役,这差役先领他到了典簿厅,徐谦进去,翰林院的各个建筑,唯有典簿厅有点衙门的样子,有专门的堂官和差役值堂,处理翰林内部的事宜。
    今日当值的堂官见了徐谦进来,见他穿着七品官服,以为是哪个衙门过来串门的,忍不住道:“足下有何公干?”
    徐谦行礼道:“下官徐谦,特来点卯。”说罢拿出吏部的条子。呈上去。
    这堂官听到徐谦二字,顿时愕然了一下。好生打量徐谦一遍,不由道:“你便是徐谦。今科状元?昨日看了榜,院中许多同僚都盼你来呢,就是想见见你,都晓得你年轻,竟不曾想是如此少年英才,本官徐阶,忝为翰林编修,和你一样,来。你先坐下说话,我将你的委任封存一下,再来细聊。”
    他对徐谦颇为客气,他也是个年轻人,如今已有了一些官威,生得相貌堂堂,他客气的招呼之后,便匆匆叫了几个书吏来,查验了委任。便命人封存去了。
    不多时,徐阶去而复返,笑吟吟地道:“本官乃是松江人,和徐编修也算半个同乡。又是同姓,算起来还是本家,是了。据闻王艮王老先生在明报里编撰,本官仰慕他已久。算起来与他颇有渊源,一直想要拜会。却是无缘相见,说起来也是可叹。”
    他突然提到了王艮,让徐谦顿时明白徐阶为何对他如此客气了,心里不禁腹诽,想来这位徐同学也是王学之人,哎……这王学真是阴魂不散啊。
    不过王学的人给他卖好,他也不能不给面子,连忙笑道:“王先生迟早要进京师,这明报迟早也要打入京师来,到了那时,徐大人自然可以与他相见。”
    徐阶颌首点头,随即精神一振,道:“委任里头说内阁那边让你入阁待诏是吗?”
    徐谦颌首点头。
    徐阶叹道:“这对你有利有弊,入阁待诏,翰林里头不知多少人巴望着去呢,只不过嘛,对子容却是有利有弊。”
    徐谦对内阁和翰林之间的许多东西都不熟稔,此时徐阶愿意分析,自然再好不过,连忙虚心问道:“哦?这是为何?”
    徐阶虽然和徐谦的官职相同,可毕竟在翰林呆了一些时候,经验自然比徐谦要多,也不隐瞒,直截了当道:“其实翰林本就是清贵官员,尤其是新近的翰林,能留在翰林读书却也不算坏事,可是一旦入阁,清贵之身却来署理杂务,固然对资历有益,却也容易出乱子。”
    他这么一说,徐谦顿时明白了,翰林是什么?翰林本来就是储备高干,无论你是留在翰林纂修经史还是入阁待诏,将来迟早都要参与军机的,既然是如此,那么入阁不入阁,又有什么分别?无非就是入阁早的话能多增加一些资历,资历多了一些,出头的机会比别人早罢了。
    既然老实呆在翰林修史迟早要平步青云,入阁待诏也是平步青云,徐谦毕竟年轻,有的是时间耗着,自然该选择稳妥一些的办法,内阁待诏只算是机遇与风险并存,并不是最佳的选项。
    徐阶又道:“当然,若是内阁有人,去内阁待诏却也不算坏事,怕就怕内阁之中无人,这就无疑是拔苗助长了。”
    这一句话,让徐谦顿时有了明悟,内阁有人……去镀金当然好,可是内阁没人呢?这杨廷和让自己去内阁待诏,等于是捏住了自己的命根子,一旦去了内阁,还不是想怎样拿捏就怎样拿捏?毕竟那里是他的主战场,若是想整一整你,你能奈何?只能仰仗着他才能不出乱子。
    徐谦听罢,脸色凝重起来。
    徐阶又看他一看,笑呵呵地道:“当然,本官所说,你也不必往心里去,凡事都是有利有弊,去未必不好,留也未必是好,总而言之,全凭徐编修自己了。”
    徐谦忍不住咬牙切齿道:“我好像被人坑了。”
    他确实感觉自己被人坑了,刚入官场就被人使了绊子,他当时只顾着高兴,现在听了徐阶提醒,才感到问题严重,这杨廷和分明是想控制他,甚至在适当的时候给自己一点教训,其用意不言自明。
    徐阶微笑,突然感觉这位‘后进’编修有些可爱,至少这家伙当面说这种话,算是对他没有什么提防戒心,徐阶道:“其实也无妨,做好自己的事也就是了,你毕竟是六首,要整你也没这么容易,这满天下这么多人看着呢。”
    正在这时,有书吏拿了一沓文卷来请徐阶批示,徐阶苦笑道:“国子监的课业今日要核实出来,有些话说起来不方便,什么时候再登门造访吧。”
    这是告诉徐谦,他现在很忙,从哪儿来滚哪里去。
    不过刚刚进来,至少这徐阶对他还可以,徐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拱手作揖道:“再会。”
    徐谦出了典簿厅,想到自己师兄谢正好像在文馆里当值,便信步往文馆去,谢正却是很忙,正和几个翰林在整理最近的起居注,勉强向几个老翰林告罪一声,拉徐谦出来道:“这么早就来点卯?怎么,是将你分派到了典簿厅还是文史馆?若是在文馆,你我也算同僚了。”
    徐谦苦逼地道:“待诏厅。”
    谢正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新近翰林就去待诏?一定是事出有因,这是宫里的意思还是内阁的意思?”
    徐谦道:“杨学士的意思。”
    谢正摇头道:“依我看,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你需去见见桂学士,得请他拿拿主意,实在不成,让他想办法将你调回来,入阁待诏固然是好,却不适合你,家父前几日和我通书信就说过,你若是高中,点了翰林,最好先蛰伏些时日,若是能在文史馆里编史撰文,是最稳妥的。”
    徐谦不由道:“桂学士可以通融?”
    谢正道:“你当时答应了杨学士吗?若是没有答应,桂学士只要执意要留你,内阁那边也不好太过坚持。可若你已经应承下来,怕就不好说了。”
    徐谦苦逼地道:“已经应承下来了。”
    谢正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为何事先不和我商量?”
    徐谦道:“我以为这事是进了翰林就要选择的,杨学士又问到头上,当时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也就点了头。”
    怪只怪他得意忘形了,许多好事一下子出来,脑子不太清醒,或许这杨廷和抓住的就是这个心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谢正叹口气,拍拍徐谦的肩道:“其实内阁待诏也不错,只要不捅娄子,谁也奈何不得你,你点了卯吗?点了卯就去拜会桂学士,而后再去内阁,今夜我去你家,这翰林里头的名堂得和你说一说,省得你再出什么乱子,怪只怪你不说清楚,我以为你博学多才,什么事都懂呢,原来竟是两眼一抹黑。”
    徐谦理直气壮地道:“我这是第一天做官,懂个什么?罢了,夜里再说吧。”
    告别谢正,便又去寻桂湘,桂湘在集贤院当值,想来早料到徐谦会来,屏退堂官和差役,喝了一口茶,笑吟吟地道:“看你神色不好,又听说你要去内阁待诏,怎么,有什么事要来寻为兄?”
    人生最苦逼的就莫过于明明桂湘比徐谦大得多,如今却不得不以兄弟相称,徐谦苦笑道:“桂学士,下官前来,就是为了内阁待诏的事。”
    桂湘含笑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其实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去内阁待诏不是什么坏事,正好磨砺你的心志,方才内阁还来了人呢,问怎么待诏的翰林还没过去,那边的人手已经支不开了,你不要想不开,快去吧,有些事说不明白,既然事情已经定了,就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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