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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谦旋即道:“陛下现在有何打算?现在新政成了这个样子,就怕有人趁机闹事。”
嘉靖叹口气道:“朕担心的也是这个,不过幸好,幸好现在王学和旧学争得厉害,暂时也无人来理会这件事,若换做是以往,怕是这个时候早就闹翻天了,这一次说起来也多亏了你。”
徐谦满是惭愧,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本来挑起学争的目的是见缝插针,推广他的杂学,谁晓得还挡了一次灾,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么大的事闹出来,不说翻天,这满朝的大臣絮絮叨叨,就是和尚念经也得骂上几个月不可。
嘉靖本来对王学并没有太多好感,可是现在,怕也觉得王学还是有些用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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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五章:报复
好事办成了坏事,现在非要说谁来负责已经没有意义了,嘉靖担心的是等到钦差去了江南,若真的查出一个个耸人听闻的消息,必然会造成轰动。
他慢悠悠地道:“这新政怕是维持不下去了,假若这巡按御使所言不差,事情只怕很是棘手,徐爱卿,事到如今,你怎么办?”
徐谦沉吟片刻,道:“新政不能废,一旦废止,又有多少人要跳出来?尤其是当年反对新政的大臣,此刻怕是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新政若是不在,那么便是陛下错了,微臣的意思,这新政并没有错,错只错在事先考虑并不周详,许多措施没有做好,比如这卫所革新,虽然卫所是革新了,可是只改变了军制,可是从前的旧武官却依然是新军的骨干,陛下想想看,这样一群人,如何担负的起新军?他们以往的各种旧习气,从吃空饷到杀良冒功,又有哪一样少了?”
嘉靖叹口气道:“那么如今之计该当如何?”
徐谦道:“一方面彻查弊案,另一方面,陛下立即传旨下去……”徐谦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杀机。新政之所以维持不下去,和某些人暗中捣乱不无关系,这些人既然反对不了江南卫所的新政,就索性在背后使绊子,现在造成了如此后果,徐某人也就不客气了。他毫不犹豫地道:“陛下应当立即传旨,命厂卫彻查兵部,微臣听说,兵部对江南的新政很是抵触。其中兵部的许多官员甚至早先就放言,编练新军必定不能成事。新政刚刚开始,身为相关的官员。如此肆无忌惮,他们是什么居心?况且,现在查一查兵部,揪出点舞弊案子出来,正好……”徐谦脸色漠然,一字一句地道:“正好可以把新政的干系推到他们的头上。”
这一手确实够狠,人是一步步成长的,徐谦的狠劲如今也是与日俱增,这朝中充满了刀光剑影。今日你不对别人狠,明天这些暗中阻扰你的人就会得意洋洋地跳出来对你无情。还不如事先查几个兵部的弊案出来,等到江南那边有了查实了此事,正好将新政的失败一股脑的全部送给这些家伙,反正这些家伙平时在江南新政的问题上没少下绊子,他们既然因私废公,那么正好成全了他们。
嘉靖眸光一亮,立即明白了徐谦的意思,新政失败。并非是决策失败,那么自然是执行出了问题,是谁执行出了问题?这兵部的干系还脱得开吗?不拿几个人杀鸡儆猴,还真以为宫里是好欺负的?
嘉靖朝黄锦招招手道:“去。叫朱宸入宫。”
黄锦在旁听得心惊肉跳,连忙道:“奴婢遵旨。”
徐谦趁机又道:“这其次,江南各卫的新军既然失败。那么就必须拿个榜样出来,让天下人看看。若不是下头官吏欺上瞒下,这新军必定不是酒囊饭袋。武备学堂和皇家学堂其实许多措施也与新军相似,陛下何不让天下人瞧瞧这皇家、武备新军的厉害?如此一来,正好可以堵住不怀好意之人的悠悠之口。趁着过年,陛下可以定个时间,在京畿附近会操新军。”
嘉靖深以为然,虽然皇家学堂和武备学堂名为学堂,实则和新军并没有什么分别,现在新政变成这个样子,肯定有人借口抨击,一方面需要寻找替罪羊,还有那些暗中反对新政的官员,另一方面,自然该展示一下新军真正的实力,将这武备学堂和皇家学堂的人拉出来,摆出架势操演一番,却也不失为一个妙策。
嘉靖点头道:“很好,这件事,朕会筹备,皇家学堂那边要及早做好准备,要像个样子出来。”
徐谦颌首道:“微臣遵命。”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说到新政的失败,嘉靖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虽是天子,就算是好大喜功,弄出个新政来,按理来说,下头的臣子本应该尽心尽力,妥善的执行下去,谁知道某些人不如此,反而处处的阻挠,仿佛只有阻挠了新政,才能显出自己的先见之明,只有让天下人都知道陛下错了,才可以得意洋洋地宣布陛下若是当时肯听他们的话才能如何如何。
这种做法和党争没有任何区别,为了显示对方的愚蠢,显示对方的无能,不惜祸乱国家,不惜暗中使各种绊子。
江南的新政很大一部分确实和各部的官员有很大的责任,比如兵部在择选新军武官的时候,几乎是原封不动,将从前各位的指挥、千户、百户这充塞进新军之中。再有卫所裁撤之后,军户的土地却依旧地价发卖给地方的武官,这些人一面向朝廷索要粮饷,另一方面却依旧是不顾操练,让新军为其耕种土地。
其实说穿了,所谓的新政虽然旨意早就下达,也都列了章程,其实不过是换了一身皮而已,地方上的巡按也不弹劾,官吏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部也尽量给其方便,所谓的章程其实就是一纸空文,谁也没有搭理。
偶尔,也会有人看不下去,上书发几句牢骚,嘉靖倒是颇为重视,立即下旨命人去查,可是最后都是无疾而终。
嘉靖现在的感觉就是自己被人耍了,这些家伙拿他这天子做了木偶。
嘉靖怒气冲冲,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等到朱宸觐见,嘉靖慵懒地看了他一眼:“朱爱卿,朕有些事要问你。”
朱宸忌惮地看了一旁的徐谦一眼,以为徐谦在嘉靖面前说了什么坏话,自是胆战心惊,跪在地上道:“请陛下示下。”
嘉靖道:“朕听说兵部有官员行为不检,玩忽职守,此事,你听说过吗?”
朱宸呆了一下……兵部……
现在莫说这各部根来就没一个干净的,就算是干净的,嘉靖既然来了兴致过问,朱宸也不敢说个不字,朱宸毫不犹豫地道:“是有耳闻,只是锦衣卫只有侦问之责,却无缉拿之权。所以……”
嘉靖慢悠悠地道:“下去吧,好好办差。”
没来由的让朱宸滚蛋,等于是什么都没有说,可是朱宸却明白了什么,忙道:“微臣明白了,微臣这就去办。”
他急急忙忙地出宫,到现在为止还是一头雾水,可是不管事情前因后果如何,他却是明白兵部那边是该有几个人倒霉了,朱宸二话不说,立即召集人马开始调查。
其实真要调查,还真没几个人是干净的,很快,几个兵部的堂官便浮出水面,锦衣卫倒也不客气,自然直接拿人,虽然惹来了诸多的非议,朱宸却也顾不得许多,将其下了诏狱,原本以为可以交差,谁晓得宫中又是命他觐见。
朱宸越发不晓得什么缘故,惴惴不安地入了宫,向嘉靖行了礼,大气不敢出。
嘉靖眯着眼睛看着他,道:“朕听说有几个兵部官员被人锦衣卫拿了,却不知所犯何罪,亲军没有栽赃陷害吧?”
朱宸连忙道:“拿住的几个人,都是铁证如山,微臣自然不敢造次。这几人胆大妄为,有人收受地方武官贿赂,还有人伙同地方武官吃兵饷,俱是证据确凿,陛下若是不信,微臣可以立即调卷请陛下过目。”
嘉靖冷冷地看他,慢悠悠地道:“只凭几个小鱼小虾也敢铤而走险吗?朕……倒是觉得稀罕。”
朱宸心里一哆嗦,却是明白了嘉靖的意思,显然皇上觉得还不够,对于锦衣卫这种无关痛痒的拿几个人很是不满,怪只怪他没有领会到真正的上意,这也是他愚蠢的地方,皇上亲自来打了招呼,难道就让你随便拿几个人交差糊弄了事?假若只是对几个六七品的小堂官动手,又何必劳动皇帝亲自找你?
朱宸虽然是伺候人起家,可是这些年做了指挥使,早已对这一行生疏了许多,也难怪嘉靖对他冷眼相待。
嘉靖又慢吞吞地道:“上有所好,下有所效,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兵部的风气如此坏,难道只和这几个堂官有关系吗?锦衣卫这些年越来越不会办事了,莫非是有人和兵部上头的人有勾结,又或者是朕的亲军越来越不顶事,越来越没有用,平时养着的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之徒?哼,真是可笑,锦衣卫已经不是亲军了吗?”
这些话骂的虽是锦衣卫,却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朱宸的脸上,朱宸也算是无妄之灾,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这皇帝自从进了京师,是越发的深沉,连他都摸不透嘉靖的性格了。现在碍于从前的情面,嘉靖虽然没有直接指责朱宸,可是朱宸已经意识到,假如这一次再办不成事,下一次,嘉靖绝不会对他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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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大变
因为是年关,所以学争的骂战总算消停了一些,虽然偶尔会有此起彼伏的杂音,不过大家的心思显然淡化了不少,并没有惹出太大的震动。
徐谦这几日把心思扑在皇家学堂上,现如今学堂的校尉已达到了近一千三百多的规模,经过严苛操练,总算有了点样子,形成了不少的战斗力。
随着兵部几个高官的落马,圣旨也已出来,决定在大年初二于台湖操演新军,圣旨里刻意提到新军二字,等于是将皇家学堂和武备学堂列为了新军的性质,这东西就是预防针,专门为江南可能穿回来的噩耗准备。
台湖位于京师之外东南三十里处,之所以选择那里,主要是两个学堂近三千人,过于浩大,不可能在京师举行。
届时朝廷文武官员,都要前去观摩。因为距离较远,所以已有人马先行去做好准备,据说这一次,陛下也可能大驾光临,于是亲军以及五大营俱都行动起来,做好完全的准备。
这本就是一出戏,可无论是不是戏都必须做好。
原本武备学堂那边本是决定大年三十放假一旬,可是现在也取消了假期,加紧操练起来。
皇家学堂更加不能甘居其后,学堂里头开始加大操练的时间,教习们也开始制定操演计划,而徐谦则每日观摩,倒是颇为满意。
虽然现在校尉们大多数人未经实战,可是体魄已远远超过寻常人,单纯以体魄而论。便是两个寻常人近身,怕也能轻而易举的将其放倒。这既不是自吹自擂,自然也不是有什么神奇武功。只是因为这些人日夜操练。再加上营养跟得上,这一日日下来日晒雨淋,身子已经打熬出来。更不必说这里军机森严,若说单打独斗,校尉未必占优,可是将他们凝聚在一起,他们绝对算是一群饿狼。
武备学堂的实力,徐谦并不知道,不过徐谦很有信心。武备学堂不是皇家学堂校尉们的对手。
一日日过去,这操演自然也成了大家议论的话题,外界的消息,大家充耳不闻,一直到了大年三十的傍晚时分,在偌大的饭堂里,一千三百个校尉一身披挂,人挨着人坐着,长条的木桌上已摆了一盆盆的肉食。热气腾腾地从铜盆中冒出来,所有人一丝不苟,谁也没有动弹一下。
随后,有人大叫一声:“徐学士到。”
徐谦背着手。在一队教习的拥簇下进来,校尉们一齐站起来,却同样鸦雀无声。
徐谦压压手。事宜众人坐下,这才传出偶尔的桌椅碰撞声。校尉们全部坐下。
徐谦咳嗽几声,道:“今日是大年三十。本官陪大家吃个年夜饭吧,明日大家在学堂里歇息一个上午,不过明日正午时分,大家就要动身前去操演的地方扎营,平时大家操练辛苦,你们都算本官的门生子弟,闲话也就不说了,想来大家也是饿了,都动筷子。”
大家却是没有动,直到徐谦在陆炳面前的餐桌上坐下,有人给他拿来了碗筷,徐谦拿起了筷子,这一千三百人才纷纷动起碗筷来。
学堂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所以除了碗碟的脆响,谁也没有说话,这场年夜饭实在有点生闷,不过对此,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倒也无人抱怨。
夜色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