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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小姐感激地看了徐申一眼,道:“叔父……”
徐申叹了口气,道:“你不必谢我,要谢也是徐谦那臭小子来谢,这个混小子在京师快活逍遥,却是苦了你。”
丢下这话,徐申背着手,一副无事人一样走了。
赵小姐回到后院自己的厢房,后院这里是不许人随意出入的,有徐家的一些心腹在这里把守,推进门去,里头的陈设依旧,唯有被褥下添了一把剪子,梳妆台前,却是一张张白纸,纸上都是些赵小姐的随意涂鸦之作,无非是些小诗罢了。
赵小姐吁了口气,听到外头的嘈杂声,突然想到什么,清秀的脸颊上露出几分霞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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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门是杭州最重要的一座城楼之一,再往北便是运河,这儿是兵家必争之地,官兵调防、粮草输送,都是自武林门外的运河进行。
城外的码头,到处都是运来的粮秣,更有无数官军驻守,而城楼上则是一个个青铜肤色的倭寇,倭寇似乎也能意识到武林门的重要,因此大部人马,都在这里就地驻扎。
倭寇一向人员复杂,这三千余人马乃是几个最大的倭寇合股而成,其中最大的一支人马自然是双屿港的五峰船主王直的精锐,此外,又有李光头、徐栋等一伙伙恶匪,王直的力量既有大量的汉人,还招揽了不少倭人流浪武士,而李光头则与佛朗机人交从甚密,其部众多有佛朗机人,比较熟练用火铳,几次官军攻城,李光头的部众都是以火器回击,倒是很有效果。
官军攻了几次城,损失不小,现在也渐渐消停下来,只是这些倭寇们却并未松一口气,他们现在可是处在内陆,想要远遁,却不简单,在没有顺利出海之前,谁也难说明日会发生什么。
昨天夜里,倭寇出城袭了武林门外的码头,烧了不少运来的粮秣,虽然最后官军各部反扑,又将他们赶回城来,却总算暂时让他们松了口气,至少官军已经风声鹤唳,再不敢明目张胆地在城外的码头调集军马、输送粮秣、军械了。
现在……一伙倭寇的头目们坐在城楼里,却是吵作了一团,大家本来是来自五湖四海,为的无非就是抢劫,现在这个处境却不免令大家争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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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贼王
李光头和徐栋二人乃是福建出身的倭寇,和其他倭寇甚少有什么牵连,若不是因为这一次王直相邀,也不会参加进来。
这三千倭寇,俱都是各大倭寇的精锐,作战勇猛,李光头和徐栋二人的人马就超过了千人,这一次虽然大家是共推王直为首,可是自夺了杭州,李光头等人出力却是最大,若不是他们的火铳队打退一次次官军的攻城,怕是这杭州早就易手了。
李光头年约三旬,其实眼下倭寇的首领年纪都不高,却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角色,让人一看便觉得彪悍,他口里嚼着从佛朗机人那儿弄来的烟叶子,似乎从这烟叶中获得了某种刺激,额头上的青筋爆出来,随后他一口吐出残渣,眼睛一眯:“弟兄们冒险跟着王船主来了这杭州,可不是来攻城略地,朝廷也不是软柿子,咱们是趁着他们没缓过劲,才有机会来这杭州,现在不趁着这个机会,让弟兄们乐一乐,多抢些东西,还等什么,等到城外的官军越来越多,瓮中捉鳖吗?”
说到这里,李光头就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来了趟杭州,这王直却说要小心戒备,固守城池,固守这里有个什么用?这杭州只有抢了才能得到好处,莫非这城墙能吃吗?
坐在李光头一边的徐栋也是阴冷一笑,道:“李大哥说的极是,咱们是做贼来的,又不是来踏青,弟兄们已经管不住自己了,这样下去非要哗变不可。”
王直坐着沉默不动。他三十出头,身上穿着一件儒衫。虽然皮肤黝黑,却带着几分温文尔雅。乍看之下,一点都不像是纵横四海的巨寇,反而像个读书人。
其实不必他开口,附近的几个首领已是暴跳如雷的站起来,怒斥道:“王船主让咱们守城,自然有他的用意,你啰嗦什么!”
“就是,这儿还没有你们说话的地方!”
李光头面露狰狞,目中闪露出几分杀机。森然朝王直看了一眼,道:“王船主,来之前,可是你和咱们……”
王直微微一笑,咳嗽一声,道:“现在争论有什么意思,咱们现在深入虎穴,若是不齐心,想走就不容易了。我带大家来。抢掠是其次,这最紧要的,却是要让朝廷知晓我们的厉害,本来朝廷不平倭的时候。弟兄们倒也快活,可是现在朝廷偏要和咱们为难,这让弟兄们怎么讨口饭吃。做人。目光要看远,抢了这杭州有个什么用?这点银子或许够兄弟们吃喝玩乐半辈子。可是后半辈子怎么办?咱们千辛万苦,就为了这个?李船主。咱们来这里,是要迫使朝廷对咱们招抚,得逼迫朝廷对咱们开海,只有朝廷对咱们开了海,咱们在海外每年将大明的货物运到各藩,才能从中牟取重利。”
李光头冷笑:“朝廷安抚咱们,李船主未免也太天真了吧,这朝廷可信吗?”
王直面无表情,道:“可信不可信,在于你的实力,咱们今日拿住了杭州,这江南各地的官军,谁是我们的对手?江南的新军不堪一击,可朝廷就算派精锐围剿,那也得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因此,以我之见,这朝廷不敢担风险,至少在一个月之内,咱们将杭州稳妥的守住了,朝廷怕事情闹大,就不得不派人来招抚,咱们趁机提出条件,让朝廷敕封我等官职,获得专营之权,而后拿着敕命远遁出海,将来贸易,只需要让不相干的水手带着船来装货、卸货即可,假若朝廷反悔,咱们只要手里还有兄弟,今日可以袭杭州,明日就可袭泉州,因此,这一个月之内,咱们必须把杭州稳稳守住,守住了这里,朝廷才看得起咱们,才不得不屈从。”
李光头冷笑:“若是朝廷非要剿灭我等不可呢?”
王直眯上了眼,慢悠悠的道:“朝廷若真要剿灭我等,我们便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你看到城下的那些官军吗?咱们杀他们个人仰马翻,突围而去,几个月之后,咱们再来,这一次是杭州,下一次就是宁波,江南的这些新军,尽都是酒囊饭袋,不足为虑!”
李光头不忿道:“哪里有你说的这样容易,外头可是数万官军!”
王直笑了:“虽是数万,可是假若有人给咱们通风报信呢?假若这数万人里头,有咱们的人呢?咱们袭击杭州,可是帮了许多人的大忙,这个恩,他们不报不成。”
说罢,王直慢悠悠的道:“昨天夜里,我已命人送出去了降表,现在等的,就是朝廷的反应,若是他们肯接受倒也罢了,不肯接受,那只好一拍两散,有的是他们头痛的。”
李光头不由动容:“你的意思是说,这大明朝廷里,有咱们的人?”
王直站起来,道:“朝廷里固然没有,可是这新军里,却有不少,否则咱们这么点人,怎么可能一路畅通无阻直抵杭州。还有,海外各路的水帅们此前邀他们上岸时他们俱都犹豫,现在怕是已经后悔不迭了,将来你我若是得了敕命,再回到海上,获得专营之权,怕是这四海之内的船主、水盗,都要乖乖对你我俯首称臣,整合了他们,我等便坐拥十万水路好汉,朝廷就算想要反悔,照样也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这世上的事,比的就是拳头,拳头还在,咱们就不必将朝廷放在眼里。”
突然透露出如此多的隐情,城楼里的首领们俱都在暗暗消化,他们想不到,这一切都是王船主的布置,不过早就听说过,王船主行船和别人不同,别人在外,多以劫掠为主,而他却多以行商为主,与江南的某些世家大族交从甚密,甚至和倭国不少大名亦是时有联络,将一船船的货物运出去,再运进内陆来。
李光头一拍大腿,道:“罢,既然你如此自信,自然就从了你,只不过……你得保证弟兄们的安全,否则……”
他不再多言,也不打招呼,大剌剌的走出去,那徐东见李光头要走,也连忙追上去,出了城楼,压低声音道:“李船主,你就真信这姓王的,若是真有敕封,他肯分一杯羹给你?”
李光头看了徐栋一眼,见他的目光冰冷阴沉,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毒蛇,李光头哈哈一笑,道:“我岂能信他,他不是也有句话说的好吗?这世上,谁的拳头大才是真的,李某人这么多弟兄在这里,他就算想卖,也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徐栋嘿嘿一笑:“不错,既然来了,就走一步看一步,我看这姓王的不简单,他们这些江淮一带的人,最是狡诈,总之小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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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李光头不客气的离开,城楼里有人不由冷哼:“这个姓李的实在无礼,王船主,这些人一向和佛朗机人厮混一起,佛朗机人也一直想趁机通过他们抢夺咱们和倭国的贸易,我看这姓李的和姓徐的不安什么好心。”
海上的倭寇林林总总有数百之多,实力大的,人数有数千人,小的也有上百,不过大致这些人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王直这样主要与倭人进行交易的,他们招募的战斗人员也多以倭人为主,由于倭国内部分裂征战不休,那儿成了王直等人的乐土。而另一些人,如李光头一般,多是和佛朗机有关系,他们更多的是佛朗机人的代理人。佛朗机人早就对倭国垂涎已久,也一直想垄断与倭人之间的贸易,这就触及到了王直等人的利益,因此李光头和王直一向水火不容。
只不过……王直却是微微一笑,对此不以为意:“之所以邀他们来,一来是为了保险起见,这其二嘛,就是给他们一点甜头,这两个人,其实不足为患,眼下还用得着他们,等事情办好了,他们也就没什么作用了。不过,大家要约束自己的部众,现在不要和他们起什么冲突,只要我们还在内陆,就要精诚团结,有什么帐,都等回到海上再说……”王直眼眸微眯,绽放出一丝亮光,慢悠悠的道:“只要大明许了我们的条件,莫说是他们,便是佛朗机人,老夫也要和他们争一争长短,他们想把手伸到这儿来,咱们将来就要把手伸到南洋去。”
“怕就怕……朝廷那边……”有人还是不免担忧……
王直微微一笑:“无妨……朝廷就是陀螺,你打一下他才肯动一下,他若是不肯,那就打一打就是了,诸位近来小心一些,城外有人给我传了消息,说是明日清早,官军又要组织一次攻城,这一次目标却不是武林门,而是庆春门,待会儿老四去跟李光头交涉,就说他们的弟兄也乏了,请他们去庆春门那儿休整一下。”
城楼里顿时传出哄然大笑。(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二章:皇帝怒了
虽是过年,可是因为杭州的事,这大小的文武百官们依旧没有消停,至今也没有议论出个结果来。
其实文官最爱动嘴皮子,治河有他们的份,打仗也有他们的份,所谓一专多能,人人都是各方面的专家,大家怀着赤诚,自然要发表一些议论。
而与此同时,内阁这边总算也拟定了章程,一方面,是命徐谦为钦差,主持大局,另一方面,则是派遣大军,南征!
前者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实在是徐谦这厮先斩后奏,人都先跑了,几头牛都拉不回来,你拿他能有什么办法?
而后者象征意义倒是更多一些,南征?南征就要粮草先行,要凑齐各路大军,要做好许多准备,而这些准备,没有几个月是绝不可能凑齐的,官军不可能像皇家学堂一样吃苦耐劳,撒起脚丫子就跑,也不可能像皇家校尉坐着船就走。这可不是一千两千人,估摸着等到大军抵达了杭州,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只是南征的样子一定要做足,一方面是威慑,另一方面是鼓舞江南的军民士气。
杨廷和已经连续四天没有离开过宫里,白天夜里都在值房里办公,随时等候天子传召,为了这个事,所有人都不安宁,廷议倒也举行了几次,不过都没什么营养,整人辩论或许还用的上那些个清流,真正做事的时候,实在指望不上。
趁着这个机会,杨一清亦是开始入阁办公,只不过朝廷还没有给一个学士的名份。甚至于朝廷有启用王守仁的打算,当今朝廷。论及军事,硕果仅存的也就杨一清和王守仁。杨一清自不必说,王守仁也不是省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