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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村……
依旧是寒风凛冽,在这参差不齐的车道上,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在这里开始,很快又草草结束,皇家学堂大捷,斩首两百余,倭寇继续溃逃。
下午,周王庙……
远处的城郭隐隐可见,在这旷野上,几乎连站立都不能够的倭寇们在这里迎来了第三场败绩,倭寇大败,斩首依旧是两百余。
倭寇们依旧逃窜,随后在三里外的一处石桥前,倭寇又败。
皇家校尉们已经不再顾忌所谓的保持距离了,也开始发力起来,一路追杀,斩首无数,期间亦有倭寇分散逃窜,只是这种人死的更快,明军早已在附近的乡镇贴下了告示,凡有倭寇,有民夫缉拿归案者,赏银十两,这些人又渴又饿,连走路都成困难,莫说寻常的民夫,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都能轻易干掉,所以根本不必理会。
而到了石泉,这里是倭寇们的最后一站,显然那连武器都已经抛弃掉的李光头意识到了这一天,他狠狠的朝天发出一声咆哮,然后扑倒了地上,再也没有动弹。
因为他连最后一战的资本都没有,所谓活的可耻,死的憋屈,李光头身边的百余余孽见李光头如此,也都绝望的坐倒跪倒,甚至有人索性躺倒在地,贪婪的呼吸着空气。
他们绝对是倭寇中的佼佼者,因为他们已经连续狂奔了一百多里的距离,期间还历经了数次的厮杀,可是现在,他们什么都不是,随即赶来的明军们也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大多数人索性原地歇息,歇息的差不多了,将他们如死狗一般的拖起来,狠狠赏几个巴掌之外,不免还要痛骂几句:“别人跑五六十里,你偏要跑一百多里,狗娘养的东西,不折腾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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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七战七捷
五花大绑的李光头几乎是被人拖到了大营。
李光头不晓得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依旧还在贪婪的大口呼吸。
做倭寇很辛苦,每天要动脑,还需要动手,需要考虑风向,考虑哪里肥羊比较多,还要考虑这个地方已经抢过了一遍,是不是要隔一些时间再抢,抢到了花姑娘还需要考虑分配的问题,抢劫的过程之中,李光头还要亲自操刀,冲锋在前,干的比牛多,为了提振士气,吃的却比牛少。这一切艰辛的历程都走过来,事实证明,李光头不怕苦,他是一个很有职业道德的倭寇,倭寇中的典范,是战斗机。
可是现在,他突然发觉,从昨天到现在,他从前吃的那些苦实在是太少,以至于昨天的折腾,让他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
如果非要用两个文艺范的字来形容李光头现在的心情,那就是——冤孽。
这做的是什么孽,抢了一辈子,一般见了官军,一冲就垮,结果冲不垮。冲不垮那就跑吧,官军再厉害,难道还能追上来继续杀?李光头显然犯了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的错误,事实上,他之所以被全歼,错就错在这个跑字。
假若他们不跑,稳住阵脚,和这伙明军一决生死,就算明军大胜,李光头和他的同伙们至少也可以手染数百个明军的血悲壮死去。
可是他还是选择了跑,跑的过程之中,历经了身心的折磨。就像是梦魇一样,好不容易把明军耍得没了人影。送了两口气,想找点吃的。找点喝得,结果明军又来了。
随着体力的逐步丧失,他们从狼群变成了羊群,而这伙明军竟是越追越得瑟,越追他娘的士气越高昂,结果……全歼,明军的死伤,几乎寥寥,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现在。李光头只能等死,他也不知道自己被人带到了哪里,到了一处大营帐里头,有人像狗一样把他丢在了地上,然后这些明军装束的人不见了,迎面而来的,是两个笑的很恶心的鱼服青年。
“大人,逃窜倭寇已悉数全歼,俘贼三百。斩首千余。”
坐在大帐上首位置的正是徐谦,徐谦很牛叉,他选择了一种很隆重的方式迎接李光头,微眯着眼。纹丝不动的手抱《春秋》,很有儒将风采。
他放下书,淡淡的道:“是吗?我方折损多少?”
“重伤七人。已在救治,轻伤四十余人。”
徐谦吁了口气。这个结果,他还是可以接受的。好在学堂里有专门的医局,随军的大夫亦有十几人,药品也是能确保的,尤其是跌打止血的药物更是多不胜数。
他的目光才放在了李光头身上,道:“还未请教壮士高姓。”
李光头昏昏沉沉,却还是很桀骜的发出了一声冷哼。
徐谦叹了口气,淡淡的道:“那就有劳锦衣卫的兄台了,动手吧。”
两个锦衣卫笑了,连忙朝徐谦行了个礼,随即各拿了一个小箱子,箱子打开,里头宛如一个百宝箱,所有工具应有尽有,寸长的细针,还有尺长的钳子,其中一个锦衣卫点起了烛火,一个锦衣卫取出针来,另一个锦衣卫熟稔的脱去了李光头的上衣,正待要去除李光头的裤子,李光头此时不但羞愤,更是畏惧起来,这是一种未知的恐惧,他未必怕刀剑,也不怕脑袋上留一个疤,一个当一根细长的银针在自己面前,又有人去除自己裤子的时候,他却异常的敏感,他连忙大叫:“我姓李……姓李……”
徐谦已是拿起了书,不去理他。
几个人将他按倒在地,银针烫红之后,狠狠一扎,扎到了他最敏感的部位,李光头瞬时哀嚎起来,方才还是有气无力,现在却是异常的精神。
扎过之后,针还留在某个部位,接着扎针的锦衣卫很认真的从箱中取出一瓶药来,葫芦样式的瓷瓶在烛下反射着微光,瓶塞儿打开,一股刺鼻的气味荡漾出来。
在患口处,撒了一点药粉,李光头又是嗷嗷大叫起来。
“大……大人……我姓李,叫李光头,本是福清人,十三岁随父出海,纠集了一批人手在海上劫掠,我……我……我勾结了佛朗机人,与澳门、吕宋的佛朗机人……”
徐谦放下了书,挥挥手,两个锦衣卫带着箱子退开。
徐谦叹道:“本官没兴趣问你其他的事,只想问你,你要逃到哪里去?你的人在哪里接应?”
李光头很是憋屈,现在却是知无不答,下身的痛感一阵阵传来,让他的精神很是亢奋,他忙道:“在宁波府有一处渔村,这渔村的渔民多是我们的人,只要到了那里,他们有船将我们送去附近的小岛……”
徐谦眯着眼:“然后呢,你的老巢在哪里?”
李光头道:“澳门,有时候,也要到双屿港休整,不过那双屿港,却是王直的地盘,所以要到那儿休整,却要缴纳不菲的钱财或者货物。”
徐谦第一次听到双屿港,不由道:“这双屿港距离这里多远?”
李光头道:“并不远,出了海,几个时辰即到。”
徐谦还是没有什么概念:“比之澳门呢?”
“比澳门更大,港口更优良,那儿是所有海商和海盗的落脚地,澳门和它比,犹如宁波和杭州媲美,不值一提。”
这家伙倒是聪明,居然还懂得对比,徐谦眼睛眯起来:“双屿港是王直的巢穴吗?那么……王直此次来了杭州,他的精锐……”
这个计划,本来是李光头的,而现在李光头成了阶下囚,结果坏蛋总是不谋而合,徐谦比他更坏,只是一个提示,就立即想到了端人老巢的主意。
李光头不敢吭声。
徐谦淡淡的道:“叫邓健来。”
过不多时,邓健便来了。
徐谦将双屿港的事和邓健说了之后,邓健道:“这个港口我闻名已久,无论是在倭国还是在朝鲜都曾听闻过这个港口,据说那里聚集倭寇数千人,不可小视。”
徐谦道:“那里现在防备空虚,最多也不过千余倭寇老弱病残,王直现在一心求和,现在李光头等倭寇又已伏诛,趁着这个机会,先端了他的老巢再说,邓大使,双屿港的海图我会这些倭寇绘出来,我们能否伪装成寻常的商船,奇袭双屿港?”
邓健几乎没有犹豫,摩拳擦掌的道:“不是问题,自永乐年到现在,朝廷一直都没有大船巡视海疆,因此倭寇们一定不会有什么防备,到时我们直接进港,船进码头之后,便可动手,想来不是问题。”
徐谦眯着眼,心里不由算计了一下,双屿港的防备此时必定是最空虚的时候,守岛的倭寇至多不过一两千人,又是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而邓健的人手能动用的也有七八百人,再加上皇家校尉,想来却是足够了。
王直是个聪明人,徐谦倒是不急着解决他,对付这个人,单凭武力未必有用,唯有攻心,既然如此,那么就先端了他的老巢再说。
再加上据说这双屿港乃是大洋的贸易中心之一,若是能夺取双屿港,绝对算是平倭以来一场最大的胜利,里头又有无数珍宝和赃物,许多倭寇都将那儿当作落脚点,财富想必也都聚集在那里,这些倭寇世世代代从永乐年抢到现在积攒的财富,怕也十分可观,这一票绝对是值得的。
徐谦微微一笑:“那就去准备吧,准备妥当了,你这海路安抚使大人,怕要实至名归了。”
邓健嘻嘻一笑,道:“哪里,哪里,徐大人不是也要发财了吗?”
“这是哪里话!”徐谦瞪眼道:“我等朝廷命官,岂可爱财,最重要的是剿灭倭寇,还百姓一个太平,岂有此理,你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邓健立即道:“不错,不错,文官不爱财,武官不怕死,你是文官,自然是不爱财的,我是武官,也不怕死,我们是官军,可不是贼。”
二人商议定了,大致制定了方案,徐谦突然想起什么,唤来周泰道:“周教习,立即上报捷的文书吧,现在朝廷,实在太需要一场捷报了,立即派七路快马进京,所过州县,都要大肆宣扬捷报,我军奋力斩杀倭寇,七战七捷,全歼倭寇一部,嗯,没什么害羞的,要震动朝野才好。”
周泰颌首点头,道:“大人想借此安定人心?”
徐谦微微一笑:“不只是安定人心,还要安定官心,这些东西,多说也是无益,你只管去办吧,是了,你至今没有封爵是吗?”
周泰苦笑道:“是,从前虽然曾在边关,却一直没有机缘。”
徐谦笃定的道:“这一次,至少一个世袭的伯爵跑不掉了,倒是先要恭喜周教习。”
周泰一喜,忙道:“倒是多亏徐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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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京师震动
无数快马分头并进,急报京师。
这沿途上,捷报的消息已经传达各州各县。
江南这边,本来对捷报早已免疫,毕竟从前的时候,官军还不是隔三差五传出捷报出来,大家早已习惯,只是这一次的捷报不一样,寻常的时候都是歼敌几十上百,不敢把数字往大里报,毕竟只是几十上百人经得起考验,随便杀几个良冒功也就是了,可是一次性上千,却是前所未有。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后头俘敌三百这个数目让人去了疑心,要知道一般报捷的,往往都只有斩杀多少,至于俘虏,却是一个也无,因为俘虏到时候是要押解入京的,到时候查出不是倭寇,或者根本拿不出俘虏出来,这就等于是告诉朝廷,自己是冒功。
再加上是徐学士的奏书,皇家校尉一千三百人剿贼,几乎在没有损伤的情况之下,大获全胜,一时间,各州府顿时沸腾起来,担惊受怕了这么久,所有人终于意识到,倭寇已经不再是凶神恶煞,徐学士到了江南,江南自此可以过上太平日子。
虽然杭州未被夺回,不过在这消息的刺激之下,百业开始复苏起来,工坊也渐渐开始开工,工匠、学徒们又重新有了做工的机会,乡绅地主们见太平无事,也都纷纷回乡,毕竟老宅和田地都在乡里,在南京待下去毕竟让人放心不下,从前是害怕出事,现在既然没了这个忧患,自然也不能久待。
江南渐渐承平。而在朝中,争吵还在继续。
平常大家能过一日且过一日。反正江南实在太远,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可是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意义就不同了。这已经关系到了社稷的问题,社稷问题是天大的事,朝廷已经举行了第七次廷议,只是这廷议有的只是争吵,有的只是推卸责任和慷慨激昂的激烈之词。
而廷议的成果……却是一点都没有。
这都是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