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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第3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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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翼。
    看到马灯,徐谦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来到这个世上没有发明创造,却是他娘的一不小心,弄出了这么个跨时代的东西。
    这也让徐谦意识到,当一个新奇的想法,一旦应有之后能够得到丰厚回报的时候,在不久的将来,如马灯这样的东西会越来越多,人类通过工坊开始大规模的聚集并投入生产,许多所谓的‘小发明’便会应运而生,并且大规模的推广开来。
    这就如,清初的时候,曾有人发明出了所谓的连珠铳,可是这种东西就算出来,违背了当时社会的需要,被人认为是奇巧淫技,最后则是被人不屑于顾,扫进了垃圾桶里。
    而现在,新的东西一旦出来,只要能够方便人的生产,便能换取白花花的银子,会有人愿意和你合股生产,此后大规模的推广到天下各处,而将来,后世的人站在你的基础上,不断的进行改良,利用你的原理,又可诞生无数种类的商品,于是,一个个新生的事物,自然而然的,就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这就是变革的力量,绝不是靠几个穿越者自己弄出几块玻璃就能完成所谓的科技进步,上下数千年,多少跨时代的东西出现,可是又有哪个不是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说白了,没有土壤,任何上层建筑都是浮萍,徐谦不同,徐谦所做的,不过是改变这块土壤,至于将来这些土壤中会结出什么果子,就不是他所能考虑的问题了。
    想到这里,徐谦不由傻傻一笑,难得他露出如此天真的笑容。
    宁波一行,算是让浙江的官员们了解了什么叫做新政,新政不是一个口号,不是看得见摸不着的意识形态宣传,它看得见,也摸得着,你能看到它,也能听到它。
    官船上的官吏,自然在津津乐道的讨论和交流,自己在宁波的所见所闻,这工坊是怎么建立起来的,如何挣银子,从购买生产工具到工匠制造,再到商贾出货,又如何分销。这些东西,大致在赵明、吴提学等人的脑海里,大致有了那么点印象。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这样的新政是好是坏,不过官场本能,使得他们被徐谦推着,不得往这条道上走到黑,所谓屁股决定了你的立场,现在既然是新政的官员,自然看到的多是新政的好处,譬如吸纳流民,譬如百姓生活改善等等,至于批判者的所谓奇技淫巧,又或者是重商伤农,他们会自动过滤掉,从自己的思想里剔除出去。
    回到杭州,杭州知府前来相迎,见到了汪知府,徐谦的心情颇好,安慰他一番,问了杭州府的近况,汪知府道:“大人,近来这杭州府来了许多掮客,四处拉人去宁波做工,口舌如簧的,一瞧就不是好人,下官将他们赶走了。”
    虽然说不是好人,不过显然是有私心,现在杭州这边,也有不少作坊,人力在浙江各府都是宝贝,抢人就是跟官府过不去,说你不像好人都算是轻的,遇到脾气不好的知府,诬你图谋不轨都不算什么。
    徐谦倒也没有说什么,这种事没必要戳破,只是笑了笑:“是了,总督大人早已到了吗,汪知府可曾尽了地主之谊吗?”
    地主之谊四字意有所指,这就等于是将自己看做了主人,至于什么总督,自然成了客人。
    汪知府自然听出徐谦的弦外之音,笑吟吟的道:“早已到了,总督的行辕也已经安排了下来,方制台倒也没说什么,既没有责怪迎接的草率,对驻地也很满意。”
    徐谦拍拍他的肩:“这便好,可见你办事还是很尽心的。本官这些时日都不在杭州,倒是辛苦了你,既然已经回来,制台大人的面还是要见一见的。”徐谦正要安排人去投递拜帖。
    汪知府却道:“大人,方制台……”
    徐谦见他言辞闪烁,不由道:“方制台怎么了?”
    汪知府犹犹豫豫的道:“方制台没有在杭州。”
    “哦?”徐谦眼睛眯了起来,淡淡道:“他不在杭州在哪里?”
    汪知府道:“制台大人安顿下来之后,在杭州只呆了几天,便说要到附近的府县走一走,前几日,去了一趟余杭新军大营一趟,昨天又动身去了淳安一趟……大人,这位方制台似乎……似乎不太好对付。”
    “此话怎样?”徐谦也不由动容。
    汪知府道:“虽说总督掌兵,可是从没见哪个总督刚刚赴任,就去军营的,他先是去了新军大营,此后又四处走动,似乎别有所图。”
    徐谦淡淡一笑:“怎么,你还怕他勾结官兵图谋不轨?”
    这自然是个玩笑话,可是汪知府却是郑重其事的道:“未必是图谋不轨,或许是勾结新军站稳脚跟。”
    徐谦眯起眼:“乌合之众而已,不妨事,只是制台大人在杭州都说了些什么,还做了些什么?”
    汪知府道:“制台大人说,他从朝廷来的时候,就曾听说,浙江近来乌烟瘴气,还让下官循规蹈矩,说什么吏部那边,早有提拔之心,还说新任吏部侍郎王右是下官的同乡……”
    汪知府倒也不隐瞒,事无巨细,尽皆抖落出来,可见他是打算和徐谦一条心了,什么吏部侍郎,有多远滚多远。
    徐谦道:“你的意思是说,制台对浙江的现状有些不满,另一方面,还想招揽于你?”
    汪知府忙道:“下官也不敢确认,不过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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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一山不容二虎
    回到阔别已久的巡抚衙门。
    徐谦倒是没有什么疲态,喝了一口茶,命人请周泰过来。
    周泰是徐谦的军政幕友,虽然管着军政,不过厂卫那边,也有他负责联络。浙江的锦衣卫密探,本是自成体系的存在,寻常的巡抚,自然不会理会。
    可是徐谦不一样,且不说他有很深的锦衣卫背景,和宫里的关系又是极好。单单他手头的皇家校尉,哪一个背后没有世袭锦衣卫撑腰,这些人的父兄都在锦衣卫里担任要职,至不济也是一个锦衣卫百户,关系可谓错综复杂,浙江的锦衣卫,自然而然的,沦为了徐谦的爪牙。
    周泰进来,行了个礼,徐谦道:“本官不在的日子,浙江有什么新鲜事吗?”
    周泰道:“新鲜事倒是不多,大人想听哪方面的?”
    徐谦道:“自然是那位新制台。”
    周泰道:“新制台上任之后,趁着大人不在,做了许多动作,他去了一趟余杭的新军军营……”
    徐谦皱眉:“捡重要的说吧。”
    周泰点点头道:“新军军营的总兵官吴让,和他深谈了一个多时辰,似乎对他言听计从。”
    “言听计从是吗?”徐谦淡淡一笑:“怎么个言听计从之法?”
    “比如总督行辕,就调了一队新军官兵拱卫,本地锦衣卫百户分析,这可能是制台大人借新军巩固自己的地位,这种事也不是没有,比如在宣大总督。往往和宣府巡抚会有一些摩擦,这时候。看的就不只是官职的高低了,说到底。得看下头的人听谁的,都是上官,有的是真心实意的服从,有的只是敷衍了事,制台大人显然是觉得有些寂寞,所以想拉新军坐镇。”
    徐谦摇头:“没这么简单,依我看,这位新制台是想有所为,甚至是想和本官对着干。否则,和新军勾搭一起做什么?”
    周泰沉默了一下:“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新军总官兵吴让,近来也放了话,让下头的巡检们要加紧盘查。”
    “你说的是水路巡检?”徐谦淡淡的问。
    周泰点头称是。
    这一下子,徐谦脸色变得阴沉了,浙江的军制发生了改变,新军总兵官的权责自然也变得不小起来,比如从前独立在外的巡检,如今也成为了新军总兵官的走卒。
    现在徐谦利用水路活络整个浙江的经脉。这水路自然而然,就成了新政的大动脉,若是这个时候,那些水路巡检们借巡检为由。在下头胡闹,谁敢轻易在河道中运输货物?
    徐谦骤然明白了,这位新总督是想借这些水路巡检。阻碍新政。
    这个姓方的,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新政的七寸,说穿了就在水路上。一旦水路出了问题,那么工坊所需原料,和产出之后货物的输送,都将成为致命的问题。
    又或者,这个总督大人想要在浙江站稳脚跟,借着这些水路巡检,拿住把柄,逼迫自己就范,他这是在宣示,这浙江,并非只是徐谦这个巡抚说了算,直浙总督,也不是徐谦能够轻易得罪的。
    徐谦冷冷一笑:“方献夫这个人,锦衣卫那边打探出来了什么?”
    周泰道:“此人本是无名小卒,却不知被谁看中,一下子调至京师为官,正德皇帝对他欣赏有加,因此平步青云,据说此人和江彬等人的关系,也是不错。可是正德皇帝驾崩,朝廷开始动手处置江党,这方献夫非但没有被诛除,反而成了处置江党的大功臣,落了个清廉自守、不结私党的美名,此后敕为吏部侍郎,颇有建树,也深受内阁信重。”
    徐谦不由道:“这个方献夫,看来不是省油的灯。”
    周泰沉默了一下,道:“不过锦衣卫那儿,还有一些传闻。”
    “什么传闻?”
    周泰道:“据说这个方献夫,也是王学门人。”
    徐谦不由道:“是吗?消息可否准确。”
    “这个……”周泰道:“就不得而知了。”
    徐谦哂然一笑:“是不是王学门人,也不紧要,不过嘛,他现在是总督,既然想要夺权,那么就必须快刀斩乱麻,看来,本官确实该去新军一趟了,身为巡抚,掌管军务,总该有点执掌军务的样子。还有,请王夫子来。”
    周泰点点头,请了王艮来,王艮道:“大人回来,为何没有歇一歇,不知有什么事要吩咐?”
    徐谦笑道:“半月未见,王夫子和本官之间倒是生疏了不少,我现在有一桩心病,还得请王夫子帮衬一下。”
    “大人尽管吩咐就是。”作为幕友,王艮倒没有端起大儒的架子。
    徐谦道:“方献夫据说是王学门人,这些事,你知道吗?”
    王艮皱眉,道:“是吗?不知师从于谁?”
    徐谦没好气的道:“我便是想问你,你反倒问起我来。”
    王艮苦笑道:“王学大儒多矣,要查清楚,只怕不容易。”
    徐谦微微一笑,道:“我也没兴致查,只是请王夫子帮个小忙,写一篇文章去明报递稿,就说是直浙总督方献夫的大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艮呆住了。
    这个小子又在背后捅人刀子,缺德啊。
    徐谦的意图,就是让人写出一份支持新政,支持王学的文章,以方献夫的名义发表于明报,如此一来,浙江上下,必定闹起轰动,何止是浙江,就是京师,怕也要轰动一时。
    须知王学和旧学之争,已到了白热化的地步,既然这位方献夫早就有人传言是王学门人,那么索性就将错就错,管他是不是王学门徒,先给这厮戴一顶王学门徒的帽子再说,一旦如此,京师必定会一片叫骂,怕是内阁,也要对他生出疑窦之心。而在浙江,单纯的生员们见总督大人都是自家人,必然会欢欣鼓舞,而这个时候,方献夫敢否认吗?他就算让人去京师澄清,可是早有关于他和王学不清不楚的传闻,别人当真肯完全相信他?而他一旦澄清,那些感觉自己受到糊弄的生员们立即会沸腾起来,理由嘛……更简单……
    这里头的关键就在于人们的美好预期上,当某个群体对某人诞生了好感,自然而然,会赋予他许多美好的预期,将他当作了自己人。而这个人为了自证清白,尤其是向京师的某些大佬表明自己的态度,单纯发布一个不痛不痒的声明是不够的,必定要做出一副和王学不共戴天的姿态,狠狠将王学批判一通,一旦方献夫这样做,就等于是将那些对他满怀期望生员甚至是王学官员彻底的得罪到了痛心疾首的地步。
    身为直浙总督,辖下王学盛行,却是如此得罪了下头的生员和官吏,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徐谦一刀扎下去,无论方献夫做出何等选择,都将造成严重的后果,不澄清的话,朝廷生出疑窦之心,自然口诛笔伐,他这总督,权利基础就来自于内阁和六部,给他撑腰的也是这么些人,失去了上层的支持,他算什么东西?可要是澄清,就得罪了南京那些早已心怀不满的官员,也得罪了所有直浙闽三省的王学官员,更得罪了那些情绪容易激动的生员。
    到了那时,士林肯定要抨击,南京的官员们肯定要批判,而地方的官员们,怕也对这位总督,心生那么点儿芥蒂。
    结果就是,所有人都会不留余地的抹黑他,把他黑到死!让他斯文扫地,威信扫地,让他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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