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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做很麻烦,毕竟这不是领薪俸,还给按月兑现,里头牵涉到了许多的问题,不但繁琐,而且还要徒耗许多民力。
而徐部堂这样做,又有什么用意?
众人察觉出了一丝不正常,甚至已经有人隐隐想到,这和宫里发生的大事有关。
“莫非,要生变了。”许多人忐忑不安。
可是即便如此,大家都没有吭声,因为这事儿只是捕风捉影,你就算出去到处嚷嚷,只怕也没有人信,反倒可能得罪了人,被人一巴掌拍死。更重要的是,户部的这些官员,如今在徐谦的整合之下,无论你是王党还是旧党,但是利益却是一致,这时候你去挖人家墙角,吃亏的,第一个就是自己。
“诸公,就按徐部堂的意思办吧,从即日起,钱粮局要把袋子给收紧起来,不必怕得罪人,若是兵部或者十三省的人来闹,那也挡回去。”
众人纷纷点头,都装起了糊涂,做糊涂虫还是好啊,出了事,只说自己不知情,只是奉命行事,反正一切都和自己无关,徐部堂那边,也有交代,若是能论功行赏,说不准还能混口汤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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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吾卫。
指挥陆征拿捏着手里的一封书信,不由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矛盾已经积攒了这么多年,现在天子大行,肯定会出乱子,可是想不到,该来的来的这么快,而且来的这么猛。
他眯着眼,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可是他没有选择,他是兴王府的老人,而且是最得势的那一批,嘉靖登基之后,自己的好处一点都不少,再加上平时他和徐谦的关系,现在徐谦要拼命,自己就算不参与,将来一旦事败,清算的时候也肯定有他的一份。
眼下,似乎只能铤而走险了。
叫来了几个心腹武官,他下达了命令:“即刻召集人手,从现在起,不得随意告假,随时候命,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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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明报。
送来的却是洋洋洒洒数千言的一封书信,这封书信,显然和其他的便笺不同,徐谦花费了很大的功夫。
接到书信的总编撰看过之后,不敢决断,立即送到了赵梦婷手里。
赵梦婷隔三差五,总会来明报的报馆,毕竟这里是京师,赵梦婷在杭州时,对报馆的事务耳熟能详,明报想在京师坐大,离了这位徐夫人是不成的。
赵梦婷看过了信,秀眉簇起,旋即找了几个编撰相商,而后,又吩咐一个人道:“麻烦先生到徐府一趟,让她们此时,动身去天津,尤其是大夫人还有恒道,若是他们问起,就说这是夫君的主意,已经有一队官兵前去护卫他们了,让他们立即收拾好行装吧。”
说罢,赵梦婷幽幽叹了口气,自从杭州之变之后,赵梦婷已经有了见识,倒是镇定自若,可是当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是依旧愁眉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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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许多衙门,甚至在如意坊,在钱庄,都有一封封的书信传达,接到书信的人,一个个脸色沉重,可是谁都没有声张,而是默默的开始准备。
天子大行的消息,一下子冲淡了,至少在这京师的许多地方,许多人早已将嘉靖抛之脑后,因为相比于这个消息,自家的前途似乎更加要紧。
宫中有传出了钟声。
文武百官们早已准备妥当。纷纷抵达了午门之外。
在即将入宫的百官之中,有一个人鹤立鸡群,格外的亮眼。
此人穿着龙袍(不是天子的五爪金龙),头戴梁冠,鲜亮的出现在了门外。
他的身边,有不少的文武官员拥簇,这人,自然就是入京的益王。
朱祐槟乃是明宪宗的第六子,和弘治皇帝朱佑樘乃是同辈,弘治八年就藩建昌府,这位王爷很是难得,大明朝的宗室,十之**都是王八蛋,一个个肥头大耳,甚至有许多人,连大字都不识,一辈子吃喝玩乐,对外界的事务漠不关心。
可是益王朱祐槟不同,他抵达建昌府之后,并不愿意新建王府,而是居住在原来的荆宪王朱瞻堈的府邸,他为人生性俭约,衣服洗了又穿,每日都吃素食。爱好读书史,还经常邀请一些儒生进王府去讨论经义。
所以他虽只有五旬上下,可是身材消瘦,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明。
其实早在正德驾崩的时候,朝廷就围绕着继位的人选进行过一番讨论,相当多的大臣都曾希望益王朱祐槟能够进京登基,只不过当时的杨廷和极力反对,这才作罢。
可现在,朱祐槟终究有入京了,上一次沉戟折沙,而这一次,显然比上次的处境要好的多。
只是嘉靖诏他入京的时候,朱祐槟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当时的他,很是谨慎,在中途,假装重病,耽搁了不少时间,毕竟他是亲王,假若病重,自然无人敢催促他成行,而嘉靖在宫中料理大事,又是病入膏肓,竟是一时间让他混了过去。
当嘉靖大行的消息一传来,朱祐槟二话不说,立即就从北通州用了三个多时辰,便抵达了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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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三章:再说一遍
朱佑槟是个贤王,这一点毋庸置疑,他通经史,懂琴棋书画,做人也比较厚道,生活自然也不腐化,宗室里头,这样的人实在是难得。
可是再贤,照旧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起先嘉靖相召,他是一百个不乐意,压根就不敢入京,可是现在呢,时局却是大不相同,朱佑槟此时也变得野心勃勃起来。
如今张皇后相召,意思已经很明显,因为此前,天子就有旨意,让朱佑槟入宫议政,原本这份旨意,是先把朱佑槟骗进京师来严加看管,可是现在,却恰好成全了朱佑槟,也给了张皇后一个借口。
在午门外候着的百官,也大多数晓得这位王爷即将炙手可热,自然有不少人凑上来示好,而朱佑槟文质彬彬,态度和蔼客气,一改大家对宗室的种种恶劣形象,给人一中如沐春风之感。
这时,午门开了,所有人身穿孝服,鱼贯而入,可是刚刚进去,却突然又一队校尉冲出,这些校尉,一个个凶神恶煞,使人不敢亲近,当先一人按剑道:“奉太皇太后之命,诸位先去天子灵前行礼,待大礼过后,立即去慈宁宫商议大事。”
“大事,商议什么大事?”有人觉得不对劲。
哭灵是必须的,大礼也是必须的,可是大家不傻,要商议大事,那也该在崇文殿进行,比如商榷一下新皇帝登基的日期,商议一下谥号,还有一些下葬的筹备工作。
可是跑去慈宁宫太皇太后那儿商议,这就非同寻常了。
前来交涉的乃是王蛛。王蛛的脾气本就不好,冷笑道:“这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有人在人群之中道:“未曾有太皇太后干政的。就算是议事,那也该请太后出面。”
王蛛眯着眼。按着腰间的剑柄不动,身后的校尉也有些紧张,场面虽然剑拔弩张,不过他们倒还是保持着克制。
百官们有不少人意识不妙了,当然不肯轻易就范,在这种问题上,他们倒是很实在,现在大家又都聚在一起,胆子也大。于是三不五时,便有人在人群中开黑枪:“太皇太后年迈,眼下又痛失大行皇帝,本就悲不自胜,我等岂可惊扰了她老人家。”
言外之意是,你太皇太后管的也太宽了,这种事,还真轮不到你来做主。
“我看这不是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背后有人在假传懿旨。”人群中的杨慎挑唆道。
朱佑槟则是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倒是没有说什么,可是心里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怎么突然之间,太皇太后跳出来。而且看这些校尉,都是早有准备,显然。这都是谋划好了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现在情况不明朗。他倒也不敢率意发言,这种事。当然是让百官们去质问。
王蛛道:“诸位,本官的意思已经传达,大家自己看着办吧。”
“哼,事有反常即使要,诸公不要上当,咱们按着礼法来。”
“什么时候,一个禁卫,也敢耀武扬威了。”
“天子新丧,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一句句责难,铺天盖地,本来这些大臣就很恼火,王蛛不啻是火上浇油。
杨慎胆子大,冷冷一笑:“我们先去行大礼,至于其他的,不必理会,诸公,走吧。”
说罢率先走在最前,其余人见杨慎打头,也都精神了不少,纷纷往谨身殿去。
嘉靖的遗体已经装入梓棺,而这里也暂时成了停放天子遗体的地方。
众人鱼贯而入,一个个露出悲戚之情,可是进了殿,又发现了不对。
杨公呢?
徐谦呢?
还有那一个个大臣呢?
按理来说,他们虽然在宫中,可既然是行大礼,怎么可能不见他们。
杨慎觉得不对了,这家伙一向不是善茬,一看自己的父亲不在,再联想到进宫时的场景,却也不行大礼,道:“内阁和各部的几位大人在哪里?”
有太监道:“他们已经行过大礼了。”
杨慎怒道:“这是什么道理,既是行大礼,岂可如此草率,他们不来,我们便在这儿等着。”
此时朱佑槟也不由站出来,温言道:“不错,这礼法里头,可不是这样的,历来也没有这样的道理,还是请诸位大人一起来吧。”
那太监只好道:“大人们已经请去了慈宁宫。”
又是慈宁宫,众人一片哗然。
这时候便是傻子,都晓得有问题了,杨慎冷笑连连:“可笑,可笑,哪有这个节骨眼上,还去觐见太皇太后的道理,不成,还是那句话,他们不来,我们就等,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行大礼。”
正说着,却是有人从侧门进来,淡淡道:“杨学士。”
杨慎是侍读学士,所以称呼为学士,倒也不过分。
来人正是徐谦,徐谦这一次没有穿戴官服,而是和朱佑槟一样,一身龙服,他一步步进来,身后是一队皇家校尉,随即皱皱眉,道:“怎么回事?陛下刚刚大行,诸公为何闹事?难道就不怕惊动了大行皇帝的在天之灵吗?”
杨慎一见到徐谦,眼睛都红了,他可不傻,近来京师的种种举动,杨慎已经感觉到,自己和徐谦,已经是不共戴天,现在自己的父亲没了踪影,他心里忧愤,自然也不客气,大喝道:“徐谦,你为什么在这里?”
徐谦道:“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这里,还有,我乃天子敕封的王爷,又是户部部堂,你直呼我的名讳,又是什么意思?”
一句句都是争锋相对,谁也不曾想到,嘉靖死后,大臣之间的激烈冲突,竟是徐谦和杨慎之间展开,不过仔细一想,却也是情有可原,这两个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都是盛气凌人的人物,矛盾积攒了这么久,今日图穷匕见,自然谁也不肯让步。
杨慎却是正色道:“你休要拿官帽子来压我,我只问你,家严在哪里?你们自称去见了太皇太后,为何独独你在这里,我看你们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别有居心。”
杨慎一席话,让不少大臣也跟着鼓噪起来,大家都感觉到了不对,而现在杨慎又肯领头,因此胆子也大了不少。
徐谦眯着眼,淡淡道:“本官奉太皇太后的懿旨,负责陛下后事,本官不在这里,又能去哪里?”
杨慎笑的更冷,道:“我看没有这样简单,分明是你们早有图谋。快,请家严和诸位大人出来,否则,我等决不罢休。”
“决不罢休,那么你想做什么?”徐谦突然笑了,笑的颇为开心。
杨慎凛然道:“少不得,要大闹一场。”
“那就闹闹开,本官倒要看看,谁敢来闹,倒想看看,谁敢造次。”
杨慎呆住了,徐谦这个家伙,竟是如此过份,眼下既然是撕破了脸,杨慎也是无惧,这位小爷可是历史上曾经埋伏于宫中,带着人要殴打其他大臣的猛人,别人听了徐谦的话或许会忌惮,可是唯独是他,却是依旧争锋相对:“我就敢造次,你能奈何?”
杨慎跨前一步,恨不得将徐谦撕个粉碎,他如此竭斯底里,却也是无可奈何,自己若是退后一步,自己的父亲又不见踪影,最后可能让姓徐的得逞,至于姓徐的会得逞什么,他当然不知道,不过这个态度,却是决不能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