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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昌也没想到蒋坤的反应这么快,躲避不及,好在身边的徐谦反应快,心里勃然大怒,这厮居然敢砸自己爹,我堂堂穿越人士都不敢动我爹一根手指头,真是岂有此理。
他连忙伸手去挡,茶杯砰的一声,传出撞击的闷响声,随即被弹开,徐谦的小臂被这一砸,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
这一下,把徐昌彻底惹怒了,他如怒目金刚,没命地朝蒋坤冲过去,犹如饿虎扑羊一般与蒋坤撞在一起,蒋坤跌跌撞撞地被撞倒在地,正要反击,后头的徐谦忍痛冲上来,和徐昌一道,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第九章:坑的是你
徐昌一边大叫:“贼厮。”一边关切地朝徐谦问:“伤着了吗?”
徐谦不敢松懈,打趣道:“伤是伤了,不知能不能算工伤。”
父子说话的功夫,被制服的蒋坤眼见挣扎无望,忍不住咆哮:“该死的贱役,瞎了眼吗?林清客才是贼。”
徐谦却是死死地抓住他的头发,让他不能动弹,嘿嘿一笑道:“贼?真正的贼是你才对。”
王公公的眼眸掠过了一丝狐疑,但是看向蒋坤的眼神变得冷若寒霜。
而林清客愕然了,内府主事张琴更是一头雾水。
抓的不应当是林清客么,怎么这贼一下子又成了蒋坤?
却也有一些和蒋坤相熟的人忍不住站出来:“贱役真是欺人太甚,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居然还在这里胡闹,你们看看,你们把花厅弄成了什么样子。”
虽然只是短时间的冲突,可是徐谦发现,整个花厅确实被他们父子弄得一片狼藉。
蒋坤气急败坏,见有人为自己说话,怒喝道:“人证物证俱都证明了姓林的是贼,你说我是贼,可有证据?”
徐谦呵呵一笑,道:“证据没有,不过倒是有个故事,不知大家想不想听。”
他不等大家答应,便看向徐昌,道:“爹,这个故事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徐昌道:“耍嘴皮子爹不在行,你来说。”
徐谦觉得老爷子有拐着弯骂自己只会耍嘴皮子的嫌疑,可是抓不到把柄,只得干笑。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讲故事,王公公反倒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好整以暇地坐在椅上抱着茶盏吹着茶水中的茶沫,其实别看王公公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徐谦知道,王公公在等结果,过程对王公公一点都不重要。
徐谦道:“其实这幅字并不是昨夜被人窃去,而是在四五天前就已经被人掉了包,有人用了一幅赝品换掉了真迹,以为这样就可以掩人耳目。”
众人又是愕然。
王公公照旧漫不经心地喝茶。
徐谦继续道:“鄙人父子因此才蒙受王公公所托,找回这幅字的真迹,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才演出了这幕好戏。其实昨天夜里的时候,我就请了府中的护卫邓健去把字幅摘掉,又命他夜里监视林萧的一举一动,而之所以选择栽赃林萧,是因为在四五天前,林萧正好不在府里,而是回乡探亲去了,所以他不可能是真凶。既然不是真凶,那么自然就可以将他排除在外了。”
林萧呆了一下,这是什么道理?不是真凶,所以才特意来栽赃自己?他愤怒地看了徐谦一眼,脸sè更加不好看。
蒋坤的脸sè却是微微凝滞了一下,眼中掠过了一丝慌乱。
徐谦继续道:“之所以故意栽赃林萧,其实就是一个目的,那就是把真正偷了字幅的贼子引出来。诸位想想看,若是他悄悄掉包掉了王公公最心爱的东西,他是不是会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假若这个时候,当他知道这幅字又被人偷了一遍,而且那幅他替换了的赝品已经被人撕碎,他会怎么做?”
说到这里,吃茶的王公公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那冷漠地眸子掠过了一丝欣赏,漫不经心地朝徐谦看过去。
其后反应过来的是内府的主事张琴,张琴邀功似的道:“小人似乎也明白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有人掉包之后,心里肯定不安,毕竟一旦察觉,最轻的也少不得要被公公打死。可是这个时候,外间突然传说这幅字涉及到了藏宝图,然后昨天夜里,这幅字却是被人盗去。再之后证明林萧偷画的物证已经找到,林萧已经成了仈jiǔ不离十的窃贼,而接下来,就会出现两个局面,因为只有物证,证据还不充足,所以王公公会继续追查,最后极有可能查到真正的凶手头上。而另一个局面就是有人再提供人证,证明林萧昨夜鬼鬼祟祟的去了正厅那边,把林萧的罪名坐实,让事情‘水落石出’,如此一来,林清客就成了替罪羊,从此之后真凶就可以逍遥法外,再不用胆战心惊。是吗?”
能混到张琴这个地步,智商自然不低,徐谦抛砖引玉,立即让张琴举一反三,道出了实情。
此时,所有人才恍然大悟。这就难怪了,难怪蒋坤一口咬定自己昨夜在花厅附近看到了鬼鬼祟祟的林萧,说得有鼻子有眼,还生怕别人不信。
可是蒋坤哪里想到,这是一个圈套,昨天夜里,邓健一直都在林萧卧房外头蹲守,为的就是今天能够证明林萧没有出过门。
谁说谎,谁就是窃贼!
王公公放下了茶盏,冷冷地看了蒋坤一眼,随即朗声道:“把邓健叫进来。”
邓健早在外头等候已久,低级护卫做了这么久,他终于有被人瞩目的一天了,邓健激动得差点要热泪盈眶,只觉得自己今rì祖坟冒了青烟,自己光宗耀祖了一回,小跑进来之后,邓健连忙给王公公行了个礼,道:“小人见过公公。”
王公公慢悠悠地道:“昨天夜里,你在林萧的卧房外头守候了一夜?”
邓健道:“是,小人奉了徐小官人的吩咐,昨夜一直都在林萧的卧房外头蹲守。”
王公公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地道:“那你可曾看林萧在夜里出过门,或者是来过花厅。”
邓健摇头,道:“林萧进屋之后,一直到今rì清早才出的门。”
问到了这里,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了,林萧没有出过门,而蒋坤一口咬定林萧昨夜去过花厅,蒋坤说了谎,而他之所以说谎,只是想借此掩盖自己的偷窃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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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前程
仍旧是花厅。
只是其他人已经走了个干净,王公公独独留下了徐谦,他显出了几分疲态,不过喜悦之情仍然溢于言表,在他的座椅后方墙壁上,一幅字重新高高悬挂,这幅字已经完璧归赵,那蒋坤根本就熬不住刑,很快就招出了真迹的下落。
至于蒋坤是何人指使,就不是徐谦过问的了。
“坐。”
王公公语气平淡,对徐谦不无欣赏,居然难得的摆出了和蔼之sè。
徐谦倒也不客气,欠身坐下,道:“恭喜公公。”
王公公抱起了茶盏,慢悠悠地道:“喜固然是有喜,不过也经了一场虚惊,不管怎么说,也多亏了你。”
他用指甲探入茶中,挑出一丁的茶屑,又道:“你既然懂书画,想必也是读过书的?”
徐谦心里无比悲愤,书,他倒是读了,前世在博物馆工作,多少对古文化有些研究,无论是古董或是行书作画也有一些造诣。再加上这身体的主人更是个书呆子,每天就是抱着四书五经和朱子注训去看,结果传递给了徐谦一肚子的学问,偏偏王公公哪壶不开提哪壶,戳到了徐谦的痛处,他毕竟是下九流,下九流又不能读书做官,书读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徐谦回答道:“读过一些,倒是让公公取笑了。”
在王公公面前,徐谦觉得自己还是低调为好,这是一个有文化的太监,也算半吊子的文人,自己是个有文化的下九流,也是半吊子的文人,自古文人相轻,半吊子文人之间多半也是如此,所以谦虚谨慎绝不会出错。
王公公吁了口气,道:“读过书,可惜是个小吏之子,这倒是可惜。”
在徐谦看来,王公公似乎有往自己伤口反复撒盐的嫌疑,于是他打算不吭声。
王公公站起来,背着手在这厅中走了几步,随即抬眸,道:“从前的帐,你我一笔勾销,咱家看你聪明伶俐,若是能有个机遇,将来或许能有一些前程,咱家这里倒是有一个前程,只是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前程……对于现在的徐谦来说简直就像科幻一般的飘渺,他这一辈子是注定了在将来接老爷子的班,穿着一件皂衣,天天在县衙里听差了,最大的前程,也不过是做个捕头而已。
现在王公公突然冒出前程两个字,让徐谦眼光一亮。
可是随即,他心里又摇头。
说是这么说,可是要改变户籍哪里有这么容易,就算是王公公肯帮忙,也未必能改变他的现状,大明朝贱籍的上升空间卡得很死,就算有达官贵人相助,也未必能有什么门路。
况且虽然是贱籍,但是徐家世世代代都指着这条门路混饭吃,真要把这贱籍没收,徐家一家老少去吃西北风吗?徐谦还指着老爷子养他一辈子,给他买房娶妻,饭碗都丢了,这rì子还怎么过?
徐谦乱七八糟地想着,突然发现自己有些丢人,前世的时候好像就是个一心混吃等死的,穿越后又一点穿越者的觉悟都没有。
王公公自然不是徐谦的蛔虫,他似乎在权衡什么,眼眸微微眯成一条线,呆滞了片刻,随即道:“天顺年间的时候,以于谦为首,一批朝廷官员获罪,罪及族人,抄没家产者有数十人之多,削籍充入教坊司亦或流放刺配者亦有数百……”
王公公却是坐回椅上,脸sè平静如一泓秋水地道:“此案一直都有非议,到了弘治年,孝皇帝下诏为其平反,大赦。”王公公在这里顿了一下,道:“当时朝中有个姓徐的官员也受过于谦的波及,此人的子孙或充教坊司或流配各处,孝皇帝大赦之后,多次要求下属官吏寻找其后人,剥除他们的贱籍,使他们不再颠沛流离。”
徐谦彻底凌乱了。
他很快就明白了王公公的意思,想要脱籍一般是不可能的,除非……除非有机遇,王公公给自己提供了一个机遇,要知道,英宗到现在已经将近过了百年,百年来那个获罪的徐姓官员的族人都充入了贱籍,如今也已经开枝散叶,可是现在既然要平反,那些族人自然不能再归为贱籍了,最低的档次也应该成为平民。可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谁才是那位徐姓官员的族人呢?这时候也没有DNA,家谱什么的似乎也不靠谱,毕竟家里有人获罪,散落在天下各处的族人改祖籍甚至是改姓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说来说去,只有官员才说了算,说你和那姓徐的有关系,你就是和他八竿子打不着,说不定也是他儿子的堂弟的大姨妈的外甥。
而王公公这样身份的人,显然就是属于那种说了算的,虽然这种事不归他管,可是以他的身份随便打个招呼,徐谦就能和人家攀上关系,既然是忠良之后,朝廷怎么会让你从事贱业?好歹皇帝是亲自发过浩书,昭告过天下的。
原来……游戏还可以这样玩,果然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明白过来的徐谦很是感慨,他甚至怀疑,那些于谦之类的平反官员,他们所谓的子嗣和族人十有仈jiǔ都是各地官员充塞进去的,真正的于姓或是徐姓血脉能有一成就不错,皇帝老儿要是知道下头的人这样糊弄,怕是要气昏头了。
徐谦知道,只要这次王公公肯帮忙,徐家一下子就成了忠良,不但能脱离贱籍,多半还能捞点朝廷的优待,只是这具体的优待政策又是什么?
而且自己攒了一肚子的学问,若是能有机会考中个秀才,那也算是有功名的人,有了功名在钱塘县算不得什么,可是在下头的乡里,那绝对是了不起的人物。从前的时候,老爷子在县衙里见了上官就要点头哈腰,可是就算是个秀才进了县衙也能在县尊面前留个座位,这里头的好处,自然不必细表。
害处也有,既然脱离了贱籍,父亲的差事只怕就没了,而且整个徐家都已不属于贱籍,整个家族上百口人,十个就有七八个是杂役,这是祖传的生业,到时候肯定要闹起来。
对于大多数徐家人来说,籍贯都是其次,差事却关系到了铁饭碗,王公公的主意对徐谦来说是好事,可是对整个徐家来说却是喜忧参半。
王公公见徐谦一副沉默的样子,倒是不禁对徐谦的好感增添了一些,小小年纪能够做到荣辱不惊,倒也真没有看错他,于是暗暗颌首点点头。他哪里知道,徐谦正在铁饭碗和前途之间摇摆挣扎。
思虑良久,徐谦终于想通了,穿越了一年,一事无成,现在际遇摆在面前,虽然可能暂时有牺牲,可是一旦能够获得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