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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纯商业性的城市,来往城市的人大多数都是些打工仔。而扬州的江都县是扬州唯一下辖的县城。这个县城还被叫做“依郭县”,一般被称作“依郭”的县城,它地县衙不设在县城境内,甚至县中地官员都不单任任命。而是由府城的官员兼任。
扬州还是天下枢纽,这个地方既有淮南东路的转运司,也有州级官衙,再加上江都县一套班子,可以说三套机构并存。而里面的官员也多兼任三级职务,比如赵兴,他是淮南东路的招讨安抚使,还是江都县的县令。廖小小提早接到消息,在码头上迎接赵兴,如今她终于当家做主的资格。显得很兴奋,一见赵兴便神态亲昵地贴上来。悄声呢喃:“相公,我选了处房子,你还没看呢,房子有点小,我便把左右邻舍全买了下来,门前码头可以直接停靠官船,不如我们坐船直接去自家门前。”
扬州的码头不比赵兴家中建的码头。赵兴在杭州建的码头因为要停靠大海船。所以修建了个很大地货场,而扬州码头多是停靠一些乌篷船。所以码头离院门只有数步之遥。
这是一座漂浮在水上的城市,赵兴顺着自家码头的台阶走到院门口,廖小小倚在他身边指点:“相公,这座房子是一名退任盐商的房子,他挣够了钱,回乡下买地做员外去了,这座房子便给了一名官员,后来几经转手,我见其精致,便将它买了下来,两万贯,不贵吧?”
赵兴伸着舌头,半天没有合拢嘴:“两万贯你还不嫌贵,你知道李伟去年修黄河花了多少钱,八千贯,这笔钱足以修三次黄河了。”
廖小小咯咯笑着:“我却觉得很值,官人进去看看也就知道了……”
而后,廖小小又指着旁边几座小院,补充说:“这园子有五进,不过扬州的院子显得局促,虽然五进大院,每个院子却不大。我将左右的房子都买下来,已经将院墙打通,这些院子虽小,却也精致,随你来的三位先生可以居住在左右,方便往来。”
赵兴很好奇:“什么房子价值两万,走,去看看。”
这座房子像是一座迷宫,每个院子虽然都很小,但一物一景都充满了精细的雕琢,院子里的太湖石层阑叠嶂,透漏出一种人工雕琢的精致美,院子里地池塘,走廊都显得很华丽,甚至墙砖都雕刻了不同的人物神话故事,唯一遗憾地是,大多数房子都是木板制成的,因为这种建筑材料,整个庭院又多了一种独特的防火道,那种长长的远道让赵兴仿佛走在现代的苏州水乡。
廖小小知道赵兴不喜欢住木板房,她这三个月来,紧急用砖与水泥翻新了院子里几座主要屋子,可是平民小户的屋子装修,三个月都忙不完,何况这种处处精致的深宅大院。
赵兴到来地时候,主院也只是能够居住,四处地院墙刷的粉白,但扬州潮气大,许多墙壁还带着新鲜地泥土味。
随行的单锷、万俟咏对居住环境很满意,二人选定了自己居住的院落,赶忙带着家人去收拾。帅范单身,干脆选了一座最小的独居小院,带着两名仆人住了进去。由于他没有家眷,所以以后就搭伙在赵兴家中吃饭。
等大家都去安顿了,廖小小偎入赵兴怀里,发出一声呻吟:“终于……官人,这片天是我的了。这房子是我廖小小买下来的,以后你就是这院子的当家人,你可要好好待我。”
赵兴一拍廖小小的臀部,说:“扬州的官员都调查了吗?是谁?”
廖小小将头埋入赵兴怀中,细声细气的说:“查了,知州为蔡京蔡大人,他还任江、淮、荆、浙等路发运使(漕司)。提点刑狱(宪司)名叫朱泾,为商人之后;(州)签判是刘育,嘉佑年间进士,县尉彭华彭子京,县丞吕悦吕欣然。这两人是去年新科进士。”
去年不是科举年。但年底的时候,小皇帝特地赏赐历年科考不中的九百五十七人“奏名进士出身”,这种赏赐被称为“特奏名”。意思是说,奏章上准许标注自己是“恩赏进士出身”。
能获得这种待遇的多数是考了数年进士,考成干巴老头的屡试不低书虫,基本上,赐予他们特奏名之后。这些人的人生也快走到了尽头,而后朝廷会赏他们一个无关紧要地小官,让他们可以在家谱中记上一笔:自己奋斗终生,总算做官了。这辈子也对得起列祖列宗。
这样地人多数是读书读偏了,食古不化的死心眼,生性贪鄙,做事喜欢钻牛角尖,有这样的人做下属,实在是件头痛的事。
不过更头痛的是蔡京,不知道四年过去了,蔡京还记不记得当初在运河上打劫他字帖的人……
蔡京记得,当赵兴一脸没事人似的拜访蔡京,蔡京望着赵兴半天。猛然想起,大吼:“原来是你。你这厮……没错,你这厮这个大地个子,我不会忘记,原来是你!”
赵兴哈哈大笑:“蔡大人的手迹刻在我家庭院上,我本以为章章大人早就告诉你了,没想到……”
蔡京也哈哈大笑,他环顾左右。说:“你们知道吗。这赵离人就是一劫匪,昔日在运河上打劫我的字帖。倒是快手快脚,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溜了找不见了。”
赵兴拱手:“这下好了,今后我日日跟在蔡大人身边,可不愁没有打劫的了。”
众人大笑不止。许多马屁文人一边笑,一边夸:“原来当初运河上那个雅贼便是赵离人,有趣有趣,蔡大人,你可要把你地墨宝看紧了,休得让人拐了去。”
蔡京笑的眼都眯成一条缝,他拍着大腿说:“离人这会来,正好正好。你们可知,苏老坡整修西湖,疏浚两河,修建杭州道路,全是赵大人一手组织的,他此刻心急上任,岂不正好。”
旁边的官员一起点头:“正好正好!”赵兴听的直纳闷,他向蔡京拱拱手:“蔡大人有什么事让我效劳吗?”
“当然有事!”蔡京含笑说:“知道扬州万花园吗?”
赵兴答:“久闻大名,听说那里万花齐放,姹紫嫣红,很是令人神往,找机会我一定去观瞻一番。”
蔡京笑着说:“我正打算在四月份举办一次牡丹会,几位大人正在商议这牡丹会如何筹措,离人来了,这事就交给你办吧。”
赵兴拍手:“理当如此。”
要说这大宋谁最喜欢玩乐,而且玩的很有品味,玩的高雅,那么整个北宋两百年,蔡京可谓第一人。这家伙玩的花样百出,竟然才上任未久,便想出了牡丹会的新鲜事!
蔡京原先的官职在成都,没想到他成都府指挥地位子没有坐热,又有御史弹劾说贬官不能居于大郡。于是朝廷重新把在蜀人中颇有威望的李之纯调回成都,把蔡京调往海州。没想到蔡京在海州地位置也没坐稳,钱勰也贬官出去,这位钱王孙奔波于越州与海州之间,一刻不得闲,蔡京顺势谋求扬州的官位。
蔡京是二品官,他到了扬州,不仅担任知州,还担任江、淮、荆、浙等四路的发运使,等于整个大宋的南方财赋都通过他之手运到京城。
四路发运使就有四分官俸,再加上蔡京的字画一帖难求,所以这厮过的很富裕,富裕到有闲钱搞“牡丹会”娱乐。
“离人,我听说你在汴梁弄来许多稀奇玩意,蔬菜、鲜花,这个牡丹会能否添几件新奇物,我可全靠你了”,一番交谈过后,蔡京不再责备赵兴的打劫行为,神态里反而说不出地亲切。
赵兴摸着下巴,回答:“我听说拂使节不久前才朝贡过,恰好我栽种了一种拂花,名叫野悉蜜(亦即素馨花),叶似梅叶,四时敷荣,其花五出,白色,不结子,花若开时,遍野皆香。我们便在牡丹会上加上野悉蜜,以此宣扬吾皇赫赫圣名,示我大宋万国来朝之雄风。”
这个提议好,举行牡丹会还能拍上皇帝地马屁,赵兴这话一说,蔡京觉得面前这人更对胃口,他笑眯眯的说:“我听说离人府中歌舞不断,你还让秦少游、毛哲明编录新曲西厢,据说离人自己地曲艺造诣也不凡,一曲明月几时有、送别,还有你当初在江上唱的那首一壶浊酒喜相逢,都不错。”
略做停顿,蔡京像见到亲人一样,亲切的对赵兴说:“我还听说,你家厨子的手艺也不错,汴梁城大多数厨子都把你当尊师,是吧?……我仿佛还听说,你能弄到许多新奇玩意,扬州许多人都在用密州石做屏风,还有人将石头切割的方方正正,铺在地面,人行走其上,如在画中游,是吧?”
赵兴拱手:“蔡大人,说到这些物什,我倒有件好东西送给你,那,这是招文刀,为海豹牙制成,刃面镶一条锋利铁条,用于切割公文袋,啊,若用来当解手刀,切割食物,只要食物不坚硬,也能应付,大人看看怎样?这就一个玩耍物,蔡大人若喜欢,我回头让人多送来几把。”
蔡京捧过匕首,像抚摸婴儿一样轻轻抚摸,而后遗憾的叹了口气:“以我看,离人这刀材质极好,可雕琢手法简直粗陋,真是糟蹋东西。”
赵兴瞪大眼睛,反问:“依蔡大人,该怎么动手?”
蔡京摸着刀脊,刀把,满脸的惋惜:“这刀背上应该雕上一些东西,比如百花争艳图,百子图,三元及第等等,若是雕上神佛图像,若是让寺院里的僧道再对神佛图像开光诵经,那简直再好没有了。”
赵兴嘴巴半天才合拢,他嚅嗫的回答:“蔡大人,这刀不是装饰,要干活的,切割东西,刀脊刀柄都要受力,如果雕刻上图样,或者镂空,伤了刀身,反而不结实,做不成活了!”
蔡京责备的望了赵兴一眼:“我又没有要镂空雕刻,雕刻的手法多了,再说这么贵重的物什,用来切割公文……你比我还奢侈。切公文,用菜刀就行了,还用得着骨刀?”
赵兴被蔡京的话噎得直翻白眼,蔡京看完手中的骨刀,又把目光停在赵兴的腰带上,眯着眼睛说:“好奇怪的腰带,似乎是一种鳞甲物的皮,什么东西的骨甲如此大?那骨甲怎么黑亮黑亮的,也是一种海外奇物吗?”
第二部 优雅的贪官生涯
第2163章 立志当祸水的女人
赵兴一拍腰带,不好意思的说:“蔡大人,这是龙皮腰带,是一种猪婆龙,也就是古人称之为鼍龙、蛟龙、呼雷,其皮制作的腰带。”
蔡京一惊,连忙呼喊:“呈上来,呈上来。”
宋朝皇帝没有自诩为“龙之子”的说法,他们喜欢说自己是“天之子”,“天子”也,而龙只是天子统率万物中的一个部属,所以赵兴在民间祭龙王的时候砍下龙王的角,百姓虽然震撼,官府却没有用叛逆的名目来找茬。
然而,腰上扎根龙皮腰带,一时半时,仍让在传统教育下长大的人觉得别扭,其他官员听了赵兴的话都不敢表态,蔡京将那条腰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有点遗憾的说:“这腰带……可惜过于朴素,若是在上面嵌几块玉,缀上一些锦带,花团锦簇,才得好看。”
赵兴背地里翻了个白眼。
蔡京的见识也就这些了。鳄鱼皮腰带还需要装饰吗?那身鳞甲就是他最好的装饰。
可赵兴脸上依旧笑意盈盈,他平静的解释:“蔡大人,这龙皮坚硬非常,光是鳞甲上打那几个眼,已花了工匠数月功夫。我琢磨着,这龙甲的优势就在于它的坚韧,此外,最大的优势就是危急时刻,龙甲能当一件鞭形武器使用。但如果抠去了上面的骨甲,镶上宝石与玉器,反而让龙甲失去了坚韧性,只能做个腰带了,反失去的它最大的优势。”
蔡京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又问:“我隐约听到一个传闻,传闻赵大人腰带上常别着宝剑,有这回事吗?”
赵兴笑的很憨厚:“蔡大人,龙泉哪地方确实出产那种绕指柔的柔剑。以前我闯七海的时候。腰带上确实别着一把龙泉剑以防不测,可现在我出乘车,入骑马,随从几十个,那玩意早已用不上了。”
蔡京手里反复颠换这腰带,看了好几遍,但赵兴始终不说“赠予”的话。无奈,蔡京反手将腰带递给赵兴,又问:“这物事,很难搞到吧?”
赵兴点点头。答:“这是一条一丈长左右地成年猪婆龙,为了捕捉它,有二十多人丧身,十几人被咬断了胳膊腿,这才将这条鼍龙捉到手。据说,捕捉这条龙很费事,因为它们喜欢群居,于是交趾野人便把牛羊屠宰后,扔到河里。而后等猪婆龙吞吃。因为这东西吃饱了肚子不喜欢活动,只懒洋洋地躺在太阳底下发困。所以那时最好捕捉。可这东西食量极大,一头猪婆龙能活吞下整整一头成年猪、三只羊。所以捕捉这物事,花费极大。
不仅如此,此物异常凶猛,发怒的鼍龙能一口咬断碗口粗的铁棍,所以蒲甘、交趾、驻辇国的人每次捕捉鼍龙,都需要动用上百人,宰杀上百头牛羊……便是如此。每次捕捉也要损失三成人手。”
接着。赵兴绘声绘色的讲起了当地村民捕捉鳄鱼的惊险经历,但实际上。他讲的故事是根据《鳄鱼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