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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一,筹措已久的扬州花会终于开始,万花园里满园都是各种鲜艳的牡丹,此外,藩外的素馨花、迷迭香以及杜鹃也开遍了院子,让万花园带着一股浓浓的香气。
“蒲中芍药盈千畦,三十余里荷芳菲”,赵兴闷闷的念着这首著名的扬州牡丹诗,旁边蔡京得意的笑着:“人都说赵离人长着一双点石成金手,却原来也有巧妇难做无米之炊的时候。”
确实,办这场花会是有点巧妇难做无米之炊的窘迫,赵兴想遍了各种法子,却发现这扬州花会原本是官府一项福利政策,他在其中做任何一点收费努力,都会被人当作罪孽,弄坏了一世名声。
无奈之下,他只好联合了几名商家,包揽了花会的赞助款,现在。百姓游园依旧是免费的;进园子里做生意也如往常一样,不仅免费。而且免税;花农的参展花卉也是任由他们自由买卖。官府不在其中收费,赵兴还要付给每位参展花农一笔费用,算是做租借花的租金。
唯一与往届牡丹会有区别的是,万花园里多了许多横幅广告。其中,“迅猛兽”鳅行因为出资额占据一半赞助费用,包揽了大多数广告位置,而其他几家酒店、旅店、货栈也多数是赵兴的关联企业。为此赵兴精心设计了广告词。将现代营销中地一些煽钱手段全部用上。
比如这条:“你旅途劳顿吗,到某某酒店来,这里有最好的酒菜,最娇艳地女娘。还有柔软地床铺,热腾腾的洗澡水,出万花园左拐,三个路口就可以找到你旅途中的家。”
类似大白话似的广告词倒是为广告客户赢得了大流量地顾客,使得他们并不后悔自己的赞助……然而,这笔钱赵兴花的实在肉疼。因为宋代的广告费无法摊入营销成本,这笔钱他花出去了。营业额涨了。他地税收也要涨。
算来算去,举办这次万花会。扬州官府占了大便宜,参展的花农占了点小便宜,整个扬州吃亏的只有赵兴一个人,因为他要给赞助商做榜样,出的钱未免多了点。
蔡京地调侃没有引起赵兴的回应,他好奇的瞥了一眼赵兴,问:“离人,这万花会花了多少钱?”
赵兴满脸苦笑着伸出指头,比了个六的姿势,蔡京嘶的吸了口气:“竟有这么多,离人,你是不是不了解花价,给花农许的钱多了点,六千贯,足够整修半条黄河了——还得是大半条。”
赵兴耸耸肩:“我也知道给花农给的钱多了点,那笔钱足够买下他们地花了,可没办法,原先我只打算许地钱多一点,让花农踊跃参会……没想到,扬州养花的人太多,养地花数量太大,六十万盆啊,那群村汉听说我付钱,一下送来六十万盆花。我又不能说话不算数,只好追加投资,追加投资,到最后花了六千贯。”
蔡京听了这话,倒是满意的一笑:“不错不错,我记得往年牡丹会,能有十万盆芍药参会,已经不错了,今年竟有六十万盆,难怪我觉得规模比往年大了许多,果然。”
听到蔡京话里有欣赏的意思,签判刘育刘远山马上更近:“不错不错,原先我见了今日花会的规模如此大,只以为是离人手段了得,没想到这里竟然达到了六十万盆,百年一遇啊,如此胜景,诸公当好好吟诗一番,以为留念。”
赵兴首先跳出来:“我说我说,我先来:维扬一株花,四海无同类;年年后土祠,独此琼瑶贵。”
众人笑的直不起腰来,蔡京指着赵兴,嘴唇哆嗦半天,才挤出一句来:“你这厮,这诗是你做的吗,明明是韩琦韩相公的《咏后土祠琼花》。”
赵兴笑的很憨厚,傻傻的问:“琼花呢,我记得当年隋炀帝为了看琼花,特地下扬州,以至于亡了国。怎么不见扬州琼花?”
几个官员收住笑,宪司朱泾朱然之转身凑到一株素馨花旁,一脸神往的嗅着花香,嘴里喃喃:“好香的花!”
签判刘育刘远山转身研究起一幅广告,手指虚空比划着,似乎在研究那幅广告上的书法。蔡京见众人都不愿回答,他收起笑容,干巴巴的回答:“仁宗年间,琼花移居宫中,惜水土不服,枯死了。”
赵兴哦的一声,没等他回答,蔡京也开始转移话题,问:“这些花种——就是你说的那野悉蜜,全是你家种的?”
赵兴一边点头,一边惋惜的看着他带来的那些香花,神不守舍的回答:“可惜了……这几盆花都是从我园子里移来的,为此,我那园子挖的坑坑洼洼,家妻来信责备了好几回。”
蔡京点点头,终于说了一句:“离人辛苦了,我听说离人豪富,三千贯倒不看在眼里,只是这些花折腾一番,不知要损失多少。”
蔡京误会了,赵兴不是可惜自己送来的鲜花,他是在可惜扬州琼花。
关于扬州琼花。政史上它最后一次出现就是仁宗皇帝移栽的那次经历,此后扬州琼花的命运很含糊。有人说它又被移回了扬州。但高宗南渡后,它接着被移到了杭州,最终,琼花也不适应杭州的环境。彻底枯死,致使扬州琼花彻底灭绝。
现代也有扬州琼花存在,但大多数人认为,此琼花非彼琼花。只是后人怀念琼花,而根据描述找到的相似品种。
蔡京今天的心思显然不在赏花上,他稍作停顿,又问起赵兴:“离人。我听说你地仆人最近来扬州了许多,他们都穿着一种古怪的装束,是也不是?”
赵兴扫了一眼万花园,此刻,占地数百亩地万花园里人流渐聚渐多,有卖糖果子地、有卖爆米花的,有卖油饼的。在他身后。一些官员已经开始撵着胡子,闭着眼睛琢磨诗句。赵兴目光一闪,说:“蔡大人,这里人头涌涌的,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寻个清静。赵兴他们所在地地方是万花园里一座阁楼,阁楼分三层,底层是些普通读书人,二楼是些举人,三楼才是官员。一般来说,文人雅士都要眼看着这繁花胜景,作出一两个优美诗篇,现在赵兴突然说要走,蔡京犹豫了一下,答:“这酒宴尚未开……罢了,我随你去。”
走出了万花园,上了附近一条画舫,官员们纷纷扎堆自己寻找乐子,赵兴只与蔡京一伙,船上除了他两人的属吏外,没有其他人。
歌舞上来了,美酒摆上,京娘也登船随行,她先是谢过赵兴赠送马车,而后依偎在蔡京身边,神态亲热的窃窃私语。船走了片刻,稍稍停顿了一下,几名赵兴的家仆抬上来几个箱子,而后悄然退下,蔡京注意到那群家仆地举动,他故作不在意,继续与京娘交谈。
赵兴趁着酒意打开箱子,第一个箱子里面摆着一排雪白的未经雕刻的海豹牙,第二排是雕刻好的豹牙雕饰,第三排则是一些豹牙骨刀。“蔡大人,你瞧这”,赵兴随手从箱子里拿出一座牙雕玲珑佛塔,佛塔上嵌满了各色宝石,这些宝石打磨地很光亮,微一旋转,宝光瑞瑞,令人爱不释手。
“得蔡京人启发,我让工匠们雕刻了这物件,东西粗疏,请蔡大人指正。”
蔡京掂在手里,露出垂涎欲滴的神情,反复旋转着看,边看边啧啧称奇:“这玩意,恐怕不便宜吧,你镶嵌了多少粒宝石……你的工匠倒也手巧,我只随口一提,他竟雕出了这玩意。”
赵兴轻轻从蔡京手上拿过宝塔,转动着,蔡京原本有点不舍,但看到赵兴转动的手法很奇怪,他一愣神,宝塔底层被赵兴悬了下来——里面还有一座小一号的宝塔。
赵兴一层一层的旋转,连最外层的宝塔,总共悬下了七座塔。最外层是象牙宝塔,紧接着两层则嵌了一些金银丝,最后四层佛塔依次为铁、铜、锡、檀香木。
“七级浮屠,这就是传说中地七级浮屠塔吗?”蔡京讶然地问。京娘已经被佛塔的奢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睁大眼睛,手悬在半空,想去抚摸又不敢。
蔡京的幕僚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观看着佛塔,赵兴带来了三位的随从,单锷等人也看的不错眼珠。
“这宝塔外层镶嵌了一百零八粒宝石,内层没有嵌宝石,但嵌金嵌银……总共用了七十多道镶嵌手法”,赵兴慢慢的说:“这座佛塔是这箱东西里最贵的,其他还有一些小物件,比如香料、手镯,配饰,等等不一而足,我想请蔡大人欣赏一下。我听说蔡大人是当今国手,我希望蔡大人想到什么物件,把图谱画下来,也让我能改进工艺。”
蔡京眼睛顿时蹦出一丝火花,他紧紧盯着那七座佛塔,眼角撇着箱子里那些物件,看着赵兴从箱子里取出古匕,分赠在场的人,蔡京心中一阵阵肉疼。
京娘也分到了三把古匕,她欢喜的跳了起来,连声感谢赵兴。在京娘的谢声中,蔡京摸着外层宝塔上的宝石,嘴里缓缓的说:“家母崇佛,这座七级浮屠,我正好拿回家去。令家母看看……”
赵兴随手从箱子里摸出一份帖子,递给蔡京:“蔡大人。这里列了箱中的物品。那些没有雕刻的象牙,蔡大人可以找几个工匠雕琢一番,剩下地那些雕好的物件,希望蔡大人都给点意见。”
蔡京脸色一沉。他翻开帖子,越看脸上越笑开了花,因为帖子上虽然罗列了很多物件,但独独没有列上这座七级浮屠。
蔡京啪地一声把帖子合上。连继续逛花船地兴致都没有了,急急催促:“来人,快快将箱子搬回我府中……本官有些急不可耐了,离人。我这就回府,细细研究一番,告辞了。”
蔡京要走,他那些属员也坐不住了,连京娘也不得不告辞,好在他们人人都有了收获,所以急着回家把东西藏起来。等蔡京的人下船后赵兴的人手接管了画舫。船继续在河岸中行驶着。只是相较过往歌声不断的画舫,这条船显得有点静悄悄。
等周围静下来。单锷皱着眉头说:“东主,蔡元长乃大奸大恶之人,这一箱东西价值不菲,给了他,他岂能还回来?”
赵兴笑地淡淡的:“正要他不还回来。蔡京是什么人,他的画意极工,对这些豪奢的东西,他有着天生地敏感。这箱东西他还不回来,就得用一箱设计稿填满这个箱子。
先不说蔡京的画,光他亲自设计的东西,也值这一箱子财宝了,所以我不亏。”
单锷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万俟咏是师爷,他全程参与了给蔡京送礼地筹划,甚至箱中那份礼单也是他书写的,看单锷的脸色不对,他解释:“蔡京喜欢这些东西,与其让他的心思琢磨如何害人,还不如让他把精力放在鼓捣这些东西上。
东翁的意思是,他最近打算巡视一下整个扬州,若蔡元长不插手,东翁打算疏浚几条河流,令运河段船只能在附近分流,顺便也把湖匪围剿一番,这离不了蔡元长的支持。”
单锷脸色这才缓下来,帅范终于找见插嘴的机会,他赶紧补充:“蔡京蔡大人喜欢享受,也喜欢摆弄这些玩意,东翁借此机会跟他搞好关系,今后或可借其力……”
帅范还想说下去,被赵兴逼视地目光把剩下地话堵了回去。等他收声,赵兴一指帅范:“我听说你最喜欢仿效古之游侠儿,有人曾写诗赞你:蚤知吴下多奇士,身许先生嫡子行。他日略容追李杜,斯文何敢望班扬。在我茉莉园中,你曾自夸擅长练兵,蔡京稳定之后,我打算从扬州抽调一个指挥的水军,一个指挥地马军由你编练,我给你一年时间,今年年底你必须编练出来。”
帅范摇头:“水军一个指挥,远远不够,至少需要两到三个指挥,马军一个指挥也太少,至少需要两个指挥。我打听了,这里一个指挥不过三百多人,扬州水路纵横,水军至少需要三个指挥,而马军也需要两个指挥才行。”
赵兴摇头:“一个指挥,以一艘中级战船带九艘快舟,作为一个战斗群。我庄丁来了五十人,这些庄丁训练有素,可以随时作为军头(士官),加入战斗,他们无论水军,马军,都能战斗。另外,毛滂马上要去高邮军赴任,陆地缺少的兵力,可以在高邮军整编,那里还有两万军队,挑出五百号人来,应该不难。”
帅范继续摇头:“扬州厢军我已经看了,一百人里很难挑出一两个合格的,恐怕我们挑不满一个指挥的兵马。再说,扬州虽然富饶,但你总不能让士兵自己配马,配铠甲吧。这笔钱哪里出,你打算自己掏腰包?”
万俟咏捏着山羊胡,插嘴说:“本来东翁还为这事发愁,可最近朝廷帮东翁解决了,上月二十二日,朝廷诏令卖放各地坊场,扬州一地有百余座坊场放归民间。东翁的意思是将这些坊场挑拣一下,有用的都买下来。”
“卖放坊场”用现在话说,也就是拍卖国企。宋朝廷在各地建了许多官办坊场,结果由于产权不明晰,使得“酬不如所费”——获利还不如开办费用。于是朝廷决定大规模裁撤各地官办坊场,“收其赢入常平,以禄役人及助敛散,公私皆便”。
宋朝庭对这些坊场也规定了一个最低销售额:十二万贯,恰好赵兴也要在扬州安置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