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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大人说:勇士最佳的褒扬就是铠甲上的补丁,这叫勋章。说明在下在沙场上永远面对着敌人,力战不休,铠甲残破,幸而生存。吕大人,你不知道,在下铠甲上补的这些洞各个有来历,这是没烟峡勋章,是表彰我参加没烟峡战斗,取得大胜地……”
马琮摸着勋章一个个解释:“这是勇敢勋章,是在下铠甲上破第三个洞地时候获得的勋章,这是破城勋章,在下在割踏寨首先登城,这是在城墙上与人搏杀产生的破口……”
马琮骄傲的一个个数完铠甲上的补丁,接着又挺挺胸膛,继续说:“吕大人,在我环庆,铠甲上光洁如新,那就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这个词是安抚大人说的。
如今许多人铠甲上一个洞也没有,他们还要自己打个洞,叫铁匠补个补丁。后来安抚大人下令,铠甲上所有地补丁都需要经略使认定,被认定地补丁称之为勋章,官府还另外发一份铁片,可以让人在不穿铠甲的时候别在衣服上,以使尽人皆知其勇——这话也是安抚大人说地。”
吕惠卿的嘴里更苦涩了,他低下头,苦闷的哀叹:军心民心尽在其手,苦也!
吕惠卿进入庆州的时候,庆州城外接官亭上没有人迎接,场面显得有点冷清,吕惠卿心中暗恼。等进入庆州城时,他一眼发现赵兴的存在。
赵兴在密州任上的时候,吕惠卿曾经远远的无数次打量赵兴的背影,这个背影他格外熟,所以赵兴虽然没回头,他已经认出来了,立刻勒住马。等待赵兴上前打招呼。
然而那个背影一直没回头,他没有穿官袍,正背着手向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巡视着街头,那个背影显得极其孤独,但依然充满了虎死不倒威的骄傲。
马琮也认出了那个背影属于赵兴。他从马上跳下来,摘下了头盔,以手击胸。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所有护送吕惠卿地人也跳下马来,摘下头盔冲那个背影击胸行礼。
那个背影没有回头,他左边是身穿白袍的安思达,右边是高大的泰森,他走的很慢,路边的店铺不时有人跑出来。跪在赵兴面前含泪献上一份食物,而后咚咚扣上几个响头。赵兴也不接这些食物,送地人倒也不在意,他们将食物放在街边,站起身来叉手恭送赵兴。
吕惠卿心眼多,他知道自己此时上前,万一触了众怒会导致局面失控,他也学着士兵那样跳下马来,站立在道边恭送赵兴,等赵兴走到街角。他扔下马缰。背着手跟在赵兴身后,慢慢的踱步。
赵兴走的方向是经略安抚司,大厅里章范纯粹都在,他们一起冲赵兴拱手,默默不语,赵兴也拱拱手,端坐在椅子上沉默着。
不一会儿。吕惠卿走入大厅。他先冲章拱手,而后向范纯粹行礼。这两人在吕惠卿身为执政地时候都是下属。所以吕惠卿没有客气,行的是平礼。等他行完礼转向赵兴,赵兴一拱手,万俟咏抱着一叠账簿走上前来,账簿上并排放着三颗官印。赵兴拱手回答:“罪官赵兴今日交接,请吕大人验印。”
吕惠卿嘿嘿一笑:“怎么是罪官呢,赵大人平级调动,即将转任楚州知州,官家并没有怪罪赵大人的意思,大人在这里自称罪官,惶恐了。”
四品的路一级官员调人五品知州,这还不是贬谪,吕惠卿在这里明显睁着眼睛说瞎话。但赵兴无心跟他纠缠,他嘴一努,万俟咏将账簿与官印放下,与帅范同时拱手:“下关等随赵大人而来,当随赵大人而去,这两个官印烦请吕大人同时收着,府库账册均在于此,请大人点收。”
堂上坐的章暗暗摇头,范纯粹怒行于面。吕惠卿苦笑一下,以手抚额说:“赵大人,此事出自朝廷旨意,吕某无能为力……赵大人先不忙交接,朝廷还有宣慰使需要问大人几句。宋代传递圣旨的官员被称为宣慰使,这个官职多数是由御史或者翰林充任。吕惠卿说完,门口走进来几个人,这几个人原先跟随在吕惠卿身边扮作从人身份,显得毫不起眼,现在其中一人迈步上前,先冲范纯粹拱手,口称“老师”,而后转向赵兴,端立而言:“翰林学士林希奉诏宣慰:诏:环庆路缘边招讨安抚使赵离人赵卿,西夏国使自河东路入贡,声言西夏国使去年曾从环庆两次入贡,目前皆不见踪影。上问:可有此事,西夏国使今安在?”
什么是找茬,这就是找茬。
赵兴在环庆路立的功劳实在是太大了,把他的官职抹下来,估计这种事连西夏人都不好意思。所以朝廷大臣必须找个理由。什么理由——西夏国使两次失踪在环庆路,赵兴其责难逃,敢无声无息扣押国使,这是对皇帝地不恭,所以有充足的理由可以处置赵兴。
赵兴听了,先是惊诧的反问:“西夏国使失踪,他们进入我境可曾向我投递官碟?要是投递过,边境一查就知道,定会查出来的……对了,西夏国使入贡,带的什么贡品来的,若有人扣押国使的话,那些贡物总得找渠道销赃,很好查的。”
赵兴这一问,吕惠卿神色尴尬。范纯粹脸上全是笑意,他插嘴解释:“赵大人,西夏人入贡向来是扎着十个指头来的,他们的贡物就是贺词,这些贺词还每常文理不通。不过他们走地时候倒是大车小车拉着,百十个车都装不下,如果他们还没去过京城地话,也就是几名空着手的旅人而已,销赃路线无法追查。”
赵兴嘿嘿一笑,他对林希的质问不作正面回答,反手从怀里掏出一封表章,硬塞入林希怀中,口称:“臣有罪,罪莫大焉,臣恳请罢官回乡,这是在下的辞官表章,请转送官家。”
说罢,赵兴一摆手,指着那三颗官印与一堆账册,笑着说:“本路的账册全在这,司库全部留任了,本官——本草民账目来往向来不避他人,吕大人慢慢清点,本草民家眷已经先走数日,此刻在下心急如火,就不陪各位玩了,告辞。”
吕惠卿还想挽回,他上前一步,拱手说:“听说廖大家随离人在庆州任上,本官深受廖大家照顾,还望能送行一番。”
吕惠卿这是表明所有的一切都是朝廷的决定,他吕惠卿个人对赵兴没有看法,反而私交很好……所以环庆路上地百姓不应该把这份怨恨撒在他头上,但赵兴已经彻底失去了陪他们玩下去地兴趣,他没理会吕惠卿的拦阻,低着头迈步走出大厅。万俟咏与帅范紧紧跟随。
范纯粹已经举手到空中,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章以手遮住眼,脸色悲切,似乎忍不住垂泪……
但这些都跟赵兴没关系了,随着他步出大厅,衙门外地喧闹声大了起来,那是百姓的挽留声。在喧闹声中,林希苦笑了一下,自语说:“何苦来哉,官家可没有怪罪的意思……来人,赶快追上赵大人,把楚州知州官印与官绅文诰送给他,一定要让他收下,就说本大人依诏问责,没有针对赵大人的意思,赵大人在环庆的功劳有目共睹,本官内心也实为敬仰。”
从人听到命令,怀里揣着一堆东西匆匆去追赶赵兴,范纯粹坐在上首,轻声叹息:“朝廷这次办了蠢事,西夏人询问国使下落,朝廷不该借这个理由贬谪赵离人。赵离人一贬谪,我们岂不是承认了环庆路扣押西夏国使的罪责——愚蠢啊愚蠢,西夏人正愁找不见茬子发作,这不是硬塞把柄给夏人吗。”
林希脸色一变,吕惠卿心中一惊。
第二部 优雅的贪官生涯
第2201章 莫听穿林打叶声
林希脸色变化是因为他担心被环庆路上的官员揪住把柄,控告他硬栽赵兴罪名,逼走了赵兴,他心中一急,连忙向各位官员求助:“各位大人,你们刚才听到了,赵大人可没有承认环庆路扣押西夏国使,在下可没有说赵大人扣押了,你们可要作证啊。”
章放下遮口的手,一指衙门口,说:“林翰林,赵大人走了,要想挽回此事,除非他收下楚州知州官印,还有,他这份辞官表也需要收回。”
林希忍耐不住,赶紧抓起辞官表,匆匆表示:“下官这就追上赵大人,一定让他收回成命。”
吕惠卿苦笑着,他也赶紧指挥从人:“快快快,追上赵大人,就说本官交接完公务,准备亲自去送一送赵大人。密州照顾之恩,吕某切切难忘,请赵大人一定留步,等本大人相送一番。”
朝廷里面的新党官员是利令智昏了,他们只想找一个充足的理由调动赵兴,没想到这个理由太充足了,充足的送给西夏人一个大把柄。吕惠卿是接任赵兴的人,如果西夏人欢天喜地的收下这个把柄,以后夏人的怒火就要由他来承受。想一想,吕惠卿觉得颇为不值。反正他现在已经接任了,剩下的理由……让朝廷去头疼吧,他能做的只能是尽力挽回,消除影响。
回味过来的吕惠卿对赵兴留下的那堆账簿无心挑刺,立刻当着章的面全盘接收,盖章认可,等到接任完毕,他连停留片刻的心思都没有,马上又冲出府衙去追赶赵兴。
赵兴走的很快。
此前,他的搬家举动让庆州城的百姓通过衙役们打听到一些内幕,但赵兴考虑到春秋两季正是西夏人大举入侵的季节,为了防止他走的消息引起前线震动,所以他尽量把自己左迁地消息控制在庆州城内。所以一交接完官职他就马不停蹄的奔出庆州。等出了庆州才缓下脚步,此时林希追来。苦苦哀求他收回辞职令,接受新官印。
赵兴未置可否。于是这位林希也不敢再庆州停留了,他派人去庆州城召回仆人,一路尾随赵兴闲逛,逮住空闲就向赵兴唠叨恳求……
林希落到如此境遇。他还在那里哀叹命运对自己不公,但没想到。此时身在庆州城内地吕惠卿。那才叫欲哭无泪。
吕惠卿接任之后,也没详细看府库账簿,反正他知道环庆路民间富足的令人发指,所以一边心中窃喜,一边假惺惺追赶赵兴,打算为后者送行。三心二意地追赶,自然没有效果,等他从庆州城外返回。发现自己带来的那些幕僚各个愁眉苦脸。吕惠卿笑着调侃:“诸公怎么都苦着脸,我看庆州百姓人人身上都穿着千余贯的青唐甲。连小童子都手持三百贯左右的手弩,简直是富甲天下啊。
传闻上次苏子瞻接过了赵离人地扬州任,那一年啥事都没干,收钱收到手发软,轻轻松松获得了一个考绩优良,如今我们接替赵离人,诸位怎么这番愁眉苦脸。”
听到吕惠卿回来,庆州的司库、先行、刑狱、法曹等一般吏员都过来向吕惠卿行礼,重新参见这位新上官。吕惠卿看到他一番安慰话后,自己地幕僚依然皱巴着脸,一副欲言又止地神情,他心知不妙,眼珠转了转,心一横,索性将事情当面掀开,他语气轻松的、含讽带刺的说:“怎么,赵大人留下的账目不对吗,他可是说了,这账目绝无问题!”
“绝无问题!”没等吕惠卿的幕僚回答,环庆原任司库等吏员异口同声的强调:“赵大人所做的账目笔笔清楚——赵大人每个月的账目都要公示,此举环庆从无先例。在下等都曾参与审核账目,这些账目每笔我等都清楚,吕大人有什么问题,只管询问。”
幕僚皱着脸、拧着眉、叹着气,拖着哭腔说:“大人,这账目确实笔笔严谨,且每笔收入支出都有多人连署,包括章经略司地吏员、范大人京兆府地……我等也觉得账目出入不存在问题,只是……”
吕惠卿心中有点不妙的感觉,他小心翼翼地问:“只是,只是什么?”
“只是,环庆路在寅吃卯粮,大人,账簿上提前支出八十三万一千三百六十七贯零四十二文,且……”
司库一挺肚子,插嘴说:“且这笔钱是由三大票行联合放贷才凑出来的——大人,您曾经担任过相公(即宰相),朝中的人都熟悉,您可要多催催他们,让他们将今年的款项尽快拨下来……”
环庆司库略作停顿,又郑重叮咛:“大人,票行放贷可是需要利息的,每拖一天我们都要付给他们钱呐!”
吕惠卿刚才听到那个巨额数目,两眼一花,差点晕倒在地,他脑筋迅速的转着,寻找着反击借口,听司库把话说到这,他眼睛一闪,厉声问:“什么?朝廷的拨款还要拿出一部分来,白白付给票行做利息,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司库看了周围的吏员一眼,众吏员齐声答:“大人,不是这样说法。赵大人说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只要我们提前做好战争准备,有了准备,今年西夏人再来必定讨不了便宜,这点时间或许多花了点钱,但会让我们少付出很多血,为了争抢时间就是抢夺先机,为了这个,值得我们多花钱,所以我们以朝廷拨款作为抵押,预先向票行贷款——甚值!
至于大人所言用朝廷拨款归还利息的说法——也不消朝廷掏钱,等我们打赢了西夏,这笔利息自会向西夏人讨来,大人无需担心,庆州悬赏捕捉西夏恶人法子只要继续下去,官府就有入息——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