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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兴扫了一眼船上的家丁,微笑着说:“士兵脸上刺字,那是朝廷法度,但我打算上书朝廷,准许广南水师脸上不刺字。另外,陆上的士兵们,脸上什么时候刺字——我也可以把这事遗忘。但这话不能正式说出去。
招兵要招良家子,要有担保人,要有产业,这一条是铁律,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这是简单真理。我们的海贸以后获利巨大,所以必须招一些良家子才能保险。
这样吧,我们先从士兵的服装入手,凡加入我们军队的,给他一身好服装,每十日放一天假,容许他回家省亲。慢慢的,时间长了士兵们会发现我不对他们脸上刺字,穿的衣服很漂亮,薪酬又丰厚,必然会越来越多。莫心急,万里长城不是一天建成地。今年年底之前我们能够组建出三十艘大船的船队,我已经很满足了。”
帅范点头称是:“水军至少要训练三年,无论今年招多少人,我们的家丁才是主力。大人放心,我一定好好训练他们。”
赵兴笑着摇头:“凡是亲历亲为,那是不懂管理学,你要让手下人帮你管理。水军制定好训练计划后,其他地事让手下做。关键是陆军。我已经在广州买下了一座寺院,打算在那里开设陆军学堂,关键是我们要把环庆学到的内容交给手下的士兵,你回去主要主持陆军学堂,要教出一批知道怎么打仗的士兵。”
帅范鼓足勇气又问:“大人,我听说环庆最后拨下来一批火枪,也曾听说大人擅于使用火药攻击,我们广南可不可以发展火枪兵。”
赵兴一指对面的大陆。说:“我们去香港,那里的一座小岛我安置了两间工厂,去那里看看。”
在大约相当于现代香港铜锣湾的位置,赵兴见到地黄大三兄弟,他一见赵兴,便兴奋地举着一根铁管。呼喊:“大郎,成功了,我们终于成功了。我们做出了大郎说地枪管。大郎看一看,这是全铁的。”
赵兴将那根两米长地铁管拿在手中,仔细观察。铁管做出来了,这意味着火药时代来临了,他心里很激动,嘴上说的却轻描淡写:“怎么做出来地?这玩意我可想了许多办法……”
“冲压,大郎。我们看了冲压机,突然想到你说的那种卷绕叠打法,便试着拿轧制好的薄钢板绕着硬铁棒。卷绕成十数层极致密的钢管,在加热中不停在锻锤下锻打冲压,中间不停抽出中芯熟铁棒,换成更细的型号,还要给铁芯外一次次刷上石墨粉润滑……反复叠打后,终于做成了大郎说得无缝铁管。而后再用一根超硬铁镗棍对内膛口磨圆……这不,这是我们造出来的枪管,已经试了,可以连续打两千枪依旧不炸膛。大郎,我们还打算继续试试。看它最多能打到多少枪。”
“不用试了,”帅范在旁边插嘴:“中央铁芯用石墨粉润滑,相当于给枪管内膛浸炭。这样卷绕做出的枪管,打两万枪也不会炸膛。”
“还是要试试”,赵兴继续补充,说完他又看着帅范,好奇的问:“你以前试过这样的火枪吗,你怎么知道这枪打两万枪也不炸膛?”
帅范目光躲闪:“大人,你常常说事情要经过逻辑分析,你想。这铁层层卷绕。通过热冲压粘合在一起,每层地铁片都相当于一个个铁箍。这样做出的枪管要想炸膛,需要多大力量才能冲开这多少铁箍,依这个道理推测,我们现在使用的火药爆炸力不够,完全不可能炸开这样地枪管,不是吗?”
赵兴点点头,又问黄大:“这样的枪管每天能造多少根?”
黄大回答:“这样的枪管制成前要经过上百次的冲压,还要对它的膛壁进行洗圆……如果机器够使,我们每天能做出十根枪管。”
赵兴摇头:“不够,每天十根枪管的产量远远不够,我需要每天至少一千根。要煤炭我给你拉,要蒸汽冲压机我给你装,要人手我给你调,必须做到每天一千的产量。”
赵兴顿了顿,又说:“这个岛属于香港县,我已经在香港县里做了登记,这个岛一半的土地归你所有,你就是这个岛的岛主。岛的另一半归我老婆家,她在岛上开办玻璃坊。从今后这座岛禁止人随意登岛,它完全属于你们两个场子地工人,属于你我。你们三兄弟要分出一个人来,在岛上组建护卫队,我老婆那里也会给你调一些人手。黄大,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大宋香港县的正式居民,名下拥有这半个小岛。这可是一块宝地,要想守住这片基业,你把火枪火炮给我多造一点。
对了,我容许你岛上的护卫队使用火枪,击毙任何不经申请随意登岛地人,哪怕他是广东的官员。”
“火炮,最重要的是火炮”,帅范强调:“火枪只是普通兵器,而火炮才是战争之神,我们的新式战船上都要布置火炮,那些床弩与旋风炮就可以扔了,我们需要火炮。”
赵兴摸着下巴,回答:“火炮战船,这可是项新玩意,要重新设计战船,要重新考虑战船的重心。”
帅范笑的很奸诈:“你的那些战船我都看了,用铁龙骨做战船,船的重心压地很低,每艘船上装二十门青铜炮不成问题,如果换成铁炮,能装到六十门,甚至八十门。六十门铁炮已经足够了,它已经可以灭国了。”
赵兴望了帅范一眼,两人愣了一会神,彼此心领神会地笑了。
等赵兴重新返回大陆,已经是二月了,此时的广南已经完全卷入了赵兴掀起地开发热潮中,各县百姓都在招朋唤友,忙着开发荒地。而赵兴从山东河南雇佣的民夫也已经达到了十二万的数目。这些人散布在广南沿线主干道旁边,开山炮隆隆响个不停,疯狂的整修着道路。
二月,完成了朝堂大洗牌地章开始行动了,他指挥户部尚书蔡京上书,要求恢复青苗法。追赠蔡确为太师。紧接着。中原地带发生了一场奇怪的地震,苏州一带发生频繁地震,这地震震级虽然不高,但自夏至秋,贯穿了整个耕作季节。
中国人是讲究天人感应的,凡是有灾害都认为是政策不对引起老天发怒,所以才降下来灾难。当初王安石就是因为久旱不雨下台的,现在地震不断,这属于“土德”缺失。而青苗法恰好涉及百姓的土地,朝堂大臣虽然在章的牵制下沉默不语,但民间议论纷纷。
恰在这时。章最强有力地支持到了,广南东路经略安抚使赵兴上书,请求在广东首先实施青苗法,并提出中原一带地震不断,恐怕影响百姓的收成,请朝廷容许广南从中原地带招募失地农民至广州,而后广南东路用青苗法贷款给百姓,让他们垦荒种田。
赵兴在奏折中指出:广南气候炎热,稻谷一年三熟,哪怕百姓错过了耕作季节。到了广南也能种一季稻谷,吃饱肚子不用愁了。等他们还清了青苗法的贷款,广南准许他们随意出售分给他们的土地。自由返乡。
章正在被连续的地震动的焦头烂额,国库现在已经空了,要想赈济中原地带的难民他有点力不从心,这时赵兴的上书简直是对他莫大的支持,他大笔一挥,免去傅才元转运使地官职,令赵兴兼任广南东路转运使。而后他又觉得赵兴帮这么大忙,不能让广南把这笔钱全部出了。朝廷也要出点力。他下令,将山东、河南、江浙一带失地农民编练成厢军。整船整队的发往广南。路费由朝廷出。
万俟咏接到消息后,急忙赶到赵兴府上,向赵兴祝贺:“大人,这下子广东垦荒就无需大人出钱了,我们前期垫付的那些款项都可以用青苗法地钱还上,而且今后垦荒的人不再由我们付路费,这一进一出就省了一大笔钱。万俟咏进来的时候,赵兴正趴在地上被他的儿子当牛骑,大儿子赵义(乳名)全不顾万俟咏在旁边,依旧挥着鞭子催促父亲快爬,小儿子赵敏(乳名)路都走不稳,但也随着父亲跑。女儿赵小凤(乳名)还在奶娘手里抱着,笑的咯咯的。
程阿珠见到万俟咏过来请示公事,连忙指挥女仆抱走了孩子,赵兴这才直起腰,懒洋洋的接过万俟咏手中的邸报,笑着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就知道他早晚要实行青苗法。这下子,我们出的钱都让青苗法背,不要怕借的钱多,今年借地钱用明年借的钱还,利息照付,年年增加。既然有朝廷的支持,那我们今年地目标不妨定高一点,争取迁移农民达到两百万。”
万俟咏吓了一跳:“大人,两百万,这数目太高了。”
万俟咏还不知道,现代农民外出打工每年都是数亿。赵兴就是打算让中原一带的种田好手来广南打工,官府提供土地,提供劳动工具,税收定的很低,够偿还青苗法的贷款就行。等到同一个农民在同一片土地上连续耕作三年,就让他们合法拥有那块土地。
“两百万农民南下种田,大约能有三成留下来我已经很满意了。要让他们养成这个打工的习惯,不如我们在广州与杭州之间开通正式的航班,每天发送十艘快船,从杭州至广南连续不断,刚开始可以由官府贴补一点,等百姓习惯了,自然知道回内陆方便,他们便会愿意出来打工”,赵兴拿着邸报询问万俟咏。
万俟咏表示赞同:“这法子好,只要航班开通了,我们与内陆的联系只需要十几天的时间,内陆来地打工人从杭州到广州只需要三五日,来去自由地,比上京城打工还要容易,他们一定会乐意出来。等我广南的土地开垦出来了,那就是良田,官府转手一卖也能卖个高价。偿还青苗款便够了。”
万俟咏正说着。陈伊伊已经兴冲冲地跑来:“找到了找到了,官人,奇十三在惠州找到了做玻璃与陶瓷的好陶土,你看我们是在惠州建厂还是让他们把陶土运往香港。”
赵兴顺嘴说:“惠州那里道路不通,陶瓷就是烧出来了也不好卖出去,至于砂土。还是在惠州修个码头,让他们把原料都运到香港来。那里海运方便,烧出来可以直接运到扬州。”
陈伊伊冲万俟咏行了个礼,又建议:“官人,我们在环庆俘虏的那批瓷工怎么安置,不如把他们安置在惠州,每人分给他们几顷地,让他们在惠州落籍,顺便在惠州烧窑。”
赵兴摇摇头。遗憾地说:“烧窑需要大量的木炭与石炭,惠州陶土多,可万一开了窑厂。或者要靠外面运进大量煤炭,或者要就近砍伐数目,那一片好风景还是别动了吧,让他们都去香港,安置在玻璃坊旁边,给他们每人盖座好宅院,拿出瓷器坊一般的股份分给他们,让他们在香港落籍。”
万俟咏在一旁劝说:“陈夫人,我们铸钱司马上要在香港设立衙门,铸钱司一旦设在那。从广州的官道就必须修过去,而后就要将水军衙门设在那里。水军衙门去了,那里会逐渐的变的繁华。今后大人还打算将市舶司迁到那里,料想香港今后会比广州繁华。”
赵兴一拍脑门:“对了,傅才元免职了,我们该去市舶司看看,现在就去。”
万俟咏微笑着说:“傅大人这趟亏本了,他才付了我们三十万贯,没想到才坐了几个月地位子,这就免职了。那家伙一定在衙门里哭呢。”
赵兴笑了。他得意的披上官袍。嘴里哼哼着:“这厮走了,从今往后我们在广东一手遮天了。”
广州市舶司里。一名金发蓝眼的高大白人穿着大宋的官袍前来迎接赵兴,这名白人就是蕃长。他是宋朝庭任命的专门管理蕃人的官。大宋朝规定:海外诸国人聚居,置蕃长一人,管勾蕃坊公事。宋朝庭没有明文规定海商们的势力划分,但阿拉伯海商与欧洲白人海商还是不自觉的选择了自己的地盘——广州这里很少见到阿拉伯海商,而泉州那里基本上不存在白人海商。
这名白人蕃长属于属于九品官,是大宋朝廷正式地官员编制,品级与知县相当。担任蕃长的官员都是蕃人推举出来的,经常是些定居大宋多年,精通宋语地海商。他一见赵兴,学着宋人的礼节拱手:“赵大人光临贱地,我等深感荣幸,大人里面请,在下名叫宋晓波,原名福克纳。”
福克纳手上带满了戒指,其中最夺目的是一颗猫眼,光华动灼,正如活物。随着他手指头的挥动,那眼还一眨一眨的。
蕃人馆内,大多数蕃人都在忙自己的事,赵兴进到这里,仿佛进入了一间英国俱乐部,许多蕃人都坐在大班桌上忙自己的事,见到赵兴进来,他们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来冲赵兴鞠躬,这些蕃人每个人手上都带着粗大的戒指——蕃人手上的戒指,宋人称之为“环子”。
唯有一个桌子地蕃人没有起身,他们正围着一张小方桌坐着,桌上摆着一盘棋,有几个站在桌边观看的人见到赵兴进来鞠躬致敬,但那两个下棋的人沉迷在棋局里,头也没有抬。
万俟咏凑到赵兴身边,低声说:“这两个蕃人在赌象棋,奇怪,蕃人地象棋并无车马之制,只以象牙,犀角,沈檀香数块,于棋局上两两相移。听说这种象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