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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家都是卖水果与“查梨条”的,现代把这种“查梨条”叫做梨糖润喉膏。两家门对门,难怪拼了命的打擂台,希望压倒对方。
“继续走!”擂台短暂的间隙中,赵兴马上下令。
紧接着是一家眼药铺,欢门装饰的很华丽,上面还写着一副宋代对联。
题头写着“天下驰名黄龙洞眼药在此”,左右的联语为“有缘早遇,错过难逢”,“救人疾病,莫大阴功”。正文内容则是“祖传秘授制炼龙砂虎液、八宝紫金锭能治云翳攀睛、老眼昏花、迎风流泪,兼治七十二般眼疾……此药大有功效,非与寻常售者可比,凡赐愿者每瓶大钱十文或纹银一分,不可短价!”
紧接着是一座酒楼,欢门上挂着一副对联:世间无比酒,天下有名楼。
……
泉州的繁华超出程阿珠这么乡女的想象,然而这并不是泉州最鼎盛的时候,因为泉州市舶司最近刚刚撤销。
不过这种繁华程度,也让程阿珠看的目不暇给。车队走走停停,直到中午才找到一家客栈歇息。稍时洗漱后,赵兴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便急匆匆的带着帮闲刘小二与程阿珠出了门,而客栈里的其余人员则由刘小乙招呼,各自上街看新鲜。
今天是“礼拜日”,绕过繁华的商业区,便来到一座阿拉伯人的寺庙。它便是泉州清真寺。
这是中国最古老的清真寺,现在是正午,赵兴赶到的时候,清真寺的人做完礼拜,正三三两两的离开。站在清真寺街对面,赵兴似乎显得很悠闲,程阿珠不知究竟,但她丝毫没有等待的心焦,只顾东张西望。周围的新鲜景已令她目不暇给,她忘了时间的流逝。
猛然间,赵兴一招手吓醒了她。马路对面,清真寺里刚出来一名大胡子。赵兴的身材高大,在人群中极为醒目,那名大胡子注意到了赵兴的招呼,他迈过街道,向赵兴行了个阿拉伯礼。
“奸诈的、睿智的、慷慨的朋友——向你致意,愿你的灵魂还没有被魔鬼吞噬。再次见到你,我需要捂紧我的钱包——我的朋友,你不是为了我的钱包而来的吧”,那名阿拉伯商人用纯熟的汉语回答,他的口音里甚至还带点京师口音。
“愿真主赐福于你……我的朋友,我这次来不是为了你的钱包,而是为了航海……可我的朋友,为什么这次见到你,你满脸忧郁”,见到这名商人,赵兴突然抛开了他的寡言形象,他的态度里甚至还带点油滑,让程阿珠很陌生。
“热闹的大街不长草——我们站在街上交谈不会有收获,去我家吧……这位是你美丽的妻子吗,你上次说要回去结婚,那么她一定是你的新婚妻子。美丽的夫人,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来自遥远阿拉伯,我是你丈夫的朋友蒲易安”,这名阿拉伯人很饶舌的说。
蒲易安的府邸是座典型的中式住宅,墙壁、门窗都是木质结构,不过里面的家具就完全阿拉伯化了:阿拉伯式的软榻,骑士会议的大圆桌、阿拉伯水壶、墙上的阿拉伯弯刀……每一样东西都充满异域风清。
蒲易安请出他的姬妾,向程阿珠做了引见——这是一种西方礼节,现代外交场合都通行此类礼仪。向对方介绍自己的妻子,表示拿对方当一家人看待。
程阿珠见识不多,一个乡下女孩遇到这种事情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但显然,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窘态,等家人互见之后,蒲易安赶走了大多数姬妾,只留下一名艳姬招呼,然后向赵兴拱手,直接切入正题:“你刚才说你是为了航海而来,我的朋友,你已经掏空了我的钱包,现在你打算掏去我的心脏吗?说吧,这次你又打算获得什么?”
赵兴侧着脸,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很温暖的反问:“你脸色不好,很不好……作为朋友,我或许能够为你分忧,说吧,把你的心事说出来。”
蒲易安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还不是为了可恶的塞尔柱人,他们占领了耶路撒冷,又禁止基督徒前去朝觐,整个基督世界沸腾了。那些狂热的人在海上随意袭击阿拉伯船,我们的船平均每十艘只有一艘安全抵达。
十年前,他们的教皇就叫嚷着举行十字军东征。最近我们有一艘船从国内驶来,晨祷时他告诉我们,形势越来越严峻了,基督世界的教皇已连续发出战争呼吁,那里的农夫已经开始武装起来。
现在,那片海域除了天空,找不见一点宁静。海面上、在陆地上,战争不断、小规模冲突也天天不断,每天都有人在流血,海面上,他们在捕杀我们的商船,陆地上,他们在围攻我们的城市——我们猜测:全面战争临近了,也许就在这一两年。”
塞尔柱——赵兴笑了。
历史就是这么幽默。
塞尔柱民族的祖辈乌古斯部落,原系中国隋唐时期的“绍武九姓”部落联盟,臣属突厥。唐朝击溃突厥人,瓦解突厥帝国后,九姓的一部分辗转西去,称乌古斯(Oghuz)或古兹(Ghuzz)。10世纪中叶,乌古斯各部在首领塞尔柱统率下定居药杀水(今锡尔河)下游地区,改信伊斯兰教逊尼派,从此称为塞尔柱人。
45年前,塞尔柱之孙图格里勒伯克占领呼罗珊;进而征服伊朗全境,并于1055年进入巴格达。哈里发卡伊姆封他为苏丹,号为“东方和西方之王”。15年前,塞尔柱帝国的继承者大败拜占廷军,俘获拜占廷皇帝罗曼努斯四世,于是拜占廷所属小亚细亚大部分地区尽归其手……
瞧瞧吧,这就是塞尔柱人的辉煌史。历史的幽默就在于此:被汉朝打败被驱逐出去的匈奴,他们的西迁行动灭亡了西罗马帝国;而被唐朝打败的突厥余部,俘虏了东罗马帝国的皇帝,并使之走向灭亡。
历史显示的黑色幽默更加在于:汉唐赶走了最凶恶的敌人,原先匍匐在匈奴与突厥脚下的弱小游牧民族,却将辉煌的汉唐毁灭——他们都是汉唐人民养大的狼。
而塞尔柱人的辉煌没有维持多久,不久他们就被花拉子模王国吞灭,花拉子模王国又被灭于蒙古之手。南征的蒙古人也没长久,他们在十字军第八次东征时,与十字军联手攻击埃及失败。十字军第九次东征时,二者继续联手,结果,埃及乘十字军兵马未至,抢先攻击蒙古南征军,将蒙古人建立的国家连根拔起,并逼迫数百万蒙古降俘改信伊斯兰教,从此,这伙儿蒙古人连个水花都没有溅起,便彻底消失在阿拉伯世界。
蒲易安的感慨显然不是为宗教事物忧虑,他是在担忧这条商路。阿拉伯人嵌在东西方商路的中间,几个世纪来,靠两地转手倒卖获得了巨大的利润,如果十字军占领耶路撒冷,那么东西方的咽喉就被西方人掐断了。
守住咽喉的西方人怎么会允许阿拉伯人继续获利,这条商路一中断,宋国的外贸量就会大幅萎缩——因为通道被掐断,阿拉伯人即使采购大量货物也没处销售。
“我找你来正是为此”,赵兴显得很悠闲,事不关已,他当然很悠闲:“你们跟那群基督徒有宗教冲突,而宋人没有。基督徒要打仗,但他们也需要我们的货物——总得有人贩售过去吧。在宗教情绪极其强烈的情况下,他们会攻击你们的船,但不会攻击我们的船,我来找你就是谈合作问题。”
“合作?再次听到这个词,我依然有毛骨悚然的感觉……上次你跟我谈合作,用一串项链骗走了我一船货物、二十名建筑工人,这次我可得捂紧我的钱包,说说,你打算拿什么交换?”
第一部 华丽的前奏曲
第1033章 两奸人的分赃协议
“怎么能说骗?”赵兴不满的瞪了对方一眼:“难道我上次给你的项链不好?那可全是个头匀称、体积相差无几的走盘珠,这样的项链你曾见过?我只要走了你一船货物,外加三柄破阿拉伯剑,二十个盖房子的工人,你觉得很亏?——那你不妨退货。”
赵兴上次给蒲易安的是一串加长珍珠项链。这是他在和他一同坠落到大宋的行李箱中找到的。项链的原主人似乎是个女白领,随身带了多件首饰。但他唯独挑了这串加长珍珠项链,这是因为珍珠是有机质,随着时间流逝会碳化成灰。这样,就不会有人从珍珠的存在,发现他的蹊跷了。
宋代还没有人工养殖珍珠的工艺,他给出的那一挂项链,或许就是后人所说的”太湖珍珠项链“,整串项链上每粒珍珠都个头匀称,颜色均匀。单环戴起来,项链可垂到肚脐之下。折叠成三圈佩戴,依然比大多数项链长。
蒲易安当然不是想退货,那副项链出现在这个时代是一个非常现象。他已经将它运回国内,出售获得的利润足以购买七八船货物……
然而,他依旧要抱怨,不为别的,只为维护向来的“狡猾”。
听到赵兴嚷嚷退货,他明白对方是个聪明人,再继续演戏反而破坏了双方的信任,所以他毫不知耻的将刚才的抱怨忘记,马上热切的问:“我的朋友,你需要什么?这次你打算给我什么?”
“我需要纬度航海法……你刚才说这条商路恐怕维持不了多久。很抱歉,我需要这条商路,我的国家正在抵抗侵略,是这条商路的税收支持我的同胞继续战斗,所以,我必须得到纬度航海法。”
蒲易安撞起叫天屈:“纬度航海法——你不是我的朋友,朋友没有用手撕碎我的心肝,还跟我称兄道弟的……亲爱的赵大官人,你应该知道,纬度航海法是我的同胞、是我存在于刺桐的理由。交出纬度航海法,我的同胞都要去乞讨。”
蒲易安说的对。
宋代是造船业最发达的时候,虽然那本伪书中描写“宋国的船帆可以一直从刺桐港连接到三佛齐”——这话过分,但按宋时记载,泉州市舶司曾经接到命令,限定一年只准造六百艘船,但没想到,他们一不小心造了一千艘。
一年一千艘海船,而且按现在打捞出海的宋船“南海一号”测算,都是排水量在五百吨的大船。也就是说,泉州每天约有三艘五百吨的新船下海。
泉州尚且如此,有宋一朝有四个市舶司:泉州、明州、登州、广州。他们的造船能力加起来,整个阿拉伯世界,整个地球在造船能力上也比不上大宋的产能,而阿拉伯人之所以还能纵横于印度洋上,并把海船驶入泉州港,靠的就是纬度航海法。
不过,在这个时代,宋人在航海技术上也有自己的优势,他们靠得是指南针的应用。但宋人现在应用的指南技术还很简陋,具体操作是:拿一个水盆盛一盆清水,然后用磁石摩擦铁针,将磁化的铁针丢进水盆中,然后看铁针指的方向。
纬度航行法不是阿拉伯人所创造,约一百年前,维京海盗“红胡子埃里克”已应用这项技术航行到美洲大陆——他是发现美洲大陆的第一人。由此可以推测,纬度航行法是早已诞生的技术,只是掌握这项技术的人都把它当作打开财富之门的钥匙,严格执行保密措施。
与此相对的是,宋人没有技术保密意识,这项技术立刻被阿拉伯人知道,他们把它带回国,于是,整个地球都知道了。而阿拉伯人把纬度航行法向中国人保密了八百年。
蒲易安哀叹半晌,见赵兴一点不理睬,反而是他身边的新婚妻子态度有点扭捏,他收住了抱怨,脸色立刻变得很严肃:“我的朋友,你索要的东西价值很高,它的价值超出你的想象,我想知道:你打算付出什么代价?”
“既然提到航海术,那我们就用航海术作为交换。我所能提供的是:一种新式船;一种新式的指南针技术;还有一种新式合作方式”,赵兴坐直了身子,表情淡淡:“这些技术我不打算交给你,同样,纬度航海法你也无需交给我——我们合作成立一家新商栈。
通过新商栈,我们合作造新式船;船上的水手,宋人与阿拉伯人各占一半;航线图由你我双方各自掌控自己的部分:我的人负责指明方向,你的人负责指明纬度……也许若干年后,你我的水手都学会了对方的技术——这不正好,我们彼此不吃亏,双方都从合作中得利。”
听到自己的人上船,蒲易安的态度缓和了。他不相信宋人的保密意识。自信水手们上船后,能够轻易骗到对方的航海技术,而将自己的完全保密。他眨动着眼睛,狡猾地说:“我怎么肯定你拥有新式航海技术……宋人的技术对我没有秘密,我不知道你竟然有了新的突破。”
“你必须相信我,因为第一次航行我将随船行动,我要亲手带着船前往非洲。”
“阿克苏姆——一个衰落的帝国,一个苟延残喘的帝国。我猜你的目的地一定是那里,不错,唯有这个基督教国家,才可以在基督世界占领耶路撒冷之后,依然能与阿拉伯与耶路撒冷打交道。不错,这是个好主意:把阿拉伯的货物运往阿克苏姆,再通过陆路运往耶路撒冷,这是条捷径。”
蒲易安眨动着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赵兴:“你是我的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