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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挺之梦游般走入正堂,坐在正当中的椅子上,许久,方喃喃回答:“苏老坡说我急功好利,这件事我是太急功好利了,太急切了,太急切了!”
这一年,李清照16岁,赵明诚19岁。
赵明诚依靠赵挺之的关系。进入了太学学习,他现在年纪就相当于一个大学一年级的学生,可智慧却比一年级新生略微高点。赵挺之这一句话,赵明诚眼珠一转,立刻焦灼的询问:“嫡父,你跟赵老虎起了冲突?”
赵挺之叹了口气,回答:“还能有谁,当然是赵兴赵离人……昔日我收拾了苏老坡,苏老坡只能忍气吞声待在岭南,后来我收拾黄庭坚、张耒,他们两个也只能忍气吞声。没想到那赵离人却如此强硬。”
赵明诚叹了口气,苏东坡是他偶像,当然,苏东坡也是所有大宋青年的偶像,父亲迫害苏东坡,这让他很无奈,他也知道父亲连苏东坡地学生也恨上了,这其中甚至包括李格非。
在正常地历史中,张耒之死与赵挺之的迫害有着密切关系。而李格非的贬职也有赵挺之的手脚。至于李清照与赵明诚的婚约没有受到影响,那是源于士大夫之间地一诺千金。
在正常的历史中,小皇帝赵佶刚一登基,就想召回李格非,但赵挺之却予以百般阻挠,为此,李清照出嫁后,婆媳翁媳之间的关系搞的很微妙……但如今这一切改变了,向来不在意别人怎么评论赵兴肆无忌惮地撕毁了李格非与赵挺之之间地婚约。将李清照从赵明诚这里夺走……
提到赵兴。赵明诚心中隐隐作痛,他抑制住痛心。小心地问父亲:“嫡父,那赵老虎气焰嚣张,此际又正是他立下拥立之功,护送万国贡使入京的时机,无论如何,嫡父也不该在这时候惹怒他。”
赵挺之虽然心胸狭窄,但士大夫地节操还在,他不能指责皇帝在关键时刻抽腿跑路,只能含含糊糊的说:“黄河之北一战,赵离人训练出地火枪兵威力巨大,朝廷有意将这支军队作为样板,推广全国。可惜这支军队花费高昂,世骄犟傲,我想替陛下磨一磨他们的心性,再将他们打散,分配给天下各路,作为诸军教头,可没想到,**之过急了。”
皇宫里的喧哗外面听不到,朱雀军闹事虽然在朝廷里引起了极大地震动,但那些士兵没有走出军营就被赵兴压制住了,外人根本不知道。赵挺之此刻不说兵变的情况,也是出于一个大臣的节操——毕竟,这样一支猛兽军队,一旦在京城闹僵起来,引起的恐慌将是灾难性的,所以赵挺之不能说
信息决定判断,赵明诚没有获得足够的信息,他的判断失误了,此刻,他还好心的劝解:“嫡父既有这份心意,就该上达天听,由官家出面跟赵离人解释。我听说赵大人自诩为规则的守护者。只要官家出面,他一定会配合地。
若赵离人肯配合,嫡父再请官家出面,吩咐枢密院操持这事,这事就水到渠成了……嫡父,我曾经研究过赵离人的手段,在我看来,坡仙一生最大的福气就是打了个好赌,他门下几个弟子:黄大人失之于鲁直;张耒失之于谨慎;秦少游风流有余,才干不足;晁补之为人不够大局观。
唯独这位赵离人,百战名将,不出手则以,一旦出手,则蕴含天地之威,把一切能调动的手段都用上了,令人无可抵挡。
嫡父,大理国自唐开始立国,数百年积蓄仍挡不住他处心积虑的一击,此人非人力可撼动。吐蕃兵祸害华夏数百年,进则如猛虎下山,退则如龙入深渊,躲在高山之上令人无可奈何,但就这样,也吃了赵大人的一个大亏,国中青壮为之一空。
国尚如此,人呢?吕惠卿一代名相,擅玩弄权术,满大宋找不出几个能胜过的,连王安石王荆公都让他栽赃陷害,狼狈不堪,可就这样的人,现在又怎么样呢?吕氏两兄弟,吕升卿、吕温卿已被罢官、流放,福建吕氏家族不复存在,如今吕惠卿受范纯粹攻击,朝不保夕……
嫡父,我看这事需要从长计议,孩儿以为赵老虎招惹不得,若有可能,嫡父不如与他寻机和解,子曰:和为贵。赵老虎怎么说还算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只要我们给他讲道理,面子上地事情,他总要说的过去——我听说他在朝堂上袒护曾布,可有此事?”
赵明诚这一番长篇大论过后,赵挺之叹了口气:“晚了,一切都晚了,赵离人入城的时候,为父堵在门口向他示威,他竟然低头让步,为父以为……晚了,一切都晚了,为父已经罢官了。”
赵明诚惊问:“为何?嫡父因何罪罢官?”
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306章 分红利与两个人的朝堂
不说赵挺之父子商议。大殿之内,自赵挺之走后,小皇帝脸色和缓下来,经受虚惊一场,又差点在大臣面前显露出他做事的幼稚,等事情处理完后,小皇帝只觉得精神疲惫,他强撑精神,勉强问:“赵卿,依你所见,安抚好的火枪兵是否可以重入皇宫?”
赵兴摇头:“不能,我们不能树立一个坏的榜样,让士兵以为旦有不满,就可以聚集在一起以兵变相威胁。”
皇帝赶紧问:“如此,这该如何处置他们??”
赵兴微微拱手,神情自若答道:“这些士兵已经不适合服役,但他们掌握火枪技术,若这些人心怀怨恨,我怕他们会投靠外敌,所以这些人我要全部带回广州。至于陛下宫中空出了五百人名额,可先从密州调遣团练,密州效用军所习梨花枪与我的火枪相似,我的士兵徒手离开皇宫时,已经将武器辎重留下,恰好让密州效用军接手。
臣以为,驸马张敦礼与密州团练张用同属一族,可让张驸马出面向张用火枪指挥,如此一来,皇宫火枪手便换上了陛下自己的心腹。”
皇帝登基的支柱是那伙五百火枪兵,目前,他正在着手清理皇宫内章的势力,这五百火枪兵一走,让他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经历过一次兵变的恐吓,小皇帝已经有点敏感,他张嘴想向赵兴再要点人手充实皇宫,但梁师成以目阻止,小皇帝一眨眼,明白了——目前,有赵兴这头大老虎坐镇京城,三司衙门谁敢乱跳腾。
“朕拟召回高俅高炎师,卿以为如何?”小皇帝深感身边缺乏人手,高俅这个与赵兴关系密切的人返回皇宫,恰好可以利用这份关系。作为沟通桥梁,所以小皇帝有点迫不及待了,直接征询赵兴的意见。
枢密使蒋之奇没有表态,赵兴扫了一眼蒋之奇,马上回答道:“高炎师处事干练,可当殿前副都指挥。暂替官家统御皇宫火枪队。”
赵兴这是同意交出一部分火枪手,但条件是由高俅出任这支火枪队的统领。高俅可比赵兴好说话,蒋之奇目光一闪,立刻支持:“臣也以为可!”
蒋之奇这一表态,小皇帝明白了,随即说道:他想用赵兴的火枪队作为范本,训练一支御林火枪队,何必非要从赵兴嘴里抢食,依赵兴与高俅的关系。他交出的肯定不是老弱残兵,从高俅手里索求,总比从赵兴牙缝里抢食来的容易得多。
蒋之奇的同意也是因为这点。高俅不是科举出生,按照官场潜规则,这样的人只能作为幕僚、属吏,不能正式作为大臣。这一点就限制了高俅地发展,所以高俅唯一的出路就是转为武将。而他转为武将的大功就是能从赵兴手里抠出火枪兵来,抠不出火枪兵,也能抠出一批火枪教官。
因为高俅地存在。大宋朝这场关于火枪地争夺终于落下了帷幕。如此一来。这成了一个三方满意地事情。赵兴扶持了一名自己地密友进入皇宫。保证了自己与小皇帝地沟通无碍。而枢密院变相地从赵兴手里获得了一支正式地火枪兵编制。也获得了火枪训练地方法。而小皇帝获得一批保卫自己安眠地强力军队……
左右仆射没有掺合这场分赃大会。他们在这场交易中没有收获也没有损失。但他们是乐观其成地。曾布首先表态:“如此。陛下惊扰了一夜。且先安歇。我等这就去起草诏书。并予以贴黄。”
众臣告辞。出了小皇帝寝宫。韩忠彦非常不满地看着赵兴。一抱拳:“恭喜!”
罢。韩忠彦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他不满意赵兴地是后者地调和观念。想当初他如此急切地赶入京城。想消除赵兴提兵逼宫地恶劣印象。没想到赵兴一站稳脚跟。却不赞成他对新党分子赶尽杀绝地主张。还要留下曾布这个祸害。
韩忠彦态度不善。曾布一个老滑头心花怒放。他得意洋洋冲赵兴拱手:“范锷为户部左侍郎。李常为计相(户部主管支出地)。诰身明日下达。可否?”
曾布这是论功行赏。此前赵兴要求将宋朝几大会计调入户部。管理大宋朝收支问题。而户部尚书他建议由苏辙担任。一般来说。按官场惯例。一部主官是赵兴地人。则其他官员也要安插几个副手作为钳制。此际。曾布完全许可赵兴对左右侍郎地推荐。则意味着整个户部就成了苏家天下。
曾布这是奖励赵兴在刚才的庭变中站在自己这方面,他要进一步拉拢赵兴,以维护自己的地位。他的提议立即得到赵兴的响应,后者意犹未尽地说:“这三人老了,便是待在户部,也待不了多久,我推荐晁补之作为户部郎官,如何?”
曾布招手,亲切的说:“离人,上得马车呀,我们边走边说。”
马车粼粼开动,将京城的喧闹隔绝在车外。仆人们点燃一盏明灯,曾布指点着明灯说:“此灯还是来自于离人之手……”
赵兴盘坐在马车上,一拍大腿回答:“你这马车也是我家出产的。”
曾布接着扯闲话:“我听说韩忠彦曾抢了你的马车,满京城炫耀,老夫可没有抢你的马车,这车是老夫自己掏腰包买的……都说你家养的马甚是雄壮,不如你送老夫几匹。”
赵兴目光游移,倾听着马车外的动静,答非所问地发感慨:“啊,又回到了京城,我听说这是一座光明之都,在全世界大多数城市一片黑暗的时候,这座城市彻夜沸腾……十数年前,我来京城科举,那段时光仿佛昨日,如今物是人非,想起来,颇令人伤感。”
曾布咧嘴一笑,不再纠缠战马问题,他语气轻松的问:“到哪里?”
“我的宅子!”赵兴回答。
曾布点头,顺手用手中的折扇敲一敲马车的板壁。下令:“去东华门外,大辽人使驿馆旁,广备桥、大货行附近的……赵家东湖院。”
稍停,曾布继续说:“你家的宅子如今在汴梁也颇为有名,那座宅子出入的都是各国蕃人,热闹非常。”
赵兴还在侧耳倾听马车外地动静。脸上一派悠然神往地表情,马车外的喧闹与车内地安静仿佛是两个世界,马车外是暗夜中的灯海,一片光明,马车内飘浮的全是阴谋。
曾布见赵兴久久不开口,试探的问:“赵大人还有什么推荐?”
赵兴点点头:“别人我不熟。况且没有接触过地人,我也不知道他能力如何,所以,我推荐的只能是我的熟人:索问道。李之纯、李、周邦彦、李维思……这些人与我有一面之缘,我希望将他们调回中枢,安插在各部。”
赵兴这番话有两个意思。一个意思是表明自己不会回到朝堂,来与曾布抢权,另一个意思是说,他推荐的这些官员可以不担任显赫之职,但他们的位置必须足够关键。
曾布沉吟的问:“索问道……这个官员我有点印象,不就是原先的密州判官吗?他现在担任京东东路提举刑狱衙门的书判,听说此人在刑狱上有专长,可入刑部为吏……但李维思是谁,不曾听说过有这样一名官员?”
“一赐乐业部族长——”赵兴慢悠悠的回答:“我部下有很多一赐乐业人。论功行赏,我希望他们地族长能分一个寄禄官(名誉官职),此外,一赐乐业人在各部勤勉任事,这么久了,也该提拔几位,至于具体该提拔谁,我还要问问李维思。”
“李维”实际上是犹太的部族长“利韦”的音译,到中国后改汉姓为“李”。因此这位一赐乐业部族长,其实也可以叫做“李思”。
赵兴这么一提,曾布猛然想起:“我记起来了,这李维思不就是你在送别周邦彦时,于春街亭向你献上蕃布地那位一赐乐业大商人,当年他献布之后,你曾经写下了送别诗,故此,那一赐乐业大商人也被人记住了。原来是他?!”
赵兴轻轻点头。
他这绝对是任人唯亲。推荐的名单中全是跟他走的近的人,这份名单一出来。估计韩忠彦那头会恨的牙痒痒。
然而赵兴脸不红心不跳,他继续补充:“周邦彦回京,可以与蔡京同时接掌赵挺之留下的翰林承旨一职。我认为,经过朝堂这么多事,我们该摒弃那种一人独霸某个重要官职的局面——蔡京精明能干,不能不加以制约,有周邦彦在,蔡京就是一头套上笼头的家畜,曾相公可以左右逢源,小心驾驭。”
曾布马上又试探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