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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他给章援的回信。他原谅了章。后人认为,这一封信,连同他以前给朱寿昌反对杀婴恶俗地那一封信,还有他元佑七年(1092)给皇太后上书求宽免贫民欠债的那一封信,是苏东坡写的人道精神的三大文献。
苏轼的病况恶化前,曾在夜里发高烧,第二天早晨牙根出血,觉得身体特别软弱。他分析症状。相信他的病是来自“热毒”,即现在的所谓传染病。他相信只有让病毒力尽自消,别无办法,用各种药进去干涉是没用地。故此他拒绝吃饭,只喝人参、麦门冬、获菩熬成的浓汤,感觉到口渴。就饮下少许。
他写信给住在常州东门的好友钱世雄说:“庄生闻在有天下,未闻治天下也。如此而不愈则天也,非吾过矣。”
钱世雄随后向苏东坡推荐几种据说颇有奇效的药,但是苏东坡拒不肯服。
三日后,苏轼病重不能坐。他把四个儿子叫到床前说:“我平生未尝为恶。自信不会进地狱。”而后,他告诉他们不用担心。嘱咐他们说:子由(苏辙)要给他写墓志铭。告诉弟子赵兴替他买墓地,他要与妻子合葬在子由家附近的嵩山山麓。
又十日。米芾来访,苏轼抱病接待。当夜,他迅速衰弱下去,呼吸已觉气短。
根据风俗,家人要在他鼻尖上放一块棉花,好容易看他的呼吸。这时全家都在屋里。当地某方丈与他走得很近,向他耳朵里说:“现在,要想来生!”
苏东坡轻声说:“西天也许有;空想前往,又有何用?”
钱世雄这时站在一旁,对苏东坡说:“现在,你最好还是做如是想。”
苏东坡最后的话是:“勉强想就错了。”
这是苏轼贯彻始终思想主旨:他认为解脱之道在于自然,在“不知善而善”;人生之精彩在于洒脱,在于“想得开”、“不勉强”。
稍后,儿子苏迈走上前去请示遗训,但苏轼一言未发便去了,享年六十四岁。
赵兴在运河上得到消息,大恸,他抛下妻儿,扔下舟船,骑上一匹无鞍马向常州奔去,没走片刻,后面的帅范与源业平带家丁骑马追上,源业平已经神经错乱,帅范还有点理智,他拽住赵兴地马缰,连声呼唤:“太尉何往,太尉何往!”
赵兴感觉天塌了,他神不守舍地回答:“老师,我……要去老师身边,快快让路……”
“太尉,欲速则不达”,帅范没放马缰,平心气和地劝解:“太尉,坐着小舟前往常州,该比骑马快……即使太尉要骑马去,也该骑上一匹有鞍马,你看,你现在都比我们慢。太尉心莫乱,此事,尚需从长计议。”
赵兴慢慢平静下来,跳下马下令:“令舟船慢慢赶来,我自骑马去——舟船奉迎过多,我心焦虑,还是骑马去的好!”
换上一批有鞍马,赵兴与帅范、源业平跳上马,一路向常州狂奔,路上,源业平痴痴迷迷,反复念叨着几句话:“就这样走了,就这样……”这句话,更增添赵兴的哀痛。
等赵兴赶到常州,苏轼已经去世十天了。
赵兴几乎是嚎啕大哭的撞进门去。
在这个时代,他第一个遇到的师长,他最崇敬的人,最钦佩地人,平生厄运加身、依旧保持乐观心态的人,一个全亚洲都为之仰望的人,就这样辞世了。
这一刻,赵兴感到天崩地裂。
伴随着苏轼的辞世,一个时代结束了。
这一刻,大宋的美丽,因为这位当代文宗地去世,似乎减了七分,从此在没有“大江东去”,在没有赤壁怀古,在没有明月,剩下地是醉生梦死,享乐,安逸、奢华的喧嚣时代。
泪眼婆娑中,一个人影起身迎接赵兴,这是长子苏迈,作为孝子他叩头感谢赵兴地哀悼。在赵兴身后,源业平滚倒在地,如丧考妣,帅范似乎站不稳,扶着门框直往下出溜。
赵兴哭倒在地。
与此同时,京城里,因为苏轼响亮的名声,大太监梁师成也想沾光,他冒名苏轼地私生子,认为苏轼遣散的姬妾离开时已经怀了孕,而后生下了他这个遗腹子。
大太监梁师成并不于是唯一想认苏轼为父亲地人,一位叫王黼的新科进士也认为,苏轼当年遣散的姬妾采菱、拾翠二人确实怀了孕,如果大太监梁师成是采菱的遗腹子,那么他就是拾翠的遗腹子——他对此确信不疑。
赵兴在京城的时候,这两人不敢当着赵兴的面说,等到赵兴前脚一出京城,这两人立刻向文武百官炫耀,并且处处以亲兄弟自居……
历史稍加变化的是,原本苏轼无权无职,唯有显赫的名声与夺目的才华,所以才有梁师成与王黼的冒名。但现在苏轼背后有大宋第一军阀赵兴,且眼看苏门弟子将一一起复,故此,打算认苏轼为父亲的人更多了,苏轼的那些曾经小妾各个怀孕都不够分配,尚有不少人直抱怨苏轼小妾太少……
赵兴不知道京城出现这股妖风,他此刻只觉得无穷无尽的悲哀。在他看来,苏轼的幽默,苏轼的洒脱,苏轼的诗词,都是这个时代并不可少的一部分,苏轼辞世了,这个时代也少了点什么。当初,他隐约记得苏轼是在遇赦北归后去世的,所以才派潘大临密切守护,没想到,潘大临还是把人看丢了。
赵兴嚎啕了一阵,等到他觉得心头稍稍一松,那种失落的感觉让他邪火万丈,哭声方停,他跳起来,拔刀在手左右张望,嘶声喊:“潘大临呢?”
第三部 大军阀的狐步舞
第3315章 我要拉帮结伙
苏迈知道赵兴的脾气,赵兴对自己父亲的那份尊重让他心中感动,但赵兴把怒火泄到潘大临身上也不对,他跳起来,上前按住赵兴的手,劝解说:“离人,休得怪潘大哥,父亲身体虚弱,岂能怪罪他人。”
赵兴若是狂怒起来,凭苏迈是压制不住的,随行的帅范见势头不对,跳起来抱着赵兴,大喊:“不关潘老的事,太尉大人,休得胡乱迁怒——冷静,冷静!不要闹出大笑话来。”
赵兴余怒未息:“米芾呢?”
旁边站的钱世雄轻咳一声,解释:“逃了,坡公辞世后,米公说太尉你一定不会放过他,恰好倭人大道不三也来拜访,他便央求大道不三带他去倭国暂避。”
赵兴咬着牙说:“他以为逃到了倭国,我便抓不住他了吗?”
帅范松开赵兴,继续劝解:“不关米公的事,太尉,冷静些,坡公辞世的消息,还要赶快报告朝廷。”
在原本的历史上,苏东坡是贬往岭南,御赦回归,并暂居乡中的。朝庭虽然打算让他担当礼部尚,但因他没有履任,所以算是平民百姓的身份。几个孩子也都是白生,仅有苏迈担当一个小小县尉。所以苏轼的葬礼级别很低,赶来吊唁的仅仅是苏轼的朋友。
一代文宗,过世的时候如此凄凉,想起来就令人伤感——历史记述到这,整个大宋都在背后丢脸。
但现在,有了赵兴出面,历史则完全不同了。
在正常的历史中,朱一个小商人,都能被人称之为“东南小朝廷”。赵兴跟朱比较,后拍马也追不上这位“大宋第一军阀”。
要说赵兴现在的官位,要在历史上寻找例子。也只有组建清代北洋水师衙门的李鸿章可以跟他比——大宋南方的关税全在他手里,除此之外。他还握有一支不下于北洋水师的庞大舰队,可谓要人有人,要枪有枪。
如果这些还不算什么。那么还有一个方面则让人不得不赶来拍马屁:常州属于两浙路,两浙路总共才有多少州县。而临海的五个州全在赵兴手里,再加上广东、广西两个指射之地,以及福建整整一个路,这些地方的官吏任免都由赵兴做主,如今赵兴带着任命赶来常州,他地衙门还是一个空壳。现任官员、候选官员。那些有功名的,无功名地。平常没有借口凑上去巴结,现在一来吊唁一代文宗二来寒暄。这样的好机会哪里去找。
于是,苏东坡去世的消息传开。吊唁地人排着队,从常州一直排到杭州,连黄州也不能幸免。刹那间,所有的道路上都是向常州赶路地人群无数人从天下各处赶至,都借着吊唁的名义拜会,为此葬礼的排场越来越大,到后来,常州半座城都成了吊唁场所。但这种场面还不算截止,稍后,倭国、高丽也纷纷遣人过来吊唁,在京城朝贡过后的两位交趾郡王也听到这消息,他们一方面想缓和与赵兴的关系,一方面,也确实心中钦佩苏东坡的才华,所以两人在回国地路上拐了个弯,也赶来常州吊唁。
五月,向太后病逝,这也意味着小皇帝头上再也没有紧箍咒,他开始彻底、完全地掌握了大宋朝政。
五月中,京城里的小皇帝接到了赵兴过来地丧讯,别人的面子不给,赵兴地面子不能不给,故此,苏轼死后的封赏要比历史上丰厚。此时,苏轼虽然平反,但他地文章还延续着章时代的禁令,小皇帝大笔一挥,对苏轼的文章彻底解禁——这比历史上苏轼文章解禁提前了一年。
不仅如此,小皇帝还派出刚刚赶到京城的黄庭坚、张耒作为吊唁使,代表朝廷赶往常州吊唁。在路上,黄庭坚顺便通知了其余几个师兄弟,结果等他俩赶到常州的时候,苏门六君子,再加上赵兴这个额外的变故,都一起汇集在常州。
唯一遗憾的是,赵兴的正妻程阿珠从京城回来后,又去黄州省亲了,故此,整个葬礼中,苏门弟子的家眷独缺他的妻子儿女。
一别多年,陈师道、李依旧没有中进士,陈师道还是那副苦吟诗人的模样,李原先是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但现在也开始有点暮气沉沉。但这两位因为没有中进士,故而躲过了朝廷对苏轼及苏门弟子的迫害,这或许是此二位的幸运,但也许是不幸。
所谓的“不幸”是因为历史在这里出了岔子。在原本的历史上,苏门四学士一一死在贬谪路上,而陈李两位仍能幸存,是因为他们没有出仕做官。
但现在由于赵兴的庇护,四位苏门学士在广东度过了一段闭门读的日子,因此,他们现在所创造的诗文成就,远比正常历史还要璀璨。在赵兴的支持下,他们一本一本的出版,著作涉及多个方面。结果,当时的读人把“黄张晁秦”四人,外加赵兴这个异类,及李之仪、廖正一这两位追随的“苏门后四学士”之二,与赵兴并列合称为“苏门七学士”,陈师道与李反而默默无闻,被排除在苏门嫡系当中。
此际,师兄弟聚,面对师长的辞世,陈李二人有一份羞愧。曾经聚京城的师兄弟,其他人无怨无悔追随老师去了广东,他们几个留下继续享受生活,结果,他俩现在只能仰望前几人的风范,此情此情,只令二人后悔不迭。
重新见到陈李二人,赵兴回忆往昔,自有一分哀伤,但哀伤过后,生活还要继续,如今师兄弟聚齐了,赵兴开始筹划后事。
“老师生平为人豁达,但现在看来,也正是这份豁达害了他——老师身为蜀党魁,竟然被人轻易赶往南方穷荒之地,这不应该”。赵兴咬牙切齿的说。
黄庭坚听了这话,连忙竖起一根手指劝止。
他们是在吊唁大厅后面的休息室讲这番话的。苏轼的辞世已经过了头七。遗体已经安葬,所以吊唁大厅里没有苏轼灵柩,只有李公麟、张择端替苏轼画的几幅画像挂在厅中。而此时的吊唁大厅里。皇帝派来的吊唁太监正伺候吊唁上香,孝子苏迈在一旁陪伴。源业平则替苏迈打下手。与此同时,帅范领着赵兴地家丁做接待工作。
“我们需要结党,需要结成一个更紧密的组织”,赵兴毫不顾忌,不理黄庭坚地劝阻继续说。
宋代是个喜欢结党的朝代,据说这个结党的习惯经过了欧阳修与范仲淹地鼓吹。故此。宋人并不以结党为耻。
“如今老师已逝,蜀党已经灰飞湮灭。但俗语说,朝中有人好做官。我们必须结成一个新党”,赵兴继续说。厚道的黄庭坚频频用眼色劝止。但赵兴憋了一肚子地激愤,今天师兄弟到全了,他腹中的言语,如拧开的水龙头一般倾泻而出:“说起来,我们最有资格结党,我们在广东积累数年,要门人弟子有门人弟子,要地盘有地盘,要钱粮有钱粮,要军队有军队,所以我们最有资格结党。
人都叫我惹不得,我摆出一副惹不得的脾气,所以世人平常不敢招惹我。这启了我,在京城的时候我已经想通了,我要结党——目前我虽离开广州,但影响仍在,我已经叫广东商人在京城修建广南会馆,今后广南学子上京赶考,全由我广南学派一力支持,免费的食宿,免费地读地盘,免费地护送进入考场……如此,等这些学子中举之后,想不承认是我们同党都难。
我就是要给他们打上党派的烙印,这几年我们在广南提倡新学,我们用六七年地时间完成了完整的学术体系——这体系之完善与严谨,我敢说大宋无二;我们通过免费地助学,在广南也培育了数万读人,论学派人数之众,我敢说大宋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