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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箱里有些遁儿的玩具、衣服、被服,还有给师母的绸料布匹、给老师的文房器具……每个箱子上都写有名字记号,老师让他们出来认一认,谁的谁搬回各自房间……我还需要老师引荐几个人,那些空白没贴纸的箱子……是我带给他们的礼物。”
苏轼一愣——礼物,这不就是行贿吗?
赵兴这次来京城,除了参加科举考试外,还有一件事就是要行贿。
三年前,他离开黄州时,曾给黄州程族留下两张配方,分别是关于碱面与石灰的应用。
碱面与油脂混合,熬练出来的东西就是肥皂,添加一些特定香料后,便是香皂。石灰的应用则是漂白纸,令做出来的纸张更加雪白。
赵兴临走时,曾吩咐程族在两种产品前加上“东坡”二字,分别称为“东坡香脂”与“东坡雪纸”。纸张属于文化用品,程族依照赵兴的吩咐,编造说这是苏东坡为了感谢程族的照顾,留下的造纸秘方,且苏东坡本人也在纸坊里有股份。
然而,对于香脂厂,那些人没遵照吩咐行事。也许是他们担心这种加了香料、用于妇人洗浴的东西,前面冠上“东坡”之名,使让人产生香艳的联想,近而损坏苏东坡的名声……结果,这个香脂厂出事了。
香脂厂生产的产品是面向贵妇销售的。由于用它洗浴后,身体会散发一股淡淡的香气,所以深受那些争宠妻妾们的追捧,黄州新任知州发现后,为了讨好宫里的高太后,立刻将香脂作为贡品送进宫里。宫女妃子们一试用,立刻下达了“和买”命令。
所谓“和买”,就是官府规定数目与价格强制购买货物。
按说,宫里给出的价格也不低,每块香胰给出了五贯的价格。按这个价格购买,程族也能获得暴利……但你要认为这五贯都能送到程族手上,那就是你不了解“国情”。
“雁过拔毛”从来是官场的潜规则,不独宋朝如此,到了明代,折三(30%的”拔毛率”)是政府许可的“政府行为”,官话叫“漂没”。到了清代,上面还要加上“火耗”……至于到后来,“雁过拔毛”的意思已经完全变了,它指的是:大雁飞过门前,雁身子留下,拔一根羽毛让它飘走。
宫里订购一万块香脂,总价五万贯。从内库提出来的时候,是这个钱数。抵达户部时,这笔钱被“潜规则”了30%;户部再到京麓转运司,钱又少了30%,京麓转运司再移交京西转运司,惯例少了30%……等淮南西部转运司将这笔钱移交黄州,黄州州府也潜规则了一把,送到程家坳时,只剩下了692贯。
这叫什么?这叫“端砚待遇”。
当年端砚作为贡品后,它也遭到了类似的“和买”。不仅如此,由于端砚名气响亮,各地官员都把它当作行贿送礼的上品,所以付的钱数层层剥皮,征收数目层层加码,以至于到后来,谁家会做端砚,就需要举家自杀。
与“端砚事件”类似,程家坳的乡民才接到进贡命令后,也觉得很荣幸、认为是祖宗八辈子积了德,他们才被皇帝看中。为此,他们相互之间还按照传统,荣耀的称呼对方为“待诏”。但随后抵达的“和买”采购单让他们傻眼了。
原本他们以为,哪怕亏损点,有了贡品的名声后,他们可以堤内损失堤外补,但那份单子上的采购数量打败了他们。而对692贯的价格,除了自杀,程族想不出其他感谢方式。
赵兴在海外漂泊了三年回国,这时,在海南岛负责的程族子弟程远也到了规定的轮换期。按约定,他可以回国领取香胰厂一成股本,外加两成管理红利,负责运营香脂坊。但等他一回家发现,这香胰厂根本经营不下去了……
他唯有向赵兴哭诉。
赵兴怒了!不过,他并不担心。
因为无论宋代多么丑恶,它也只有千分之一的丑恶。“端砚事件”便是如此,事情让包拯知道后,他严厉整顿了层层伸手现象,最终,端砚作为一种民族文化流传下来。
既然宋朝有一个包拯,既然宋朝连官员私自购买海贸产品都唯恐“与民争利”,影响外贸成果,那么,宋朝的贪污腐败就不会是“阳光下的腐败”,就不会是被讴歌的腐败。
想到这儿,赵兴更坚定了将香胰厂的事情捅上天去的决心,只要这事暴露在阳光之下,看谁还敢贪!
拜访官员——按潜规则,没有门包不成。赵兴打算一次将钱花足,让那些酷吏彻底对程氏产业绝了念头……
苏轼听完也愤怒了——他现在正担任“知制诏”,也就是皇帝圣旨的起草官,而皇宫里的高太后还是他的粉丝,他的话可以直接“上达天听”。赵兴把经过说明后,他立刻愤怒地扯过一张纸:“离人,无须找别人,我这就写弹章,我替你说!”
“老师,不好吧,你才为这些私铸钱币的事烦恼,前事未清又有海贸的事……,何必再添新事,这不是招灾惹祸吗?”赵兴连忙劝止。
“不行,这事我不知还罢,即已知晓,如何不语?更何况这还是离人你的事,你刚才也说了‘自己人’,这事我不能不管”,苏轼执拗地回答。
第一部 华丽的前奏曲
第1042章 来的都是宋代最牛的人物
“恩师,恩师何在?”门口的喊声打断了苏轼的文章,也打断了屋内的纸笔争夺。苏轼闻声望向屋外兴,赵兴闪电般从桌上把写了几句的弹劾夺走,冲陈公川使了一个眼色。
陈公川一转身,揣着那份墨迹未干的文章向后院跑去。
门口来了一群人,领先者就是黄庭坚,此外还有“苏门四学士”的其他几位。这里面还有赵兴一个熟人——陈糙,见到陈公川向后奔跑的身影,陈糙一跃而出,嘴里还喊着:“小贼,哪里跑!”
陈公川听到事情不对,连忙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跑,后院里有陈不群及金不二他们,陈公川不知道陈不群与这位大侠的关系,但他知道金不二等人的身手,自然认为跑到那里就安全了。
这番举动倒让赵兴略略看清了对方的身手——也没他儿子说的那么谦逊,陈在急跑中仍不忘回身向赵兴拱了拱手,这是感谢对方照顾自己的儿子,他的动作潇洒而自然,这说明陈平衡感极佳。
俩人眨眼跑的没影,门口那群士子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们显然没想到苏轼的院子成了货栈,中间只剩下巴掌大的空间。
苏轼也有点尴尬,他起身向几位学生点头,还没想出话头,门口又出现了几位朝廷官员,其中也有赵兴认识的人——王巩王定国,也就是那位柔云小妾——“我心安处是故乡”的丈夫。
赵兴不尴尬,趁着王夫人与朝云都出来迎接,他赶紧指挥手下:“都搬进去,每个箱子上都贴有标签,谁的搬谁房间,赶紧腾空,清场。”
王巩微笑着向赵兴打招呼:“离人来了……我的房子还指望你呢。哈哈,这次不盖完我的房子,别想走。”
说罢。他顺手向众人介绍赵兴:“赵离人,我跟你们说过,在黄州,子瞻用一首诗赢了半船酒。然后再来一首,赢了一个弟子。这位,就是那个把自己赌输的人——赵兴赵离人,一日成屋赵离人,今后谁家想盖房子,找他。”
这事极风雅,众人哄笑起来,笑声中唯有羡慕——瞧瞧,满屋子礼物。我怎么没俘虏这样一位大财主。
酒店伙计们在厨房里忙碌,菜还没上来,苏轼趁这功夫,向众人引荐了赵兴。
今日似乎是名人大聚会的日子,来的都是宋代最牛地人物。黄庭坚是来行拜师礼的,他本身就是“宋代四大书法家”之一,而另一个客人米芾。则是四大书法家中排名第三的人——可以说,除了那位蔡京。今天地四大书法家差不多聚齐了。
除了四大书法家外,宋代还有四大画家的称呼,他们当中,除苏轼外,李公麟也在现场。他擅于画马。所画的《五马图》与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并称为“宋代两大瑰宝”。不幸地是,张择端现在才一岁。赵兴出现导致的蝴蝶效应,令他能不能成为大画家难以料想。而宋徽宗则还没上位。
这些在座的人,差一点点就囊括了大宋的全部文学精英。他们来到这里,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目睹黄庭坚的拜师礼。
拜师礼很复杂,赵兴现在一见繁琐的礼节就头疼,本想借着忙活厨艺的事情悄悄溜走,但苏东坡唤住了他,让他与晁补之、张耒、秦观站在一起,目睹了黄庭坚的入门。
一旁观礼地除了上述人外,还有小王驸马王诜王晋卿、王巩王定国,以及几位道士,两位和尚……陈一直没露面,估计是与儿子相聚去了,而陈公川则与妹妹在后院,享受王夫人的家宴——他的级别名气,不适合出现在这场合。
赵兴没有记住和尚道士的名字,因他向来不拿正眼瞧那群和尚道士。所以直接无视。
黄庭坚拜罢,献上几本书稿、字帖作为拜师礼。按照礼节,苏轼应该回赐对方一些文房四宝以示勉励,他一摸身上,才想起刚才一直与赵兴交谈,竟忘了准备礼物。这让他有点尴尬,正急切间,赵兴伸手一搀他,衣袖里立刻多了一件硬物。
苏轼何人也,他马上明白手里这件硬物的意义,连忙顺手递给黄庭坚,一边递一边悄悄看了一眼是何物,这一看,让他吓了一跳。
竟是一方翡翠砚。
黄庭坚面带微笑,看到苏轼袖子一展跳出一汪青翠欲滴的翡色,他也吓了一跳。等到砚台入手,才发现苏轼递上来的真是一方翡翠砚。
这是一整块翡翠雕成地砚台,翠色浓的像春天地西湖水,让人爱不释手。
宋代有四大名砚,但宝石砚不列名其中。然而,还是有人用大块玉石做砚台的,由于材料的珍贵,这样的玉砚一出,立刻成为名品。翡翠砚较为少见,用这么大块品质上等的翡翠做砚台,黄庭坚也是第一次见到。
这未免太豪奢了吧。
这块翡翠砚形状并不大,属于“掌中砚”地一种。它地体积约有一巴掌大小,磨完墨后,可以握在手里,一边蘸墨一边书写。砚台造型采用的是佛教人物,似乎是“多臂天王”捉鬼地场景,几条伸出的手臂正好可当作笔架搁笔,或者伸手抓握。而恶鬼张开、呼救的大嘴则成了墨池,
掌中砚的墨池多数比较深,所以宝石壁显得特别厚,这个砚台也是如此,现在翠绿的墨池空空荡荡,但如果蓄上一汪墨,翠绿与黑色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张恶鬼的嘴愈显狰狞,整方砚台的景观便愈加生动。
黄庭坚也是喜欢绘画的人,略一端详,他已经发现这副砚台的珍贵,珍贵到他用不起的程度。他连忙推辞:“恩师,这东西太贵重了,学生何德何能,竟享用这样的名砚……恩师还是收回去吧。换一样东西再赐予学生。”
苏轼也被这方砚台的奢华吓了一跳,略一犹豫,想到赵兴地豪奢。他马上释然:“你还是拿着吧,这东西也没你料想的那么罕见,只是一件玩物而已。”
苏轼的答话很平淡,让黄庭坚摸不清深浅。他很奇怪:传说中。苏轼没这么富有啊。听说他们在黄州,穷地要自己种田才能吃上饭,这就是“东坡居士”这个名号的由来。怎么现在苏轼出手如此奢华?
黄庭坚四处查探观礼人的表情,王巩看见了赵兴刚才的小动作,他冲黄庭坚使了个眼色,手指借助衣袖地遮掩,微微指了下赵兴,黄庭坚立刻明白,他略一谦虚。闪电般收起了砚台,老老实实行礼:“长者赐,不敢辞。”
礼毕,众人纷纷上前来祝贺,赵兴趁机摸出了房子,来到了厨房。几名酒店的伙计正在那里忙碌,门口侍立着数位跑堂。赵兴扫了一眼厨房。立刻皱着眉头退了出去,站在门口向里面打量。
厨房里银光闪闪。这是银餐具的光芒。但这些餐具不属于苏轼。
苏轼是个喜欢在家里请客的人,酒家办这事叫“外会”。宋代酒店作风豪爽,主人如果连续几次在家里包席,他们就会扔下一套纯银餐具,在客人家备用。宋人富裕。东京汴梁城内。即使是最小店面的穷馆子,也有数套这样纯银打制、每套价值四五百两银子的餐具。
银餐具虽让厨房添了层浮华气。但在赵兴看来,这餐馆在管理学上实在欠缺,整间厨房乱糟糟的,厨具摆放的毫无头绪,锅碗瓢盆乱堆乱放,令他有点想骂人。然而,沉吟片刻,他想起宋代的厨房并没有上下水,所以,眼前这种程度地卫生状况,已经属于当时少见的干净了。
考虑到屋里还有客人,现在动手收拾跑堂有点不合时宜,赵兴忍住了冲动,他抬手招呼等在一边的管事,询问:“你们是哪家店里的?”
管事很骄傲,在他想来,赵兴一个外地人,穿着打扮典型的不合时尚,能知道什么名酒名菜。他的回答语气骄傲:“小的们是和乐楼地,学士常在我们店里订餐饭,一向很满意……”
赵兴打断对方的话:“和乐楼,小亮现在可还频频大亮了?”
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