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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夫人叹道:“唉!家夫故世得早,家中唯有一子,宓儿十四岁那年也因病去世。从此之后家中便无男丁,就我们母女俩同儿媳相依为命,好在家道殷实,城中有几处生意,城外有几亩薄田,倒有些积蓄,不致困苦。宓儿这孩子很是孝顺,怜我年老多病,常帮我料理家务,照顾生意,很是劳苦。如今这个家里里外外,全由她一人操持。”
咳嗽两声,喝了口茶,又道:“宓儿打小就聪明,好读书。当年天下兵乱,黑山贼肆虐,我们举家至中山无极迁到此间。其时正逢乱世,粮贵而金贱,我家颇有集谷,便多与粮食换金玉珠宝。后来宓儿十余岁时,便对我说:‘今世乱而多买宝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左右皆饥之,不如以谷振亲族邻里,广为恩惠。’我心觉有理便照此而行,如今四邻街访,没有不夸宓儿的。我家生意也因此畅通无阻,越做越大,全是宓儿之功。前日家中粮谷已尽,宓儿便自带人前去外地采买,今日方回,哪知竟然遇到公子,实是有缘。”
袁熙道:“甄姑娘这般贤惠又这般貌美,实是世所罕见。她一个大姑娘家的老在外头抛头露面,终是不妥。这些都是小事,包在我身上。”
甄夫人站起身来,裣衽一礼,道:“难得公子如此有心,老身在此多谢了。”
袁熙忙将其扶起,道:“夫人太客气了,此间虽是家兄所辖。但太守是我故交,我说的话他还是要听的,我自会让他对你们妥为照看。有太守为你们撑腰,平原地界上怕是没有人在敢同你们为难了。至于采买小事,何劳姑娘亲自出马。夫人只要差人告诉太守短了什么,自会有人购置齐整,送上门来。”
甄夫人闻言大喜,连声称谢,袁熙连声谦逊。当晚甄夫人亲自下厨为袁熙烹制了数样精致菜蔬,款待于他。甄宓知袁熙在此,索性不出来吃饭,甄夫人倒也奈何她不得。
次日一早,刘备一行,收拾齐整,便即起行。袁熙打从驿馆里出来便左张右望,贾仁禄微微冷笑,道:“袁公子,您老在找什么啊?”
袁熙颇感尴尬,道:“没什么,没什么,随便看看。”
贾仁禄怒道:“那个什么甄宓的谱也忒大了点,我们好歹救过她的性命,她就说了声谢谢,便没下文了。今天袁公子要走,也不知道出来送送!”
袁熙被说中心思,面红耳赤,道:“想是受了惊吓,身体不适,不便前来吧。”
贾仁禄恍然大悟,道:“喔,原来如此!昨日袁公子在甄姑娘府上享受美食,以公子功力,甄姑娘定是一见倾心了。甄夫人对公子又是十分的看重,昨天就算是见过家长了。不知你俩何时成亲?到时可要请我去蹭顿饭。”
袁熙傻笑道:“嘿嘿!哪有此事,不说这个了,还是赶紧赶路吧。”一行人马出了西门,取路清河,望邺城进发。他们不知道的是,远处城墙边上,一位清丽地妙龄少女正傻傻地立于冽冽风中,凝望一个黑大个的背影,举起冻得通红的小手,不住的挥舞手中锦帕,久久也不愿离去。
第062章 … 出镇平原
一路无话,在途非止一日,这日来到了邺城。袁绍早已得知消息,引着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郊迎。刘备感其盛情,下马拜谢,袁绍忙答礼道:“昨为小儿抱病,有失救援,于心怏怏不安。今幸得相见,大慰平生渴想之思。”
刘备道:“孤穷刘备,久欲投于门下,奈机缘未遇。今为曹操所攻,妻子俱陷。想将军容纳四方之士,故不避羞惭,径来相投。望乞收录,誓当图报。”
袁绍大喜相待甚厚,同居冀州。一路之上刘备向袁绍介绍贾仁禄、徐庶等人,袁绍自是好生敬重,当然一副色迷迷的眼光却是不住的在貂婵的脸上瞄来瞄去。其时贾仁禄整个头上缠着白布,好似埃及出土的木乃伊一般,唯余一双黑漆漆地双眼,亮如点漆。
袁绍当然不晓得这个异域奇珍,大惑不解,忙问原由。原来自离开平原之后,可能是上天怪贾仁禄胡乱诅咒他人,他每过门坎之时,必要莫名其妙的摔跤,这一路行来,也不知过了多少个门坎,当然也就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渐渐地便成了这副德性。当袁绍问起时,他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推说是道遇匪人,自己如何力战群魔,一时疏忽中人奸计,挂了点小彩。袁绍听他越说越玄,心中半信半疑。待得问过袁熙之后才知实情,笑得个前仰后合。
这日晚间,袁绍于书房之中闲坐看书,忽地左右来报,二公子袁熙求见。袁绍命传,袁熙入见,行礼之后,袁熙红着脸,支支唔唔地道:“爹爹……孩儿……孩儿在平原……遇到……遇到……”
袁绍不耐烦地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话这么不爽利,遇到什么?”
袁熙深吸了口气,壮起胆子,道:“孩儿遇到了一位美貌姑……姑娘,对其一见倾心。”
袁绍似笑非笑,道:“男大当婚,看上了一个姑娘,至于这么吞吞吐吐的么。如此胆小,将来还怎么干大事?说说吧,那位姑娘姓甚名谁,何方人士,芳龄几何?”
袁熙见其父并未训斥,放心不少,道:“她叫甄宓,今年一十八岁,祖上乃中山无极人,现居平原,经商为生。”
袁绍一皱眉,道:“商人……这恐怕……”古代等级森严,讲求门当户对,商人在封建时代钞票虽多,却毫无地位可言,所谓“士农工商,商最末。”是以袁绍有此一说。
袁熙见事情要糟,忙接口道:“她乃是太保甄邯后人,世吏二千石。其父逸曾为上蔡令,只因其父早卒,加之当时兵乱,她们不得已,举家迁住平原以避祸乱。无以为生,只得靠祖上积蓄,经商聊以糊口,实是可怜。”
袁绍道:“既是甄太保后人,倒也使得。呵呵,我知道了。不过这段时间既要招待玄德,又要商议些大事,抽不出时间。这样吧,等忙过这段,我闲下来了,定亲自为你操办此事,遣人上门提亲。”他生子五人,袁谭因是长子,出为青州刺史,手握兵符,地位自是非同一般。而他又属意三子袁尚,打算日后把基业传之与他。袁熙排行老二,上不上下不下,样貌虽佳,人品一般,因此不受待见,啥也没有。袁绍每念及此,心中难免有愧。于这等无关紧要之事,不免多顺着他些。
袁熙哪知道这些,还道父亲对自己十分看重,心中甚喜,道:“多谢爹爹成全。”
袁绍笑道:“呵呵,还有什么事吗?”
袁熙道:“爹爹,那个什么刘备孤穷来投,也不见得有何本事。爹爹何必对他如此着紧,待他如此之厚?”
袁绍摇了摇头,道:“不可胡说,刘备一时人杰,手下徐元直、贾仁禄广有智谋;关云长、张翼德勇贯三军,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得他们相助,不愁大事不成。”
袁熙道:“孩儿同刘备等人一路同行,相处有些时日,倒没看出他们有什么惊人艺业。特别是那个贾福,简直是个流氓,整日里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刘备竟用这等人为军师,其才可知。”
袁绍低头沉思道:“那个贾福我也见过,确是疯疯癫癫的,说起话来,大言不惭。更可笑的是,他居然连路都走不清楚,还能成什么大事。如此看来,他倒不像有何学问。不过传闻曹操几次欲加害于他,均被他用计逃脱,这又作何解释?”
袁熙笑道:“呵呵,这人本事倒未必真有,不过运道好些罢了。不然曹军攻徐州,有他和徐元直在,怎能还守不住,让曹操轻易的给攻了进去?”
袁绍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照你说该如何对待刘备?”
袁熙思索片刻,目露凶光,道:“刘备远来投奔,乃形势所迫,非是真心。爹爹也说他是英雄人物,有道是‘一山难容二虎’,留他在身边终为祸害,不如……”说到此,右手虚空一劈,做了个杀人的手势。袁绍大吃一惊,站起身来,怒气勃勃,戟指道:“什么!你让我杀了他?”
袁熙吓得站起身来,退后一步,胆颤心惊地道:“有道是‘养虎为患’刘备当日在许都,曹操待他不薄。他找了借口,借来兵马之后,马上反了曹操,占了徐州。似这等毫无用处又反复无常的小人留在身边有何用处?”
袁绍来回走了几圈,低头沉思半晌,神情严肃,道:“这是国家大事,非小儿可知,你不可胡言乱语,退下吧。”
袁熙目光随着袁绍运动的轨迹,不住地来回直转,道:“爹爹……”
袁绍一挥手,喝道:“退下!”
袁熙不敢触怒袁绍,否则反间计没施成,自己娶甄宓的计划估计便要泡汤了,那可大大的划不来。闻言之后,施了一礼,退出书房。
袁绍虽觉杀人太过,但他外宽内忌,多疑之心实不下于曹操,觉得袁熙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此后数十日,袁绍对刘备虽仍十分恭敬,礼数未缺。却将他投置闲散,不予重用。刘备欲兴兵报仇,他也是多方推托。
刘备十分挂念两位弟弟及二位夫人的安危,但因道路悬隔,不得音讯,心急如焚。屡次面见袁绍,祈请出兵救其妻子。袁绍总是推三阻四,旁顾左右而言他,不予确切答复。刘备无计可施,这日将贾仁禄、徐庶等人请至府上,刘备道:“来到邺城已数十日,仍不知徐州消息,我心急如焚,怎耐袁绍就是不肯出兵,如之奈何?”
徐庶道:“我听闻近来袁绍连日召谋士商议出兵之事,其手下四大谋士意见不一,袁绍多疑,主意不定,因此未敢出兵。我旁观袁绍神色,觉得他虽待明公以礼,心实已忌之,明公留此无益,不如另投别处。”
贾仁禄低头沉思,心道:“我来三国之后,虽然小地方被我改得乱七八糟,但总得来说仍是照着历史轨迹前进的,看来历史不是那么容易改的。官渡之战不久便要发生,我要不要帮刘备出主意,出了也未必管用。”一皱眉,面露难色,又想:“去他娘的!不赌一把怎么知道不行?就算真按历史来,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跟刘大大一起跑到襄阳,拜诸葛大大为师,跟在他屁屁后面混饭吃。刘备取了西川之后,我这个佐命元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官总该小不到哪去吧。齐天大圣咱做不了,这弼马温总该能做吧。”
想到此牙一咬,心一横,道:“有道是:‘枪杆子里出政权。’手里没兵,说话腰板都直不起来,袁绍看我们不起那也是人之常情,若是再投别处,也是一样。想要借别人的兵马,来成自己之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去投靠别人,而是要想方设法拉出一支属于自己队伍来。”
徐庶连连点头,刘备若有所思,道:“如何才能拉出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
贾仁禄沉思片刻,道:“明公难道忘了,你手中可是有一样天下至宝。”
刘备颤声道:“你是说传国玺!”
贾仁禄点头道:“正是,明公该当知道,当年袁术是如何得到传国玺的吧。”
徐庶一拍大腿,失声叫道:“高!”刘备点了点头,问道:“你让我效法孙策,将玉玺献给袁绍?”
贾仁禄点头道:“正是!孙坚原为长沙太守,因玉玺之事,同刘表闹翻。双方相攻,孙坚不慎中计被害,其子孙策势穷力孤投了袁术,当日情景同明公今日差相仿佛。孙策当时以传国玺为质向袁术借来兵马,终于换来了江东基业。此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媳妇套不住流氓也。如今明公毫无势力,一方玉玺放在这里和一块砖头差不了多少有何用处?换来兵马,割据一方才是王道!”
刘备点了点头,道:“玉玺在我之处,甚不安全,我也有心献之。”
徐庶低垂着头,道:“献上玉玺还有一个好处,如今袁绍势力庞大,称帝野心并不低于其弟袁术。只不过他碍于名声,得玺之后必不敢立即称帝,必将做出一两件震动天下的大事来,使得自己众望所归,才好登基。如今能震惊天下的大事就是也就伐曹了,我想明公献上玉玺不久,袁绍便会主动出兵攻曹的。”
贾仁禄点头道:“元直所言有理,正是如此。”
刘备点头道:“那好,我明日便去见袁绍,献上玉玺。”
贾仁禄道:“明公可向袁绍要得平原来,明公原就是平原太守,在那甚得民心,利于招兵买马。我想袁绍怎么也要卖玉玺的面子,应该是会给的。”
刘备道:“好的。”
次日上午,刘备来见袁绍,行礼已毕,哭拜于地,道:“我兵败奔窜,如今妻子下落不明,不知生死,我心如刀绞。今欲向明公借兵攻曹,以救妻子性命。”
袁绍叹了口气,道:“非是我不肯借,只是曹兵势大,我前次出兵三十万尚且胜他不得。此次若再出兵,出得少了,无济于事;出得多了,于我有损。再者众谋士坚言不可,我也无可奈何。”
刘备泪流满面,语带哭腔道:“妻子遭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