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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自由,无所顾忌,怎能不好好发泄历年所积的闷气?我曾托人打听子建宫中情形,发现他故态复萌,终日和丁仪、丁廙兄弟二人在宫中酣饮,醉后丑态百出,目不忍见,酒后狂言妄语,耳不忍闻。辛毗、刘晔等人都曾忠言直谏,可他却不以为然,依旧我行我素。”
原先曹植个性张扬,任性而行,常同狐朋狗友聚在一起胡吃海塞,狂饮滥醉,酒后往往胡说八道,胡言乱语,随意抨击时政,指责他人短处。可自从杨修死后,他深刻认识到自己既往行事太过荒唐,决心痛改前非,从此之后他便不再饮酒,也疏远了原先那些狐朋狗友,不再同他们来往。整日价与青灯古佛相扮,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可如此一来,他每行一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一番,方始踏出,行动上当真是没有半分自由可言,胸中所积的闷气,也就越来越多,殊不知强行压抑七情六欲,原是逆天行事,情欲并非就此消除,只是严加克制而已。此时他登基为帝,一哭一笑,一举一动,都可随心所欲,又有谁敢管束他,让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历年所积的怨气一旦为吐,自是大快所欲,便如同堤防溃决,一发不可收拾。
丁仪、丁廙兄弟二人从一开始便是曹植的死党,终日和他商议如何篡夺世子之位,只是此二人除了会写文章 和撒酒疯之外,几乎一无是处,曹植和他两人在一起,整日价便是边饮酒边吟诗作赋,不知不觉中,三人也不知喝了多少杯,几乎同时醉倒在地,好似死人一般。曹植曾因此耽误过不少曹操派给他的要事,于是曹操便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把大位传给这样一个时常人事不知的醉鬼。杨修死后,曹植性情大变,谨言慎行,规行矩步,再也不与丁仪、丁廙来往,曹操自然刮目相看,有心立曹植为世子。可就在关键时刻,曹丕篡夺了世子之位,并自立为王,丁仪、丁廙兄弟二人在官场上混久了,自然知道新官上任总是要放三把鸟火的,担心曹丕上任伊始便下辣手诛杀曹植余党,那样自己肯定是要脑袋搬家的,于是二人连夜赶到曹植府中,和他密密商议一阵,便即离家出走,前往并州,这也就是为什么曹丕派去杀害曹植的人到时,曹植早已不知死到哪里去的原因了。
曹植到了并州之后,不用像以前那样终日循规蹈矩,作样子给曹操看了,便又开始和丁仪、丁廙二人鬼混,终日烂醉如泥。荀攸看在眼里,难免苦心劝其亲贤臣远小人,而曹植憋闷已久,直感一股闷气郁积胸中,不发泄一下,实在是说不出的难受,再者他也觉得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会喝酒?也没见他们因此亡国,自己偶而醉上一两次,又有何妨?当下便将荀攸的金玉良言当成了春风过耳,听过便算,根本没往心里去。其时曹植的势力甚为弱小,随时都有灭亡的危险,曹植为了扭转败局,整日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尚不敢肆意妄为,醉生梦死。而如今曹植一夜之间多了十数个郡,大军到处,也是节节胜利,喜报频传。此消彼长之下,曹丕便显得日暮途穷,岌岌可危。曹植见各路哨探流水价似的传来捷报,不由得心花怒放,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便又故态复萌,整日价同丁仪、丁廙饮酒吟酒,得其所在,乐而忘倦。辛毗、蒋济等人见他如此倒行逆施,胡作非为,自是犯颜直谏,而曹植以为饮酒吟诗,乃是文人的赏心乐事,偶一为之,有益身心健康,自是无伤大雅。而辛毗这些大老粗不知其中乐趣,难免小题大做,又何必理会?
曹丕万万没想到他弟弟当了皇帝之后,竟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十分开心,道:“哦,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了,他原先整日里不喝得个烂醉如泥,绝不罢休,这酒瘾岂是这个容易便戒得掉的,如今他又终日醉生梦死,当真是天祝我也!”
郭皇后笑了笑道:“呵呵,看来连老天都在帮你,你又何必犯愁?”
曹丕握着她手道:“老天既便有帮,我也不知道。倒是苦了你了,这次朕若能转危为安,从今往后便只疼你一人,其他女子朕连看也不再看她们一眼。”
郭皇后心中激动,笑道:“这也不必。有你这句话,我便已心满意足了。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大出金帛,贿赂丁仪、丁廙二人。这两人本来就是穷酸腐儒,一旦得志,岂有不贪财好色之理?只要皇上肯下血本,用金玉美女买通这两个人,让他们终日缠着子建饮酒,荒废朝政,疏远其君臣关系。皇上这边再改过自新,礼贤下士,何愁贤才不重归怀抱?只要皇上肯重用那些贤才,别说江山必能危而复安,便是一统天下,也并非什么难事。”
曹丕嗯了一声,坐到案前,拿起根毛笔在桌案上划来划去,过了好一会儿,方道:“你说朕该如何礼贤士,贤才才肯重新为朕效力?”
郭皇后道:“皇上可曾听过燕昭王金台招贤的故事?当年燕国为齐所灭,国君兵败自杀。燕太子收拾民心,鼓舞士气,又借助邻国的力量,这才将齐国大军驱逐出境,收复旧土,即位为王,是为燕昭王。其时燕国虽免了亡国之祸,但大仇未报,强敌环伺,国内创夷未复,百废待兴。燕昭王为报齐国灭国辱师之仇,决心奋发图强,招贤纳士,重振燕国国威。于是他便问群臣如何才能招来贤士,强国富民。”
“这时相国郭隗给他讲了这么一个故事,说古时有一个国君很喜欢千里马,一日他听说有一个地方有一匹马日行千里,珍贵异常,几可说是百年难得一见。他一听之下,大喜过望,当即便令近侍携千金往求。只可惜那近侍到时,那匹千里马已病死了。于是那近侍便花了五百金,买了那匹马的马骨,用皮囊盛着,背了回来。那国君见那近侍没买着千里马,却买了一堆毫无用处的马骨回来,勃然大怒,连声骂道一堆马骨有何用处?竟要为此废弃五百金。”
“眼见国君怒不可遏,在场和那近侍交好的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可那近侍却不慌不忙,从容答道之所以花掉五百金,就是为了买这堆马骨。这种事情本来就十分稀奇,世人听到了便会一传十十传百,不数日便会天下皆知。那些拥有千里马,准备待价而沽的人便会想死马都将得到重价,何况是活马?如此他们又怎会不趋之若鹜?千里马不久便到了。果然不出那近侍所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那个国君便得到了三匹千里马。”
“郭隗说了这个故事之后,便自请做马骨,说只要燕昭王待之以殊礼,那比他贤明的人,听闻燕昭王礼贤下士,自然而然便会自己送上门来,又何必花大力气去求?燕昭王闻言大悦,立即便令人兴筑宫室一所,让郭隗居住。自己则执弟子之礼,北面听教,亲供饮食,极其恭敬。又在易水之滨筑起高台,积黄金于台上,以招纳四方贤士。于是燕昭王好士之名,传布四方,一时之间自认为有些本事的人纷纷云集燕国,虽然其中大多都是滥竽充数之徒,但诸如乐毅之类有真才实学的贤臣谋士也争相往投,燕昭王用这些人才治国,自然国富民强,最终灭了齐国,报了大仇。”说到这里,端起茶来抿上一口,又道:“如今我大魏要想找出几匹千里马来,倒是一件难事,可要想找出几具马骨来,还不容易?皇上现在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曹丕虽也知道燕昭王金台求贤之事,但由于年代过于久远,难以辑考,因此他向来将这种事当成奇闻异事,听过之后,哈哈一笑,便算了完事,从没想到它竟能助自己起生回死。此时他听了之后,当真是喜不自胜,连声道:“嗯,嗯。司马仲达说的一点都没错,你果然能使朕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第482章 … 罪己之诏
郭皇后小嘴一撅,道:“你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才知道我有多精贵。其他时候便只顾着找那些年青貌美的妃子,对我连理也不理。”
曹丕尴尬一笑,道:“患难见真情,朕现在才知道到底是谁真正的关心朕。朕刚才不是说过了么。从今往后,朕只疼你一个,其他人朕连理也不理了。”
郭皇后笑道:“呵呵,我刚才也说过了,这也不必。只要你多来我这坐坐,我便心满意足了。”
曹丕哑然失笑,道:“想要朕多到你这里来坐坐那还不容易,以后朕便经常到你这来坐。”
郭皇后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可不许赖。原先我一年之中见到皇上的次数,用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这样的日子我当真不想再过了。”
曹丕拉着她手道:“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顿了顿,又问道:“你方才说要找些马骨。如今朕虽然众叛亲离,但通国之中,稍有本事的人才还是能找得到的。这马骨倒也不难找,难就难在如何对待他们。难道也要朕低三下四的向他们执弟子之理,北面听教,亲供饮食?这些朕无论如何也做不来。”
郭皇后笑道:“想招回人才却一点诚意也没有,这贤才如何肯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皇上放下架子,低三下四的去向臣子长跪请教,是有些强人所难,而且也显得太假。至于如何敬礼贤才,才既不显得矫揉造作,又使臣下们满心欢喜,那就不是我这个小女子能想得到的了。丞相陈长文是位治国理政的长才,这方面的事情你该去问他才对,问我算是问道于盲了。呵呵。”
曹丕点点头,道:“对的,对的。这事别说朕做不来,怕是普天之下也没有一个皇帝能做得来。嗯,朕明日……不,朕现在就到陈长文家中长跪请教,这人在治国理政方面很有一套,当个马骨也还算凑合了,嘿嘿。至于用金宝去收买丁仪兄弟及子建手下臣子的事,便全权交给你去办,朕一会便去支会有司,让他们迅速筹集黄金三千斤,任你使用,不知可够用?”
郭皇后笑道:“你也别那么急,饭要一口口的吃,事情也要一点点的做,你又没有三头六臂,总不能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脑的做完吧。如今当务之急,既不是收买小人,也不是招览贤才,你还是花些功夫,想想这罪己诏该怎么写吧。”
有些人性子乖僻,勇于犯事,却昧于认错,虽然犯了错之后,心中十分懊悔,但口里却决不肯说,当真是头可断血可流,这错是无论无何也不肯认。曹丕便是这么一号人物,再说他是皇帝,君临天下,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肯定是对的,不对也对,又岂有下诏悔过的道理。那样不等于对天下老百姓说他之前所过的话全是放屁,根本不作数。那他的老脸还往哪搁,以后说话又有谁会信服?常言道:“不争馒头争口气。”寻常老百姓尚且为了一点颜面同别人大打出手,人脑子打出狗脑子,又何况是皇帝?
其实汉武帝也是个极要面子的人,不然肯定不会因为和亲之事勃然大怒,拼尽人力物力,同匈奴人死磕。虽然他夺了阴山,祁连山,占了大片肥沃的草原,将匈奴人驱逐出塞,再也不敢踏足漠南一步,看上去是大获全胜,彰显大汉雄威。但实际上他将匈奴人拖跨的同时,却也将自己拖跨了,夺来的草原对一向习惯刀耕火种,不太喜欢吃涮羊肉的汉朝百姓来说,不但毫无用处,反而还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防守,以免被匈奴人再次夺去。虽说任由匈奴人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撒尿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但他这样以大博小,为了将原本就十分落后的匈奴人赶走而将自己老祖宗辛辛苦苦积下来的财产花个精光,也是大大的划不来,按做生意的角度来说,当真是赔大了。
若是只有攻打匈奴一项用度,倒也罢了。汉武帝好大喜功,犹喜兴师动众,于是他在攻打匈奴的同时,还花大力气通西南夷,筑朔方城,攻打南越、朝鲜,为了取得汗血宝马,竟派兵万里远征大宛。这些举措每一项都动则上亿,这一同时进行,国库便捉襟见肘。到了武帝晚年,一个原本十分富裕的大汉朝,已变得国库空虚,穷困潦倒,可武帝仍不醒悟,还在拼命出兵打仗,其时国库中已再拿不出半文钱来让他挥霍了。
汉武帝赢红了眼,为了能捞到更多的钱,竟公开买卖官爵。那些有钱人花了大笔钱买到官职之后,自然不会对老百姓客气,拼了命的搜刮,收回本钱,以免损失。这本钱都收回之后,自然还要加一加二,作为利息,心想自己费了老大劲,倾家荡产,才混了个小官,有权不用,那岂不真成白痴了?老百姓经连年战争的拖累,原本就生活的十分困苦,再遇上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官,无疑是雪上加霜,没有活路可走了。于是老百姓三五成群,揭竿而起,同汉武帝放对,大汉江山就此风雨飘摇,岌岌可危。汉武帝见老百姓群起而造反,这才惊骇起来,他审时度势,发现若不公开道歉,自己的小命随时都有玩完的危险,当下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