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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力微笑道:“我可不是在危言耸听,匈奴的败亡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么。匈奴自冒顿以来便以大汉为敌,起初匈奴十分强盛,控弦三四十万骑,灵活机动,所向披靡。而汉朝刚刚建立,百废待兴,无力大举进攻。故而汉人耍起了小心眼,以和亲拖延时间。这时匈奴人的决策就出现了重大失误。他们要是不为那些微不足道,没什么实际用处的珠宝女人所动,执意挥戈南下,以当时匈奴单于之诡诈,匈奴骑兵之强盛,要取中原虽说不上易如反掌,却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他们偏偏上了算计,收下了珠宝女人,和汉人和了亲。既然和了亲,两家就是亲戚,匈奴人就该有个亲戚的样子。可匈奴人偏偏又垂涎汉朝百姓的富庶,时常率小股人马抄掠边境,抢劫财物,屠戮百姓。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削弱汉朝的实力,同时又使匈奴百姓富起来。”
轲比能道:“咱抢了汉人的财物,杀了汉人的百姓。富了自己,损了汉朝,又有什么不对?”
拓跋力微笑道:“损人利已,看起来是一条很不错的主意,历史上许多单于、大人包括咱鲜卑的英主檀石槐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可这样做真的损了别人利了自己么?您听我慢慢分析,您就知道了。咱还是以匈奴来打比方,首先,咱说汉朝之边,抢掠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使汉人既损失了财物,又无法农耕,最终将其拖穷拖跨。可我刚才说过,汉朝很大,就整个汉朝而言,边境上死了几个人,丢了些财物,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汉朝边境虽常受侵扰,无岁不宁,可内地却丝毫不受影响,经济稳步发展。因此这样做既不能使汉人伤筋动骨,反而使汉人更加痛恨匈奴人。再说匈奴这边,他们虽有所得,可死伤却不足补其数,连年作战,还使匈奴骑兵疲劳不堪,战斗力日益下降。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糕的是匈奴上层被抢来的金宝女人乱了心志,迷恋声色,只知苟安,而不思进取。于是为了权利和享受,匈奴各部之间往往势成水火,自相混杀,内讧时有发生。”
“一方面是汉人国力日渐强盛,一方面是匈奴日渐衰弱,如此一强一弱,数十年之后本末便即倒置。大人您熟读经史,可将历史与我所说的一一应证,便知我所言无需。到了汉武帝时,汉人终于完成了前期的一切准备,反过来攻打匈奴。这时匈奴已是内忧外患,自顾不暇,如何是饱受欺陵,上下一心,同仇敌恺的汉人的对手?汉人仅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就重创匈奴,匈奴被迫远遁大漠,从此一厥不振。其后本就衰弱以极匈奴又分裂成南北两部,南部世代依附汉人,成了汉人的走狗。北部都到这个份上了,仍不知悔改,依旧不断寇掠边境,终于惹得天怒人忿。和帝永元年间,汉大将军窦宪遣右校尉耿夔击破匈奴,北单于逃走。我鲜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进入匈奴故地,同化十万匈奴人,由弱转强的。大人您说说这种小偷小摸,鼠窍狗盗式的法子能奈何得了心机深沉,秉性坚忍的汉人么?”
轲比能连连点头,道:“有理,有理。我们俩目的都是一般,都是想先统一鲜卑,再和汉人一较高下。既然志同道合,当初还打个什么劲,不是俩傻子么,哈哈!”顿了顿,道:“那你倒说说看,我们该怎样才能打败汉人?”
拓跋力微道:“大人一统鲜卑,如果对汉人还是采用老法子,怕是费力多而见功少,而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咱们的策略已到了不变不行的地步了。”
轲比能道:“嗯,你说吧,该怎么变,我都听你的。”
拓力微:“檀石槐晚年也已看出了寇略的弊病所在,于是他停止犯边,养精蓄锐,以伺汉朝之隙。他当年有一个愿望,那就是率领鲜卑的铁骑践踏中原,灭掉中原王朝,让我鲜卑人真正成为中原的主人,让汉人匍匐在我们脚下,受我们的驱策。只可惜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汉朝虽然纲纪不振,朝政腐败,可势力仍大,一直没有机会。待中原土崩瓦解、群雄割据之时,他老人家又已经死了。现而今汉主老朽昏聩,猜忌有功之臣,逼杀无罪之后,举动多有不当,大汉之乱可计日而待。大人恰在此时一统鲜卑,此天以大汉授大人也,不取势将逆天。大人英雄无敌,断法廉平,不贪财物,中原皇帝又怎及大人万分之一?刘备那样无能的人都能当皇帝,大人为什么就不可以?以大人之威,率麾下虎狼之师征讨中原,吊民伐罪,必当一举成功。此乃王霸雄图,岂不胜于鼠劫狗偷万倍?我在这里预先恭祝大人鼎定中原,君临天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轲比能虽狂,却也只想着统一鲜卑后向他的老祖宗学习,做好全国最大的土匪头子,率引麾下大小喽啰,冲入汉境,抢些钱财美人回来花差花差,仅此而已。拓跋力微所说是他连做梦都没有梦到过的新境界,末了这几句大马屁拍将下来,怎能不让他心花如放,哈哈大笑,叫道:“好,好,好!现在各部落都已准备的差不多了,正向这赶呢,估计不出半个月,所有军马就能集结完毕。咱这就选一个日子,誓师出征。一旦占了汉人的名城,我就即位称帝,改元建国,到那时你就是大将军了。”
拓跋力微大喜,跪倒在地,道:“多谢皇上恩典。”
轲比能就好像自己已经当了皇帝一般,开怀大笑。
半个月后,东起宇文部西至秃发部,鲜卑各部落大人纷纷点起麾下精兵陆续开到弹汗山,候命出征。弹汗山缀仇水方圆数百里尽是白色毡帐,场面倒也颇为壮观。轲比能虽没有建国,但部落里却也不乏满嘴嚼咀的巫婆神汉之流。他们对着满天星斗发了一个晚上呆,最后掐指算了半晌,终于定下了黄道吉日,大军南征。这日轲比能在弹汗山下的大草原上召开誓师大会,鲜卑铁骑各依部落,摆成方阵,静听教训。放眼望去,人头涌涌,军阵看不见尽头。轲比能豪气陡升,手舞足蹈,大呼小叫。底下将士听说轲比能要领着他们去占中原花花江山,有无数金宝女人等着他们抢,无不群情激愤,嗷嗷乱叫,都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立即飞到中原去。
誓师号令已毕,大军开拔。轲比能重伤初愈,骑不得马,只得坐在马车上指挥大军行进,虽然这样略显窝囊,倒也别有一番风味。鲜卑铁骑奔行甚速,很快就到了曾经的匈奴单于王庭美稷,此时匈奴人已全部撤走,只剩几顶来不及拆除的毡帐孤零零的屹立在皑皑雪原之中。
轲比能会变成现在这样衣带渐宽,形容憔悴,完全是拜匈奴人所赐。他对匈奴人的痛恨程度,可想而知。他坐在马车里,凝视着面前的毡帐,眼中闪着怨毒的光芒,蓦地里喝道:“烧,烧,烧,给我统统烧了!汉人不堪一击,我们很快就可攻入匈奴领地。我命令,但凡掳来的匈奴人,女的分给有功之臣为奴,男的身材超过马鞭的一律斩首,不可辜息!”
鲜卑人开化不久,向来不知仁慈两个字怎么写,听到这道命令,眉花眼笑,大声答应。拓跋力微向马车里瞧了一眼,微微冷笑。
大军烧了匈奴大帐,顶风冒雪,继续前行,不一日到了谷罗城,斥候来报,发现少股汉军在城中驻扎。众将听得谷罗城有汉军驻扎,尽皆色变。
轲比能冷笑道:“小股汉军有什么可怕的?”大声传令攻城。
谷罗城虽说是城,其实只是一个小堡,城墙乃劣土草草堆成,不甚牢固,也苦不甚高。这里原是匈奴属地,匈奴内迁后度辽将军李严在此驻扎两千人,用来窥探鲜卑动静,以免鲜卑大军骤临,这边来不及准备。二千余人守着一座粗陋不堪的小堡,如何当得十数万鲜卑大军?轲比能弯刀一挥,数万骑兵疾冲而前,数万只铁蹄践在地上,发出隆隆的大响,直如天塌地陷一般。汉军在土墙上往下一望,唬得面如土色,身子抖个不停。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道:“赶紧跑啊,迟了可就都没命了!”说着扔了兵器,掉头就跑。
一言点醒梦中人,其他兵士有样学样,脚底抹油,逃之夭夭。待鲜卑人冲到了近前,城上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轲比能在马车里看见了,双手高举,仰天长笑。
败兵逃到圜阴,见了李严,报称鲜卑人大举进犯,来势汹汹,很快就要杀到圜阴了。李严眉头一皱,详细询问敌情。问了几个人,他终于发现这帮家伙没经过任何抵抗就逃之夭夭了。临阵脱逃,这还了得,若不处置,圜阴的兵士怕也要依样画葫芦了,到时鲜卑大军杀来,可不就全乱套了么。可二千人不能尽杀,于是李严便挑了几个逃得最快的家伙,当众斩首,三军肃然。
李严一面整肃军纪,一面派斥候渡过潣水,哨探敌情。这次是鲜卑再度统一后,第一次对汉朝大规模用兵,汉人对鲜卑的机动力认识不足,准备自然不如何充分。李严这边刚将命令传达下去,那边哨探就流水价似来报,鲜卑大军开到。饶是李严沉稳镇定,也不禁脸色微变。好在黄河支流潣水好似一条天然护城河横在圜阴之北,鲜卑人全是旱鸭子,又没有船只,一时无法渡河,这倒为李严充分准备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当下他一面令人加固城碟,准备大石滚木,一面令飞马赶往长安救援。
那人领了告急表章 ,不敢怠慢,昼夜疾驰,路上换马不换人,仅用二日一夜便来到长安。他嘴里大叫:“鲜卑进犯,圜阴告急!”说着狠狠在马屁屁上打了两鞭,那马吐了一口白沫,撒开四蹄,就往城里闯。守城将士知道是边境往朝廷救援的斥候,谁敢阻拦?一人一骑在城中横冲直撞,行人纷纷辟易。前来救援的斥候一身系着千万将士的安危,心急如焚,哪里还顾着遵守什么交通规则?自然是有多快跑多快。这会要是有人横穿马路,给他撞死了,那也只能怪他前世不修,活该倒霉了。好在长安百姓都挺自觉,听到他的吼声,十分自觉的让出路来,接着三三两两聚在一块,窍窍私议,都说鲜卑凶残成性,极不好斗,大汉这次有难矣。不少百姓都觉得长安虽说是帝都,但毕竟离前线太近,搞不好会受池鱼之殃,现在不跑,到时就跑不了,于是纷纷打起了举家迁移的主意。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鲜卑来犯的消息很快就在城里传开了,全城上下人心惶惶,想要搬家的人日益增多,骡马行的生意,倒是越来越红火了。若是有人在这时成立一个搬家公司,一准能赚个盆满钵满。
那人马不停蹄的奔到了宫门前,将告急表章 交给了内侍,内侍接过,快步奔往宣室殿。
刘备刚就着甘露,服下一丸仙丹,便碰到了这么一档子事,接过表章 一看,脸色大变,道:“传仁禄、孔明、元常等人速来见朕。”
贾仁禄闲来无事,独御正殿,观赏甄宓新编的歌舞。柔和的音乐声中,貂婵在众舞姬的簇拥下翩然而舞。贾仁禄高坐正中,看得个口歪眼斜,哈拉子乱流。只是貂婵的歌舞美则美矣,但不脱衣服,略显得美中不足。
正当贾仁禄不知魂魄飘到何方之际,赵二匆匆进殿,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鲜卑十五万大军进犯圜阴,皇上请老爷火速进宫。”
貂婵对甄宓新写的这支曲子很满意,正跳得起劲,突然听到这一嗓子,秀眉一蹙,道:“皇上怎么都在这种时候叫人进宫,真是扫兴。”
贾仁禄根本没听见赵二说了些什么,见貂婵不跳了,叫道:“好好的,怎么不跳了?”
貂婵嗔道:“鲜卑人来犯了,皇上叫你进宫呢?”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当初若听老子的,不管这摊烂事,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哪有今日之事?”
貂婵道:“他都不听你的,又叫你去做什么。我看你也别去了,我把这支曲子跳完,你看可好?”
贾仁禄绷着个脸道:“话虽如此说,但这屁股不能不擦,否则脑袋搬家,唉,伴君如伴虎啊!”冲着赵二吼道:“更衣!”几名美婢上前,服侍他更衣。他冲着貂婵笑道:“你跳得实在太好看,这舞等我回来再跳。”
貂婵笑靥如花,道:“好的。”
贾仁禄道:“不过那时你可不许穿衣服。”
貂婵脸上一红,啐道:“老不正经!”
宣室殿,刘备问道:“鲜卑十五万骑兵犯境,前军已抵圜阴。李严麾下将士不足五万,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不知诸位有何克敌良策?”
众人谁也不说话,眼光齐刷刷的射向贾仁禄。刘备顺着众人目光望去,找到组织的感觉油然而生,满脸堆笑,就要说话。
贾仁禄给他笑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心想:“他妈的,不到这种时候,他们原也想不起老子,老子还真被他们当成草纸了。老子也别等你点名了,主动请缨吧……”笑道:“皇上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心……”
刘备急了,道:“十五万大军犯境,朕能不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