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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珝侧耳细听,什么也没听到,道:“娘娘听见什么了?”
刘皇后听了一阵,微感失望,道:“刚刚明明听道一阵扎扎声,这会怎么又没了。”
这时一阵风吹过,院中落叶沙沙直响。薛珝笑道:“是风。”
刘皇后喃喃道:“是风。”言语中满是伤心绝望。
薛珝来到门口,打开门闩,拉开门。刷刷刷几声响,守在门口的小伙子纷纷拔出弯刀,薛珝叫道:“别误会,别误会。我一个人呆着怪闷的,咱们聊聊天吧。”
几名兵士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叽哩咕噜的说了一阵,一名兵士伸手在他胸口上一推。薛珝立足不定,摔入房中,屁股重重的坐在地上,疼得他直叫妈。
刘皇后笑了,道:“没用的,他们根本不懂汉话。”
薛珝闩好门,捂着屁股来到内殿,道:“他妈的,这个挨千刀的依娜。若有一天她要是落到我手里,我一定将她千刀万寡。”
刘皇后道:“可是现在我们落在她手里,她想怎……”说到这她突然没了声音。
薛珝道:“娘娘……”
刘皇后将右手食指放在嘴边,道:“嘘。”
薛珝立即禁声。刘皇后侧耳听了一阵,撑着床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费劲弯下腰,将耳朵贴在方砖上仔细听,脸上流露出喜色。
薛珝上前悄声道:“怎么了?”
刘皇后压低声音,道:“地下有人说话。”
薛珝道:“什么,地下?”
刘皇后道:“嗯,当皇上的都怕死,但凡皇宫,必有地道。这未央宫乃萧何所建,年代久远,当时的图纸早已不传,是不是真有地道谁也不知,现在地下传来声响,看来这地下还真有地道。”
薛珝道:“这么说有人来了?”
刘皇后心下一喜,点了点头,薛珝道:“可这来的是什么人,要是坏人,咱可就完了。”
刘皇后道:“依娜要杀我,不必这样鬼鬼祟祟,这一定是不她。除了……”
说话间,只听扎扎轻响,前方不远处一块大方砖平平移移,一人探出头来。
刘皇后虽有准备,还是啊地一声低呼,那人迅速回头,四目交投,刘皇后欢喜的险些晕去,叫道:“你终于来啦。”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封。
原来刘封进城之后,没高兴多久,就发现一个更大的困难摆在他面前。卫尉已经换人,变得更加六亲不认。他长年在外征战,宫门这些司马更是一个也不认识,想要打点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他们要是进不了未央宫,这辛辛苦苦混进城来,又有什么用?
关键时候又是刘蒙给他支招,他说贾家神通广大,定有办法让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宫去。刘封小时候曾在贾府生活过一段时间,贾府上下待他很不错,其后虽然志不同道不合,不过当时的交情还是有的。当下刘封亲往贾府说项,甄宓听了之后,一诺无辞,拍着胸脯说这事包在她身上了。两人商量一阵,甄宓领着他进了地道。近年来贾仁禄官越作越大,但笼在他头上的阴云也越来越浓,居安思危,甄宓从很早就开始命人开挖地道,她名下的名商号也纷纷效法。长安也和邺城一样,地道纵横交错,形成了一张网。有一个胆小的商人到处乱挖,一个不小心竟和另一条地道撞到了一起。起初那商人并不在意,还道是哪家人家的地道和他扯一块了。可他越走越觉不对,马上报了甄宓。甄宓亲自过来一看,吓了一跳,这根本不是他们任何一家人修的地道,而是宫中的地道。那商人听了险些吓昏过去,当时就回去,把通往宫里地道的开口给堵了起来。现在刘封要进宫,不正可以利用这个方便之门么。甄宓领着刘封来到当年的开口处,刘封指挥众人一齐使劲,将墙推倒,露出一条横穿而过的地道来。众人沿着地道走了一阵,开始地道甚是简单,几乎是笔直一条,可越到后来岔路越多,众人完全迷了路,根本不知该往哪里走了,好在甄宓爱读书,遍阅古籍,这未央宫下的地道她曾在一本古籍里看到过,大致知道当时设计的人留下的记号及机关。在她的指引下,众人来到承明殿下。适才刘皇后听见的说话声,正是刘封在和甄宓商量行止。
薛珝陡然见到一个人头冒了出来,惊愕万分,当时就是歇丝底里。刘皇后忙把他按住,给他使了个眼色,薛珝会意,冲到门口,也不管外面的人能不能听得懂,天南地北的和他们聊了起来。外面的匈奴人听上一阵就不耐烦起来,可上面有严令,这人千万不能杀,只好忍气吞声,一个个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
刘封窜了上来,握着她的手,悄声道:“你受苦了。”
甄宓走了过来,问道:“仁禄是不是也给关在宫里了?”
刘皇后点了点头,甄宓道:“关哪了?”
刘皇后道:“宣室殿。”
甄宓又问道:“匈奴人进宫了?”
刘皇后点点头。
甄宓白了两眼发直的刘封一眼,道:“都什么时候了,赶紧救人,咱还要去救相公,要是被人发现了,我们都得死。”
刘封回过神来,道:“嗯,此地不可久留,咱赶紧走。”
刘皇后点点头,手上刚要用劲,突然间腹中一阵剧痛,不由得“哎唷”一声,又坐回地下,心中大恨:“这小鬼头,不迟不早,偏要在这当口出世,不存心来存为娘的性命么?”
殿外的匈奴兵听到了,惊叫:“出了什么事?”一名匈奴兵眼尖,看到了刘封映在窗户上的影子,道:“不好,有人闯进殿里了!”
第683章 … 薛珝殉主
她的产期本来尚有一段时间,只因连日来大小屁事不断,她劳心劳力,惊动胎息,竟催得孩子提前出生。
匈奴人曾接到上命要好生看守,殿里的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们一样也会两短三长,殿里的人要是跑了,那他们脖子上的脑袋可也得跟着不翼而飞。匈奴人一听到刘皇后大叫,怕她有个闪失,不好和上面交待,于是如临大敌,忙回头去看。恰好这时,刘封见刘皇后倒地,大惊失色,伸手上扶。烛光将他的身影清清楚楚的映到了窗户上。匈奴人见这影子和屋子里原有的两个人大相径庭,这一惊自是非同小可。抄起家伙,就来撞门。
薛珝早就防着这一手了,他刚才一面没停点的胡说八道,分散匈奴人的注意力,一面将殿中的大个物件,像什么长条案啦,矮几啦,都悄悄移到门口。匈奴人虽然使力在外面撞,可是门口被堵严实了,一时倒也不易撞开。但听得砰砰砰之声大振,殿门被震得乱颤,灰尘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甄宓当机立断,叫道:“快走。”
刘封叫道:“不。”
刘皇后腹中奇痛难耐,好在心智清明,叫道:“别管我,快走。”
刘封大声道:“不,我不能再扔下你不管!”
情急之下,他嗓门奇大,匈奴人都听见了,撞得更加用劲了。顶在门前的几案一点点的向外移。薛珝急了,跳上长案,背靠在门上,死死顶住,大叫:“娘娘快走。”
甄宓看了看四周,见不少匈奴人撞不开门,在檐下俳佪,似欲另寻门路,不由得心中剧跳,掌心出汗,忙冲刘蒙使了个眼色。
这当口带着一个临盆在际孕妇,于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刘蒙也看不惯他主子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样子,手一挥,几个死士上前,架起刘封,就往地道里钻。
刘封大急,叫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手脚不停挣扎,却哪里挣得脱。
刘皇后咬紧牙关,额头上大颗大颗汗珠流了下来,这时她已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来表达自己的依依惜别之情了。
刘封和她的目光一触,心下一酸,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道,推开众人,冲到刘皇后跟前,握着她的手,道:“不,我说什么也不离开你,要死咱死在一起。”
刘皇后拼起最后一丝力气,右掌挥出,拍在他胸口上,刘封在空中平平地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道中,脑袋撞在台阶上,晕了过去。
刘蒙没想到刘皇后在关键时候竟也能顾全大局,好生佩服,匆匆冲他作了一揖,窜入地道,众人跟了进去。甄宓在内掀动机括,扎扎声中,地道口缓缓合上。
刘皇后看着一点点合上的地道口,心中百感交流,蓦地里一股剧痛袭来,大痛失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殿后一排落地长窗被撞得跌落在地,七八条汉子手执兵器鱼贯而入。
薛珝见有人从后面进来了,而刘皇后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不知死活,心下大急,叫:“我和你们拼了!”一猛子跃下几案,扑了上来。这时刚好有一人手挺弯刀,上前搜寻。薛珝身子冲来,恰好碰在刀尖上,刀刃透胸而入。薛珝一声惨呼,鲜血喷出,溅在了那人身上。那人怎么也想以薛珝竟然自己往刀口上撞,呆了好一阵子,方拔出刀来。薛珝回头望了刘皇后一眼,道:“皇后……后……后……”大口大口鲜血涌出,蓦地里一口气提不上来,倒地死了。
匈奴人在殿中仔细搜了一遍,也没发现可疑人物,不由得莫明其妙。一个匈奴兵上前,伸手探了探刘皇后的鼻息,心中一喜,用匈奴话对身后一人说了一阵,那人应了几句,快步而走。四名匈奴人上前,七手八脚的将刘皇后抬到矮榻上。
不多久伊屠知牙闻讯赶来,见了屋中情景,连连顿足。这当口实在不容他太过着急,当下他一面命人清理现场,找寻地道入口,一面命人延请太医,自己则赶往金华殿将事情上报依娜。到了金华殿,问了所门的匈奴亲卫,才知依娜出去公干了,至于到了什么地方,他们官卑职小,也是一问三不知。刘皇后虽然吃里扒外,可好歹是依娜的关门弟子,依娜将来要怎样对侍这个忤逆的弟子谁也不知,这会人要是死了,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估计大大不稳,不由得心下大急,在金华殿前转起圈来。
章 城门与西安门一西一南,相隔颇远,要分别解决两门司马,颇得费一番功夫。哪知章 城门司马见城中大军频繁调动,又联系最近听来的不好消息,心里越发没底,便主动来找西安门司马商议。事情会如此的顺利,连依娜自己也始料不及,她干掉了两人,兴冲冲的找到了司马懿,询问了城防和宫中防务的情况。
司马懿如实禀奏,说城中宫中各门均已在他们的控制之下,百官虽然听到了动静,可大多自扫门前雪,各派亲卫守住府门,以防外兵攻入,根本没有人想到要控制城中各营军权,以咱们抗衡,对咱们根本形不成威胁。依娜见事情进展顺利,乐开了花,道:“贾福老说这事不能成,哼,这会他要是在这就好了。”
司马懿笑道:“这个贾福也真是,刘备如此待他,他竟还对他死心踏地。”
依娜道:“就是,刘备能给他的好处,我都能加倍给他,可他就是不肯为我所用,真气死我了。”
司马懿道:“现在事情紧急,您也别在这上面花太多的心思了。”
依娜道:“嗯,你说的对,京畿已尽在我们掌握,是时候诏告天下,为刘备发丧,并另立新主了。”
司马懿道:“诏书我已拟好了,您过过目,看看是否合意?”
依娜看了,微笑道:“不错,不错。”抬头看了看天,道:“时候差不多了,你这就差人将刘备归天的消息散布出去,令百官素服入朝。”
司马懿道:“按汉礼,皇上驾崩,应由皇后诏三公典丧事,陈群改革官制后,也对礼法作了相应修改,规定皇上驾崩,应由皇后传诏三省最高长官及礼部尚书共典丧事。可不管怎么改这诏书都要由皇后下达,我是无权作主的。”
依娜道:“要皇后下诏十分容易,我这就让那贱人将诏书抄写一遍,盖上玺印,发出去。”拿着诏书就往承明殿,半道上碰到正在宫中到处乱窜的伊屠知牙,嗔道:“你这是怎么了,这般急躁。”
伊屠知牙道:“主人,可找到您了。”
依娜道:“出了什么事了?”
伊屠知牙道:“适才有人闯进承明殿。”
依娜一惊,道:“人抓住了没有?”
伊屠知牙道:“奇怪的是当我们的人撞开殿门闯了进去的时候,却没发现可疑之人。”
依娜又是一惊,道:“没发现?可仔细搜寻?”
伊屠知牙道:“我已吩咐人将大殿里里外外仔细搜寻了一遍,一个可疑人物都没发现。”
依娜道:“那贱人,跑了?”
伊屠知牙道:“那倒没有,她像是要生了,我已命太医前去诊治了。”
依娜向诏书看了一眼,道:“这贱人早不生,晚不生,偏偏这个时候要生。”顿了顿道:“薛珝呢,他可跑了?”刘皇后既然要生,不能出面,那由薛珝拿着司马懿起草的诏书去传旨也是一样的,这是依娜此时打得如意算盘。
伊屠知牙道:“没有,他和咱的人发生冲突,被咱的人杀死了。”
依娜叫道:“废物!”也不知她是在骂薛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