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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德间虽然还是未交谈一言,可是方才的肢体语言已经将各自的心意都诠释无遗,隔阂便在这亲密接触中尽去,端的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照理说此时宝玉既然满足了手足之欲,将这刁蛮少女弄得情思荡漾,此时便当趁胜追击,以温柔甜蜜的言语来安抚羞怯难当的兰蕊,进一步巩固两人之间的感情。
可是他却站了起来。
……在这最不应该离开的时候。
……以一种匆匆而焦迫的方式。
他走得是那么的快那么的急,以至于当淑德回过神来的时候,腿上兀自还残留着这男子的触感和体温,这顿时令她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那就仿佛是一件很想要却即将到手的东西自指尖流去的感觉一般。
这感觉甚至令她很有几分惊慌地开始担忧着:是不是先前自己的哪个地方的行为触怒了这像云一般变幻莫测的男子,才令他突然的拂袖而去。事实上,宝玉给她的感觉就仿佛是一贴无可奈何却甜蜜的毒药,正是因为他的坏,他的善变,他给她那非同寻常的感觉,才深深的诱引了这个美丽的女子。
然而宝玉却不是为了她而离去的。
至少这一次不是。
不过还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先前皇帝在时,守卫太过严密,会场连具有着合法的在外等候身份的焦大也难以接近。一直等到雍正离去后,这名宝玉的心腹高手才寻觅到了一个卫士换班的机会潜进来传递给他一个信息:
“熊王急报,柳圣女走火入魔,命在顷刻!”
宝玉看到这个信息后,虽然表面上没有多说什么,却只觉得阳光明媚,忽然有一种天地都灰暗了的错觉。他也知道此时一走,与淑德之间从此又多了一条说不清道不明的裂痕。
可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走了。
头也不回。
一路上,他的耳边一直响着苏小小的那句话:
“一旦动心,多则三年两载,快则大祸只在顷刻间!”
他此时只恨自己未多加留意苏小小这句话中的深意,因此才未一直追问下去,早知如此,当时定然未雨绸缪,说什么也要探问清楚大祸二字的究竟!
马车已行得极快,但是宝玉还是不住出声催促,一直到旁边素来都默不作声的焦大开口劝戒道:
“欲速则不达,少爷你若不能平心静气,只怕去也是白搭。”
宝玉闻言一惊,立即深深吸气,努力平静心情,可是怎么也心潮澎湃,难以自抑。无论是眼前,脑海中,闪现过的都是柳梦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世界!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冷冰冰的不苟言笑的女子,在自己的心目中竟有这样的地位!
焦大看着很有些失态的宝玉,眉头轻皱,他还从来未见过小主人出现这样的样子。因此才难得的再度出言解劝道:
“少爷不必这样,以你今日的权势,就算柳梦有什么差池,要再寻一个同主母相似的女子,也并非就是什么难事。”
焦大此话只是本着宽慰的目的,可是当真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落到宝玉的耳中端的若响起一个惊雷!这一刹那,他忽然明白自己为何会对柳梦如此看重的原因!
一个深藏在潜意识中,一直都无法面对的原因!
“同主母相似的女子”!焦大口中的主母,自然不是王夫人。而是那世里他的生母,柳眉!
因为她的样子像自己的母亲,所以爱上了她!
……这个理由看似荒谬,可是宝玉的深心之中,却明白这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自幼就缺少母爱的他,其实一直在渴望着在另外的方面得到呵护,补偿!
相貌酷似他记忆中的生母的柳梦,恰好便能恰到好处的填补起他心中的这块难以形诸于外的空白!而这种近乎越轨的带了几分禁忌的爱情,更是分外的令他感觉到刺激!
如今回想起来,自己同柳梦之间的感情,就好似水流一般,一切都只是涓滴点点,若春风化雨,到现在却终成洪流,难以自拔,这感觉很令宝玉有些苦痛的感觉,此时一旦要面对即将失掉她的事实,那么牵连拔出的,就是一件件素日里根本没有留意在心中的追忆片段,加倍的在脑海里呐喊。压迫得他几乎艰于呼吸,只能在心中强烈的渴望着早日见到她。
…… …… …… ……
待宝玉踏下马车时,他的脸上已没有了任何表情。
至少,其他人无法从他脸上看得出任何可能泄露心事的东西来。
在院中等候的,是熊王洪霆。
这魁伟的壮汉为免泄露身份,坐在了另外一辆马车中,愁眉紧锁……柳梦的命对他来说也极其重要,无论大罗教中的谁,只要有圣女支持,身份立即便比以往高出一筹不止……见宝玉来了,长长出了一口气焦切道:
“公子你来了正好,希望圣女还有救。”
宝玉平淡地道:
“你先说说什么时候她开始觉得不适的?”
洪霆轻击掌,车厢中一名满面愁容的中年妇人狠狠瞪了宝玉一眼,这才悲声道:
“从那夜回来后,圣女的脸便一直苍白着,可是她还是每日都修习,越修习,面色便越是苍白……”
宝玉识得这女人在那夜的撤退中,数度冲上,以己身不顾一切的为柳梦挡招,显然是忠心到了极处,他也不同这妇女计较,继续询问道:
“这期间柳梦可吃过什么药?”
众人一起回想后,默默摇头。宝玉眉毛已深锁,现在他已基本判断柳梦是因为其他原因而病倒,确是最糟糕的状况……因为违背了戒条,走火入魔。眼下就连他也没有把握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宝玉霍然起身:
“她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第二部 征战边塞 第一百一十九章 陷阱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兵法中的一条屡试不爽的计谋?”坐在疾行中的马车中的宝玉忽的突如其来的问出这么一句话。
洪霆茫然道:
“什么?”
宝玉淡淡地道:
“围而不击,意在援军!若要再简单一点来说,便是围城打援!”
车中地方很宽敞,装饰得也若一个华贵的房间一般,在车中间放了一张红木小几,几上放了五个杯子,其中三个中盛了茶水,两个空的。
宝玉的目光,便盯在了自己面前那个装满了水的景泰茶杯上。
洪霆从宝玉的话中觉出了一股冷冷的寒意。他顺着宝玉的目光看去,只见水面上披了一层不易觉察的色泽斑斓的华彩,若非细看,那只有太阳特别亮丽的时候才看得依稀。这彩色仿佛只能从那些斑斓得艳丽的蜘蛛身上才看得到。
明明刚刚泡好的龙井上面,怎会多了一层这样华丽而要命的薄衣?
桌上还有两个空杯子。
洪霆与宝玉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喝干水的那两名随同而来的长老,顿时悚然动容!
这两人脸上一霎那,已成紫青色,眼白已是血样的红,两人恍似不知,见了宝玉的眼色,才互望了一眼,脸上也现出惊骇莫名的神色,互指对方颜脸,吃惊地道:“你……你……”却都倒了下去,抽搐几下,已然气绝。
宝玉一探手,便拿住了一具尸身的脉门,洪霆吃了一惊忙阻止道:
“不可。”
却见宝玉眉心中那点红痣鲜艳非常,他本人也沉静地道:
“不碍事。这毒发作得如此快,那么毒力消退必然也快,他们两位的肌肤已然冰凉,这毒如此霸道,想来便是传说中的见风即送,逢火即藏,入喉即死,遇热即发作的冰毒了。”
话音未落,车忽然停了下来。
这只因为它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御车的马夫与两匹健马,竟也这样无声无息的倒地而亡!
宝玉深吸一口气,忽然闭上了眼睛。霍然间“蓬”的一声巨响,原来他背靠的马车壁不知道什么时候蓦然破了一个大洞,木屑灰尘连带周围的树叶漫天飞舞间,陡然亮起一道能与旭日争辉的凄厉光芒!
那光芒似一面透亮不可逼视的镜。
光芒似已被烧红。
然后蓦然碎了。
碎成千百片,每一片仿佛都是一个字。
伤心而疯狂的字。
千百片暗器。
这一刹那,至少四下里埋藏有五名敌人立即身亡,三名敌人重伤。
这场面依稀出现过,那赫然是死在柳梦手下的巴维尔的绝技!所区别的巴维尔的绝技被宝玉以冰盾悉数接下,而潜藏在外的敌人则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这绝技却是由柳梦手下心腹那游长老所发出来地!当日巴维尔身死,当场,怀中秘籍被柳梦的手下搜寻而去,辗转到了游长老的手中,他一看便知确实威力无穷,奈何始终不得门而入。
而先前被人下毒暗算而死地,有一人便是他的多年知交,因此一番心情悲愤激愤下,竟融会贯通了这本来始终苦思不得其解的绝技!果然一击之下,威力巨大!
而宝玉是刻意撞破车壁的。他破出车壁之时候,手中已多了一把模样古怪的刀鞘。
……一把惨青意味极似一只微皱的诡秘眼睛的刀鞘!
……鞘上一行笔意,走势都凄清欲绝的浮凸篆字。
……这刀鞘也正是那长白高手巴维尔的刀鞘,只是物是人非!
宝玉忽然捏紧了手中的这柄似一只邪恶眼睛的惨青色刀鞘!鞘上镌刻的“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龙战于野,其血玄黄。茫茫太清,种种一切”这句话中,霍然在空中勾勒出三个氤氲若青色迷梦的字样气劲,射向了旁边看似空旷的地方上!
便在此时,忽然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斗笠激旋着飞了过来,竟带起一阵极大的劲风,同时发出极其尖锐的破空嘶声,宝玉发出的三个字中的两个方向一偏,便印在了斗笠上。
斗笠上蓦然冒出两股青烟,包附在外面的蔑条被灼烧去掉,露出里面一层暗金的色泽。
……这斗笠赫然是以黄铜铸就!
……主敌未现,便已充分说明了他的强大,这黄铜斗笠少说也有七八十千,要若无其事的戴在头上,那得何等能力?
可是还有漏掉的一个字,烙在了那空地上!
空地里立即传来一声痛楚的闷哼,可是那闷哼声响起时,已有至少五个人遽然窜出,以一种奋不顾身的方式拦在了宝玉的身前!
宝玉一击未成,也不追击,反而负手而立,状甚闲适。他淡淡的说:
“这个人毒死了柳圣女两个人,所以除了下毒的人要死以外,你们还得死三个。贾某人素来都是心胸狭窄,有怨必报的。”
他这句话尚未说完,至少是十丈以外的一株树木蓦的发出一声惨叫!
树木当然不会惨叫。
惨叫的是大罗教中权位尚在三十六长老之上的十常侍之首。
七毒童子明月。
他也是先前下毒的人。
接着,马车下面“扑通,扑通”的响起三声重物掉落的声音,这些人事先埋伏在车下的三名杀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宝玉一举格杀!
其实这些人都不是宝玉杀的。
他只是要引诱住这些人的注意力而已。
真正下手的,还是焦大。
这可怕的老者先便运劲震毙了车下的三人,然后潜伏一旁,待宝玉打草惊蛇,趁明月逃逸,新力已尽,旧力未生的时机,轻轻在这浑身是毒的侏儒身上抹了一指而已。
……只是轻轻的点了一指。
绝没有多点,也没有少点,而且只用指尖。
……指力在明月奔出十丈以后才遽然发作,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目的是以免他临死的时候施展出什么同归于尽的毒技。
这便是宝玉手下第一高手焦大的实力。
这是何等心机,何等城府。
强将手下,自然无弱兵。
可是宝玉没有丝毫欣喜之色,他的瞳孔收缩,面无表情的望向街的对面。只见有一条微微垂头的人影,像在沉思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这什么的,此际忽然回头,直向这边行来,哪怕是阳光照在这人的背肩上,也照不出他的脸容,只能给他的轮廓漾出一层镀边似的死灰色来。
这人头发很长,披散在肩膀上。
不知道怎么的,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一股奇诡的煞气。
而这人身侧的人宝玉却认识。
不止认识,还颇为熟悉,这个人便是与弘毅交结的那名神秘高手,他还是穿着那一身长长的灰色布袍,腰间以麻绳随随便便的系了一圈,身材显得高且瘦,头上戴了一顶竹笠,垂得低低的,把这个人的脸孔十之八九都掩盖在了阴影下,只露出一个尖削的下巴,泛着青黑的须脚。
每一个人都感觉竹笠后那被遮蔽的地方,仿佛正有两团森寒的火,鬼火!露在外面的肌肤都仿佛陡然为凄冷的寒意所凝结,一直凉意到了心中去。
宝玉当然没有忘记,这个人曾经在自己与焦大的合击下全身而退,甚至隐隐还有反击之势!
然而这个戴笠人竟还站在那个充满了邪异煞气的人的身后一肩之地!
“我叫影子。”
戴笠人漠然的说着自己的名字,这个人站在那里,就仿佛是一个没有生命的肉体,仿佛他已没有生命,没有感情,没有留恋,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