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而赵抗这时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惊喜地叫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赵抗一直不明白,他设立的平抑物价的机构为什么还能有些收入进帐,官府赚钱了,百姓也少支出了,这钱到底是从哪儿赚来的呢?现在听老人家一讲,赵抗就明白了,原来这钱是从投机商人那赚来的,难怪他要被那些人恨得牙痒痒的了
赵抗同时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运用囤积居奇的投机方法时,本钱越大,便越能拉大价格落差;但是反过来说,本钱越大,能获得利润的最小价格差却反而越小。而且赵抗发现,囤积居奇的理念并不是不能用于非必需品市场,只是操作方法则要反过来。如果要用一句话来概括的话,就是用囤钱居奇来代替必需品市场中的囤货居奇。而且这样做不必像必需品市场中囤积居奇那样要受良心和舆论的谴责,因为赚的都是有钱人的钱,不会害死人。不过,这种操作方法的可行性只存论当中,因为必需品市场和非必需品市场并非彼此孤立的,在金钱这一头尤其如此
当赵抗将他的想法告诉老管家后,老头盯着赵抗瞅了好一阵,才有坐到地上叹道,“真是想不到,你这个从没做过买卖的年轻人,居然能将市场看得这么透彻,了不起啊!看来你就算改行做商人,也能成为陶朱公那样的豪商巨贾的!”
“所谓一窍通、百窍通,但这仅限于理论,具体操作时还是需要经验的,我始终还是个外行而已,是不能和老人家你相比的。”,赵抗这话倒不是谦虚,死鬼陆仁就是典型,理论很强,真要让他去做就没几样能做好的了,不过这样的人做老师倒是相当适合。
“年轻人这么谦虚,很难得啊。”,老头站了起来,“好吧,我就将商道的真正精髓告诉你。”
赵抗知道老头下面要讲的内容非同小可,立即竖起耳朵聆听教诲。
老管家并没有立即切入正题,而是先自问自答起来,“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这后花园里打瞌睡,真的只是睡觉吗?其实我是在思考,思考商人存在的意义。”
赵抗不禁对眼前的老人肃然起敬,这世界上喜欢思考的人并不多,而能放弃物欲的追求全心去思考这些问题的,就更少了。虽然他们大多一事无成,但是若没有他们,人类社会便难以进步。他们中的成功者往往被冠以“先知”之名,但他们其实不过是方向对、想得多、外加运气好而已。
“小伙子,我先问你,什么是价值?”,老管家今天谈兴极高,估计一天说的话比他此前一年还多。
但赵抗的回答却很令他吐血,“这值多少钱就是商品的价值吧。”,赵抗如是说。
“不对!”,老头强压着怒气解释道,“值多少钱是不断变化的,不能说是价值!算了,价值的数量定义我自己都没想明白呢,只谈如何确定价值的有无吧。我将商品的价值分为确定价值和不确定价值。”
“确定与不确定?”,赵抗现在也发现了老头的一个问题,他大概因为所受的文化教育不足,语言表达能力很一般。不过赵抗也没得挑剔,只能耐心地听下去。
“确定价值就是指那些生活必需品的价值,比如食物,对一个人来说始终是有价值的。而不确定价值自然就是指那些非必需品的价值了,比如一件艺术品,平时能带给人美的享受,它是有价值的,但在食物匮乏时,它什么用处都没有,便没有价值了,这种价值便是不确定价值。”,老管家絮絮叨叨地说道。
“没食物可以拿去换吗?也不是完全没价值的”,赵抗刚抬杠了一句就发觉老头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便立即住嘴了。
第四百零六章 信 任
“但是商人不创造任何东西,所以两个价值都与他们无关。事实上,大部分商人所做的工作,只不过是将别人的钱变成自己的,而他们自己还要消费各种产品,所以他们在某种意义上和蛀虫差不多。”,老管家语气严肃地说道。
赵抗立即反驳道,“但是如果没有商人,那是肯定不行的。”
“听我讲完你再说话,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懂尊老敬贤了”,老管家有些生气地呵斥道,“不过你说得对,商人的确是必不可少的,他们的作用主要是两个,第一是让不同地区的商品互通有无,使各地的居民都因此而受益;第二则是囤积某些商品并在价格合适时出售,以使一些季节性商品可以稳定供应,以满足居民的需要。但是这一个作用则在商人逐利的本质下发展成了囤积居奇的行为,对民众的危害反而大过了帮助。殿下你在赵国的尝试很有价值,用官府的力量来平衡供需,并抑制囤积居奇的行为,比起历朝历代的皇帝简单限制打压商人的方法要好得多。”
“也就是说,商人的存在价值,就在于他们可以让本来毫不相干的地区通过交流而联系起来是吗?而且在商品交易的同时,工艺技术与文化也得到了传播和推广,商人的价值其实还是很大的,不必妄自菲薄。”,赵抗说出了他的理解。这时他突然想到当初赵国手工业蓬勃发展的盛况,而想到商业的第三个作用,那就是引导潜在需求,使金钱等资源的分配更加合理,从而加速新兴产业的发展。
“我倒是没想到这么深远,果然治理过一个国家就是不一样啊。”,老管家也有些意外,但他的想法还是没有改变,“不管怎么样,靠地区间贸易而获利,才是商人的正道,而那些只满足于将别人的钱赚到自己腰包的,都是走入了邪道啊!投机倒把之类的活动,赚得也未必比地区间贸易多,而又大伤阴德,我对此是很反感的。稳定商品供应的路子本来也是正道,但这条路的可操作性太强,能抑制住自己的欲望而不急功近利的商人实在太少了,所以还不如将这部分交给官府来管比较好。”
“官府也未必就尽善尽美,我们赵国是刚建立,腐败问题还不严重,所以这条路才可行。当然,我相信我会找到办法应对的。”,赵抗插嘴道。按照老管家的意思,要促进商业发展,便利交通是关键。而那些所谓的鼓励性政策,则在促进贸易的同时,往往也扶植了那些祸国殃民的奸商。要便利交通,在海路方面,无非是发展造船业,建设大的深水港,并肃清航路上的海盗,同时建设强大的海军以保护航线和港口;在陆路方向,则是整修道路,清剿盗匪,并消灭那些可能威胁商路安全的敌对势力,比如大草原上的鞑子。
要说的说得差不多了,赵抗才想到先前关于张浚的问题还没有问完,便提了出来。他实在想不通,张浚只靠所谓的“知遇之恩”就能让这个老管家为其出力,要知道对于像这个老管家这样无欲无求的人来说,赏识和提拔是毫无意义的,何况这些年张浚虽然待他不错,但也就是整天睡大觉而已。
“你是说老爷的事?对,先前才开始说就跑题了,那接着说吧。”,老管家似乎是想把积压了十几年的话全都说出来,看上去很有精神。
“我当初之所以愿意为老爷出力,是因为他能做到很多人做不到的事。”,老管家似乎一下子沉浸到了回忆之中,过了半晌才继续说道,“当年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听说老爷他治军比较宽松,便到他的军队里混饭吃。我是去混饭吃的,在战场上自然不会拼命,不久我就因为带头逃跑被抓,按律是要杀头的,老爷他果然很宽松,不但免了我的罪,还让我给他看门,这样就不用冒死上战场了。你问我没钱为什么不去做生意?我老人家懒得很,做生意太麻烦再说一旦卷入细枝末节的商业交易之中,我便不可能冷静思考了”
“这难怪张浚的军队战斗力那么差,全是混饭吃的啊,而且军纪居然差成这样子,毫无制度可言,完全凭他的喜恶来管理。不过对士兵个人来说,倒的确是在这样的老大手下比较舒服,前提是不用参战”,赵抗自认为已经找到了原因,“那么老伯你是为了报恩?”
老管家摇摇头,“要报恩早就报了,还能等到那时候?从我替老爷看门到那次出海,足有五年多的时间,在这期间我一直都在偷懒,从来就没认真工作过,但是老爷却一直没赶我走,这种事天下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是不简单”,赵抗自问,他也做不到这点,就算发现那老管家是个奇才,但要毫无动静地耐心等待五年,还要忍受用人不当的名声,确实很不容易。这时赵抗突然想起这个老管家当时的情况,倒有点像是战国时期的食客,而张浚也颇有孟尝君的遗风。当年的冯谖也就是既不老实干事,也不展现才能,反而不住地伸手要更高的待遇,但是孟尝君毫无怨言,一一满足了他,结果后来冯谖令他多次化险为夷。这个典故也因此成为了一段佳话。
但是这种做法如果用到国家和军队的管理上,肯定是会出大问题的,所以战国四公子手下虽然人才济济,但其中有能力改变一个国家命运的,也仅就信陵君一人而已,因为他是通过诚意来招揽人才,而不是像其他三个那样滥施恩惠,这样便不会破坏国家和军队的基本制度。在赵抗看来,滥施恩惠的方法对奇才有利,但对依靠绩效考评才能慢慢晋升的一般人才则大大不利,而国家强盛靠的不是一个两个奇才,而是那千千万万合格的一般人才,他们才是国家的基石。以牺牲一般人才为代价获取那些难得的奇才,并不能令一国兴盛,他们的作用往往不过是帮助主人谋取个人的荣华富贵而已。问题在于,那些旷世奇才个个心高气傲,直白点说就是非常爱面子,因此他们特别吃这一套,所以那些大贵族才会纷纷效仿。
而中国重视权谋的传统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本来有能力强国的奇才们,最后都将才能用在了权力斗争上,这使得中国朝堂上的内斗愈演愈烈,并逐渐蔓延到民间,成为了中国人的痼疾之一。而兵法上重视谋略而轻视基本训练,大概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汉朝独尊儒术后,由于儒学务虚的特点,又使得这两个问题愈发严重,虽然也不能说一点用处都没有,但继续这么发展下去,后果堪忧。
不过这些忧虑都是赵抗以一个统治者的身份来看的,如果自己身在局中,无论是作为奇才,而是他们的主人,感受又会迥然不同。但在特殊方式下培养出的赵抗,一直很缺乏个体意识,所以此时他并没想到这一点。
第四百零七章 家 史
赵抗的思绪被老管家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但即使那时,我还是没打算为其出大力,最多在他有难时帮他出出主意而已。但是我当时试探性说出的一句话,老爷他居然当真了,还四处借钱筹到了五十多万贯。而我随后在临安花天酒地地玩了一个月,老爷依然很信任我,我这才决定冒险为他跑一趟,海上不比陆地,即使再有本事,也不一定就能平安归来的”
“信任吗?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赵抗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信用的作用他的是很明白的,这点他一直做得很好,但是他人的信任竟能令一个人舍生忘死,这却是他没想到过的,但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赵抗陷入了困惑之中,“不是说人性趋利吗?别人的信任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值得冒生命危险?”
对于想不通的问题,赵抗也不会一直深陷其中,他很快就问起了他当初的疑问,“传言里说老伯您当时是冒充大宋使臣出海行骗的,这绝不可能,我在海外多年,从来没听说过当年有这样的事。可是您赚来那么多钱是确凿无疑的,你到底是去了哪儿呢?还有那些骏马的事是真的吗?据我所知,海外诸国可都不产马啊!”
“中国之人对海外太不了解了,所以我那么拙劣的谎言居然骗过了几乎所有的人,直到现在才被揭穿”,老管家突然大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秘密被揭穿得到了解脱,还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就很好笑。
“你为什么要骗张相公呢?刚才你还说愿意为他冒死呢。”,赵抗不解道。
“远洋贸易九死一生,我实在不愿意再冒一次险了,我这人虽然不爱享受,但却是很怕死的”,老管家自嘲地说道,“如果我说出真相,老爷他贪心很重,说不定还会求我再去一次,我又不太会拒绝人,干脆一下子断了他的念头,也省得麻烦。”
“这为什么奇才都有些怪毛病呢,看来老师常说的强者皆变态,也有一点道理。”,赵抗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询问道,“那么我现在知道了,需要为你保密吗?”
“不必了,现在张家已经是大宋首富,不缺那点钱了。”,老头坦然笑道。
赵抗看着老头那与中土人士差异颇大的面貌,早有的疑问再次涌上心头,“老人家,你之前从未出海,一下子就能进行远洋贸易,而你的相貌又与我们不太一样,难道你不是汉人吗?”
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