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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目光能杀人的话,周大夫已经死过千次万次,尽管知道西门庆不能动,周大夫却被他怨毒地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心中一股寒意升起。
“老匹夫,你最好杀了我!”西门庆话语突然清晰起来。
周大夫心脏剧烈跳动几下,竟然被这半死之人骇得说不出话来。
“你是说你想逼疯他,结果没有成功,现在要本王杀了他?”武植冷冷看着面前地周大夫。
周大夫抹了把额头地冷汗:“小人不敢欺瞒王爷,此子性情坚忍,实非常人,此时怨毒已深,若纵虎归山,只怕后患无穷!”
武植淡淡道:“你把这几日的事情说与我听。”
周大夫也不隐瞒,把这几日如何折磨、刺激西门庆,西门庆看似心死,最后却终于被激怒,露出狰狞面目地事情讲述了一遍。
武植沉吟良久,“明日就是他夫人接他回府之日,你真的再无办法了?”
周大夫叹气摇头。
武植道:“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周大夫见武植面无表情,不知道贵王是什么打算,也不敢多问,只有施礼后告退,心中暗暗祈祷贵王一定要下狠心啊,要不然自己这条老命怕是要送在那西门小子的手里,看那小子恶毒的样子,出去后不知道会怎么报复呢。
出门的时候似乎瞥见黄影一闪,再看时,却飘渺无踪,周大夫叹口气,人越老,胆子越小。难道自己被那小子吓得产生幻觉了?
晚饭的时候,七巧一反常态,乖乖的坐在那里往嘴里扒饭,比金莲看起来还淑女。几女大奇,玄静忍不住问道:“七巧生病了?”
七巧摇摇小脑袋,也不说话。
金莲关切地道:“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七巧还是摇头。
竹儿虽然已经被几女拉得上了饭桌,却总是做些夹菜之类的活儿,说也没用。正给武植夹去一箸蟹黄的竹儿放下布菜的长筷,走过去道:“二夫人,竹儿帮您看看。”
七巧再不耐,竹儿地好意也不能拒绝,无奈的任竹儿把小手放在自己额头。
“好像比竹儿热……”。竹儿摸摸自己的额头,下了结论。
金莲一下慌了起来,看向武植:“相公,传周大夫过来吧。”七巧和玄静体质最好,印象中。二女还从未生过病呢,听说从不生病的人若是生起病来一定是大病,十分难愈,是以金莲才着慌。
武植现在对周大夫没什么好感,虽说是自己的意思。但那周大夫心肠未免太过阴毒。西门庆若能变成疯子自己自然求之不得。但周大夫用的各种招子太阴损了,又不懂得“攻心为上”。结果西门庆没被逼疯,反而激起了斗志。看来也只有斩草除根了,等他一离开王府就动手。周大夫那里暂时还没合适的人选替代他,也只有先用着。安道全还在江南,那边手下经常厮杀,没有好的大夫可不成,自然不能把他调拨到自己身边。
武植正待说话,七巧已经说道:“七巧没事,姐姐不用担心。”说着拉竹儿坐下,逼她用膳。
武植看了七巧几眼,对众女示意吃饭。
天色方明,府衙后门处已经停了一辆豪华车架,棕红木车厢,枣红色骏马,显得气势不凡。
孟玉楼一脸紧张的候在门外,满脸期盼地看着紧闭的黑色楼门,今天就是接夫君回去的日子了,孟玉楼自然焦急,抬头望望天色还早,忍不住叹口气,怎么时辰就不能过得快些呢?
柴家后院总管杜兴站在她身后,见她急得踱步,笑道:“夫人不用心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柴进听说贵王答应放人,心下得意,以为贵王是看他的面子,派了杜兴陪孟玉楼接人,心里还琢磨怎么改天亲自登门拜访贵王,攀上些交情才好。
孟玉楼叹口气道:“是有些心急,也不知道夫君怎么样了?贵王送来的书信里说夫君患有重疾,可在外就医,不知怎地,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地。”
杜兴虽也觉不安,还是宽慰孟玉楼:“夫人放心,这些不过是场面上的话,给外人听的,夫人又何必在意?”
孟玉楼微微点头:“但愿如此吧。”
旭日东升,万道金光洒下,紧闭的黑色大门缓缓打开,杏儿从里面行出来,远远对孟玉楼招手,孟玉楼欣喜的快步走了过去,杜兴自然候在马车旁,没得召唤,他可没有资格进府。
等孟玉楼在西厢房见到粽子似地西门庆,和武植开始地反应一样,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不过武植只是吃惊,孟玉楼的眼睛里却满是怜惜。
“夫君!你怎变成这般模样?”孟玉楼跑过去紧紧抓住西门庆地手。
西门庆缓缓睁开眼睛,呆滞的看着孟玉楼,却不说话。旁边两名侍卫走过来:“孟夫人,咱们走吧。”
孟玉楼嘴唇微动,想问自己的夫君怎么会这个样子,一转念,叹口气不再说话。问也无用,夫君能回去就好。
侍卫扶起西门庆,其实就是半扶半抬,和孟玉楼向外走去。一侍卫边走边道:“千岁说了,西门庆确实有疾,夫人带他回去还是静养的好。”
孟玉楼心如刀绞,却只能强笑应对。
行到院子里,忽见院门处一道嫩黄身影倚门而立,俏生生如风中杨柳。
孟玉楼见到为自己仗义执言的王妃,心中一暖,快步走过去道:“民女见过王妃娘娘!”说着拜了下去。
七巧脸色有些苍白,强笑道:“姐姐请起。”
孟玉楼对这率性的小姑娘十分喜欢,也不是十分惧怕。抬头见七巧脸色不好,关切问道:“娘娘身体不适?”
七巧摇摇头:“我没事!”
缓步走到西门庆面前,搀扶西门庆的两侍卫急忙见礼。
“你认识贵王?”七巧问西门庆。
西门庆茫然地摇摇头。
“那你认识穆武?武植?武大官人?”
听到“武大官人”,西门庆眼睛里忽然怨毒之色大作。七巧微微点了点头。
西门庆眼中的怨毒一闪即逝,又转为茫然,缓缓摇头。
孟玉楼一直跟在七巧身后,不知道七巧为什么问起西门庆琐事,疑惑道:“王妃娘娘?”
七巧转头望着孟玉楼,轻声道:“姐姐知道吗?七巧的相公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从来是说话算话地!”
孟玉楼心里奇怪王妃怎么好端端和自己说起这些,嘴里回道:“民女自然知道。”
七巧摇摇头:“姐姐不知道的,他为了七巧可以违背自己的心意。可以放走他的大仇人,姐姐,你说这样的相公好还是不好?”
孟玉楼怔怔的点头:“当然好。”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妙。
七巧道:“姐姐说七巧该不该为他分忧,帮他做些事情?”
孟玉楼随口道:“当然应该。”
七巧微微点头道:“既然姐姐说应该,七巧就放心了。还请姐姐不要怪我。”话音方落,孟玉楼隐隐见到一道青光在七巧和西门庆之间闪了一下,旋即消失不见,孟玉楼毕竟民间女流,心里稍微奇怪了一下。却是没有多想。只在琢磨王妃和自己说这番话的意思。
两名侍卫却是脸色一变。互相对望一眼。其中一名匆匆向外奔去。
七巧叹口气:“以前七巧听说坏人都会被打进十八层地狱的,七巧不想做坏人。不想进地狱,就是鸡也没有杀死过一只,更别说杀人了……可是后来有一次,相公陷入了困境,不杀人他就会死,所以七巧杀人了……”
“七巧杀人了”五个字说得平淡,孟玉楼心中却是一颤,怔怔看着眼前天仙似的小姑娘,本来可爱地小脸眉头紧锁,似乎满腹心事,更显得几分楚楚可怜,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会杀人?孟玉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直觉又告诉自己,王妃说的事千真万确。
七巧沉默了一会儿,展颜一笑:“其实后来想想也没什么,就是进地狱,只要有相公陪着我,七巧也不怕,就是不知道相公会不会陪我,姐姐,你说真有地狱么?”
孟玉楼跟不上七巧的思维,只有下意识回答:“听说是有地……”
七巧道:“我说也是有的,要不然书上也不会写……可是相公说书上写的也不见得就是对的,他就是歪理多……”七巧不知道想起什么乐事,忽然一笑,明艳不可方物,倒把孟玉楼看得都是一呆。
七巧呆了半响,叹气道:“说得有些远了,那次七巧杀了有几十个人,很奇怪,七巧没有一丝害怕,杀人的那个夜晚却是七巧睡地最舒服,最安乐地一晚……”说到这里,七巧脸上挂上了一丝甜蜜。
孟玉楼自不知道七巧此时正在追忆那晚被武植第一次接在怀里,纵马狂奔地场景。虽然贵王妃的话很是莫名其妙,孟玉楼也只有喏喏应声,不敢乱插嘴,心下有些着急,朝西门庆看去。
这一看孟玉楼却是脸色大变,就见西门庆胸口处隐隐有鲜血渗出,而西门庆双目紧闭,就和睡熟一般安详。孟玉楼大惊,扑上去探他气息,此时地西门庆又哪有半丝活气,竟是无声无息的去了。孟玉楼眼前一黑,险些晕去。
“姐姐发现了?”七巧轻声道。
“你……你……”孟玉楼强忍悲愤,转头怒目瞪视七巧。
七巧叹口气:“这是七巧第二次杀人,七巧不能给相公留下祸根,对不起姐姐了。”
孟玉楼简直快气疯了,做梦也没想到终结自己丈夫生命的竟然是最开始鼎力维护自己的贵王妃,看着七巧的眼神渐渐变冷,目光就如同当初的西门庆一样,怨毒无比。
旁边的侍卫却是一阵头晕,本来王爷已经布置好了在外面斩杀西门庆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到王妃娘娘以为武植会真的放过西门庆,竟然直接跑来把人杀了,虽然没什么大不了,但王爷不在,如何善后却是难题,同伴已经去通报王爷,怎么到现在还不来?
第014章 … 百无一用是书生?
侍卫正焦急间,院门处武植缓步行来,看了七巧几眼,没有说话。
孟玉楼一直死死盯着七巧,而七巧看到武植,把头低了下去,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侍卫自然也不敢插言,院子里陷入一种奇怪的寂静。
“你很恨七巧吧?”武植淡淡问孟玉楼。
孟玉楼闻声转头,眼睛红肿,厉声道:“王爷!虽然我家夫君只是名配军,但也是一条人命!不是你们说杀就杀的!王妃草菅人命!横行不法!民女虽然卑贱,但也不会任夫君枉死!我定进京去开封府!去大理寺申冤!”
武植微微点头,对七巧道:“转头!”七巧微微一愕,但见武植面色严肃,下意识的把头转了过去。接着就听一声轻响,重物倒地声,想回头看,身子已经被武植从后拥住。
“你……你杀了她?”七巧虽然有时迷糊,却也猜得到背后发生了什么事。
武植环抱七巧,头贴在七巧脸边,叹。气:“不杀能如何?等她进京给咱们找麻烦?”
七巧一阵难受,低声道:“是我害了这位姐姐……”
武植轻声道:“别想太多!有的事是老天决定的,就像我和西门庆,注定是不死不休的。”
七巧默然良久,忽然道:“七巧害姐夫坏了规矩……”
武植微微一愕:“什么规矩?”
七巧道:“姐夫以前手上没沾过女人的血……”
武植叹口气,自己是没杀过女人,那只是没女人威胁到自己而已。要不然管他男人女人,只能统称为“对头”,不过杀了孟玉楼确实有些不忍,要说她有什么错,大概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嫁给西门庆吧。
沉默了一会儿,武植拉住七巧地手,笑道:“咱们都是坏人,一起下地狱岂不热闹?”
“恩……”七巧笑着点头。
孟玉楼进入府衙足有一个时辰也不见回转,杜兴正在外等得不耐。角门处走出一名侍卫。来到马车前大咧咧道:“你是和孟夫人一起来的吧!方才孟夫人和西门先生言道要去烧香还愿,已经从旁门告辞,王爷千岁令我来知会一声。”说完也不能杜兴回答,径自去了。
杜兴心里咯噔一下,马上知道西门夫妇可能出事了,可是能怎么办?只有赶紧回沧州禀告柴大官人。请他拿个主意。想起最近柴大官人大小事务甩手不理,只知道和颇为神秘的方员外一行人套近乎,不由得叹口气,转身上了马车,吩咐一声,鞭声响处,骏马几声长嘶,深红色马车隆隆向南驶去。
几日后。大名府东郭门外教场,旌旗招展。彩带飘扬。点将台上,贵王武植高座。左右两边齐刷刷排着两行将领,指挥使、围练使、正制使、统领使、牙将、校尉、副牌军,前后周围,恶狠狠地列着百员将校。
点将台下,排列数个方阵,重骑队威压,轻骑队精悍,重甲步兵肃杀,弩手森冷……各个方阵俱是整整齐齐,除了偶尔战马低鸣,数千人竟是无半分杂音,直把武植看得眉飞色舞,虽知这些不过是留守精兵,普通禁军断无这般训练有素,但武植还是不免赞叹不已。
将台上竖起一面紫色大旗,紧接着将台两边的三五十对金鼓手战鼓响起,激荡的鼓声响过三遍,正将台上两名都监在前,众将领在后,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