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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植忽然想起一事,笑道:“武某有一事不解,尚书府有位柳壮士武艺端的高明。为何不随侍尚书左右?又为何出事后也不见踪影?”
王成俣道:“柳一刀是高丽有名的武士,为人甚是自傲,言道不做家奴,李尚书把他请回府中奉养也不过是教习侍卫,别的事他是不管地。”
武植看他很有些心不在焉,笑问道:“大王子有心事?”
王成俣怔了一下,马上笑起来:“贵王好眼力,小王确实有些烦心事。”
武植道:“能否说给武某听上一听?或许能为王子解忧也未可知。”
王成俣摇头道:“一点小事而已,不劳贵王费心。”
武植笑道:“说起来行刺李尚书的刺客罪大恶极,应该马上处死才好。大王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成俣点头道:“贵王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呵呵。”
武植道:“唉,想那刺客死却也不难,只是怕耽误了尚书大人追查主使之心……”
听武植这般说,王成俣才猛的醒觉,愕然望向武植。
武植品口茶,饶有深意地笑笑。
王成俣被武植笑得心中一慌,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武植淡淡道:“李氏一族免罪!刺客死!”
王成俣盯了武植几眼,抱拳道:“小王听不懂贵王在说什么,先告辞了!”
武植笑道:“听不听得懂却是无妨,大王子只需记得本王地话就可!”说着起身送客。
望着王成俣远去的背影,武植微微一笑,以王成俣谋定后动地性格,刺客自然不会是他派去的,想来是拥护他的大臣所雇。
选在自己去尚书府的时机,就算刺杀不成,闹出这般有失国体的事情,李尚书也难免受些牵连,就算高丽王不责罚他,对之印象也会降了几分。所选刺客也很精悍,一击不中就自尽而死,不会留下瓜葛,倒算手儿好棋。
只是他们想不到刺客会被“生擒”,尚书府必定有他眼线,刺客被自己打晕众人皆见,想不信都不成。正好自己用来行事,把李家先保下来,再寻访玄静,王成俣是必定会接受自己地条件的,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保得李家,这却不是自己能操控的了,等王成俣回复再想办法不迟。
可是玄静,要到何处去寻玄静呢?
按理说自己到了高丽是街知巷闻的事,玄静既然得脱牢笼,得到消息自会来寻自己,如今迟迟不见,很显然是不知道自己的消息,那她一定是躲在某处隐蔽之所,怕是足不出户,唉,自己该如何寻访她呢?
若是玄静如今不在京都?自己又该如何?
一个个问题,想的武植头都有些大了,走出小楼,院里青草红花,甚是炫丽,武植心中却一片阴郁,本来还为玄静逃出李府开心,几日下来,才觉得如今却是如同大海捞针,没有半丝头绪,还不如玄静被关在李府,自己想办法解救就是。
叹口气,看了眼紧随身后的石秀,皱眉道:“不是叫你好生将养吗?”
石秀拍拍自己地肩膀,“小人不用将养!”
武植一阵头疼,这家伙身子怎么铁打的似的,比自己还会拼命,又不知道爱惜身子,只怕老了会落下一身病根,正色道:“本王命你去修养!若再这般执拗以后别再不带你出府!保你在王府将养一辈子!”
石秀愁眉苦脸地挠挠头,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武植见偌大汉子和自己摆出一副小媳妇儿受了欺负似的委屈样,不由失笑,心情微微好转,想到徐宁,程明等禁军还留在船上,还有自己急于结识的“浪里白跳”张顺,左右无事,去船上走走,排解下郁闷也好。当下吩咐一声,命侍卫准备车马,去几十里外的京都码头。
第006章 … 天下第一等
神舟甲板上,武植和徐宁,程明说了会儿话,武植忽笑道:“指挥,数日前本王所见那水上好汉何在?”
程明心头一动,躬身道:“下官这就叫他来。”满脸喜色的转身去了,料定贵王定是赏识张顺,有意提拔他。
不多时,张顺跟在程明身后气昂昂走来,对武植深施一礼:“小人张顺见过贵王千岁!”
武植虚扶,问了张顺几句闲话后说道:“张顺,你可愿意做本王侍卫?”
旁边三人皆是一愣,贵王若想要名禁军士卒做侍卫那还不简单?和枢密院发道公文就是,又何必询问?有哪个禁军兵卒会不愿意的?
张顺虽然桀骜,对在禁军中不能升迁也是耿耿于怀,做贵王亲卫?王府就是普通侍卫也是从六品,如石秀般亲卫乃是正五品了,张顺又哪会推拒?当下单膝跪倒:“小人愿意!”
武植哈哈一笑,“等回京后本王就给枢密院招呼一声,这段时间你还是归程指挥哦,若是违逆官长本王却保不了你!”
三人莞尔,张顺见贵王随和,更是放下心事,方才的些许顾虑抛到九霄云外,心中喜不自胜。
谈笑的当口,一名小校从船舱走出,手中端一方盘,上面摆满笔墨纸砚,武植不由问道:“是谁这般勤勉?”要知道这些禁军士兵大多目不识丁,肯用心读书的谁又会参军,在宋朝。文人的地位比武人可是高出太多。一名举人也不见得比禁军指挥地位弱了。
听武植询问,徐宁和程明脸色微变,互相看看都不敢说话。
武植本是随意问问,也没怎么当回子事,但见二人神色古怪,好奇心大起,追问道:“怎么?莫非什么事还要瞒我不成?”
武植这话可有些重了。徐宁惶急地道:“下官不敢,是……是千叶子小姐……”
武植笑笑:“她要笔墨纸观作甚?难道是写家书?”虽是笑言,语气里森冷之意令徐宁三人皆是一颤。
徐宁急忙道:“王爷息怒,她若是写家书小的们又怎能容她,这些日子千叶子习我大宋语言,小的见左右无事。也就听之任之了,是小人该死!”见武植面色不善,千叶子小姐降为了千叶子,下官也降级为小人。
说完徐宁单膝跪下请罪。
武植面色稍和,说道:“这却无妨,你起来吧。”又诧异道:“你懂日本语言?”
徐宁脸上一红,苦笑道:“小人大老粗一个,又懂得什么?是那小女孩儿聪慧。每日送饭时和军卒闲聊,倒也学了几句宋语,后来小人由徐大人房里寻到本书籍。千叶子每日临摹……”
武植微微点头,“带我去看看!”看来是徐宁的爱心发作,见千叶子无聊给她找些事做而已。
进入千叶子的房间时,小女孩儿手握毛笔,全神贯注的一笔一划勾勒,因为个子太小够不到书桌,只有半蹲在椅子上,小小的手握着大大地毛笔,看起来甚是可笑。看她粉嘟嘟的小脸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长长的睫毛眨都不眨,武植一阵失笑,倒想起了后世用心作功课的小学生。
奈子见到武植等人进来,脸上马上露出惧怕的神情,轻轻喊了千叶子几声,千叶子皱起眉头,似乎在责怪奈子为什么要打断她。
转头看到武植,千叶子漂亮地大眼睛马上瞪圆,把手里的大毛笔扔在桌上。跳下方椅,蹬蹬蹬走到一边,气哼哼看着窗外。
武植强忍笑意,走到书桌旁看她的文字,好似比自己写的好看,搔搔头,说道:“恩,写得不错,有些意境。”他又哪知道什么是意境了,随口胡诌而已。说完才想起徐竞不在身旁,没有“通译”却是无法和她俩沟通。
“我带她俩进京都散散心。”说起来把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长时间关在“黑屋子”,做得似乎有些不地道。
徐宁脸露喜色,这些日子相处,他倒是挺喜欢千叶子这小姑娘,是以才会热心的为她找书籍消磨时光。
侍卫示意千叶子和奈子跟他们出船舱,奈子脸色惨白,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大概她以为要被拉出去做“肉酱”吧,千叶子却是气鼓鼓的向外走去。
侍卫引奈子和千叶子登上马车,布帘落下,接着马蹄声响,窗外景物向后倒退,奈子惊魂稍定,拍拍自己胸口:“小姐,您怎么不怕?”
千叶子扬起小脸,笃定的道:“他们是宋人,不会乱杀人地!”这些日子和船上兵卒相处倒是确定了武植等人宋人的身份。
奈子叹口气:“他们若不乱杀人那小姐的侍卫就不会冤死!”
千叶子想起为保护自己惨死地侍卫,眼圈一红,晶莹的泪珠从脸上滚落。奈子一阵后悔,那些侍卫都特别疼爱小姐,虽然上下有别,不敢太过亲切,却是每日换着法哄小姐开心,伴随小姐游玩的途中其乐融融,就和一家人一般。小姐这些日子想起那些侍卫不知道哭了几次,自己好端端又提起他们作甚。
静了好半天,奈子见千叶子小脸悲凄,不时摇头,显见思绪缭乱。小姐虽然聪慧,毕竟年纪还小,平日信服老爷的话,对宋人甚是崇慕,如今眼前所见却和自己一惯坚信的事情不符,不免心中混乱至极。
奈子怕她再想下去伤神,岔开话题道:“那为首宋人驾驭如此巨舟,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千叶子咬着嘴唇不说话。
奈子叹口气:“小姐莫多想了,宋人中有好人,自然也有坏人。船上的那些宋人对小姐都很好啊。”
千叶子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谢谢奈子姐姐,千叶子明白了,以后千叶子只恨一个人……”
奈子无奈的点点头。
高丽地京都又名松岳,高丽王朝始祖太祖王建原是松岳郡的豪族,王建崇尚佛教,把佛教定为国教。高丽王朝为了使佛教兴旺,向北宋请佛经,派僧侣入宋求法,欢迎宋僧来高丽传法,并雕刻了大量佛经,京都更建有数处寺院。
武植在一座佛像前默默祈祷。半响后,转身道:“走吧!”侍卫急忙跟上。一行人在大街上游荡时见到这家寺院,武值心血来潮,进寺礼佛。
千叶子和奈子走在最后,徐竞陪在她俩身边,回京都后武植就把徐竞拉了出来,没有这名“通译”实在是太憋闷了。
千叶子见武植面色凝重,似乎满腹心事。小家伙心中也默默祈祷:“天照大神在上。源千叶子求您不要让这个坏家伙地心愿达成……”念叨了好一阵才停,又狠狠瞪了武植背影一眼。
京都的街道比之汴梁自然显得寒酸,两旁商铺也不似中原商家门面阔绰。武植穿行于大街小巷,左右观望,终于还是叹口气,知道自己这般找下去不过是大海捞针。
前方弄堂处传来几名小孩儿的歌声,语音稚嫩,颇为悦耳。武植漫步走去,口中问道:“他们在唱什么?”
徐竞疾走几步,赶到武植身旁,回道:“他们唱的是高丽民谣。大意是新年过了,万物复苏什么的。”
武植“哦”了一声,“倒也有趣。”
徐竞点头道:“比之中华地阳春白雪自然不如,乡间小调也算难能了。”
武植听徐竞说“阳春白雪”,“乡间小调”突然灵机一动,默思片测,大声道:“回鸿远楼!”
武植一扫方才颓态,神采飞扬的当先走去,千叶子愕然,神照大神难道没听到自己的祈祷吗?难道坏家伙的心事解决了?心里嘀咕着。气哼哼的跟在了后面。
回到鸿远楼,武植马上吩咐徐竞用高丽文写下榜文,贵王教高丽幼童歌曲,凡学习传唱者重赏,有聪慧者可习汉语。徐竞满腹狐疑地写了榜文,谁知道武植又令人拿来厚厚一叠宣纸,着徐竞全部写满,然后贴遍京都,徐竞险些没晕过去。武植见徐竞菩脸,笑着拍拍他肩头:“能者多劳,谁叫咱一行人就您高才呢?”
徐竞浑身骨头顿时轻了几两,精神抖擞地开工做活。
几日间,贵王传歌的消息传遍了京都,高丽平民家孩子,遇到这般天赐良机,又怎不趋之若鹜,重赏不说,单就习汉字就是天大的诱惑,高丽没有文字,只有贵族子弟才可习汉字,若能被贵王看中,习得汉文,没准就是子孙后代进身之途。
接下来的日子里,鸿远楼小院人山人海,几乎被人踩平,贵王亲自传歌,正是《天下第一等》,每日传授后令孩童回家练习,半月后再回鸿远楼较技,优胜者传汉语。
京都城里掀起了一阵习歌热潮,到处都可听到孩童大声习唱《天下第一等》,歌声飘遍了京都每个角落。
贵王传歌之事自然早早传到了高丽王王颙耳中,那时候没有“汉化”“文化侵略”一说,高丽人以习华夏为荣,几百年后还曾经出过一位朝鲜国王,把主张学习朝鲜文字的大臣坑杀,朝鲜语文字书籍会部烧毁,这位暴君之华夏情结可想而知。只不过到了后世高丽屡被征服,独立后,高丽人心中狭隘自尊心作祟,才全盘去汉化。
王颙闻听贵王传歌,大悦,这可是高丽的殊荣,宋国亲王如此亲善,高丽幸甚,专门遣使去谢过武植,又表示愿意承担武植所说重赏之类的费用,有人买单,武植自不会推拒,乐得其成。
“一杯酒,两角银,三不五时嘛来凑阵……”稚嫩的歌声飘过大街小巷,飘入了一间小屋。
轻舞长剑地红色靓影身子猛地僵住。再听时,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