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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阵,大门外走进两人。前一个身材挺拔,目光如炬,相貌堂 堂,不怒自威。穿一身青色长袍,戴一顶抓角纱帽。嘴上两道短须,英姿勃发。而他身后那人,年纪稍小,却是白面无须,眉清目秀,倒有几分阴柔。周兴一见此人,慌忙起身,于楼上遥拱双手。王钰抬头一看,微微颔首,随即领了王欢直上楼去。
“王上,小人已经打点妥当。”周兴小声说道。
王钰嗯了一声,权作回答,随即与周兴并肩坐下。你道王钰日理万机,家中娇妻媚妾,还有这个闲情雅致来寻花问柳?非也,王钰此来,多半是因为花魁那副对子。
日本东出,普照中华大地。意思就是,太阳本来从东方出来,照耀着整个中国。可王钰不这么理解,日本两个字,他比这个时代任何人都敏感。日本东出,普照中华大地。是不是在影射日本国从东面来,横扫我中华之邦?
敢出这副对联,是什么用意?莫非这位花魁娘子,是从日本国而 来?这倒不是没有可能,自从大宋海上贸易蓬勃发展这么些年,从海外到中土的外族人逐年增加。如今的汴京街头上,时不时能瞧见相貌异于汉人的外族人。
有鉴于此,王钰往下国事,先派周兴来“踩点儿”,而后自己乔装改扮,只领了王欢微服出巡。
“王公公。”周兴执礼甚恭,这位内侍省的都知,可是王上的族 侄。
“周大人。”王欢也谦逊的回着礼,周兴可不是普通商人。
两人闲话方毕,忽听下面一阵骚动,有人大声叫道:“花魁娘子出来了!”这一叫不打紧,外面那簇拥在一团的寻芳客们一齐向前涌去,如人潮一般。
王钰扭头一看,那绣球台上,走出三名身段曼妙的女子,当中那 个,轻摇莲步,款款而来,手持罗扇,半遮半掩,只现冰山一角。却是眉目传情,妩媚不可方物。
“果然有些姿色。”周兴赞道。难怪连王上也动了凡心,这女子从今以后,只怕是富贵荣华,青云直上了。
王钰瞧得有几分意思,伸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继而问道:“查清楚了?叫什么名字。”
“回王上的话,李清照。”周兴回答道。
“噗!”一口水箭,直射出去,王钰大惊。李清照!宋朝著名女词人,李清照!那个写“生作当人杰,死亦为鬼雄”的李清照?不会吧?李清照可是著名词人,女中豪杰,怎么会出现在这岁月场上?记得自己小学的时候,在课本上学过她的词,老师说她是南宋著名女词人,出身好像挺不错的。怎么会沦落到当妓女?
第六桶 第一百七十六碗 陆游斗富
出杨妈妈,五十来岁了,鬓角却插着一朵大红花,涂穿红戴绿,好在欢客们到这里来,都是冲着粉头们,否则真要倒足胃口。杨妈妈今儿个精神头不错,执着罗扇轻轻挥舞,目光在楼下的客人们身上打转,想看看今天来了多少大人物。
自己这飘香阁可真是块富地,先有一个李师师,后来一个李清照。李师师虽本姓王,但一直以李为姓。这两个女人同样姓李,同样花容月貌,又都才华横溢,引得王孙公子,富商大贾为之倾倒,这银子嘛,自然使得如流水一般了。
她略一扫视阁里之后,正待说话,却突然像是被人捏了一把,猛然将目光撤回二楼的角落里。这一看不打紧,心头狂跳起来,如果没有看错,那位客人似乎是王……虽然他嘴上多了两撇短须,可仍旧能看出大致的容貌来。不会错,就是他。
“女儿,你过来。”不理会下面寻芳客们的催促,杨妈妈叫过李清照。
“妈妈何事?”李清照移步上前,附耳过去。
“记住了,甭管别人出多少银子,你只将绣球抛于楼上东南角的那位官人。”杨妈妈小声提醒道。后者闻言,向那处角落里看去,那位大腹便便一脸富贵相的官人固然有些威仪,却对身边那人十分恭敬。心中一动,遂答应下来。
杨妈妈这才安了心,轻咳两声,走上前去,清了清嗓子,先是一 福,继而大声说道:“承蒙各位官人抬举,屈尊云集我飘香阁。今日,女儿清照在此设擂,规矩不变,能对上对联,且合女儿心意者,便可一亲芳泽。”
“妈妈,废话少说,在下早已成竹在胸。”
“是极,杨妈妈,退下去吧,您那张老脸啊,我打小就看够了。”
“哈哈,老妈子,得了,别说了,我从十三岁就看着你,如今已经三十三啦!”
客人们一阵哄笑,杨妈妈却前不生气,娇嗔着嘀咕了几句,随后退了下去。李清照走到台边,嫣然一笑,随后轻启朱唇,婉转的念道: “妾的上联是,日本东出,普照中华大地。请诸位官人给出下联,最 好……”语至此处,若有若无的瞧向了王钰的方向。“再给出横 批。”
“我来!”一人高声叫道,王钰寻声望去,说话这人估计不到二 十,儒生打扮,俊俏不凡。只见此人往前数步,略一思索,以扇敲手说道:“神州中居,征服四海万邦!横批,逐鹿天下!”
“好!”飘香阁里一片叫好之声。凭心而论,这位仁兄的下联和横批,霸气十足,而且非常工整,算得上是神来之笔。本来以来,这人算是拔得头筹了,却不料李清照闻言后,微微摇头,浅笑道:“官人此 联,霸气有余,而仁和不足,多谢。”
随后,不少京城才俊,各展风采,飘香阁里,气氛热烈,却没有一联能让李清照满意。
“王上,您是不是也……”周兴见时机已到,遂向王钰提醒。不 过,他与王钰相交多年,深知他虽有雄才,但对这舞文弄墨,却是不太擅长。幸好自己早有准备,花重金求到了一副工整严谨的下联,准备献给王钰。
“不急,京城多才俊,本王倒是有意观之。”王钰品着香茗,微笑道。
就在此时,一位少年郎纵声狂笑,众人投之以鄙夷的目光,纷纷出言喝斥。李清照在台上看见,遥问道:“官人何故发笑?”
“我笑诸君上联,苛求工整。却不知道这对联,本为消遣作乐,何苦力求文采?在下有一下联,请李姑娘赐教。”那少年约二十上下,气宇不凡。今年是省试年,京城聚集了四方英才,参加科举。听此人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想必是外地进京赶考的举子。
得到李清照肯定答复之后,那人说道:“我的下联是,徐福西来,遍撒流球余孽。横批,吾乃汝父。”
阁里稍一沉寂,随后爆发出震天的笑声。徐福当年奉诏出海,寻访仙山,据传他到日本以后,在那里定居,所带的随从在日本诸岛上繁衍生息,所以有日本出自中土的传说。他这下联就是在影射此事,妙就妙在横批上。
李清照也不由抿嘴一笑,正待说话,只见楼上东南角落的那位官人起身,靠着栏杆笑道:“这位官人,你的对联倒是颇有寓意,只是横批稍嫌文雅,不如直接用市井俚语,反而更加贴切。”
那少年拱手问道:“哦?还请大官人赐教。”
“这还不简单么?直接一句,我是你爹。”王钰笑道。下面又是一阵哄笑,那少年郎略一思索,也是忍俊不禁,拱手道:“哈哈,承教了。”
李清照注视王钰良久,认定此人不是凡夫俗子,遂向其拜道:“这位官人相貌不凡,妾有意向官人请教,还望不吝赐教。”
王钰还没有说话,先前出对的那位少年倒叫了起来:“娘子何故厚此薄彼?在下下联,合不合意,你总该给一句话吧?” 清照闻言一笑,娇声道:“何必性急,且听完这位
高见,再计较不迟。”
王钰听罢,朗声笑道:“既是花魁娘子开口,在下情愿一试。”周兴一听,忙站起身来,到王钰身边附耳说道:“王上,小人以重金求得一联,不知……”
王钰轻轻摆了摆手,只听他大声念道:“日本东出,普照中华大 地。佛自西来,超度东 小鬼。横批,阿弥陀佛。”
“好!以西对东,超度对普照,东瀛对中华,小鬼对大地,工整!这位仁兄好才学!且寓意深刻,小弟甘拜下风!”这叫好之人,正是先前的少年郎。
“王上博学多才,小人佩服。”周兴赶紧称赞,没想到王上如此有才,自己倒是多此一举了。
“周兴,你知道本王没读过几本书,还拍什么马屁?这下联和横 批,都是素颜教我的。”
“哦?呵呵,早闻娘娘乃女中豪杰,果然不假。”周兴马上改了 口,仍旧一个马屁拍过去。王钰哭笑不得,只是摇头。
此时,又听李清照说道:“两位官人的下联,妾都很满意。但两者必选其一,让妾好生为难……”
早在一旁等着的杨妈妈一听这话头,赶紧接上:“不为难,不为 难。既是两位官人的下联都合姑娘的意,咱们不如就来点俗的,所谓雅俗共赏嘛。谁出的价高,今晚姑娘就陪谁。”
“周兴,你出风头的时候到了。”王钰笑了一声,坐回位置去。周兴领命,自己经商多年,虽不敢说富甲天下,但全国各地的富商大贾们都还要给自己几分面子。别的不敢说,这钱嘛,自信今日飘香阁里,没人是自己的对手。
“一千贯!”那位少年郎出手大方,一来就是千两之多。其他客人眼见今夜一亲芳泽是没有希望了,不如看这两人斗富,瞧瞧热闹,算是补偿吧。
周兴暗道一声“不知死活”,随即叫道:“五千贯!”
众人一声惊叫,这胖子真有钱,五千贯!足够在飘香阁玩上一个 月!看那少年的模样,多半是进京赶考的举子,莫非家中颇有资产?
所谓输人不输阵,那少年虽对周兴出价五千贯略感吃惊,但还是硬着头皮吼道:“八千贯!”
杨妈妈笑得嘴都合不拢,她知道今天晚上李清照肯定是归王钰了,趁着这个机会,正好把价抬上去。
“一万贯。”周兴冷笑一声,这小鬼当真不知死活,看这模样是举子,岂不知这几年每科的殿试,王上都是主考官。想求得功名,却先在这里得罪了主考官,哼哼,你的前途算是完了。
“一万五千贯!”那少年看来是豁出去了,一定要跟王钰争个长 短。
周兴不觉有些气愤,回头一看王钰,仍旧气定神闲,没事一般。生怕王钰等得着急,周兴一敲栏杆,大声说道:“两万两,黄金!”
阁里惊叫声响成一片!天,两万两黄金!要是堆起来,足有一人多高。这位大官人出手当真惊人!众人不禁猜测起这人的身份来。能出到这个价,非官则商,但在这烟花之地,朝廷官员不大可能如此高调,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官的得顾忌一个“名”字,那多半就是商人 了。
“好!挥金如土,只为红颜一笑,这位官人当真风流,小弟服 输!”那少年倒也磊落,丢了面子也不恼火。不过他看了出来,这出价的人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人物,是他身后那品茶之人。
杨妈妈撩着裙摁,一溜小跑到了王钰跟前,一福再福,笑眯眯的说道:“昨晚先是见到灯花开,今早又听到喜鹊叫,原来是王上要大驾光临,老婆子这里给您磕头了。王上万岁万……”
“杨妈妈!”王钰突然喝道。
杨妈妈一愣,随即大为惊恐,连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告罪道:“老婆子得意忘形,罪该万死!”
“你呀,就是这张嘴,不看我堂姐面上,定要治你的罪。”王钰哼道。
“是是是,王上,老婆子这就去替您安排。”杨妈妈小心翼翼的说道,随即奔了回去,替王钰安排晚上的乐子。
“周兴,一会儿到本王府上取钱。”王钰站起身来,随口说道。
“岂敢,小人难得有机会孝敬王上,区区两万,何足挂齿。”周兴笑容可掬。王钰轻笑一声,也不与他见外,正要去见李清照,突然瞥见先前跟自己争女人那少年正往外走去,看来是输了面子,连寻欢作乐的心情也没有了。
“去把他请上来。”王钰略一迟疑,又坐了下来。周兴一听,知道这小子今天完了,普天之下,有谁敢跟摄政王争女人?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么?
当周兴把那带上来之后,王钰问其姓名,那少年的回答让王钰着实吃了一惊。
“在下姓陆名游,字务观,江浙人士。”
陆游?南宋著名词人?那个写下“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陆游?
第六桶 第一百七十七碗 蒙古骑兵 高歌猛进
很好。”王钰频频点头,除了这句他不知道该说什I内,就在这烟花之地,见识了两位名垂青史的大词人。他觉得有些不 解,这两位在中国文学史上来说,都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为什么一个在堕入风尘,一个寻花问柳?莫非因为自己的到来,改变了历史的进程,让这些本该在文学上一展长才的人物,失去了创作的环境?
“这位官人出手当真阔绰,挥金如土,只为红颜一笑,这份豪情,小弟心悦臣服。”陆游见王钰对着他含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