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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师中倒是不敢芶同,直言不讳道:“大人不要过于乐观,他们即便练过骑兵,可不过是数百上千人建制。下官指的骑兵,可是几万甚至几十万。下官与辽国,西夏,都打过仗。特别是辽人,数万骑兵,横冲直撞,那声势,简直……”说起骑兵,这位老将军脸上挂满了羡慕的表情。
王钰倒是奇怪了,他在京城当殿帅府副都指挥使的时候,也经常跑到军营巡视。宋军的装备很精良啊。
“老将军,咱们的装备比他们好,人数也比他们多,国力也比他们雄厚,怎么就打不赢?”
种师中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脱口说道:“大人你不懂,骑兵跟步兵打仗,永远都是处在守势。下官打个比方,步兵与骑兵对战,赢了你追不上,输了你跑不了。”
“靠,这么郁闷?不行不行,到了幽州,我得多弄些战马,一人两匹,骑一匹牵一匹。把这一万五千人的编制,全部练成骑兵。我还就不信了,都是两个肩膀扛个脑袋,谁怕谁呀。”
第三桶 第九十碗 我要种马
王钰一行,只用了不到一月,便已赶到幽州城内。辽I 制,幽州为辽国的南京。所谓南京,不过是辽人游牧习性的一种体现,并非中央朝廷所在地。辽帝在幽州只设行在,往往数年,数十年才到此地小住,文武官员一并随行。
王钰出使辽国,宋辽定下盟约之后,辽国大小机构撤出幽云十六 州。临行之前,将所有财物搬运一空,不便带走的,就地焚毁。所 以,当宋廷委派的各级官员到达幽云十六州时,除了百姓外,几乎和空城无异。
而幽州的情况,更为严重。府库搬运一空,各处衙门也遭到破坏。辽帝行在,已被封存,盟约上写得清清楚楚,行在是不能动的。宋廷接管幽州后,按祖制,将幽州升为府,称幽州府,设知府一员,通判一 员,共同理事。并在此地驻扎军队,称剽勇军,建制六千人。幽州府衙就在辽国原址上设立。
朝廷设幽云十六州都管衙门后,幽州知府将原辽国南京道兵马元帅府改为幽云都管衙门,修葺一新,供王钰进驻。这一日,王钰等人进入幽州城,方知上次出使到此处,以为这里是辽国都城,却是错的。幽云各州原为中原汉廷所有,此地居民,几乎全部是汉人。风俗习性,与内地无异。
“总算是到了,跑了一个月,马都换了几茬。诸位,今天晚上,咱们可以睡个好觉了。”王钰骑着那匹乌云盖雪宝马,很是威风。刚一进城,便有许多百姓驻足观望。吴用等人,也是面有喜色。
正说话时,前面街市上一阵骚乱,百姓四处逃散,伴随着声声惊 叫。王钰叫过一名男了,询问何事,才知是官军拿人。放眼放去,一队衙役领着数十名军士,横冲直撞,正在逮人。一个身着布衣的青年 人,扶着一名老妪,在前奔逃。王钰一行数十人,都骑着骏马,堵住了去路。
那母子两人眼见无法逃脱,急得当街大哭起来。后面官军追上,不由分说,套上枷锁。
“你们这里,谁是主事的,出来答话。”王钰在马背上,手持马鞭问道。
那队军士中,走出一人,约三十上下,提着一口仆刀,穿一领拈边团花战袍,在王钰面前一阵打量,问道:“你是何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这两人犯了什么事,为什么当街抓人啊?”王钰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又问道。
“本提辖问你话呢,没听见啊?看你们这样子就不像好人,怕是辽国奸细,军士们,与我拿下!”那提辖官不大,脾气倒不小,一声令 下,背后军士一拥而上,将王钰等人团团围住。
众将官中,秦明却是个暴脾气,一见士卒动武,怒声骂道:“小小提辖,竟敢如此放肆!也不睁开你的狗眼……”话未说完,旁边吴用止住,探身与王钰说道:“大人,官军当街拿人,必有缘故。不如让他们拿到府衙去,看那知府如何处置,再作决定。”王钰从其言,挥着马鞭对那提辖官说道:“好,我就随你去一趟,前面带路。”
那提辖见王钰口气很大,心里恼怒,伸手就要来拉扯。却被王钰身边的林冲,一勒缰绳,胯下战马人立而起,吓得那厮慌忙后退。
“要你带路你便带路,再多说话,惹恼我家相公,可没你好果子 吃。”林冲怒喝道。那提辖官此时也看出一些端倪,不敢上前拉扯,于是锁了那对母子,叫军士围着王钰等人,往府衙而去。四周百姓,有些好事的,都跟在后面,去瞧热闹。
幽州府衙,设在城北,百姓称之为北府,都管衙门设在城南,称之为南府。因朝廷任命的都总管大人未到任,是以幽州大小事务,皆由北府长官裁决。王钰等人到了幽州府衙,被带到堂外。
不多时,知府升堂,两排衙役各执水火棍,齐呼威武。惊堂木一 响,衙役带那母子二人并王钰等上堂。那对母子一到堂上倒跪下,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知府大人,今早巡城军士捕获这对母子,携带行李私逃。因此解来,请大人发落。”那提辖官上前说道。知府还未说话,便瞧见王钰一行人等,于是发问道:“这几人是干什么的?犯了什么事?”
“这几人行迹可疑,问他话又不答,所以卑职拿来,请大人审 问。”
知府闻言,见王钰站在最前,后面几人也都是仪表堂堂,不似俗 人,于是问道:“本官向来公正,你等若是良民,把话说明了,自然放你。”这官倒不像是作威作福的污吏,王钰也不为难他,从旁边林冲身上取过印绶,呈上堂去。
那知府见了“方胜宜男锦绶”,先吃了一惊,这是朝廷三品命官的绶带!再见那锦匣之中,藏着一方金印,双手捧起来一看,大惊失色。捧了印绶,下得堂来,在王钰脚前拜道:“下官不知道都总管大人到了幽州
远迎,望乞恕罪。”
王钰取回印绶,和颜悦色的笑道:“不知者不罪,知府不用多礼,起来吧。”堂外百姓,这时才知道,宋廷委派的都总管大人,原来是一个少年郎。听说他曾经出使过辽国,讨回了幽云十六州,眼下又派到幽云为官,却不知能不能镇住这方。
那知府姓王名中和,与王钰同姓,再三要请王钰上坐,却被王钰推辞,只得命人搬过交椅,请王钰旁听。伺候完毕,这才坐回堂上,继续理事。
“既是举家外逃,按律当罚没家产,以示警戒。”知府说到此处,拿眼色去瞧王钰,询问他的意思。这都管衙门,以前没有过先例,但按朝廷表述,都管衙门虽然不直接管理幽云各州,但却对幽云大小事务有最后裁定之权。
“那小子,本官问你,为什么携带行李外逃,你想到哪里去?”王钰冲那青年人问道。
“小民求大人作主!小民世居幽州,以贩卖马匹为生。因大宋取回幽云,辽人撤走前,将民间马匹尽数抢夺,小人家中五十余匹上好的良马被抢。因此断了生路,想到辽国去谋生,并非有意反叛。”那青年伏地告罪道。
“什么?将民间马匹抢夺一空?”王钰虽然料到辽国不会留下好处给大宋,却也没有想到做得这么绝,连民间养的马也统统抢走。这可是给自己出了难题,朝廷叫操练新军,没有战马,还练什么骑兵?
“是的,大人,不管是种马,母马,甚至是小驹子,一匹不留。即使是老弱病马,也是一刀砍杀。现在幽云各州,连根马毛也找不到!”
王钰眉头紧锁,实在是没料到这一点。
“都管大人,此事,您看如何处置才好?”知府又问道。
“放了吧,人家也是为了谋生,不是有意反叛。”王钰挥挥手道,知府虽知这与律法不合,却又不便拂王钰面子,只得当堂释放。那母子二人,再三拜谢,刚要出府衙,却被王钰叫住:“那小子,回来,你是马商?”
“回大人的话,小人家中,世代以养生贩马为生。”
“那幽云各州,肯定有许多像你这样的人了?”王钰知道这一方素来产马,必定有许多马商,商人只要有钱,肯定就有办法。
“是的,各州各县,都有马商。辽人一撤,断了生路,许多马商都改行了。”那青年回答道。
“这样,本官派你一个差使,你去联络幽州各地的马商,两天之 后,到都管衙门来回话。记住,你是汉人,我也是汉人,咱们这叫同 胞,血浓于水,懂吗?大宋取回了幽云十六州,这叫回归,恢复行使主权,不是改嫁。大家都是同胞,朝廷能让你们没有活路吗?大宋是你们亲娘,辽国虽然在这里管了百多年,可那是后娘,后娘哪有亲娘好?”王钰这话,本是说给堂外百姓听的,却惹得众人一阵窃笑。不过这比 喻,倒也颇为贴切,看来这位都总管大人,像是个好官。
当日,王钰进驻都管衙门,正式上任。朝廷早已派出了通判一员,主簿一员先行到幽州。名为准备,实为监视。这都是宋朝旧制,让官员互相牵制。不过赵颉对王钰,倒是格外施恩,行政上的属官虽然是朝廷委派,但南府军的组建上,却没有过多干涉,一切职务都还虚席以 待,由王钰提名安排。这也是当初王钰向他进言,说到应该适当的向武将放权。再者,南府军建制只有一万五千人,不得超编一人,这也是朝廷比较放心的原因之一。
一切准备就绪后,王钰召十六州行政长官至都管衙门问话,凡政 务,税收,刑罚,徭役等方面都加以询问。宋廷恢复幽云行使主权后,刑罚颇重,严禁百姓向辽国迁移,违者罚没家产,刺配充军。
吴用建议,幽云新归,正是收买民心之时。应该轻徭薄赋,减轻刑罚,与民休养生息,以彰显朝廷的恩德。王钰从其言,上奏朝廷。不久,朝廷批复下来,可权宜行事。王钰遂改幽云各州农业赋税制度为 “八税一”,商业赋税为“十税一”,鼓励农耕工商,惟独减轻刑罚一项,王钰没有采纳吴用的意见。奏章送到汴京,朝臣虽然争议很大,但赵颉乾纲独断,批准施行。
幽云各州农民,商贾闻讯,奔走呼告。原来,辽国管辖幽云各州 时,因其地理位置重要,所以刑罚,赋税很重。现在大宋刚一恢复主 权,便与民休养,足见朝廷恩德。王钰又广招幽云各地养马贩马之人,询问应对之策。才知辽人撤退之前,虽然大肆抢夺马匹,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马商想尽办法,躲避追缴。所以,各处马商,仍旧藏有不少良马,少则数匹,多则数十匹。
王钰派都管衙门主簿四处统计,幽云各州,现存可供军用的马匹,计有三千七百余匹。这点马,供应新军都不够,更
支援内地。眼下,王钰面临的最大麻烦,就是马。f后,在幽州都管衙门呆的时间不到半月,遍行幽云各州,寻访民间。一为巡察吏治民生,二来寻找马源。
当时,金兵开始以“五京”为战略目标的灭辽之战,宣和二年,也就是王钰上任幽云都总管这一年,金兵攻占辽国上京(今内蒙古巴林左旗),与大宋签订海上之盟,相约一共攻辽。赵颉虽然恨辽人,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辽人未灭,不敢轻动。宋辽盟约上限制了幽云十六州的驻军人数。赵颉只得催促王钰,加紧训练新军。似乎是等王钰南府军一成,便要调去攻打辽国。
“靠,早也催,晚也催,我要是种马,我自己配种去!”这一日,王钰巡察至归化州,前面就是宋辽边境。都管衙门通判,差人送来朝廷公文,却是赵颉催促中书省下发,催促王钰上报新挥操练事宜。
“马都成问题,还练什么兵?一个月之内,来了五道公文!”王钰将公文递给旁边吴用,又手搭凉棚,向对面辽国望去。
吴用看毕,对王钰说道:“大人,我看朝廷似乎在等新军练成,便要调去攻辽?”
“这还用说,圣上放权给我,为的就是看看练出来的新军能不能打仗。朝廷历来对兵权控制得极严,这次对我破了例,莫说是圣上,就是朝中大臣也在盯着我。你信不信,等新军练出来,能战还好,若是不能战,朝廷肯定马上撤消南府军建制。”王钰说道。
吴用闻毕,深以为然。只是到幽州数月,遍访各地,军马始终是个难题。没有军马,南府军便不能成军。这位年轻的都总管大人,几个月来跑遍各地,人都瘦了一圈,倒是难为他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毅力。
“大人,你看!”关胜提着一把青龙大砍刀,往前一指。王钰顺势看去,宋辽边境上,一行百余人正通过宋军边卡。那一行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最吸引眼球的,便是其中几匹骏马。
王钰现在,看到马比看到美女还兴奋。一路狂奔过去,翻身下马,就地察看起那几匹马的资质来。他却是个外行,看了半天不辩好坏,于是回头叫道:“周兴,你来看看,这几匹马如何?”
周兴,就是当日在幽州府大堂上,携母私逃,被王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