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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照顾你那四哥。”滕公子笑道:“我要照顾的可不是于公子。”见月儿不说话,有些奇怪,笑问:“往常月儿定会追问我到底在照顾谁,今日怎么这般沉默?”月儿道:“你不是照顾于公子,就是照顾大将军了。”滕公子笑了笑,不再接话。
月儿走去斟了一杯茶,刚要入口,只听得丫鬟禀道:“少爷,少夫人,李副将求见。”月儿放下茶杯,心道:原是个清静地儿,怎么一住进来就热闹了。滕公子有些惊讶,道:“快请。”李成峻三步两步走进来,匆匆抱拳礼过,附在滕公子耳边说了几句话。滕公子皱起了眉头,道:“东宫六率才几个人,要这么多粮食作甚麽?东边儿起疑了?”李成峻见月儿在,本是小声说话,现下滕公子却不避讳,也不好再耳语了,便道:“监国和将军说起此事,将军初时只当玩笑话,哪知今日监国派了人去营中询问将军是否已谈妥,现下将军也怕监国起疑,还请滕公子鼎力相助。”滕公子想了一会儿,淡淡地道:“知道了,成峻你先回罢,上复将军,粮食的事翊轩自会安排。”李成峻对滕公子一抱拳,快步回去复命了。
“出什么事了么?”月儿看滕公子紧锁着眉头,问道。滕公子对月儿笑笑,道:“没事,就是多了个敲诈钱粮的。”“是太子爷么?”“他是琢磨着让滕家把所有的兵都养了。”滕公子苦笑,复又道:“月儿,你别担心,这点事还算不得什么。”月儿看着他的眼睛,虽然藏得极深,但她还是看见了那丝忧虑,想起那晚滕公子曾说有些事还不是让她知道的时候,也不再追问,笑道:“我担心甚么?你不克扣我的饭食就足了。”滕公子笑答:“还真得让月儿节衣缩食呢。”转而叫了个丫鬟进来,吩咐道:“去叫滕晋知会蒲掌柜多置办三万石粮食,都要上好的扬州米。”丫鬟应声出去了。
月儿坐到窗前,望着窗外的秋景,赞道:“净泉山庄的秋色却是动人,难怪将军料你定不会把山庄给王爷。”“可他料错了。”滕公子笑道。“要不是因为尹昭容的事,你怕也舍不得罢?”月儿道。滕公子看着月儿道:“刚才谁叫我别提这事儿来着?怎么自己又提上了?”月儿强辩道:“我只说了不让你提,又没管着我自己。”滕公子道:“那月儿可就别再问了,我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月儿瞥了他一眼,转过话道:“翊轩,于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月儿怎么又想起这桩了?”滕公子笑问。月儿正色道:“我说正经的。于公子若是没有什么非同寻常的身份,王爷干么要跟他结拜?”滕公子道:“一弟他这么做自有他那么做的道理,我也是猜不透。”月儿有些失望,但既然他只是相信王爷,也就不再深究了。
沉默了半晌,滕公子道:“月儿,我想请将军来山庄赏秋,你看呢?”月儿想了想,道:“好,就是不知能不能。。。。。。”“你们姊妹定是能见面的。”滕公子笑道,站起身来吩咐去了。
飞歌勉强吃了一点东西,小词在一旁侍候着,虽然心里存了许多疑问,也不敢去问飞歌,今日飞歌把话挑明了,却没有怪她的意思,小词已是阿弥陀佛了,哪还会再去惹祸。“小词,把盘子撤了罢。”飞歌说话声儿也疲惫了。小词劝道:“妈妈再吃点罢,您中午就没。。。。。。”“我不觉得饿,就是困得紧,你下去歇着罢。”小词只得收拾了碗筷,退出门去。
飞歌见小词出去,便伏倒在桌上,虽然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个下午,却还是觉得很累,心里装满了事,却又不知是些什么事。悠悠地,窗外飘来箫声,像从天而降,弥漫在周遭,缓缓地透进人心里。飞歌微微笑了,他的箫声已经褪尽了昔日的幼稚酸涩,变得安稳悠然,隐隐地透出倦意。飞歌走到窗边,望着斜倚在柳树枝干上的身影,那承着他的枝干,在偶尔拂过的秋风中微微颤动着,那身影轻得如飘落的羽毛。飞歌轻声唤道:“师哥。”于释望着她,微笑道:“阿源,你休息罢,我再待一会儿就走。”说罢,吹起了一支儿时的歌谣,那时,阿源牵着长长地风筝线,喊道:“师哥——你快来帮帮我——”飞歌眼眶里又盈满了泪水,忙别过头去。
青纱帐里,飞歌闭上眼睛,箫声始终环绕在耳畔,飞歌觉得格外安宁,梦里都是那金色的温暖的记忆。
“师哥。”阿源跳到于释跟前,吓了他一跳。
“师妹,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于释见阿源来找他很是高兴。
阿源一撅嘴,道:“下次我就真不睬你了。”又眨眨眼道:“师哥,我们去放风筝罢。”
“先生叫你背的三篇文章,你可都记得了?”于释问道。
“你就知道功课,我不会背,爹又不会罚你。”“师哥,我知道你都会背,一会儿边放风筝边教我罢,走的呐。”
于释拗不过她,站起身来道:“说好了,只能玩一个时辰。”
“好,好,好。”阿源拉着他往外跑去。
阿源坐着听了一会儿,突然道:“师哥,你没有爹吹得好听。”“我当然比不上先生。”于释道。
“师哥,你别灰心,你练上十年二十年的还是能赶上我爹的。”阿源的话里带着些挖苦的意思。于释却没有在意,只是道:“但愿罢。”
“我一定回来,一早回来。”“我从前答应了给阿源糊一百个风筝,阿源忘了么?”“阿源,师哥不会走,永远不会。”“阿源,你知道师哥的心意么?”飞歌泪盈盈地答道:“师哥,我知道,可是。。。。。。”“阿源,你知道师哥的心意么?”于释仍旧追问着,声音却越来越远。“阿源,你知道。。。。。。”“师哥,我知道。师哥,你别离开阿源,别抛下阿源,师哥,你说过你永远不会走的。师哥。”飞歌惊醒过来,额上浸出细细的汗,窗外箫声已断。
飞歌蓦地觉得一阵寒凉,抱着胳膊,把头埋在膝盖上抽泣了起来。“阿源。”飞歌抬起头来,凝视着他的眼睛,再也无法独自承受恐惧和哀伤,扑到他怀里,泪水断线而落。于释有些无措,犹豫了一会儿,轻轻抚着她的青丝,道:“阿源,师哥不会走,永远不会。”
探源寻泉影,泉隐只闻音
秋儿踯躅了好一阵,终于问道:“平疆,出什么事了?”昨日司马公子从营中回来就一脸阴沉,秋儿问他,他也只说没事,秋儿也没好意思追问。这会儿见他又锁着眉,实在按捺不住,定要问个究竟。“没事。”司马公子对秋儿笑笑,还是像昨日那般答道。“平疆是因为我发愁么?”秋儿问道。司马公子听她这么问,有些奇怪,道:“怎么会是因着你呢?知秋想得多了。”秋儿道:“既然不是因为我,那就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知秋一介女流,或许拿不出主意,但凡事说出来也有个商量的人,总胜过独自一人愁苦。”司马公子见秋儿越说语气越是硬了,走到她身前,道:“平疆却是没有什么可瞒着知秋的,只是这事知秋确实帮不上忙。我已经拜托给三弟了,他自有区处。”秋儿知他不会说,轻轻叹了一口气。“知秋。”司马公子看她往门外走,唤住道。秋儿回过头来,“知秋,有些事以后自会说与你知晓。”秋儿应了一声,又要走,却听见空中羽翎声响,一只白鸽停在侧屋瓦檐上。秋儿忽想起那日在山寨的事,转过头看司马公子,他却没有要射它的意思。白鸽在屋檐上来回踱步,咕咕叫着,司马公子走出来,一招手,鸽子便飞来停在他臂上。司马公子从鸽子脚上取下字条,唤道:“青瑛。”青瑛走上前来,司马公子把白鸽交给她,道:“好好喂,别的他又说我虐待他鸽子。”青瑛答应了下去。
秋儿总觉得飞鸽传书的都是些隐秘的事,也不好在这里碍事,便要出去。“知秋。”司马公子叫住她,“一会儿随我去三弟那里罢。”秋儿心道:你去滕公子那里,带我作甚麽?突然想起月儿,答应道:“好。”
“那是滕公子的鸽子么?”秋儿坐在船上,有些无趣,寻了个话,问道。司马公子点点头,笑道:“是,知秋是以为我见到鸽子就杀么?”秋儿顺着话道:“这可说不准。”司马公子笑了,道:“玈云寨那一回可是惊着知秋了。”秋儿想起那人瞪着双目,浑身是血的样子,兀自心有余悸,问道:“平疆,你为何和那些山贼。。。。。。”那日回去时,秋儿便觉得奇怪,却没有机会问,后来又觉得不好问,现下左右无事,司马公子又提起了这事,便随着问问。“知秋认为呢?”司马公子反问。“问我么?官匪一家,自古已然。”秋儿笑答。司马公子握住秋儿的手,低声道:“知秋何必总是自贬身份,山贼水匪知秋不都许了么?”秋儿脸上飞红,嗔道:“谁许。。。。。。”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只得住了口。司马公子笑了起来,一把揽过秋儿,环在臂弯里。
司马公子把秋儿从马背上抱下来,秋儿举目望去,红霞胜火,镶着金色的落叶,四周一片宁静,片叶落地的声音也听得真真切切。“净泉的秋景在京城可是首屈一指,当初三弟把山庄给一弟,我还道了大半天可惜。”司马公子道。秋儿笑道:“他这不是要回来了么?还是舍不得呢。”司马公子摇摇头,脸色有些黯然,道:“是一弟送还了。他再难见这伤心地了。”秋儿正要问何来伤心地,滕公子携着月儿已然迎在前路。
“二哥。”滕公子向司马公子一揖,转而对秋儿礼道:“二嫂。”他这一声可惊着了两个人。秋儿顿时面红过耳,连那声“滕公子”也硬生生地哽住了;月儿也煞是惊讶:姐姐什么时候成了将军夫人了?司马公子却只是微笑,抱拳道:“三弟,弟妹。”月儿敛衽还礼:“二哥。”又满脸疑惑地看着秋儿,连姐姐也忘了叫。
“二哥,我那。。。。。。”“我可不敢亏待你的鸽子。”司马公子笑道,喝了一口茶,又接着道:“你那西域来的葡萄酒记得给我一坛子。”滕公子笑道:“二哥还记挂着。”“我已经好阵子没沾过了,”司马公子看了秋儿一眼,道,“甚是想念这好酒的滋味。”滕公子会意,微微一笑,秋儿又是满面飞霞。
月儿牵着秋儿出来,秋儿舒了一口气,转头见月儿盯着自己,便道:“你看着我作甚麽?”
“姐姐,你什么时候嫁给将军的?”月儿问道。
“谁嫁了?”
“可。。。。。。”月儿仍是不解。
“那是。。。。。。”秋儿真是不知应该如何辩解,那是玩笑么?
月儿笑道:“即使现在不嫁,也是迟早的事。”秋儿捏了她一把,道:“你是报复我么?”“我哪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秋儿嗔道。
“姐姐。”月儿唤道。
“嗯?”
“没事。”月儿本是想问问她心里是不是还记挂着王爷,但又觉得不好,便住了口。
“你叫着好玩么?”
“就是。”
“月儿,”秋儿来时心里有个疑问,现下正好问月儿,“王爷为何又把山庄送还呢?”月儿没料到她会主动提起王爷,很是讶异。秋儿见她不答,觉得自己不该绕弯子,便道:“我听平。。。。。。将军说,这里是王爷的伤心地。”月儿寻思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讲王爷跟尹昭容的事,想了想,若是姐姐真的还存着对王爷的情谊,也早些让她断了念想,便细细地说与她听。
秋儿一直很平静,脸上波澜不兴的,直到月儿说完,才淡淡地道:“天意弄人。”秋儿心中却是恍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王爷听到那首山居吟看着自己的眼神会变得那般柔和而陌生,也终于知道他声声唤着的文婧到底是何人,一直以来压在心底的隐痛,仿佛倏然消泯。
“姐姐。”月儿见秋儿出了神,唤道。秋儿转过头来笑了笑,道:“带我去看看净泉罢,老听着水响,却不见泉影。”月儿笑道:“我刚来时,寻了大半天呢。”月儿领着秋儿在红叶林中穿梭着,蓦地停了下来,道:“到了。”秋儿四处望望,哪有泉水的影子?正疑惑处,月儿俯下身去,轻轻拨开地上的落叶,手指蘸了蘸,扬了起来,水珠四散。秋儿走近一看,那叶底汩汩流动的不是山泉是甚么?伸手探去,冰凉清冽。秋儿笑道:“原是藏在叶底,这净泉也是奇了。”
“是谁?”月儿看见前边林里飞快闪过一个人影,喊道。秋儿一惊,回头看时,却什么也没见,问道:“怎么了?”月儿望着空空的树林,道:“没事,姐姐,刚才好像看见有人过去了。”“你别疑神疑鬼的,山庄里还没个人了。”秋儿嘴上那么说,心里却也有些悬。
秋儿和月儿回到小厅里,看见三个人谈笑风生,都煞是诧异。月儿虽奇怪,还是走上前去,一礼道:“四哥。”于释忙还礼道:“弟妹。”秋儿从未见过于释,也不知道该怎么唤他。滕公子起身道:“二嫂,这是四哥。”秋儿心道: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