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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阁-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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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递与飞歌,问道:“阿源有什么事么?”飞歌一下子答不上话,她就是过来看看,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但这话总是说不出口。于释却是没料到飞歌会自己跑来,以为她有事,便有此一问。飞歌隔了好半天,嗔道:“若没事,师哥就不见我了么?”于释忙道:“怎会?阿源什么时候来找师哥,师哥都是求之不得。”飞歌笑了笑,见一个穿着锦缎的中年人站在门口,正看着她。于释抬头见飞歌看着门外,转过头,看见来人,道:“曲掌柜,进来罢。”曲掌柜走上前来,礼道:“公子。”又看看飞歌,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于释也不引见,只是吩咐道:“从这月起不要往那头收粮了。”“公子,今年恐是要大荒,收的粮食也少,那头的粮食能占。。。。。。”“朝廷严令不许囤积居奇,”于释打断他话,又接着笑道:“粮食放在那里不是最可靠么?”曲掌柜摸不清他用意,愣了愣,应了一声去了。

飞歌道:“师哥真是变了。”“变了?”于释看着飞歌,“可能是罢,奸商奸商,哪像读书人虽是两袖清风,却也是志趣高洁。”“师哥,阿源不是这个意思。”飞歌道,“我是说。。。。。。师哥你又错会我意思。”于释忙道:“阿源,是师哥会错了意,师哥给你赔不是。”飞歌不禁莞尔,于释待她确跟十多年前一般。

月儿回到山庄也不去逼问进粮的事,和滕公子在红叶林里慢慢走着。滕公子见她半天什么也没问,便先开口道:“蒲掌柜每月去各个军营里收粮。”“嗯。”月儿知他要说,也不着急着追问。滕公子倒是奇怪,道:“月儿,你不想听了么?”月儿委屈道:“我问,你说我急;我不问,你又说我不想听。”滕公子赔笑道:“翊轩失言,望少夫人原宥。”又道:“月儿还是问罢。月儿不问,我还真不知从何说起。”月儿忍不住笑了,继而问道:“军营还卖粮食?是军粮么?”“是罢。”月儿奇道:“军粮是能卖的么?卖了那些兵士吃什么?”“吃我们滕家的捐粮啊。”滕公子笑道。月儿想起了那日他说军营里十斗米能有六斗是滕家的,道:“朝廷有钱粮,他们干么管我们要粮食?”“朝廷拨的粮食只刚够敷出,又都是次米,我们送了好米去,他们为何不要?”月儿想了想,恍然道:“你是以好换次么?”滕公子笑着点了点头。月儿嗔道:“吃了那么大的亏,你还那么高兴?”滕公子笑道:“吃亏是福。”月儿细想来,滕家在朝中盘根错节,四处打点,帮衬着的人也多,这般贿赂,想来也定有些好处,滕家商号的车进出城门可不从未被盘查过么?

“平疆,监国怎么派你去?”秋儿望着司马公子,很是不解。司马公子笑道:“我是自请挂帅。”秋儿笑了起来:“监国忒也糊涂,让山贼头去剿山贼,能剿出甚么?”“不见得,”司马公子凑到秋儿耳畔小声道,“这西夌山的山贼可不止我一家。”说罢,又是大笑。秋儿却忽正色道:“平疆,你身上有伤,怎么能去接这样的差使,要是。。。。。。”秋儿生怕他有什么意外,但又不想把不吉利的话说出来。“知秋,”司马公子低头看着她,眼里都是柔情,半晌笑道,“夫人不必担心,平疆只在营中坐镇,又不进山,不会有事。”秋儿微微放了心。

半夜里,秋儿翻了个身,却碰到一个人,秋儿大吃一惊,正要呼喊,却被那人一手捂住了嘴,一手箍住了她胳膊。秋儿心中一急,使劲儿挣脱,却听得那人道:“别动。”秋儿顿时放下心来,把他捂在嘴上的手扳开,压低了声音嗔道:“平疆,你干什么?大半夜的,能吓死人。”司马公子环住她的腰,轻声道:“要好几日见不到夫人,想与夫人。。。。。。”秋儿觉得他又要说那些不正经的话,忙道:“平疆,你该去好好休息。”司马公子只是嗯了一声,没有说话,秋儿感到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呼出的气灼在脸上,也越是热了。秋儿浑身都僵了,脸上一阵发烫,张口想说话,司马公子温暖的唇已贴在她面上。秋儿一动也不敢动,司马公子环在她腰上的胳膊也紧了。秋儿颤了颤,低声道:“平疆,你。。。。。。”半晌,司马公子松了松胳膊,轻轻吐出一口气,道:“睡罢。”便真真睡去了。秋儿听着他沉沉的呼吸,脸上仍是烫着,觉得姿势太难受,便转了转,司马公子仍是下意识地把她环住了。秋儿睁着眼睛,盯着幔帐看了好一阵,才支持不住睡了去。

秋儿早上醒来的时候,司马公子仍是抱着她,看见她睁眼,便道:“夫人醒了。”秋儿脸上一红,挣开他胳膊,起身下地。秋儿转身想从柜中取衣裙换上,见司马公子仍是坐在床沿上看着自己,便道:“你先出去。”司马公子笑了笑,走到外间穿上了外袍。

“平疆,你要去几日?”秋儿回过头问道。司马公子勒了勒墨骓,道:“不知,剿尽了山贼就回。”那得多长时候啊。秋儿心道,却没说出口,往后看了一眼,问道:“尹公子也和你一道儿去么?”司马公子皱起了眉头,道:“营里事多,我也怕顾不上他,可这是一弟的意思。我不在聚云浦,青瑛也看不住他,若是闹起事来,反倒鞭长莫及。”过了一会儿,又笑道:“那孩子一听说要杀盗贼眼睛都红了。”秋儿心里暗暗叹气,他装着这么深的仇恨,怎能让人放心?墨骓不紧不慢地走着,秋儿只愿它能再走得慢些。

林子尽头已在眼前,原本让秋儿觉得甚是漫长的道路,现下却变得很是短暂。路上停着一辆马车,似乎就是第一次送秋儿来的那辆。车夫看见他们来,赶紧跳下车行礼,却仍是唤秋儿“姑娘”。司马公子把秋儿放下来,道:“知秋你委屈几日,我定早回。”“平疆,你自己小心些。”司马公子应了一声,拨转马头,飞奔而去。尹公子的马在原地踏了几步,便要追去,尹公子勒住缰绳,在马上对秋儿一礼,秋儿看着他,有些担心,嘱咐道:“凡事听将军的安排。”“是,夫人。”尹公子应了一声,催马追去。

“姑娘,上车罢。”车夫走上前来道。秋儿回过神来,应道:“好。”掀起帘子,进到车里。一声鞭响,马车缓缓往官道上驶去。

恰逢惊不语,曲罢浅言兵

飞歌看见秋儿和月儿携着手进来,心道不妙,这还不炸开了锅?秋儿一眼看见于释,煞是讶异,看看飞歌,又看看月儿,见月儿低着头抿着嘴笑,更是不解了。于释笑了笑,站起身来,一揖,道:“两位弟妹。”飞歌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惊讶:这秋儿什么时候嫁人了?秋儿忙跟着月儿礼道:“四哥。”又唤飞歌道:“妈妈。”飞歌道:“你俩今儿是说好了么?”月儿走去她身旁坐了,道:“是赶了巧儿,在门口撞见的。”于释知秋儿已是许久未见飞歌,自己在这里,她们也不好说话,便对飞歌道:“阿源,我先回钱庄,用过午饭,再来接你。”飞歌答应了一声。秋儿正揣摩着飞歌怎会认识于释,只见于释告辞道:“两位弟妹,四哥先回了。”忙还礼道:“四哥慢走。”

于释刚迈出门,秋儿便问道:“妈妈,你几时认识。。。。。。”她不知道于释的名字,又不好叫“四哥”,一时不知怎么接下去。月儿接话道:“于公子是妈妈的师哥。”原来他姓于,还是妈妈的师哥,妈妈怎么从来没提过?刚才他管妈妈叫“阿源”,这是妈妈过去的名字么?秋儿心下思忖着,觉得很是奇怪。飞歌道:“秋儿,你别在那儿瞎揣摩,知道就得了。倒是说说你,大将军怎么舍得放你回来了?”秋儿脸上一红,道:“将军进西夌山剿贼去了。”月儿想起那日司马公子传书让滕公子去,便是为这事,不想今日司马公子已领兵去了,笑道:“将军为何不带姐姐同去?”秋儿嗔道:“月儿,胡说什么!”“她是胡说么?”飞歌道,“弟妹不都有人叫了?”秋儿道:“妈妈,你别跟着月儿打趣我。”月儿笑了起来,只听飞歌问道:“你是要回来住咯?”秋儿点了点头,见月儿要说话,抢道:“妈妈不会不让秋儿回来罢?”月儿被她抢了先,笑了笑,不说话了。“你都在这儿了,难不成我还把你赶出去?”飞歌笑道,看了一眼月儿,道:“又是什么风把月儿吹回来了?”“我呀,感应到姐姐要来,就急急地赶来了。”月儿笑答。“谁信你胡诌?”秋儿瞟了她一眼,却忍不住笑了。

用过午饭没一会儿,便听得外面车轮声响,飞歌不想于释进来又扯出她们许多歪念头,便自出去了。秋儿和月儿上楼掩了房门,秋儿满肚子的疑问,拉着月儿道:“妈妈什么时候认识于公子了?”“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可不知道。”月儿答道,“听于公子说是十多年前就认识,妈妈唤他师哥,想是一起从师学艺过罢。”“怎么从来不曾听妈妈说起?”“他们也是好些年没见了,”月儿眨了眨眼,道:“姐姐你没看出来么?妈妈和于公子可能。。。。。。妈妈许是不好意思罢。”“你就胡说罢。”秋儿道。月儿撅嘴道:“你当我小词么?我什么时候乱说过?你不信还问我作甚。”你没有么?秋儿心中笑道,又怕她真不说了,赶紧赔笑道:“姐姐怎会不信月儿。”便走去拉住她手。月儿忽想起一事,对秋儿道:“姐姐,小词许是王爷的眼线。”秋儿倒是有些吃惊:“是么?你怎知道?”月儿答道:“妈妈早也知道,小词跟了她好些天了。”秋儿见她没直接回话,猜是滕公子告诉,也不再问。飞歌以前常出门,也不知是去作甚麽,秋儿觉得蹊跷,也生过尾随的念头,但怕自己笨手笨脚,反而坏事,哪知道小词已经跟去了。想起小词曾说漏嘴透露了王爷的身份,又觉得好笑,既是眼线,怎么会选着小词,她去跟着,能不被飞歌觉察么?秋儿转过话问道:“妈妈既和于公子早就相识,为何现在才。。。。。。”秋儿心下琢磨着飞歌有这么有钱的一个师哥,依月儿所说,他二人之间还有情意,怎会沦落风尘这许多年?转念一想,十几年前的事,怎会与今日相同,那时于公子想还没有这等家境。只见月儿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又笑道:“这于公子能找着妈妈,还是我撞着的缘呢。”“这又是怎么回事?”秋儿问道。月儿笑了笑,把在夆韫钱庄门首发生的事细细说与秋儿知道。

秋儿这才恍然,飞歌几日里早出晚归,原是去了钱庄。月儿笑道:“我那日回阁子里来,看见于公子,比姐姐还吃惊呢。”秋儿道:“谁能料到于公子与妈妈相识呢。”

月儿回去了没多久,飞歌便转来了。秋儿迎着她,道:“妈妈是去钱庄了么?”飞歌点了点头,没有答话,自上楼去了。秋儿在身后问道:“妈妈可用过晚饭?”飞歌摆摆手道:“吃过了。”便回了房。

飞歌坐在窗边,锁起了眉。

“阿源,你不喜欢这里么?”于释看着她,道,“若是阿源不喜欢,我再去找别的地方。”“师哥,这里已经很好了。”飞歌道。“既然阿源喜欢,就是这里了。”于释很是高兴,“阿源,过两天宅子里归置好了,我就派人去接你。”“师哥,”飞歌道,“我。。。。。。还是就住阁子里罢。”“阿源,”于释看着她,问道:“你还是不相信师哥么?”飞歌忙道:“我当然相信师哥,只是。。。。。。”“阿源,师哥的心意,你知道么?”于释柔声问道。飞歌脸上有些热,低声应道:“我知道。”“你知道?”于释听得飞歌明白自己的心意,脸上都是惊喜。飞歌见于释这般问,转过身道:“别人告诉我知晓的。”于释却没有理会这句话,只是问道:“阿源,你既然知道,为甚麽执意要。。。。。。”“师哥,”飞歌打断道,“你怎不问问我的心意。”不等他答话,便道:“我的心意就是不能遂师哥的心意。”“阿源。”飞歌眼里又潮湿了,道:“我已身在风尘十三年,师哥,我不值得你。。。。。。”“阿源,师哥不会在乎这些,是师哥回来得迟了,才让阿源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于释低头看着他,眼中都是坚定的神情,“阿源,答应我,好么?”两滴眼泪滑过飞歌的脸庞,“好。”师哥,无论是什么我都答应。

“妈妈。”飞歌回过神来,秋儿端着一碗粥,推门进来。“什么事?”飞歌问道。秋儿答道:“没甚麽,赵妈刚熬了粥,我端了碗上来,妈妈你尝尝。”飞歌接过,舀了一勺,问道:“怎么不叫小词送来?”秋儿笑了笑,道:“免得她又盯着妈妈呀。”飞歌料想月儿必是把小词的事告知了她,便道:“你倒是心眼多。”又正色道:“你知道就行了,别为了这事疏远了小词,那丫头是个实心眼,别的委屈了她。”秋儿应道:“好,依着妈妈吩咐便是。我还纳闷,王爷怎会派小词来盯梢,不露馅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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