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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兵一万绕道沈阳北境袭扰劫掠。又于六月十六日,由皇太极率兵八百,将沈阳以东的百姓掠走一千多人,抢走不少粮食。
赵毅成说完,苏翎面色渐渐趋紧,说道:“这么说两边都有决战的想法?”
“看沈阳这一战的架势,虽然没打得厉害,却是都不示弱。”赵毅成说道。
“熊廷弼还是有一套。这一招,让努尔哈赤又要担心了。”苏翎说道,“辽阳城里呢?”
“熊廷弼还是督促操练兵马,修固城墙。”赵毅成说道,“不过,按上次徐熙传回的消息,朝廷上催促熊廷弼速战的人又多起来。”
苏翎摇摇头,对这些朝堂之上的文官丝毫没有好印象,“辽阳、沈阳总共有多少人马了?”
“约有十多万了。”
“再等些时候,熊廷弼就该主动出击了。不过,”苏翎起身走了两步,说:“该不会又如杨镐那般,急着便要出兵吧。”
赵毅成没有回话,苏翎的估计可不是猜测,完全有可能。熊廷弼在辽东是一人独掌大权,但在朝堂之上,却不过是个人人都可以拿捏的文官。
“努尔哈赤也一副急匆匆的样子,是不是粮食缺得厉害?”苏翎边在屋中踱步,一边自言自语道。
“这个,打探不到确切消息。”赵毅成说道。
苏翎摇摇头,努尔哈赤的行动象是急于攻打沈阳,按以往的习惯,该是对沈阳城内的东西十分饥渴。
“他们一打,不管谁胜,都是我们的威胁,”苏翎说道,“我们现在。。。。。还没准备好。”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一名护卫进来禀报:
“将军,去蒙古的人回来了。”
苏翎与赵毅成一听,面色一变,同时向门外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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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辽东轶事—第四卷 铁骑夺金
第三十章 蒙古骑兵
苏翎与赵毅成抢出门外,一眼便见院中站着一人。
此人中等身材,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这六月底的天里,身上还套着一件已分不清颜色的皮褂子,且侧面已被划开两道口子,隐隐带着暗色的血迹,一把腰刀倒是打整得干净,斜斜挎在腰间。此人正是与苏翎、赵毅成等一起做夜不收的兄弟中最是沉默寡言的胡秋青。
“大哥。”胡秋青一见苏翎便开口叫到。
苏翎紧奔两步,一把握住胡秋青的胳膊,用力晃了两晃。赵毅成也走到跟前,抬眼望着胡秋青。
“走,屋里说。”苏翎说道。转眼又瞧了瞧胡秋青的身上,叫到:“祝浩,去拿件衣服来。”
“是。”祝浩远远地答应着,向后院走去。
一进屋,胡秋青便说道:“大哥,这次,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
苏翎一怔,转身看着胡秋青,似乎微微叹了口气,但旋即用低沉的语气说道:“你回来,就好。”
去岁冬初派出的三队人马,看来只回来胡秋青一人。
这时祝浩进来,胡秋青顾不得许多,就在屋里脱了破皮褂子,露出浑身的肌肉疙瘩。赵毅成给倒了晚凉茶,待其换好衣裳,便递过去。
胡秋青猛喝了几口,抬起头问道:“大哥,有果酒没有?”
不待苏翎回答,祝浩便说道:“有,”说完便转身出去,很快抱回一小坛子酒。
胡秋青拍开坛口,就着坛子便大口喝上了,足足有小半坛子灌入腹内之后,才放下,一抹嘴,坐在椅子上。
苏翎与赵毅成一直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胡秋青,没有开口询问。这一路上遇到多少艰险,胡秋青不说,是任人也想不到的。
“大哥,”胡秋青望着苏翎,“再给弄点吃的。”
苏翎眉毛一扬,随即冲祝浩一挥手,祝浩立即出去预备。这光顾着看人,却忘了这胡秋青的习惯,有肉无酒可以,有酒无肉可是不行。好在后面伙房随时都预备有吃食,有赵毅成的哨探总部在,那些哨探无一不是匆匆来去,这饭食是可以随时提供的。
不一会,祝浩便端上几大碗,都是炖得熟烂的。那胡秋青也不客气,伸手便捞出一块肘子,大口地吃着。看得出,胡秋青是许久未吃上这样的饭食了。
胡秋青一口酒一口肉,转眼便消灭了肘子,这才放慢速度,说道:“大哥,这次去,我先到的是蒙古宰赛部。”
“就是被努尔哈赤俘获的宰赛?”赵毅成问道。
“是。”胡秋青又捞起一块,不过总算有些斯文了。
当初派出的三队人马,分做三个方向往蒙古境内迂回而进。胡秋青走的是东海、海西一线,为避免与努尔哈赤冲突,从北面绕了很大一个***。能在冰天雪地中翻越大山,本身便是个奇迹。
“去年冬,在山里我们就死了四个。”胡秋青放下酒碗,慢慢说道。“还好那个向导不错,没有迷路。到了开春,才走出山里。一出山,便被不知哪个部落的人杀了三个。我们剩下四个人死命向南奔,好容易才摆脱掉。除了珠子,其余的都丢了。”
这番轻描淡写,细想起来,该是何等的险恶。
“后来,我们终于见到了宰赛部落的一个首领。”胡秋青双眼望向空中,似乎又回到当时的情景。
苏翎与赵毅成都在一旁静听,没有打断胡秋青的回忆。当初苏翎仅仅是派给他们三队人马一个大概的任务,与蒙古人取得联络,若是可能,可以相机而变。
“我们拿出一半的珠子,那个首领答应见我。我们谈了半日,算是知道了一些蒙古人的详情。”胡秋青说道。
胡秋青接下来,将所了解的蒙古部落情形一一讲述出来,苏翎与赵毅成则仔细听着,对于相隔甚远的蒙古人,算是有了初步的印象。
蒙古人此时在与大明朝的关系上,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便在马市、木市上交换各自所需,坏的时候,便会纵马南下,抢掠汉地。由于蒙古境内都是一些分散的部落,分别由几个大的首领控制,这很难形成一个统一的态势。这是由其生活习惯与地势决定的。
辽东与努尔哈赤对峙,这蒙古部落便成为一个双方都在争抢的盟友。谁得到蒙古的支持,在辽东的态势便居于强势。但蒙古部落本身便是散乱的,这便形成蒙古部落不同的态度。
位于察哈尔的蒙古部落是以林丹汗为主。林丹汗是蒙古成吉思汗的子孙,在蒙古各部中人口最多,势力最强,蒙古的其它部视他如皇帝一般,地位居于蒙古各部之上。最初林丹汗的态度不是十分明朗,一边接受大明朝的赏赐,一边又与努尔哈赤互通使者,保持联络。可以说这是整个蒙古部族的一个明显特征,各部几乎都是这般做法。
但林丹汗的态度,在努尔哈联手科尔沁蒙古,向开原、铁岭推进的时候,林丹汗的态度便有了转变。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天命四年)十月二十二日,林丹汗以蒙古四十万英主青吉思汗(仍元始祖故称)的身份,向努尔哈赤提出了警告。大意是说,广宁一带是他的地界,若是努尔哈赤胆敢入侵广宁,蒙古骑兵将毫不客气地杀向后金境内。
两个月以后,万历四十八年(公元1620年,天命五年)正月,努尔哈赤与林丹汗在相互致书时又起了冲突,努尔哈赤毫不客气地指责林丹汗贪取明朝的赏物,受明廷的利诱。这般口气让一向高傲的林丹汗如何忍得?
林丹汗大怒之下,将努尔哈赤的使臣武巴什扣押起来。而努尔哈赤自然毫不示弱,先后扣押了察哈尔蒙古五名使者。自此,察哈尔林丹汗与后金国大英明汗努尔哈赤便成了势不两立的仇敌。
林丹汗之所以翻脸,是因自从努尔哈赤最初崛起时,蒙古的科尔沁鄂巴、明安等贝勒先后归附。这些原本是林丹汗麾下的部族的反叛,自然会使林丹汗不高兴,而随着努尔哈赤带领八旗兵不断地向西,明军不断丢成失地,使得以往在大明朝与蒙古之间的马市、贸易等等统统断绝,这些将给林丹汗带来每年价值百余万两损失。同时,蒙古上层贵族的日常所需也陷入来源稀缺的境地。若努尔哈赤继续征占辽沈、广宁,而大明再败,这蒙古与大明的贸易将彻底消失,蒙古人日常所需毫无得到的希望。这一切,都是林丹汗最终摆明了态度。
蒙古部族的另一部分,是位于科尔沁的蒙古部族,例如鄂巴、莽古思、明安、孔果尔等贝勒,则早早地带着族人纳入努尔哈赤的麾下。林丹汗的察哈尔蒙古与科尔沁蒙古,成为两种态度截然不同的部族。
剩下的位于喀尔喀的蒙古部族,扎鲁特、奈曼、敖汉、巴林、克什克腾等部,还处于观望阶段,没有明显地倒向一方。努尔哈赤或以金帛或以联姻的办法来尽量争取这些蒙古部族的归附。而大明朝也通过赏赐、关市贸易等,拉拢这些摇摆不定的蒙古各部。
当然,此时出现的苏翎,代表着千山堡,也在这场拉拢中踏进了一只脚。
在努尔哈赤对大明辽东开战初期,喀尔喀蒙古部族收了努尔哈赤的财务,对努尔哈赤的军事行动给予支持。攻打抚顺时,喀尔喀蒙古部族中的乃蛮、炒花等部便出兵进犯长永堡(沈阳城西南),而宰赛、煖兔等部族则统兵驻扎在辽河岸,向大明朝讨赏。这最初使得大明朝两边都照顾不上,手忙脚乱。
但在大明朝开始公布赏格,规定有能擒、斩努尔哈赤者,赏银一万两时,喀尔喀蒙古的乃蛮、炒花各部又转到大明一边,愿意听从朝廷旨令。可这没多久,萨尔浒大败北,蒙古各部又转变态度,当时连察哈尔的林丹汗都派出十万大军,袭扰广宁东西及山海关迤西各地。其中的宰赛、煖兔的二十四营蒙古也靠向努尔哈赤,并在开原一战时给予配合。当然,努尔哈赤也格外大方,开原的余财“十数万”被分给宰赛、煖兔和炒花各部。
紧邻开原、铁岭一带那些摇摆不定的蒙古部族很快便察觉到,努尔哈赤的野心远不止目前的战绩。同时,这些蒙古部族本身也开始尝到了努尔哈赤势盛的后果。
大明朝在万历四十三年(公元1615年)时,便在辽阳的长勇堡开设木市,边墙外从广宁到辽阳,所有以游牧为生的蒙古部落,都从木市得到大量的银两赏赐与日用补给。而蒙古的马、牛、毡、革等土产,也在这里交换成汉地的出产,例如日常所需的布、帛、锅等。但努尔哈赤若是再向明朝进军,这些可就全部成了泡影。正当喀尔喀蒙古各族开始犹豫的时候,大明朝也因担心蒙古与努尔哈赤的联手,再次给予赏赐与拉拢,使得这些跟随努尔哈赤步伐的蒙古部族再次倒戈。
是故后来便有宰赛贝勒父子联合扎鲁特的色本、巴克、巴雅尔图、岱青、科尔沁明安贝勒的儿子桑葛尔寨等,统率一万多蒙古骑兵,增援铁岭之战,但全军败北。宰赛父子、巴克、色本等贝勒及一百五十多人被努尔哈赤俘获。可也因此一战,宰赛部族便被努尔哈赤以人质在手,变相控制了。
宰赛贝勒是喀尔喀各部中地位最高的首领,其余各部均以其马首是瞻。这下努尔哈赤占了主动,逼迫喀尔喀部蒙古与后金天地盟誓。这之后,努尔哈赤便将宰赛的一个儿子喀什克图及被俘的一百人和扎鲁特的色本贝勒放回,但宰赛本人却仍然软禁在赫图阿拉。
当然,在释放的那一天,所谓的大英明汗,赐给喀什克图貂皮缎子皮袄,猞猁狲皮罩,暖帽、腰带、靴子、布衫、裤子,马鞍子等,完全是一副恩赐的嘴脸。就在这一天,努尔哈赤明言,将在攻占广宁之后,释放宰赛。这将努尔哈赤的野心大白于天下。
胡秋青的这一番讲述,说得苏翎与赵毅成是晕头晕脑,大概意思是明白的,但那一连串的名字,在胡秋青的蒙古语发音中说出来,确实难以记住。好在宰赛这个名字是很容易的。
“那么。。。。。”苏翎看胡秋青又倒满一碗酒,略停一下,等胡秋青喝完,才接着问道:
“见到那个叫什么。。。。喀什克图了么?”
“见到了。”胡秋青点点头,说,“我又拿出了十粒珠子,才得到引见。”
“此人如何?”赵毅成忙问。
“是个勇士。”胡秋青脸上露出几分赞许,“我将来意一说,他虽没有当即答复,但看上去却没有头一个首领的那般嘴脸。”
苏翎与赵毅成都等着静听下文。
“第二日,喀什克图再次见我时,态度就要好得多。他说,虽然不知苏将军。。。。。。”胡秋青望向苏翎,这当然指的便是大哥。
“虽然没见过,也不知有多少人马,但他愿意试一试。被俘的耻辱不会藏在心里的,只要我们能攻下赫图阿拉,救出他父亲宰赛,他会召集全部喀尔喀蒙古部族的三万骑兵,围杀努尔哈赤。”
苏翎与赵毅成听到这话,都是一震。这最初仅仅是试探的小小希望,竟然能得到如此明确的答复,怎能不为之一振?
“不过,喀什克图也说了,若是苏将军没这个本事,这事便算是一阵秋风罢了。”胡秋青说道。
苏翎与赵毅成相互看了一眼,点点头。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