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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向冯伯灵瞟了过来。冯伯灵连忙埋首,不敢抬头,视线中只有袁应泰袁大人的衣衫下摆,看来袁大人已除了官服,换了便装。这么说,袁大人对那份礼还是较为满意的,这般装束见人,岂不是当作了自己人?
冯伯灵稍稍一顿,随即便行了大礼。这游击将军一职与辽东经略比起来,这可不是一两级的差别,这礼也算合适。袁大人慢了半拍,才说了声:“不必多礼。”不过,冯伯灵已经伏下身去。
待冯伯灵起身,袁大人才淡淡地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何要事禀报?”
袁大人的声音轻柔,但很清晰,带着几分世家出身才有的味道。
“禀告袁大人,小的是为镇江一带的兵马钱粮一事而来。”冯伯灵欠身说道。
“哦?”袁大人声音依旧不变,“你且说来听听。”
“是。”冯伯灵小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小的现管带镇江堡振武营的一万新兵,还有镇江水师原班人马以及新募集的二千五百人。”
“新兵?也是在辽东募集的?”袁大人问道。
“是。”
“确有一万之数?”
冯伯灵心中一惊,不敢怠慢,连忙说道:“确有一万,只是铠甲、器械只有五千之数,粮饷不足,是故前来禀告大人,请与拨付。”
“据说。。。。。”袁大人缓了缓,让冯伯灵又是一身冷汗,却听见袁大人似乎轻轻哼了一声,说,“那刘国缙募集的新兵逃了大半,让朝廷空费粮饷,唯有你处的新兵,不少反多。看来,你也算有点本事。”
“不敢,小的只是尽力带兵而已。”冯伯灵说道。
“嗯,若是辽东的武官都能做到本部兵马不逃,这辽事未必会是今天这个地步。”
冯伯灵仍然将头低着,没有搭话。
“你是刚升任的镇江游击?”
“是。”
“原职是。。。?”
“镇江水师千总。”
“嗯,按现在的情景,是有些低了。”袁大人的话算是说道冯伯灵心里去了。
“也罢,你只管好生练兵,粮饷不会少你的。甲杖、器械,缺额多少尽管开列出来。”
“谢大人。”冯伯灵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个谢字,可是由衷的。
不过,按理到此也该退出去了,冯伯灵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什么事?”袁大人有些好奇,语气略略有所变化。这位低级武官显然不擅长在官场上的交际,话不多,也无肉麻的奉承话,但那份礼却是所值不菲。这让习惯于文官***里氛围的袁大人有了兴趣,这地位高者,是能够轻松地观察自己的下属的。
冯伯灵在心里又琢磨了一阵子,才开口说道:“袁大人,小的还有件事欲禀报大人,还请大人勿怪才是。”
“哦?”袁大人转过身子,一直侧对着冯伯灵的脸也变成了正对。“何事?”
“大人今日部署兵马,可都是为的攻打建奴?”
“嗯?”袁大人似乎有些不高兴,这不是废话么?今日才再会上说过。“那又如何?”
“请袁大人勿怪,小的说完,大人便明白了。”
“说吧。”袁大人不知平日里是不是有这份耐心,还是因为那份礼的缘故?让这个低级武官在辽东经略面前谈战略部署。
“大人部署的兵马,都是向抚顺一带集中,可想大人定是以此为主攻。不知大人为何不从宽甸一带攻打建奴后路?这样一来,建奴必然首尾不能两顾,大人必建奇功。”
似乎是最后一句话对了袁大人的心思,这远胜过职位低下所带来的问题。
“看来,你也是知兵的。”袁大人淡淡一笑,接着说道:“攻其后路,自然是个好法子,可无兵无将,谈何容易?”话里尽是不以为然,冯伯灵这个小官如何懂得这运筹帷幄的大势?
冯伯灵略停一刻,说道:“这个正与小的所说有关。”
冯伯灵大着胆子,抬头望了望袁大人,见其并未有何不悦,便接着说道:
“大人可听说过宽甸堡的苏翎?”
“苏翎?”袁大人眉头稍稍一动,在记忆里回想着。“是不是传闻中的那个逃军?”
“正是。”见说道正题上,冯伯灵不再犹豫,一口气说下去。“此人在宽甸至浑江一带,聚集了大部的逃军、逃民,足有数千之众。大人若是能将其收入麾下,可令其携本部人马,攻打建奴后翼,以使大人的部署进展更为有利。”
不待袁大人说话,冯伯灵继续说到:“这些人常年在山中谋生,且大部分人都曾在辽东卫所当兵,这马上马下的,都相当彪悍,传闻当初努尔哈赤曾派八旗中的两旗进袭苏翎所部,但大败而回。袁大人若能收为己用,必然会令其感恩戴德,奋勇杀敌,以报收录大人之恩。这胜了,可助力与大人,败了,也与大人的部署无损。何况,只要苏翎率领本部人马攻打建奴,不论生死,都对大人有利。”
袁大人本想讥笑几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武官,但听到后面,却收了那份心思,转而细细思索起来。
这朝廷上对袁应泰袁大人可是寄予厚望,袁大人自己上的那道明春收复抚顺的奏章,说实话,并非有十足的把握。上任之前,对熊廷弼在辽东的部署,袁大人还是略知一二的,对辽东主兵的情形也有所了解。虽然对熊廷弼主守不尽然赞同,可说道进攻,这难处可不仅仅是骑虎难下。此时这个初次谋面的冯伯灵送上这么一股兵马,难道真是就该袁应泰建此一功?想想前些年闲居在家的日子,袁大人的心中不禁涌出一股热潮。
“这个苏翎,真的能与八旗兵对阵?”
“是的。”冯伯灵连忙点头,听这口气,是与预计的一样。
袁大人有一刻没有说话,自顾在心中盘算着。
“这个苏翎到底是什么来历?”
终于问道这个了,早已有所准备的冯伯灵回答起来,可是流利无比。
“此人原本是苏州府人,投军后被调至辽东,一直在边墙一带戍守,后因其勇武过人,屡立战功,有个百户的世袭武职封赏,后被调至镇江堡振武营内,管带夜不收,在边墙外巡哨游弋,劫杀建奴游骑。”
有个百户世袭的武职,在小兵中间倒也少见。大多因功受赏的,都原本便是个低级武官,大多数士兵都是领些被克扣过的赏银罢了。袁大人在任职兵部武选司郎中时,便在任期内裁汰打发了数百个假冒世职的人。
“那其又是为何逃走?”袁大人问道。
“大人可知道开原、抚顺的佟家?”
“略有所闻。”这辽东轶事,可必然会有人对辽东经略做一番交代,不然,养那些亲随做什么用?
“那佟家人在辽东颇具势力,佟家的一个远亲曾在宽甸一带霸占良田,驱赶村民,不仅如此,那人还追出边墙,试图斩草除根。在宽甸边墙一带恰巧被苏翎带着属下夜不收遇到,便拔刀杀了那人。自此便的得罪了佟家,那时佟养正还任着镇江参将一职。是故苏翎带着夜不收远走边墙之外。”
“佟养正?是抚顺降了建奴的那个佟养正?”袁大人追问道。
“正是。”冯伯灵答道。
袁大人想了想,说道:“这么说来,这逃离军营,也是事出有因。”
“正是。大人,若非佟养正身居要职,一手遮天,苏翎等人又怎敢逃离?”冯伯灵是趁热打铁,这个见机还是用的恰到好处。
“嗯。”袁大人似乎有些心动,说道,“他可愿意归附?”
“愿意。”
“你又是因何得知?”
“不敢欺瞒大人。小的当初在开原一带,苏翎便是小的管队中的一名骑兵,曾在一起值守过两年边墙。”
袁大人没有说话,一双眼看着冯伯灵,见其丝毫神色未变,便双眼一垂,陷入深思之中。
“熊廷弼在任时,为何不说?”这个问题还真出来了。
“袁大人,想必熊廷弼熊大人的脾气,也是知晓的。再说,熊大人一味的守势,苏翎等人也不会有用。”
这话听起来还算合情合理。
“他能聚集多少人攻打赫图阿拉?”袁大人一语惊人。
“这个。。。。。。”冯伯灵不好回答,来时这个问题也设想过,说多说少都各有损益,最后只好让冯伯灵见机行事,可如今该如何说起?
“所有可战之人都算上的话,可以上万之众。”憋了一刻,冯伯灵最终只好试一试。
“一万之上,还是之下?”袁大人紧紧问道。
“一万之上。”冯伯灵似乎又要出汗了。
“当真可与建奴的八旗一战?”
“当真。”冯伯灵斩钉截铁地说道,“据小的所知,苏翎所部人马与八旗对战过两次,还擒获建奴五大臣之一费英东。”
“费英东,你这话可属实?”袁大人站起身来,这个消息可不是一般的惊人。
“句句属实。”冯伯灵毫不犹豫。
袁大人显然已经情绪激动,在屋中来回走动,适才的闲适情绪完全不见。
这辽事自糜烂一来,只闻建奴斩将夺城,可丝毫没见明军杀死一名稍稍有名的建奴头目。若真是费用东在手,这份大功可是。。。。。。一瞬间,袁应泰袁大人丝毫没有再去怀疑苏翎为何不去投奔熊廷弼,反而为此感到幸运。难道真是上天有眼,让袁应泰一出马便拥有了如此震动人心的好消息?
袁大人最终将步子停下来,他瞧了瞧冯伯灵,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事我在想想,还有旁人知道么?”
“没有。”冯伯灵心里已经有了底。
“切勿声张,过两日,便有回话给你。”
“是。”
袁大人走到冯伯灵身边,语气再次轻缓起来。
“你的事,我会交代下去。至于费英东。。。。。。”
冯伯灵支着耳朵,生怕漏了一个字。
“你去跟那个苏翎说,先将人送来,若真是费英东,我便保他个。。。。。”
冯伯灵最终没有听到下文,这语气,自然是应了,但给苏翎个什么武职?却是悬在半空。
“你去吧。先办好这事,少不了你的前程。”
袁应泰的声音,在袅袅的余香中将冯伯灵送进辽阳城满城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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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辽东轶事—第四卷 铁骑夺金
第四章 豪酋迟暮
天降飞雪,北风呜咽。'醉''露''网'
千山堡的一所木屋内,软禁在此的费英东正俯着身子,在屋内的火炉内生火取暖。
考虑到努尔哈赤念着旧情,一直持续不断地按月送来礼物,这费英东便不再被安排参与千山堡的劳作,在这所木屋内养老。不过,粮食、柴薪之类的时时都有专人送上门来,样样不缺,但这屋内的一切,还需费英东自己动手。长时间的征战,费英东自然体格异于常人,尽管年事已高,但看起来依旧精神不错,甚至此时瞧着,还略有发福的迹象。
当初被俘时的枪伤,早已痊愈,不过在腿上留下个疤痕,与身上其余四处征战时留下的痕迹相比,并无两样。这身居高位,且属下随从众多的人,一旦闲下来,自是要度过一阵子难熬的时光。费英东的消磨,只能是在这院子中,屋后的那块菜地,算是费英东好不容易寻到的去处,但此时飞雪一下,这唯一的消遣,也不得不放弃。屋檐下整齐地垒放着高高的大块木柴,这是费英东活动活动手脚的成果。
此时火炉内已经燃起火苗,一股浓烟涌出,费英东立时被呛得一阵咳嗽,一边随手驱散烟雾,一边侧着头,将点燃的木柴翻动着,火焰升得更高,烟雾,便淡了。
屋内的陈设都非常简单,大多还是努尔哈赤送来的,这些要比千山堡内其余的人家好的多。费英东对此倒没说什么,最初他一直在心中不满的,仅仅是,无人理睬。
自从上次在千山堡城墙上与苏翎有过一番对话,费英东便被闲置在此,除了不允许走出院子,其余的,倒是有求必应。外面的守卫平时并看不见人影,但若是费英东一旦走出院门,便立刻会有一小队人在四周出现,并不呵斥,也不说话,费英东只得自己返回屋内,自取其辱的事,是不会做的。但时日久了,连这些神出鬼没的守卫都似乎消失不见,费英东更是连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时费英东甚至渴望去参加那些琐碎的事做,哪怕仍然是驱赶粪车也好。
自从那次战败,费英东没有立即拔刀自刎,这自杀的念头虽一再浮起,却始终没有强烈到一头撞死,或是用那把缺了口的柴刀割破自己喉咙,当然,他也考虑过那把刀,是否真的锋利到能将自己一刀杀死,若是杀不死。。。。。。
所谓英雄迟暮,是否便是如此?
英雄不英雄暂且不说,这迟暮却是实在的。坐在火炉旁独自陷入回忆,是费英东在冬雪降临之后,唯一常做的事。偶尔悄悄前来查看的守卫,会从呆呆坐着的费英东脸上,看到喜忧相伴的神色,但也只是摇摇头,转身离去,连声叹息,也不会留给费英东。
纵横一生,也不过是独自终老,谁也敌不过岁月带来的消磨。
就在费英东在遐想中跃马扬刀,驰骋在雪地上之时,门外传来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