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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彦泽处置完振武营事宜,这才前来面见苏翎。
这一仗余彦泽没有亲手杀敌,心里总有些奇痒无比的感觉。眼见着己方大胜,却只能旁观,岂能爽快?但苏翎已经反复叮嘱,这从夜不收到领兵大将,是必须克服这种心理。
“大哥。”余彦泽将战马勒住,停在苏翎马前。
“战果如何?”
“杀敌一千一百二十三名,俘八百七十名。”
“振武营呢?”苏翎问道。
余彦泽面上的喜色一沉,说道:“阵亡三百六十七名,伤七百二十名。”
苏翎不语,这样的结果,到底算好算坏?不过,这都是值得的。
“你的振武营,算是练成了。”苏翎只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便将余彦泽暂时的沉闷扫净。
“大哥,我去处置俘兵了。”
“好。”
余彦泽拨马跑了几步,又赶紧回转,说道:“大哥,那边的百姓如何处置?”
苏翎望了望这位年轻的兄弟,一高兴便忘事,还得多练啊。
“有多少?”
“没细数,男女老少加起来,有三千多吧。”
苏翎想了想,忽然看到地上一名后金兵尸首,一条长辫子豁然映入眼帘。
“他们都剃头了么?”苏翎问。
余彦泽一怔,想了想,似乎在回忆适才所见,便答道:“都剃了头。”
苏翎眉头一皱,说道:“跟他们说,去辫。让你的伤兵都回镇江堡去,将这些人都带回去。”
“是。”余彦泽应到,作势欲走。
“不去辫子的,给你当俘兵用。”苏翎紧追着又补了一句。
余彦泽望了望苏翎,答道:“是。”说完,便纵马而去。
打扫战场以及处置百姓,又耽误了一个时辰,倒比适才一战花地时间还多。但处置俘兵,却没花多少时间。
就在后金军营的空地上,八百七十后金俘兵整整齐齐地跪成一个马蹄形,每人身后站着两名手执腰刀的振武营士兵。这阵势还没摆好,从百姓中又经人检举,又搜出七十多隐藏起来的后金兵。这一共九百多后金俘兵全都跪在地上。四周站满了振武营中那些未曾参战的战士,地势较高的那一侧,则集中了所有此处的百姓。
不过,那后来的几十人,是否是不愿去辫子的百姓,无人得知。苏翎只交待给余彦泽,而余彦泽是交待给自己的几十个护卫做的。事后,苏翎再也没有过问。
余彦泽骑在马上,在马蹄中间来回背驰了几圈,然后拔出腰刀,在半空中挥舞了几下,然后停住,所有的人都注视这中间的余彦泽。余彦泽向远处的苏翎望了望,紧闭双唇,然后将悬在半空中的腰刀猛地向下一挥。
只见所有后金战俘身后的振武营士兵随着余彦泽那一挥,立即举刀将跪着的后金战俘砍去。瞬间,就听得满场一片震天的哭叫声,那些百姓被这一幕吓了面色发白,胆子大的年轻人则继续观望。
只见所有的后金兵都在地上打滚,鲜血直流,满身血污。适才那一刀,只砍掉后金兵的一只胳膊,或左或右,这要看那名砍人的士兵自己的喜好。
场中间的余彦泽再次将刀扬起,这多少有些模仿苏翎的风格,至少,现在看上去,余彦泽也是一位威风的将军。随着余彦泽再一次将刀挥下,另一名振武营士兵走上前去,将残兵的另一首手剁掉。随后,又有两人换上来,再次剁掉残兵的双腿,最后一人,才砍去首级。不仅如此,那上前提起首级的,又是一名没见血的兵。
余彦泽的血染振武营,便是这么个法子,总算让所有人都沾了血。虽然这中间有半数都极有可能是闭着眼睛砍得,不然为何有些人只砍下一片皮肉,不得不占些便宜再砍一刀。这甚至连做饭的伙夫都得到机会砍掉几人的脑袋,尽管其时那人已经死了,但这还是让振武营的士卒暗中埋怨随后这几日伙食实在不佳。
自此,振武营嗜杀的传言便在辽东开始散播。这让余彦泽是又喜又忧,因为在此后,他所在的振武营,兵力扩展是最慢的。只因,振武营很少得到降兵的补充。就算是振武营打胜,那些降兵也会跑远些,去降传说中不那么血腥的将军。这也使得振武营成为苏翎所部中成员最为单纯的一营。
抛下一地残尸污血,苏翎率队北进,直扑鸦鹄关。
振武营的伤兵们,由一队百人护卫,带着百姓一路返回镇江堡。当然,这些去辫子的百姓们,也都主动配合,抬起伤重而不能动的伤兵。缴获的马匹、大车,足够装上此处的战利品,以及那些百姓们为数不多的家什。
镇江堡的赵毅成,得到消息,连夜派遣那三千辎重兵前往接应,过得两日,才算将伤患们安全接回,妥善养护。并且,赵毅成对所有因战受伤的士卒都给予奖励,对其中杀敌尤多的,更是重奖,且经在随后伤好回营之后,抽调到武官学院深造。
三月十八日午后,而苏翎带着余下的人马,继续面对更多的血腥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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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辽东轶事—第四卷 铁骑夺金
第十九章 峡谷藏兵
离开二千多建奴葬身之地,行不过五里,沿河的山路开始变窄。
苏翎带着黑甲骑兵营先行,余彦泽带着初战大胜的振武营随后逶迤跟进,在群山之中排出长长的队伍。好在这里还不算是最为险要之处,大车、火炮均可同行,只不过这行进的速度,却是慢了一半以上。
一个时辰之后,苏翎带着祝浩等护卫骑兵越过先遣骑兵小队,走在最前面。攻占鸦鹄关自是在意料之中,派出去的人马至今没有回报,这只能说明一切顺利。不过,苏翎心中未免有些急切,今日振武营已经显现久经训练军纪严明的军容,那五百名振武营的士卒,又该如何表现?
转过山脚,苏翎一眼便瞧见一座石砌关隘突兀而出,这便是辽东边墙重要关隘,鸦鹄关。
狭窄的山路便在两山之间的最低处蜿蜒绕行,竟然找不到一处可以直行数百步的地方。而鸦鹄关,便是一道铁索,从两山相对的岩壁上,凭空矗立起高高的石墙,将山路截断,厚重的关门若不打开,这骡马、大车是无处可去。当然,素来在山中行走的人是不惧这道关口的,这也是为何一道辽东边墙远远阻止不了两边人员往来之故。可是如今日这般大军通行,却是非要途经此关不可。
苏翎一边马不停蹄向鸦鹄关行进,一边凝神观望。行不过数步,已然看见关上、关下都是振武营的人。显然,鸦鹄关再次易手,眼下算是再次回归到大明的疆域之内。
远远瞧见苏翎带队来到关前空地,奉命带队攻打鸦鹄关的振武营武官,昔日曾打开边墙通道的胡立三,立即从关上走下,上前禀报:
“禀告将军,鸦鹄关尊令依时拿下。”
苏翎在马上点点头,左右扫视一眼,却见关下门前丝毫没有血迹,按理该遗下的箭矢、礌石一类的守关必备之物,也无全然不见踪影,便问道:“是守兵降了么?”
胡立三抬头笑着着说:“回将军,鸦鹄关上只有七十个建奴,我带队列阵,还未动手,这关门便打开了。”
这倒是省事,可苏翎原定的实战练兵未免落到空处。
这胡立三既是汤虎引到苏翎所部来的,那祝浩又跟着汤虎待过一阵子,这两人便也算熟识。当下,瞧着胡立三一脸的笑意,祝浩忍不住插言道:“胡立三,别乐了。若不是关后又那五百兄弟,你这功岂能让你这般轻松?”
胡立三顿时脸上一红,说道:“我可没说这是我的功劳,祝兄弟可别乱说。”
苏翎回头瞪了祝浩一眼,祝浩当即闭口不言。
苏翎治军严格,待属下也算宽松,不过,这大战之中,却是不容这般放肆。但此时倒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待有空闲,这对祝浩的一番训词是免不了的。
当下,胡立三便简要说清鸦鹄关开关易手的过程。
原来,这鸦鹄关上七十名后金士卒,奉令驻守关隘,当中却只有二十名女真,另五十名都是汉人。
努尔哈赤麾下女真兵,实不过数万而已,逐渐扩充的人马,多数都是汉人、蒙古人,就连这女真一族,也分为数部,例如叶赫被灭之后,编入八旗的便有近万人。如今努尔哈赤已将大部分兵力,都放在开原、铁岭一带,赫图阿拉老城,则全属后金腹地,既无危险,这驻兵便也不多,精兵更是少之又少。
鸦鹄关虽属重地,对努尔哈赤目前战果辉煌的态势下,却不是防御重心。前面被歼灭的后金一部两千人,便算是全部驻守武力,这鸦鹄关上与其说驻守,倒不如说是报信之人。是故当关前胡立三带着五百人列队时,关上后金小头目还打算闭关防御,同时派人向赫图阿拉报信,不过,一转眼,却见两侧山上人影晃动,瞧不出有多少人,而关后则也出现一群黑甲士兵,瞧那身上的铠甲,甚至比八旗的甲兵还要厚实。
当关前关后这么一瞧之后,守关头目便拿不定主意了。在几个更小的头目小声嘀咕之后,便开关投降,以苟全性命。胡立三自此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鸦鹄关换上自己属下的人。
苏翎听着胡立三说完,便问:“人呢?”
“都关在关内。”胡立三答道。
“带过来。”
“是。”
胡立三随即向关内等着的几人呼唤几声,一场串的守关降兵便被带到苏翎马前。这些人全部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好在胡立三攀岩越岭一路而来,携带的绳索颇多,倒没被这个小问题难住。
苏翎瞧着跪在自己马前的降兵,厉声说道:“我是镇江参将苏翎。愿意为我效力,当兵吃粮的,就上前一步。
”
大明朝武官蓄养的家丁、亲兵,大约都是这般被武官们收入私兵队伍。家丁们吃粮当兵,饷银可比一般兵丁丰厚,更别说隔三差五的赏赐。这在辽东都司卫所里可不是三五年的事,但凡与军伍沾边的,都早已知晓。
不论这般降兵如何作想,苏翎此话一出,便有三十六人跪着向前挪动一步。
“给他们解开。”苏翎下令。
那边胡立三一怔,随即带着几人上前用刀割断绳索。那三十六人活动着被捆僵直了的手臂,依旧跪着未敢起身。
“好,跟着我干,只要勇于杀敌立功,赏银、升官,一个都不会少。”苏翎大声吼道。
“是。”三十六个降兵参差不齐地答道。
“都起来,列队。”苏翎吩咐道,又转对胡立三说。“发给他们兵器。”
“是,”胡立三答应着,立即让人抱出一堆腰刀、长枪。
苏翎瞧了瞧这列队的三十六人,厉声说道:“都给我拿起兵器,把你们那根辫子给我去了。”
“是。”这次,算是整齐了些。
不管这三十六人当中是否有女真人,苏翎的这道命令被毫不犹豫地执行了。降兵们纷纷用刀割去辫子,一把头发顿时散了开来,半场不短的样子,着实看着奇怪。此时山风吹来,三十六人的断发随风飘散,而脑袋上剩下的那些,更是随风飘扬,若不是一身士卒装扮,还真以为是山中野人。
苏翎瞧着这些降兵的样子,缓缓说道:“听令!”
那三十六立即挺直身子,一动不动。
苏翎一指仍跪在一边的余下的降人,说道:“都给我斩了。”
披发降兵们稍稍一愣,但仅短短的一瞬间,一名模样凶横的便拔刀上前,将一名刚叫出一声“饶命!”的降兵一刀砍翻在地,见其未死,旋即又补了一刀,直接斩下头颅。那些脑子稍慢的此时也明白了,既然能将这些人砍死,那么他们这些刚刚投效的岂敢违令,当下,又是一地的残破尸身。
一边的胡立三等振武营士兵都看傻了眼,这些适才还说过几句话的降兵转眼间便成了一具血淋淋的死人,他们这些新兵的第一次见血,却是这般情景。
苏翎看着满意,打量着那名第一个动手的大汉,问道:“你叫什么?”
那人回到:“回将军,小的叫田大熊。”
“好,你便是这些人的队长。”苏翎说道,“给我好好管带,杀敌立功,做得好,当个游击将军也用不了多久。”
“是。尊令。”田大熊说道。
“你带队跟着我。”苏翎瞧了瞧身后已经出现的大队人马,便招呼了一句。
“是。”田大熊晃动着一头散发,喝令三十五人整队。
苏翎猛地催动战马,便向鸦鹄关关门冲去。祝浩紧跟其后,而田大熊稍慢一步,等胡立三将关内原有的战马分给这些披发的队伍便跟着穿过鸦鹄关。
这鸦鹄关前一出收降招兵,并未耽误多少功夫,苏翎只在鸦鹄关上留下五十人驻守,便继续带队向前挺进。
鸦鹄关另一侧,道路更加难行,最狭窄处,仅容两辆大车并行,这使得苏翎大军行进得更慢。等待这日天黑,也不过行了十多里。
先遣的骑兵营前锋,已经哨探至山谷宽广处的一处农庄,这是距鸦鹄关最近的一处人口聚集处。
游骑们没有惊动那些已经升起炊烟的农庄,只是一边在山上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