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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他,重用他。“现在已是男子力耕,不足粮响;女子纺织,不足衣服。国力唯艰,臣恐毫无节制……”。伏兼想直言,但还是收住了口,他知道,皇上最不喜欢听的就是这样的言辞。
“那你是说,我大秦民不聊生?”赵高就这么刻薄,他从始皇帝身旁用尖细的嗓音指责道。
“我没这样说,”伏兼说,“但总得有出处,国库里是变不出钱来的。”
“伏内史说的也是有道理的,”扶苏看不惯赵高这模样,他的提议本就没想到这一层,现在听伏兼说出这样的实情,不免也有些顾虑。
“朕不管你怎样?”始皇帝这时突然想起了,“灭秦者胡也。”这一谶语,又想到扶苏这一提议确实是一个非常中肯的建议。遂不顾一切,决定扩大修筑长城的规模,并作出了这个决断。
“父皇,”扶苏想到这个奏议是由自己提出来的,他本仁厚,现在也似乎感到有些不妥,想有所保留。他立即再出列奏曰,“儿臣认为,还是量力而行为是。量入为出,只以原有规模修筑上郡至北地一段,以屏护关中……”
这正是始皇帝最不满意扶苏的地方,他想起了“臣不得两谏。”他大声斥责道:“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出尔反尔,优柔寡断,这叫朕怎能放心?我大秦什么时候,什么事情不是这样艰难地走过来的?不这样,瞻前顾后,能统一诸夏?不这样,能驱逐匈奴?干出这么多事功?又怎能成就今日之大秦!”
“只是,可以和缓些,实在不行,是否可以将上郡一线三十余万守军屯田筑城?”
“这是个好办法!”青城一直在听,她最佩服这个皇兄了,听到扶苏说出这个主意,那知道利害,不由得赞赏道,脱口而出。
“怎么又来了!这是你说话的地方吗?”始皇帝很严厉地大声训斥道,“累教不改!”
青城吓得涨红了脸,她还没见过父皇这样不满过,不敢再言语。
“一派胡言,军队怎能用来筑城?简直愚蠢之极!”听到扶苏说出这样不知利害的话来,原先对他好的印象也没有了。对青城也一样,授衣的事弄得他对她非常不满意,现在她又敢在朝廷上放言,这叫他如何容忍。正是这一刹那的心理改变,使他更坚定了修筑长城的决心。历史往往就是这样改变的,始皇帝正是有了这不快,他就敕令:着这修长城之事由扶苏去督办。本来这次,他是想让扶苏回京城,让他熟悉一下政务,他已感到自己的身体很有些不好,想让他作个作储君的准备。但没想到,一刹那的心理改变,事情又成了另一种样子。这就是他的个性,他不能容忍任何一个人违逆了自己。
众大臣见皇上动了怒,没有一个再敢提出异议。
始皇帝又命令伏兼将各地常征的赋税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一成。并征发闾左,把不足十七岁,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上,六十五岁以下的人定在征发之列,将这些人力物力全用来修筑长城,而对上林苑和阿房宫则暂时放一放。
四、青城被幽禁。
回到内廷,始皇帝再一次对青城在朝廷上放言深感不满,他对这个螟蛉之女有了一种思虑。
这时,正好左丞相李斯、御史大夫德、御史中丞赵成等,向他奏知南巡东行之事。说是诸事已备,只等皇上择日,便可南行。他想了想说:“等年初吧,新的一年,万象更始正好(秦以十月为岁首)。”此时,青城已经回府,李斯和赵高已敏锐地感到了皇上对扶苏和青城的不满。李斯这人,私心重一点,他想到青城能有今日,自己是负有责任的。他很想把这一潜在的危险化解掉,以免将来自己受到牵连。为此,他再一次上奏曰:“为了陛下的安全,臣以为不得不对公主有所防范。再说,盈夫人突然潜逃,只能说明这是公主所为,公主敢这样,不能不令人担忧。”
赵高见李斯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皇上不语,知道皇上对公主有了些顾虑,皇上不再信任青城。“事实上,青城对皇上也不是赤胆忠心”,他想起了依梅庭。更何况青城和扶苏是同一类人,对他总是那么不冷不热的,他知道这样的人,对自己是个威胁。他喜欢皇少子胡亥,自从胡亥向他学习吏道以来,便和他过从甚密。他认为这个皇子和自己意气相投。他曾这样想过,如果胡亥能成为皇太子就好了,但对这事的实现,他连想都不敢想。此刻,他极力附和李斯,他说:“对于青城公主,实在不能不小心谨慎,至少不能让她带剑侍立在陛下身边。更何况纲纪律令本就有:任何人不得带剑上金殿。只有公主是个例外,这不合法度。现在只要按律行事,可以名正言顺的恢复廷制,公主并没有任何借口可以不执行。”
他的这一番说辞,堂堂正正,立即获得了众人的赞同,大家一致附议。
在众大臣的极力劝谏下,始皇帝终于赞同了这一动议。“是的,青城没必要再带剑侍立在自己身边。自从荆轲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人在朝廷上接近过自己,再也没有发生过那样的危险。反倒是青城,天天带剑侍立在自己身边,成了唯一的例外。如今确实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让赵高去对青城公主宣旨:“从今往后,不需要再带剑上朝。这不合廷制,破坏了朝廷的规章,引起众大臣的非议……。”
青城公主接到这一旨意后,没有想得更多,因为这道理冠冕堂皇。她还是个大孩子,天性又单纯,不过也隐约感到,父皇对自己没有从前那么亲切了,心中不免有些凄切。想起了盈夫人的话,难道自己真的不是父皇所生?但她马上否认了。她不容许自己对父皇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时间一长,就把这放过一边去。
但是,朝廷上下开始流传着皇上不再宠爱公主的流言。这流言来自何方?没人知道。由此,众臣又想起前几年流传的青城公主和叛逆依梅庭的叛逃有关的流言来,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过去皇上宠爱,别人连私下也不敢议论。现在不同了,青城已经失宠,就象一朵开败了的花,众大臣立即感觉到了它的无奈。这有关依梅庭的流言越传越广,终于传到了始皇帝的耳中。
始皇帝得知此事,更加愤怒。本来依梅庭的叛逃,就令他非常愤怒,现在又牵涉到自己的爱女。依梅庭这人不仅长得儒雅倜傥,聪慧敏锐,且见识也不凡,是一个近乎天生完美无瑕的人物。他不论做什么,一学就会,一会就精。每一投足举袂,都是那么恰到好处,那么完美,让人生出感佩,使人产生渴望。始皇帝对他十分欣赏,这不仅仅是从外表上,更是因为他的才干,他把他视为是未来大秦的干臣。可就是这样一个未来干臣,却背叛了他,叛逃了。
现在,当他再一次听到依梅庭这个名字时,居然还和青城连系在一起,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他再一次督责降旨:务必将这个叛臣揖拿归案,决不宽宥!
他就此事直接问责青城。
青城并不回避,承认确有此事。但她说:“依梅庭并没有背叛朝廷,他有他的难处,只为侠义故。”她详细地向始皇帝说明了依梅庭有个结义姐姐,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这个姐姐,就是洗心玉……。
“洗心玉?“始皇帝一听洗心玉三字,就想起了望夷宫,那个突然出现在比武台上的那个女人。又是这个女人,他想起了姜弋,但感情是不同的。
“是的,就是这个女子,”青城说,“北门晨风是她的朋友,她要救他。”
“这算什么借口?难道就为这,你就可以背弃朕!”
这的确不是借口,青城一时无言。
“你是不是还喜欢他?”始皇帝是指依梅庭。
这使青城颇为难堪,但她仍在为依梅庭极力辩解:“可御史府的人……”
“混怅东西,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这样的人,御史府能不察觉吗?能不查吗?如果是这样,我们要御史府干什么?”
“他只不过是想活命……”
“所以你就背叛朕!”
“父皇,女儿怎敢。”青城真是百口莫辩。她知道依梅庭只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出逃。但这事是怎么说也说不清的,越说越不对。这更激怒了始皇帝,他这人从来就是敢于直面人生、直面挑战的。由此,他想起了授衣,就这样问了。
“你还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说!”
“女儿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还说没有?你说说,授衣是怎么回事?”始皇帝咆哮起来,“你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儿没信她。”
“没信她,那你为什么放走了她?”
“……?”这又是说不清的事。
“那我告诉你,你确实不是我亲生,她所说的都是事实。”
“父皇!”
“你不会以此背叛朕吧?”
“这不是真的。”
“这是真的!”
“即使如此,女儿受父皇的养育之恩,父皇对女儿恩重如山,女儿怎会背叛父皇?望父皇理解女儿。”青城十分为难地吐出肺腑之言,一下跪在始皇帝面前,“父皇如不相信女儿,女儿还不如死在父皇面前,父皇!”青城抬起头来,看着如此憔悴的父皇,想起平日的恩宠,不觉泪下。
这使得始皇帝的心绞痛了一下,不由得怔住了。他还从来没见过青城这样,不由得真的伤心起来,“唉!”他长叹了一口气,颓然坐在御榻上,显得十分蓑老。这令青城伤心,她忙站起来,一把扶住始皇帝,泪如雨下,“父皇……”她哽噎道。
“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哪?”始皇帝更是伤心,由于长期服用九真玉露丸(三元九转感应丹改进方),中了丹毒,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控制也控制不住。
“女儿不孝,决不会做这样的人。”
“我还能相信谁?去,去,……,你走啊,我不想再见到你,你得好好的给我闭门思过。”
这样,青城再一次地被幽禁在公主府,并由侍中单膺白监控。
“你确实不是我亲生,她所说的都是事实。”父皇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耳边。由此,青城公主想起盈夫人,仿佛一下子就从天庭被打入了凡尘。自己真的不是父皇所生,想起自己从来都认为自己是天之贵胄,由此还骄纵得很,却原来自己仅仅只是亡国之余。不由得天蹋地陷一般,顿时感到失去了一切,而生出一些悲戚来。过去只是存疑,现在却是事实。她又想起盈夫人,从盈夫人和父皇所说,自己就真的是燕国的公主了。自己的父亲就是燕太子丹,自己的母亲就是燕姜夫人。一想到这,她就不敢再往下想,怕由此乱了自己的心态。但越是这样扼制住,就越是无法扼制,越发想往下想下去。那么自己的父亲是怎样一个人呢?母亲又是一个怎样一个人?父亲的容貌她无法获知,而母亲,她想起了洗心主,这个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的女子。人人都说,她长得和燕姜夫人一模一样。自己也亲眼看见父皇是怎样地在她面前震惊,突然失态,可见这不是虚假的流言。这样一想,她对洗心玉一下子就有了亲近感,她很想见一见这个女子,也由此思念起盈夫人来。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她才是我的唯一亲人。想到这,不觉又潸然泪下。
“我是被命运不幸的抛入这个世界的。”她感到自己又被命运所抛弃了。如今,她从众星捧月的公主地位上一下子跌落凡尘。如今的她失去了一切,举目无亲,孤独到了极点。此时,她真渴望能见到依梅庭,希望他能逃脱掉这次追捕,希望父皇能宽宥他。就象父皇宽宥尉缭,先祖穆公宽宥百里奚一样,不因他们的逃亡而惩罚他们。青城公主真希望自己还能再见到依梅庭。
“梅庭,如今你在哪里?”
就在青城公主思念依梅庭的时候,依梅庭在钱唐被捕了。
自从为了救北门晨风,依梅庭逃出咸阳,又因北门晨风事和美丽居闹翻,遂仗剑飘泊远走钱唐。
在太乙山时,黄公虔颇器重他,本想将《太公兵法》传授于他。但又发现此人徒具才干和(日失)丽,却缺少一点忠实。“此人太浮华。”黄公虔为此深感惋惜。当时,他曾劝他:“回故里钱唐,是最不明智的选择,钱唐人识你者多,朝廷的通缉令很快就会下达,这一去,无异是飞蛾扑火。”依梅庭终是不听。他锦衣玉食惯了,忍受不了和众剑士在一起的飘泊。再就是他久在官场,深知官场上没有金钱做不到的事。他家又是殷实之家,和官府亦有来往,后来事实也正如他所料,到了钱唐后,疏通了官府,便安心地藏匿起来。但没想到的是,这次,在始皇帝的严令督责下,钱唐县的县令如何再敢庇护?无论得到他家多少好处,终是自家的性命要紧,于是将他拘捕起来。依梅庭的被捕,惊动了会稽郡守,他又被押解北上。在会稽郡受到严刑拷打,这样的皮肉之苦,使他一一招供。尤其是他把青城公主怎样将御史府的机要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