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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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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里噜嗦什么?”美丽居不动声色地狠盯了云想一眼。

此时,洗心玉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根本没注意到云想和美丽居的异样。待到洗心玉吃了饭,被瑞兰带到给她安排好的房间去时,美丽居立即吩咐葛仆将云想看押起来。她一人则坐在庭堂里的坐榻上,开始思量对策。

“怎样才能除掉她呢?”她想,“如今可不是当年,当年何须劳神,只要趁其不备,自己动手。可如今……”她真有点一筹莫展,“是啊,弄得不好,反遭其手。这是洗心玉,可不是支可天,也不是辛琪,可任由自己摆布。这样看来,杀她还真不容易。难道就这样放了她不成,这一走,可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她一想到一旦洗心玉离开了季子庐,知道了她和北门之间的事,那自己还会有什么机会?这不行!她是美丽居,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既不敬神,也不怕下地狱。她的心中闪过至简堂,“对,只有这样了,照样做,对不住了,姑射子,谁叫你这样没廉耻,是你错在先,怪不得我,”她决定不顾一切。

“趁她睡熟之际,马上去首官,让官府来抓她。只是,官兵一来,自己在季子庐也呆不下去了。季子庐呆不下去,那我怎么办?”这正是她犹豫的地方。但她想起了太乙山,“对,太乙山有迁园。那迁园本就有我自家的一半。”这样一想,终于下定决心,立即叫瑞兰去把葛仆叫来。

一切都在悄悄地进行。

这时,云想正被时荫妈妈看管着,她看见瑞兰在叫葛仆。

“这怎么行?”葛仆显然是吃了一惊,不由得脱口而出。

“我也没有办法,主母一定要这样做。”瑞兰焦急地说。

时荫妈妈问:“又要做什么?”

瑞兰看了看云想,摇了摇手说:“没什么,主母叫葛仆过去。”

云想看见他俩神神密密的样子,预感到季子庐又要出事。季子庐能出什么事?只能是针对那个洗夫人。一想到洗夫人,不由得云想心急如焚,好在这时,美丽居已经顾不到她了。

她看了看时荫妈妈。时荫妈妈是个忠厚老实人,且对云想充满了同情。云想决心要救洗心玉,心生一计,装着要净手。时荫妈妈并不知道此刻所要发生的事是多么严重,又是多么危险,更没有感受到云想心中存有的念头,她根本就没有这种感觉。

云想出了厨房,先往净房走去。看看时荫妈妈没跟来,立即加快了脚步,转过廊庑,她知道洗心玉将被安置在那间房间。她避过美丽居的卧室,美丽居和瑞兰正在打点行装,时间苍促又紧迫,美丽居心绪也异常烦乱。看看没人注意,云想悄悄走到洗心玉门前,紧张的四顾,然后着急的轻轻叩门。

“谁?”熟睡的洗心玉立即一跃而起,这正是美丽居不敢杀她的原因。美丽居自己本就是一介剑士,岂不知剑士警觉。洗心玉一跃而起,没听到回答,觉得不正常,提了剑,闪到门前,低声问:“谁?”

“我,开门。”云想低声地着急地说。

洗心玉知道是那个十分憔悴的侍婢,从她的声音中,她感到有事。她无声地打开门,云想侧身闪入。

“什么事?”

“不好了,洗夫人,你快逃吧,主母可能要害你。”

“……”洗心玉盯着她。

“我也不是很清楚,刚才主母叫我们不准告诉你四月春舍发生的事。”

“四月春舍?”

“老爷把主母休了。”

“是吗?”洗心玉吃了一惊。

“你就别问了,主母又叫葛仆去了。如今整个季子庐都在准备离开呢,这事太突然了,我猜不出为什么?可能只能是针对你……”

洗心玉不用想,立即就明白了,心中好悲凉。

“那你呢?”她看着云想。

“你就别管我了。”

“你跟了我吧?”洗心玉说完,提了剑,走了出来。

“夫人别杀我主母,奴婢只有这一个要求,请夫人无论如何不要杀我主母。”

这动静惊动了美丽居,她不知道洗心玉哪边发生了什么?忙从卧室走出来。刚进入回廊,就看见洗心玉提着剑,身后跟着云想,她立即就明白了。知道是生死关头,容不得她有一点迟疑,马上堆起一脸笑来,问:

“小玉起来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想干什么?”

“问你啦!”洗心玉用剑指着她。

“我怎么哪?”

“你别装糊涂,这姑娘都告诉我了。”

“她说什么?”美丽居尽量拖延时间。

“你要害我!”

“她的话,你也信,她是我家的罪奴。”

“你说,别怕,有我呢。”洗心玉对云想说。

“你就别问了,快走吧。……我也说不清,刚才主母叫葛仆……”

“我说呢,什么大事,我叫葛仆去办事,正准备款待你。”

“夫人,快走吧,别再问了,再问,就来不及了。”云想心里雪明,知道主母又在施展手段。

“她想借你的手,除去自己的主人,这样的恶婢,你也信她?”

“可她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许我杀你!”

正说到这里,时荫妈妈抱着淑儿走了进来。她不见了云想,听见这边闹哄哄的,就走了进来。

“这是什么?”洗心玉似乎听到了什么。

那是一片马蹄声。

“我杀了你!”洗心玉叫道,但她下不了手,她总是这么心慈手软。再说,她发现了那孩子,还有对云想的承诺。

“夫人快走!”云想叫道。

“唉!”洗心玉长叹一声,“真没想到,你美丽居竟是这样的人?看在你这侍女的份上,看在北门晨风的面上,看在你这孩子的面上,我今天就饶了你,他日别再碰上我!”

洗心玉猛地跃上马:“来,姑娘,上来。”她向云想伸出了手。

“背主求荣,如是这样,我有何面目存活于世。夫人,你就别管我了。”云想站立不动。

“唉!”洗心玉看看事急,云想又坚决不肯上马,只得长叹一声,一扬鞭,急驰而去。

“主母,你快躲避一时。”云想知道美丽居有危险,匍匐于地。

“你这个该死的奴婢!”

“奴婢有失主母心愿,愿一死报之。”云想说毕,一头撞向土墙,扑地而倒。

“那你就去死吧。瑞兰、时荫……,我们走!”

美丽居此刻真没有时间来处置云想。此刻,葛仆带来的官兵,正碰上刚冲出庄门的洗心玉。洗心玉也不迎战,转向另一条山路而去。官兵们立即向她追去。这正好给了美丽居一个绝好的机会。美丽居立即上马,葛仆驾车,瑞兰抱着淑儿、时荫妈妈拿着行旅上车。他们从后门出了季子庐,慌不择路地急驰而去。

五、洗心玉归隐山林

 五、洗心玉归隐山林

洗心玉策马而去,乡勇紧追不舍,眼看着乡勇越来越近,她只有回转马来,面对来敌。

“快快下马受降,”乡勇们叫道,将她团团围住,不知利害的争勇向前。

“别过来!”洗心玉叫道,“不知道我是谁吗?”洗心玉心存不忍。

“谁呀?不就是个妇道,真可人啊!”一乡勇满口秽语。

“你他娘的,给我住口!”只见那带兵的游缴一口喝住那乡勇,驱马向前,对着洗心玉作了一揖,说,“洗夫人,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只是职责所在,不得不为。”

“既然知道我是谁,就不怕我手中的剑?”

“夫人,别为难了我们,假如我们放走了你,又如何向朝廷交差?我们都是有妻儿老小的,素与夫人无仇无冤……”那游缴尽量拖延时间,他已派人去告知县公,知道援兵不时即到。

“闪开,少噜嗦!”洗心玉岂不明白,“别逼我出剑!”

“这是做不到的。”那游缴自持人多,亦不怕洗心玉。

洗心玉知道事急,不再与他纠缠,一剑指向一乡勇,驱马欲冲开包围。

“上!”那游缴见洗心玉甚是明白,不好诓骗,不得不指挥众乡勇一拥而上。

“真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洗心玉低声骂了一句。但那游缴的话是真实的,她不忍伤了这些既可恼又可怜的人,但她却不能不为。她迎向一乡勇,只见寒光一闪,“铿锵“一声,洗心玉用剑脊一挂,那乡勇刺向洗心玉喉口的剑早已顺着洗心玉外剑脊滑脱。洗心玉再一点,击在他的左大腿上,顺势一划,只见那乡勇的大腿裂了一道小小的口子,鲜血直流。这一系列的动作,在众乡勇看来,洗心玉只是象影子般地闪动了一下,立即有了一种威慑力,震撼人心。

“快上,别让她跑了,弟兄们!”那游缴知道洗心玉是高手,只是职责所在,又想立功,不得不为。正指挥众乡勇拼命向前。

“唉!”洗心玉长叹一气,“这就怨不得我了。”她想。一柄剑左劈右挡,只听得偶有兵器相撞的声音,但绝大多数时间里,冼心玉之剑如入无人之境,巧妙地避开刺来的兵器,她的剑极少撞击到别人的兵器,但却剑剑刺中别人的肉体。她就象是一个妖,刹时闪现,又刹时隐没。但这些乡勇就象挥之不去的苍蝇,开始还有些胆怯,后来就紧紧地缠住她。

她只伤人,却不杀人。

这真太难为她了,不杀人,何人惧她?

正在危急的时候,只听得仿佛从天外般响起了一个尖锐而又令人生畏的声音:

“别慌,小玉!”

“姨!”洗心玉听到了仓庚的声音,一看,果不其然。只见那冷艳似冰凌似的冷萍飘仓庚,一骑杀来。这个冷萍飘,出剑极其狠毒,她可没有什么仁慈心,剑剑都是至命的。见着羊就是狼,见着狼就是羊,乡勇的本性就是如此。洗心玉于心不忍,他们岂肯放过;可冷萍飘这个剑坛杀手,闻者都胆寒的剑坛杀手,一出剑在人前,就血肉横飞,剑剑不虚。

地上早已倒下三四个人,死亡象黑色中逼出来的光。冷萍飘在乡勇中间,就象天狼星在夜空中辐射着死亡一样,那游缴便被她一剑扎死。虎入羊群,众乡勇何敢言勇,早已发了声喊,纷纷逃去。

洗心玉一把抓住仓庚的马嚼,叫道:“姨,别滥杀!”

“干什么?”仓庚如何肯依。

“求你了!”

“放开!”仓庚用马撞击着洗心玉的马,她最恨的就是洗心玉这一点。但她的马被洗心玉死死抓住,又争不开,“放开呀!”她气坏了。

“姨,我求你了,他们都是有妻儿老小的。”

“放屁!”仓庚眼睁睁地看着那班乡勇逃去,不由得恼怒万分。

“你呀,狗行千里都改不了吃屎!”仓庚骂起洗心玉来,从不客气。

“姨,你怎么这么巧?”洗心玉岔开话头。

“少来糊弄我,巧什么巧?”仓庚知道洗心玉在故意讨好自己,依然装着不高兴。

洗心玉见已转移了仓庚的不快,遂顺着话说下去。她知道这一年,姨不知道为自己担着怎样的心思?一定是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自己,才会在今天……。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青城公主府被包围了。”

“这?季姬怎么了?”

“季姬,季姬,你就知道季姬!她没事,你放心好了。她的侍女被抓了……”

“丛驺,左仪吗?”

“我怎么知道。”

洗心玉一下子沉默下去,再多的言语都是多余的。她为这个世界上,仍有这么多刚烈忠贞的女性,在以她们的生命书写着不朽的人生而沉默。她无法报答她们,只能永远地将她们铭记在心里。仓庚当然知道洗心玉此刻在想什么?这令她感到窒息,难受。

“所以,你就到这里来了?”洗心玉又岔开了话头,她当然了解仓庚。

“你还能到哪里去?”仓庚一口戗了回去。

说话间,天空飘起了雪花,山野平畴中没有一个人影。刚才的搏杀令洗心玉出了一身汗,此刻经寒风一吹,不禁感到寒气透进肌肤中去。使劲夹着马腹的双脚,似乎也有点僵硬了。她穿的还是美丽居的一身薄(衤广)袍,抵挡不住这寒冷。

“这样,你会被冻死的,你得找件厚(衤广)袍。”

仓庚和洗心玉计议了一下,知道洗心玉有前往震泽找依梅庭的打算,仓庚随意。洗心玉在她面前就象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虽然洗心玉已年近三十,但仓庚一直视她为自己的女儿,对她从来就放心不下。洗心玉那就更离不开仓庚。二人遂驱马,赶快离开终南山这是非之地。她们一直朝东,穿过枯寒的密林和荒芜的旷野。寒风夹着如絮的雪花,从天空飘下,四野已是混沌一片,显出一片淡淡的黑色。田野后面的群山在大雪中变白,因而显得更加沉伏,林木却肃然。这风雪止不住她们的行程,她们在这空旷的田野中跑了一个时辰,才停住。前方有一大队人马在远远的地方蠕动。

这是一队囚徒,在风雪中,这些衣衫褴褛的人们踯躅在道途上,被骑着马的官兵押解着,其中有些还是孩子。突然一个瘦弱的汉子倒了下去,一官兵驱马上前,向他吆喝着,举起鞭子,但没有抽下去,只是催他快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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