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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她,并且那么地爱她,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妹妹而欣喜不已。她亲自为她脱去血染的战袍,为她抹去身上的血迹,看着妹妹身上的数处创口,一滴眼泪,一声抽泣,她开始为她包扎。
“噢!”有时,一阵剧痛,使昏迷中的青城不由自主地发出呻吟,这每一声呻吟,都使虞姬心痛不已。
她在她身边守候了一晚,直到天明。
依然是在梦中,季姬不知自己已经醒来,她睁开眼睛。虞姬正歪倚在她的床前,此刻正背对着她,对侍女吩咐着什么。她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眼前的这个淡妆女子又是谁?室内并不昏暗,但她仍觉得昏暗,这个女人就象是在她的梦中,在那遥不可及虚幻的梦中。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梦在演绎着自己,就象庄周一样。
虞姬回到自己的寝宫,就着淡装,她不喜欢盛妆华服,不好时尚,是个文静的女孩子。她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读点诗书,做点女黹,性格内敛矜持,一点也不张扬。因在军中,也习剑,但那不是习艺,而是歆羡那剑女的绰约风姿,并以此来解除读诗书的烦闷。她长得异常漂亮,梨花春雨一般,且有一种钟秀灵动的气韵。她的美不仅是外在的,也是内在的,这一点,她和洗心玉颇相似。但虞姬和洗心玉又不一样,她有着那种令人一见终身难忘的惊艳似的美丽,这一点,她又象美丽居。有些美,久看就淡了,但虞姬不是。凡是看过她的人,不仅被她的外貌所折服,而且会感到这美透射出的一种内在的迫力,会令即使是那些真正的儒士感到不自在。没有一个人在她的美貌面前能够保持一颗平常心,她令大儒都难以坐怀不乱。
季姬看着她,她想起了一切。
虞姬马上察觉到了,看见季姬已醒来,马上侧过身来。
“你醒来了?”她的声音象南风一样温款。
季姬发现自己的这个姐姐感情非常细腻,自己醒来,并没有动,她却已经察觉。她喜欢她。
“这是在哪里?”她依然非常警觉。
“我的寝宫。”虞姬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但不说破。
“你难道真的相信我是十多年前的敷纹吗?”
“不要说,不要说了。”虞姬轻轻按住有些激动的季姬。
“你是我妹妹。”
“你就不怕我骗你,你又怎知我现在是怎样一个人?”
“我是心甘情愿的。”
这一句回答,令季姬有些感动,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温馨的话,那只能是母亲和亲人才能说得出来的话,但她从来没有这样的亲人,她的眼圈红了。
“现在没有谁能伤害你。”虞姬又说。
“你——你是谁?”季姬是问她现在的身份。
“我是虞姬,是这里的主人。”
季姬立即明白了,她是项羽的爱姬。但她不想欺骗她,那不合她的个性。
“可我是不会归降的,这,你可能不知道吧?我会令你失望。”
“我根本就没这样想,你是我的妹妹呀,我为什么要强迫你?”
“你不知道人心险恶吗?”
“至少你不会。”
“你怎么知道,我是会的!”
“你呀,”虞姬笑了,“你可不能这样和我说话,我是你姐姐。”
“可这是真的,我决不会降楚!”
“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妹妹,我不会让你背上不忠不义的名声的。”
“那你还能怎样对我?”
“我哪能想那么多?我只知道,我一定要救你,别的,我都不想。”
虞姬真情流露的话语,感动了季姬。她没想到老天会在这样的时候,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姐姐,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躺了下去。
“你不怨我吧?”
“我怨你什么?”此刻,季姬已泪流满面,“姐!”她叫了一声。
姐妹俩紧紧地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
“好了,好了,”还是虞姬控制住了自己,“我叫她们来侍候你梳洗,是否饿了?”
季姬止住了哭泣,抹了抹泪痕,说:“这不忙,你叫他进来。”
“谁?”
“项羽呀!”
“你叫他进来干什么?”
“我总得说清楚,否则我宁愿死。”
“你不必这样认真。”
“不,请姐姐听我的。”
虞姬见说不住季姬,只得命人去请项王。项羽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姐妹俩坐在镜台前,虞姬在帮季姬梳妆。
“小妹想通了?”项羽以为事情已经谈妥。
“谁是你小妹?”
“那你想怎样?”项羽从没碰到过有人敢这样顶撞自己,不由得咆哮起来。
“大王,”虞姬忙按捺住他,“你就不可以心平气和一点吗?小妹,”她又对季姬说,“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别计较。”
“我是怎样的人,不用你讲。”
“如果你这样,我们就什么都别说!”
四目相对,各不相让。
“好吧,你说吧。”还是项羽让了步。
“我决不降楚!”
项羽一听,又要发作起来,却被虞姬按捺住。
“你就不能冷静点,听小妹说完。”
“只是从此以后,我不管你们的事。原来我在朝廷,从来就没有参与过政事,我也对此早已厌烦。我本来就是父皇的一名侍卫,如今身临绝境,得遇姐姐,我愿终身侍俸姐姐,做姐姐的一名侍卫。但我决不是你的属臣,也不是你的部众,姐姐待我好,我就留下;姐姐待我不好,我就离去。”
“哪什么可以节制你?”
“没有什么可以节制我!”
“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我是你姐姐吗?”
“就是这一句话,你答应不答应?别的,我不管!”
“大王,大王,”虞姬忙拉着项羽,“这不很好吗?你就让我妹妹跳出这是非纷争好了,我真没想到还有这样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不是最好的办法吗?一是成全了我妹妹的名节,二也不会干预了你的政事,这是化干戈为玉帛的主意,大王难道还想不到吗?”
虞姬的这一番话,确实令项羽感到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再说,她又是虞姬的妹妹,他实在无法拂逆了虞姬的心愿,他对虞姬的感情很深。另外,他也很敬佩眼前的这个小女子(忠义之士,无人不敬),能有这样一个旷世剑女随侍在虞姬身边,是他求之不得的。退一万步讲,虞姬的侍卫,不就等于是他大楚的臣属吗?只是,他感到在气势上,依然难以咽下这口气。
“你就别逞强了,这是我妹妹。”虞姬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气。
“那好吧。”他长叹了一口气。
“这可是承诺!”季姬追加了一句。
“她倒有理了。”
“太好了,大王,臣妾代妹妹谢过大王。”
“姐姐谢他干什么?我又没降他!”
“你也是的,就不可以少说一句?”虞姬对季姬责备道。
“我就不,你看他凶的。”
“我凶?还是你狠?要知道,我可对谁都没有这样宽容过!”
一、未了心愿与咸阳宫区
一、未了心愿与咸阳宫区
北门晨风自四月春舍休了美丽居之后,心中开始是愤怒,没想到与自己结发的妻子,竟是这样歹毒无行之人。自己竟然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既而是悲伤,想想自己年已中年,本待夫妻和瑟,儿女绕膝,如今反倒成了孤家寡人一个。自己救了季姬,没尽到责任,如今季姬认贼作父,成了朝廷的忠实爪牙。自己深爱的女子,也背弃了自己,嫁给了别人,自己是伤害得她太深了,她一定还在深深地恨着自己。而自己的妻子——美丽居,“唉!”他长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因自己,她又何至于此?想到这里,他真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我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呢?”他再一次想起美丽居,依然有着深深的眷恋,但他却不能。
这是一个阴暗的深秋,他骑着青骊马,行走在金牛道上。路右是峻峭的山崖,左边是峡谷。北方的寒流带着大风,猛烈地从峡谷中向山崖上吹来,夹着啸声,夹着无数黑色的枯叶。他能感到这风的流,跃上他的脸,扯着他的衣襟,顺着山崖的弧度,刮向高空。
有一种阴冷苍凉的感觉。
他驱着马,顶着风,把头撇向一边,只能用眼睛的余光,扫向风的来处,忍受着眼睛的刺痛。落叶在远空中很快就落下。只有一只苍鹰,在盘旋着,从落叶中飞翔出来。
路边是一片片的莎草、鸡矢藤、苍耳、蛇葡萄。青骊马已经老了,不再是当年,那时的马蹄声,每一声都是力量,给他信心。如今,它的步踏缓慢、无力,真是无可奈何。北门晨风对它有很深的感情,一直舍不得离开它。可能是毛乌素大沙漠的跋涉,最后一次夺去了它的健康。自那以后,它就象夕阳一样,一天天显示出它的老态。北门晨风知道,它没有多少日子了,听着它那沉重的呼吸和艰难迈出的踢踏,他感到心痛。他下得马来,发现那马正深情地望着他,喷着鼻息。他一把抱住它的脖子,用面颊去触磨它的面颊,一片湿漉漉的,他才发现这老马的眼中滚出了泪水,这令北门晨风伤心。
“老伙计,连你也要抛下我吗?”
那马仿佛听懂了,用头来依恋他,轻轻地用尾扫着他。
又过了几天,青骊马终于在一个客栈躺倒了,它再也站不起来了。北门晨风象对待一个亲人一样地侍候在它身边,梳理着它,抚摸着它,喃喃地说:“你可不能死啊,你可不能离开我。”他给它喂拌着鸡蛋的草秣,但这挽救不了它。没有任何生命可以抵挡得住无情岁月的浸染,这一天,老马含着泪水的去了。
一连数日的阴暗不开的天空却突然晴朗起来,阳光在天亮时,从山峦间射出,仿佛呈现出一种神奇的景色,是这老马对主人的一片深情带来的瑰丽吗?还是这大自然自有感应,呼应着心灵。在北门晨风心中,他的青骊马仿佛游走在这初开的天空中,虚虚渺渺地幻无形象地向远而去。却又一次一次的在向他回望,好象在说:“主人,我不是死,我只是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你不要为我悲伤……”
北门晨风的泪水就流了下来,他将此马葬了。——那巨大的黄土堆,将人世间的一切感情都隔绝了。北门晨风又买了一匹马,他牵着马,离开了这墓地,还未上马,又回转来。漫山遍野的葛藤,流泻着悲凉的冷绿,梓树垂下了它长长的蒴果,象是一种哀伤。他实在离不开他的青骊马,最后只有一狠心,从此再也不回头,将他的爱马留在了这一片荒山野岭之中,也留下了他这一颗苍凉的心。
他决定先到上郡去。离开上郡的时候,是那么匆忙,在去四月春舍的路上,他就一直为负二、翠帘担着心思。但那时归心似箭,可如今他有的是时间。他放不下的心,使他必须去一趟上郡,他要看看他俩口子是否安然无恙?才能对自己的心有一份交待。他想好了,到了上郡,如看到负二、翠帘两口子一切都好,就再回咸阳。季子庐他是不会去了,在那里,他会遇到美丽居。他知道,美丽居一定在寻找他,这又使他很伤心。只有狠了狠心,不去想它。他要回到咸阳,也是为了了却他这一辈子的宿命——找到季姬。他并不知道季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初冬的时候,他才来到上郡,上郡早已和他离去时不一样。此时,此地的人口稠密多了,秦皇又迁徙了大批的人口到此戍边。但北方的冬天来得早,早已下过几场雪,已是一片银装素裹,仿佛到了腊月尾岁一样,比起中原荒凉多了。远方的群山一片苍郁,也有不少胡人来此互市,一峰峰的骆驼,从广漠的高原逶迤而来,但更多的是从榆中或九原来的马队。
他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便去寻负二和翠帘。到得昔日门首,见那门庭依旧,便扣门寻问。出来的是一个年青女子,怀抱着婴儿,依在门前,嗑葵花子,问他找谁?
听说找负二,说是不知。
他也不敢多问,转身待走,只见邻舍一个老婆婆在看着他,仿佛还记得。
那老婆婆走上前来说:“客官,你不认识我了?”
北门晨风本待不相认,但见这婆婆慈祥。他日住在这里时,也是见过的,知道是个古道热肠之人,顿时感到亲切。
“你是来寻负二吗?”
“正是,刚才问过了,说是不知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客官,我们到一边去。”那老婆婆大概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走了几步,转进一巷口。
“客官好大胆,不怕人家认出你来?”
“请老人家告诉我,负二夫妇到哪里去了?”
“没人管他们,”答非所问,继而又说到正题,“被抓起来了,啊呀呀,他们通胡呀,你都不晓得?但这里哪个不和胡人来往哇?做买卖啦,胡人的皮子,你看看,那些皮子多柔软,多光亮,摸摸就舒服……”
“他们通胡吗?”
“不通胡,还能通什么?总不会是运粮上,这也是叫人相信的……”
“那他们到底怎样了?”
“只要你使钱,没什么买不通的,”这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