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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庚?”美丽居想,“可这仓庚又是谁呢?”(她这思想和北门晨风一样),这样一个人在山海间行走,却从来没有显露过行迹,这是不可能的。美丽居就是美丽居,她立即想到,那么这个仓庚一定是在以另一种面目在山海间行走,那么这个人是谁?她绞尽脑汁去想。突然她猛地想到了,在传闻中还有另一个著名人物,那就是那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女飞贼冷萍飘。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一定是了,这仓庚一定就是那个冷萍飘,别人误以为是两个,实则就是这一个。因为除了这个剑坛上的女魔头,谁还配得上这等模样?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个上古师的小师妹竟然就是剑坛上人人闻之胆寒的女魔头冷萍飘,如今却被锁在这里!”这叫美丽居更是吃了一惊,人真不可貌像,那上古师可真不是等闲之辈,难怪剑坛上这许多年都不见了这冷萍飘的踪迹。
“我该怎样去见她呢?”美丽居想“我一见她,至简堂还不闹翻了天。上古师、辛利,还有那个苦须归宾还不知要怎样震怒呢?”她这样一想,就感到快意。她正这样思忖时,只听得室内那仓庚用平静的口吻说:“室外之人,想进来就进来,磨蹭个什么?”
真没想到,仓庚毕竟是仓庚,她早已察觉到了她的到来。这叫美丽居又吃了一惊,“果然名不虚传,她的感觉竟这样敏锐!”美丽居本以为自己这行动已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了,但却没能逃脱掉仓庚的捕捉。既然这样,她躲避什么?遂轻移脚步,闪身进入屋内。
仓庚冷静地坐在案几前,目视着她。那目光犀利、清澈、尤如冷泉一般。在她的右唇下,果然有颗醒目的黑痣,闪着冷艳的光芒。这妇人冷静、睿智、有一种秋天的肃杀之气,令人畏惧。
“小女子千姿花美丽居,前来拜访大师。”美丽居上前作了一揖。
“我不知道哪个是千姿花美丽居!”这妇人口中透出一股霸气,“听你所言,是特意前来,这就没什么必要。千空照这人,总是这么疏忽,总把别人看得那么善良,却不知人心险恶,”她好像一眼就看穿了美丽居的用心。
这话仿佛是美丽居自己说的,真是英雄所见略同,美丽居就对她有了一翻敬意
“大师莫非是冷萍飘?”
“你到底想干什么!”
“哪里?大师想错了,我仅仅只是好奇而已,只是不知道,大师如何被囚在这里?”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不过,你也不用去妄自猜度,你自以为想当然的,其实并不如你所想,这里是我的家,谁能囚禁我?也没有谁能囚禁我!”
“那大师……?”
“我说了,有些事是你所不能了解的,我问你,你想得到什么?”
“大师想错了。”
“那你走吧。”
“假如我要救大师呢?”
“哈哈,小女子,这就是你的奸诈,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
“救你是不怀好意?”
“你也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别人均愚不可及,你怎么这样简单?”
“我简单?”
“当然,你总以为,千空照囚了我,我就和她不共载天。你不是和我那师姐有什么不愉快,就是和至简剑庭有什么不愉快,你想假借我,来达到你的目的。再说,就是退一万步,即使我和千空照不共载天,我冷萍飘又岂会让你来救?!”
仓庚并不违言自己是冷萍飘,这令美丽居感动,知道她对自己的把握准确。
“你怎能这样看我?”但她还是这样说了。
“千空照这样一个仁厚之人,也能让你怨恨,你这人,我看就没好心眼!”
“这就奇了,你现在不是被她囚在这里?”
“这是我们至简剑庭的事,用不着你来管,”说到这里,冷萍飘不耐烦了,她用戴着锁链的手挥了挥,说“你走吧,若不是看在你年青无知的份上,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没想到大师这样不通情理,我还以为大师是个明白人呢。”
“什么?”冷萍飘用冷冰冰的眼光看着美丽居。
美丽居一看冷萍飘真的有些动了怒,知道这人聪明,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于是对冷萍飘作了一揖,说:“那好,大师,你就多保重吧。”
七、秦政初行博阳邑
秦王嬴政统一中原之后,自称始皇帝,大家叫他秦始皇。
国家初定,一个庞大的国家没有前人的模式可供借鉴,他以自己独特的禀性,决定按照自己的意志,创建一个新的国家模式。咸阳宫中烛火彻夜不灭,他一天要看一百二十斤奏章。与王翦、王贲、赵亥、丞相槐状、王绾、国尉缭、御史大夫冯劫、以及冯去疾、蒙武、蒙恬、李斯、蒙毅、赵高……等一班肱股之臣日日夜夜商议国家大事。起草诏令文书,改革政事。这一切在他看来都不是劳累(他一天只睡两个时辰),所有的人都跟着他连轴转,他把大家的激情都调动起来了,上下左右皆因充实的工作而振奋。废除分封、采用郡县、设立三公九卿、收缴兵器、铸造金人、修筑驰道、统一度量衡和文字,件件政事被强力展开,国家更显日异强盛。
另外就是,他还要面对也正在强盛起来的匈奴,这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
但是,由于秦王朝的固有本质,由于秦始皇个人的独特的个性,或是由于时代的局限,秦王朝依然保持着它那战时的暴戾、残酷、嗜血的本能。秦王朝是为战争而建立起来的一部机器,其实当时的七国都是这样一部机器,只是秦王朝的这部机器效率更高一点罢了。这样一部机器,在它的齿轮与齿轮之间,是需要由征服者的荣耀、开疆拓土的实际利益以及战败者的鲜血来作润滑剂的,这样才能使它正常运转。而当它所有的目的已达到之后,这部机器却依然在它的创造者和推动者的作用下,向前碾压。
只是目的没有了,在失却了敌手的空泛中,推动这部机器的人,便得不到补偿。假如这时这部机器的创造者,不能及时的改变它,终止它。那么这部机器就只能转而寻找新的润滑剂,而以它的推动者的鲜血来滋润,这就是当时秦王朝的现状。
但是,那些灭亡了的六国王族旧贵,那些怀有故国情结的六国士人,还有失却了他们原有的地缘关系的六国豪绅,他们因旧政权的倒台,失去了他们精心营造好的利益构架,包括权力关系、人际关系、生产关系及生产资本,而受到伤害。他们对新政权不论在精神上还是在行动上都不肯认同,他们形成了一个个敌对势力,依然对新政权进行着不懈而又顽强的抗争。
必须把这些人控制起来,所以在国家初定之后,秦皇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始皇帝就下令,迁徙六国旧贵十二万户于咸阳,这个诏令立即发往全国,饬令各地郡守县令执行。
齐地初定,一大批秦国文吏来到齐地,和归降的齐国故吏一道管理起各地的政事。秦国的文吏大多是一些申韩之徒,是些深黯“法势术”的能家。一向信奉王霸之道,喜欢严刑峻法,使民不敢生越轨之心。博阳令夏禄文,就是这样一个干吏。他到任后,收缴兵器、禁绝私学、不得菌集社团、不得有反对国家之言论、不得非议朝政、不得容留逃犯、实行连坐保甲、设乡制里。而他目前最紧要之事,就是执行把博阳邑境内藏匿的齐国旧贵掌控起来,以便把他们迁徙到咸阳去。
这一天下午,北门晨风、美丽居、支可天来到谷神堂。他们来,美丽居的意思还是来至简剑庭的初衷——见识至简剑庭的桃氏十四泉剑法和镇庭神器湛卢,今天就是想了却了这事。拜见过上古师,见安仪师辛利、容悯、齐云和至简堂的一班弟子都在。她们似乎在议论什么,见了美丽居,便不言语。
辛利、苦须归宾、玄月面有愠色。
美丽居装着没看见,不知道她们为何这样,“莫非她们对我夜访庄后庄一事有所察觉?”但也管不了这许多,“就算是,又怎么着!”心中正发狠,这时,只听得上古师问她:
“美丽女娃,你的伤口痊愈了?”上古师是为了带过这气氛,她并没有因美丽居夜访仓庚而恼怒。
“多谢师尊,基本上是好了。”
“怕是能登墙上屋了!”苦须归宾刺了一句。
美丽居便知道,夜访冷萍飘一事,被她们知道了,但她只当不理会。
“既然伤势已好,就好走人了!”苦须归宾毫不客气。
美丽居就想起那天晚上,归宾骂她“妲己。”
“苦须!”上古师有些严厉地制止住苦须归宾,并及时的转向北门晨风,“飘零子,你怎样?”她问的是北门晨风的手指。
“不碍事,只是痛得利害。”
“怎么会呢?”
“我也不知道,收不住口一样。”
“小玉,过会儿你替他看看。”
“是。”
“上古师尊,”美丽居因来至简堂有一月有余,这一月有余在她看来都是屈辱,她恨不得立刻离开了此地才好,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再就是碍着北门,北门没达到他来此地的目的,自然不会同意离去。她开口说“我们来此,千辛万苦,至今未见识到你们的桃氏十四泉,也想一睹你们的镇庭神器湛卢的风采。”
“美丽女娃,我已说过了,至简堂只想淡出剑坛,不想再招惹是非。”上古师沉吟了一下,拒绝道。上古师为什么会先沉吟,后拒绝呢?作为一代宗师,剑道本是其一生所追求,只是生逢乱世,她不想再助长了这暴戾时代的风气。更何况至简堂本就树大招风,至简剑庭原来是在临淄城庄岳大街上,正是为了这挥之不去的恩怨情仇,才迁徙到徂徕山。这件事本身也是她和仓庚发生冲突的原因之一。但她毕竟是剑士,理解仓庚。至于剑坛求道于至境的要求,她也不是不理解,只是这可以纵论剑道的不是美丽居,也不是北门晨风。
“师傅!”苦须归宾见美丽居这样咄咄逼人的样子,那里按捺得住。
“你给我闭嘴。”
“这真令我们遗憾,是不是?”美丽居转向北门晨风,既是寻求支持也是想给北门摆明现状,好给下一步的打算留一个口实。
北门晨风同样表示了失望。
正说着,封姨走了进来,她是至简堂的执事,上古师遂放下了与美丽居的议论。
这些日子,封姨常来往于博阳邑与徂徕山之间。为的是,自从齐地入秦后的改制和对一些新的法令的理解和执行。秦之律法比之齐之律法远为苛严峻厉,使久已习惯于齐法的齐民感觉到了一种窒息,却不得不服从。徂徕山也一样,要改设原有的乡里。再就是封姨进来,也是为即将举行的尝谷会,她与徂徕山、合口二乡乡有佚协商一事,来请示上古师和辛利的。
“我按二位师傅之嘱对孙大人说了,”封姨说。她说的孙大人是原博阳邑令丞孙致礼。孙致礼归降于秦后,依然为博阳令丞,协助现在的博阳令夏禄文冶理博阳。当时,剑士、任侠的社会地位比较低下,他们往往得以自己的显行归附于诸侯、官府、豪右、才能获得一定的社会地位。上古师同样得按照这样的理念行事,虽然她已不是一般的剑士,也并非贫士。但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她来徂徕山后,一直与齐博阳邑的官府关系比较密切。后来孙致礼来博阳当令丞,因他们有着比较一致的人生理念,因而,至简堂和博阳邑官府的关系更前进了一步。再说,上古师也知道,官府是得罪不起的,只有和官府的关系理顺了,至简堂才能在徂徕山安居乐业。这就形成了文吏强宗相互依赖的关系,来共同对付不轨之民。但现在来了个夏禄文,上古师尚不知道他是哪一种人?所以至简堂仍承受着孙致礼的照应。
这次封姨到博阳去,是和二乡三老一起去的,主要是送礼和请夏大人和孙大人来参加尝谷会。
“二位大人如何说?”
“礼收下,尝谷会就不来了,和往年一样,政事繁忙,抽不开身。”
“那我们的事呢?”
“徂徕山依然是乡,只是我们至简堂一带要设一里,可我们这里都是妇人,要设里长。孙大人不敢委屈二位师傅……”
“那他怎么说?”
“孙大人叫我暂且代管了。”封姨这样回答。
封姨这回答其实是她自己编造的,并非实际。孙致礼只是叫她回去后和二位师傅商量一下,她就这样自作主张的承应下来。当然她也知道二位师傅不肯委屈,至简堂也只有她才能担戴,这就省去了她再跑来跑去的麻烦。
封姨这人,是个非常能干的人,她是至简堂的执事。像她这样的人,每日常遇纷繁棘手之事,在不能两全的情况下,断然处之,是她常做的。她甚至敢于擅做主张,只要是为了至简堂,她是敢于去走极端的。
“那好,你就做你的里长。”上古师、辛利自然认为这样最好。
“什么?封姨,你当里长了?”辛琪叫了起来“封姨当里长了!”
“琪儿!”辛利一声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