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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齐云之死
田悯和齐云被抬上车后,两人相对而卧。看见齐云淹淹一息的样子,田悯既愤怒又悲伤,她此刻精神有点晃惚。她用手抚mo着齐云的额发,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胸前的伤口在“博博”的跳个不停,使她难受,有时就是一阵剧痛。她只是机械地做这个动作且动作不大,动作一大,她就受不了。如今只剩下齐云了,一下了所有的人都不在了,好像她们突然在她眼前消失了一样,面对这空荡荡的世界,她感到特别孤立无援,特别无望。
临行前,侍御史大人再三叮嘱看顾的十几个人,逃了好几个,尤其是洗心玉。单膺白看到自己这趟差事办得如此之糟,正不知该如何交差?又看到田悯这样子,还有齐云,感念所至,遂不想再让她们出事,就叫桃金小夫人和翠帘两个来看护她们,又叫胥郑来看顾点。三人不敢怠慢,知道利害,另也确实是对田悯主婢充满了同情。
尽管有她们的尽心看顾,但田悯的身体恢复得很慢。齐云则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她不断的咳嗽,人也一天比一天消瘦,脸上像涂了一层腊一样惨白泛黄。田悯成天卧在她身边,自身受着马车颠簸所带来的伤口疼痛,如果不是有齐云,她此时此刻,唯求速死。桃金小夫人和翠帘只得以好言劝慰,但此刻她们自身也在危难之中,老爷病重,大娘相逼,同是天涯沦落人,反倒是以一片真心来对待她们。
田悯每一看见昏迷的齐云就落泪,如今的齐云,就是她活下去的希望,是她生命的依靠。由齐云想到上古师,想到自己的老师黄公虔,想到亡故了的父母双亲,还有那么多的至简堂的姐妹,一切都历历在目。她想念她们,恨不得立即能回到他们身边去。但一睁开眼,眼前只有昏迷不醒的齐云和愁眉不展的桃金小夫人和翠帘。
一路上,都是桃金娘和翠帘在尽心,每到宿营地有御者将齐云抬到宿营地大棚中去。桃金娘和翠帘则掺扶着田悯慢慢地走。齐云也有清醒的时候,她一清醒过来看见田悯,就要挣扎,田悯赶紧按住她,这时主婢二人就很伤心。齐云看见王主这样憔悴不堪的样子,极力想打起精神来,她喘了一会,笑了笑,努力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勉强说出几句话:“王,王主,云儿——不会……,只是,不能起来了。反倒——要你操心……”“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云儿,你可要坚持住啊!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离开我。你要是不在了,我也不活了!”
“王主!”泪水就顺着齐云的面颊流下来。
忽然有一天(这几天都是阴沉沉的,是欲雪的天气),桃金娘的夫家来叫桃金娘和翠帘,二人去后回来,就穿了丧服。田悯见她们哭得双眼隆肿的样子,知道桃金娘的老爷去了。
此后的事,反倒叫田悯可怜起桃金娘和翠帘来。原来那大娘自从夫君去后,便执意要将桃金娘卖入娼门,桃金娘如何肯应,却又身不由已,只有哭求于田悯跟前。但此刻田悯自顾不遐,齐云越发不好了,常常咳血,一咳就捂住心口极痛苦的缩成一团。偶尔清醒过来,便握住田悯的手,又说不出话,只有流泪。田悯此时那能来听桃金娘说话,有时虽听了,心却不在,桃金娘说了半天,也不知她在说什么。
这一天,傍晚时分刮起了风,下了一阵冻雨,她们来到宿营地。桃金娘和翠帘在一边说着自己的事,田悯一个人坐在齐云身边。这时齐云醒来,看见田悯一人愁眉不展,就用微弱的声音劝道:“王主——,”田悯一见齐云醒来,忙止住悲伤,低俯下身子来看齐云。这回,她看见齐云好像有了点精神,且眼神都有点光亮了,换了个人似的,不由得心中一喜,以为齐云终于有了起色。
齐云咳嗽了几声,又吐出一口血痰来,田悯吓了一跳。
齐云无奈的笑笑,对田悯微弱地说:“王主,给我点水。”
田悯赶紧给她去倒了一点温水,齐云嗽了嗽口,将那血腥吐了,才喝了点。又喘了一会子气,才一把抓住田悯的手(田悯觉得那手冰凉),齐云的脸在如缟素一般中泛出了一丝血色,她把田悯的手拉到自己心窝上,紧紧捂住。
田悯知道她这意思,忙说:“不会的,不会的。”
“怕——怕是不行了。”齐云惨淡的说。
田悯泪如雨下。
就在这个时候,桃金娘那边骚动起来,原来,是那大娘带着奴仆来抓桃金娘和翠帘。她二人吓得逃到田悯这边,以求庇护。这时只见齐云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了精神,她一把抓住桃金娘,把她往自己身边拉:“王,王主——”她一边用微弱的声音叫着,一边推着田悯。田悯见状,似乎有点明白,立即站了起来,护住桃金娘。
那大娘如何理会,指挥奴仆推开她。
田悯坚决不从。这时单膺白见这边发生了骚动,吓了一跳,立即赶了过来。
这时只见齐云拼了一条性命似的,在翠帘的扶持下挣扎起来,叫了一声:“单大人!”随着这并不很响却很激烈的声音,从她的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人往后便倒。
翠帘忙焦急地叫单大人。
单膺白过来时,齐云仍坚持着用微弱的眼光看着他,喃喃地说:“帮……帮帮……她……”她说。
见齐云这样壮烈,单膺白心中凛然。按说别人卖小妾奴婢,与他何干?但此刻他却也见不得了,立即走了过来,挡住那大娘,愤怒地喝道:“不得无礼!”
“单大人,这可是我的家事!”那大娘说。
面对这种家事,单膺白和田悯不知该怎么办?按说,他们无权干涉别人的家事,尤其是这种家事,是为时人所不齿的。
那大娘便得了势。
这时,只见齐云又挣扎着喘息着说:“王,王——买……”她极艰难的想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思想。
桃金娘是怎样一个聪明人,立即明白了齐云的思想,忙拉着翠帘一下子跪在田悯面前,哀求田悯收留她们。
“什么?”田悯似乎还不明白。
“我和翠帘愿意做牛做马,侍候姑娘一辈子。”
田悯这才得了主意,也明白了齐云的全部思想。知道她是在为自己寻找一个她离去之后,陪伴自己的人,以免她孤独、无凭。一时动感五内,情不自禁,马上就说:“是的,是啊,我要买下你们,——我……我买下她们了!”
“你买下她们?嘿,这事由得你吗?我不卖!”那大娘如何肯放,这本是平日的眼中钉,肉中刺,平日里是拿她无可奈何,今天总算落到自己手里,如何肯应,便执意不肯。
“单大人!”田悯此时由齐云,知道了自己该怎样去做,她向单膺白求援。
单膺白也正在义愤之中,立即正色道:“这也是卖,那也是卖,干嘛非要将人推入火炕?大家说说看!”他向看热闹的人群求援。
所有看热闹的人也为这场面所震撼,见那大娘如此逼迫,立即一起指责起来。那大娘没想到干了众怒,不免胆寒,还迟疑着。这时胡宪过来了,他本来就喜欢桃金娘,一见是桃金娘的事,立即发了狠说:“就这样了,卖还是不卖?不卖就算了。这里的人,都是我管辖的人,是不能随便卖掉的!”胡宪可不是单膺白,还讲个道理。所以支可天说:君子好对付,小人最可怕。这翻话让那大娘着了慌,面对这样的场景,她如何还敢勉强?虽极不情愿,最后还是忍气吞声的接过了田悯的四块金饼(一块一镒,价格比市场上的奴婢贵多了),将那一帕赎身契和一帕卖身契烧了,另写了两帕契约交与田悯。这样,桃金娘和翠帘就成了田悯的侍婢。
经过这样一翻冲折,齐云再也坚持不住,不由得抽搐起来,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营医,营医!”田悯急得大叫。桃金娘得了新生,立即跑去找营医。
营医过来,抓起齐云的手,号了号脉,半天不语。
田悯知道不好,一把抓住那营医,哭求道:“老先生,救救她吧,快救救她吧!”
那营医只是长叹了一声,轻轻地扳开田悯的手,慢慢的转身,摇着头,走了。
这日四更,齐云又醒了过来。
田悯还守着她,看着齐云用她那无神的眼睛看着自己,知道不好,正想叫。只见齐云用她那骨瘦如柴的手抓住她的手,把它往身边拢,似在叫她。
田悯知道她有话说,忙俯下身来。
“云——云儿——不在了。王主,不是——在咸阳——,不要——不要——。”这一句话未说完,齐云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她只是用焦灼的眼光看着田悯,喘着,似有无限的遗憾和担心。
大棚外风裹着雪,在怒吼
齐云的眼神很快就弥散了,似有一缕悲伤的思绪,从她的眼神中逸出,飘散到那怒号的风雪中去。
田悯哭得死去活来,她不知齐云最后一句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只有老天知道,这一场风雪,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天地一片缟素。天与地,是以这样一片缟素来悲悼自己的这个人世间的秀美女儿。来悲悼这片大地,虽九死犹未悔的,对无望永生所坚持自我理念的圣洁灵魂。
(第一部完)
一、又是单膺白
一、又是单膺白
胡宪、单膺白将这趟差事到治理京师的内史府交割完毕,便静候处理。
这时,赵成已回到京师,他向御史大夫冯劫、御史丞后腾禀报了齐郡、薛郡、琅琊郡一带的吏治和士风民情。他是持节行使郡县的,兼有问民疾苦、宣明德化、举察贤良、查询冤屈的责任。本来齐鲁之地一行,他还是满意的,尤其是齐郡郡守、博阳县令以及薛郡郡守都是励精图治的干臣,把齐鲁之地治理得秩序谨然。且齐鲁本就是礼仪之邦,崇尚礼仪,士风儒雅,但想不到却出了这么个大纰漏,使自己这次东行的责任之一:监督迁徙,弄得毫无光彩。并把个艾陵尉章启给弄没了,又死了许多军卒,自己又千不该万不该弄出个洗心玉来。现在可好,朝廷中已有不少人知道了有个长得象燕姜夫人的女子,这事如何是好?
“看你,把个艾陵尉都弄没了!”冯劫说这话时,好象是说赵成杀了章启似的。“单膺白?怎么又是单膺白?是你着意举荐的吧?”他很恼火。
“大人!”赵成从来就是不卑不亢的,他向冯劫作了一揖,说,“岂能就事论事,迁徙豪民本就是一件难事,这里充满了许多变数。我想,大人是知道单膺白的,不能以出了一点差迟,就怪罪于他。”他并不为自己辩解。
“我何尝怪罪于他?是廷尉府过问了,好在皇上还不知道,不过,迟早是会知道的。”
从御史府出来,赵成立即叫人去叫单膺白,他必须把这个事问清楚。朝廷中的廷报,让人看了总不得要领。
此次齐鲁之行,并不是一付轻担子,陛下常说:“东南有天子之气。”他想东巡以厌之。陛下打算西行之后就东巡。他这次就是兼有为皇上东巡作考查的责任的。
单膺白还从容,赵成知道,事已至此,他也只有硬着头皮充好汉了。
他不多作劝解,也没什么可劝解的。
单膺白把章启的一路行事一五一十地说了。由于发生了齐云之事,激怒了徂徕山一班强贼,她们自持武艺高强,且又有人接应,终于生发出这个事来。单膺白把事情叙述完之后,想起了那个接应人,说:“那个接应人,虽然蒙着面,却象是个熟悉的,有点象当年企图劫掠季姬之人。”
“什么?”赵成似有不信。
“就是大人和龙大人救治季姬时,那个杀进净室之人。当年的黑衣人,这点,我不会看错。”
“是吗?看样子,这是蓄谋已久了,——你不会看错?”
“决不会!”
“好,这灭亡了的六国残余都窜到一起来了。”赵成立即有了这个感觉。
问题又集中在胡宪身上,这一路上,胡宪支持章启,本已不自在,自已疑神疑鬼,担心单膺白会恶人先告状。现在知道赵成单单把单膺白叫去,如何不胆战心惊。想到单膺白在大梁境地的一番话,自然明白,单膺白也非正人君子,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自己先下手。再说,不管单膺白为人怎样?反正自己也不能将安危寄托在他身上。想到这,胡宪哪里还会想到单膺白的种种好处?他立即把单膺白一路上对上古师一行人的看顾,比如特别亲密,遇事总是袒护。本来自己已经把田悯和至简堂的人分开,单膺白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又让她们走到一起。最后又是他去追击,无功而返。诸如此类诸多疑点,他不敢妄加猜测,但至少证明:单膺白和那班强贼关系不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尤其是艾陵尉之死,在那关键的时刻,单膺白出手不力,至使惨祸酿成。他把这写成举书。
胡宪的这一举书,写在竹简上,交到御史府另一御史手中。这御史叫承乙,是个极干练的人,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干什么事都非常认真,一丝不苟。胡宪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