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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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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那一通先入为主的说话,秦天官立即测定了井鬼间的分野度数,此剑应在咸阳望夷宫,这正应合了天地逸子之说。正是由此,扶苏才将龙应奎此策名之为《望夷策》。如今,它就摆在始皇帝的御案上。

五、昨日雨,今日下

 不管是真是假,一切都按真的来做,朝廷已有两手准备。

名剑出世,要进行拜剑、安剑、祭剑等一系列仪式。并要用固剑法水(口巽)之,等到此剑已固住,不再遁去,然后才能挖取。龙应奎本是武林中人,对这一切又特有偏好,自然对这一套也了然于胸。这样扶苏在望夷策中就提议,着龙应奎设坛、拜祭、固剑、起剑。

这一段日子,夜观天象,常有异兆呈现。首先是辰星,参比之心宿二,泛赤,自东向西循,逆行进入太微,且浸入五帝星座,此乃灾异之兆。又见轩辕星座与五帝星座间,有众星曳芒尾以坠,这当是有众多人间名宿陨没,这正应了天下剑坛各大名宿、青年俊彦有不虞之灾之说。

为了确保望夷策的执行,扶苏奏明父皇后,从南北军中各抽调了两千余人马,一支由中尉中司马徐延龄率领的北军在望夷宫训练。一支由卫尉令丞黄均率领的南军组成轻骑,并将在郦山皇陵服苦役的单膺白召回,平反昭雪(因李斯亲自过问胡宪一案,才将章启一案查清),擢升为将尉。由黄均和他二人将这两千南军带到泾水南岸,兰池宫西,在那里训练骑射。吩咐他们随时听候调令。

望夷宫是一座坐北朝南的宫殿,被露台环绕。南面露台分凸出部分和环绕宫殿部分,凸出部分非常宽阔平整,环绕部分在东西两面有墙与内殿隔开。南露台下是一大片操场。北露台则是飞(羽军,上下)高阁,是皇上闲遐之时,北观泾水,养性怡情之处。如今扶苏决定将这南露台凸出部分改作比武擂台,环绕部分包括凸出部分的后部,则改成皇上和众大臣观看大比的观武台。南露台下的操场,是天下剑士和百姓黔首观看大比武的驻足地。整个望夷宫和操场,均被宫墙环绕,只有一个城门与外沟通。

一切均是现成的,也就无可奈何。只是这宫城门是向外放下到宫城河的吊桥,城上堞楼得从操场内的台阶走上去。现在为了防范实施望夷策时,众悍侠冲上堞楼,斩断绞链,因此将这些台阶全部拆除,改由从宫殿内直接走上城墙,再到达堞楼。在这堞楼内暗藏徐延龄手下百余名弓弩手,以防止众悍侠从这唯一的宫门脱逃。

宫墙上的藏兵墙内,埋伏了大量弓弩手。南露台后也藏匿了大量的弓弩手,这是不得不为之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为环境所制约。因为皇上和众大臣就在这擂台后面,这是为保卫皇上和众大臣,防止悍侠劫夺血食人质而特意设置的。

计划将这样执行,先是进行拜剑、起剑,然后是比武,等到比武的最后一天,祭剑时,待众悍剑盗侠来救田悯和北门晨风,就将这吊桥拉起来。原先埋藏在藏兵墙内的弓弩手,一齐架上弓弩,将操场中的所有悍侠射杀。在此之前,黄均和单膺白则带着他们的两千轻骑由兰池宫驰援望夷宫,这是怕出现意外,万一有逃脱了那第一层包围的悍侠,则由他们全部聚歼。

要做得滴水不漏,不能逃出任何一个人。

整个望夷策,经由扶苏、胡亥、赵成、夏禄文、龙应奎,反复斟酌权衡,实地堪察,布置调度,已臻完善,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了,如今摆在始皇帝的御案前。

至此,天下大比,王剑出世,且要进行祭剑之礼,并且将以王剑为筹码的盛会,迅速传遍天下。一时间,武林各门各派,剑坛名宿新秀,无人不知。且又闻朝廷既往不咎,定要一见剑宗在朝,还是阙遗在野……。天下剑士,自然无不欣怀向往。

单膺白自从受宫刑之后,罚往郦山陵寝,正是罚往郦山陵寝救了他。当时,他因受此奇辱,几不欲生。但来到郦山后,象他这样的刑余之人,在郦山成千累万,其中宫、黥、劓刑居多,大家都是刑余之人。当人们看见自己身边的人与自己一样不幸,心理上就会有所慰藉,倘若发现有更多不如自己的人尚且在苟且偷生,那对自己的不幸便能够承载。单膺白罚往郦山,在这庞大的陵寝工程中任工师丞,管着一两百人。在这样的群体中,使他在这苦难的人生当中坚持了下来。

皇上的陵寝在郦山的北面,站在这巨大的工程前面,会被它的气势所震撼。无数条象巨蟒似的路盘绕在这巨大的深坑当中,徙徒们还在向下不断地拓展,取出的土只能由人一担担挑上来。方园数里,这样的黄土堆不计其数。在这陵寝的西面是工棚,聚集着各种各样的工匠,尤以石匠为多。再西是陶窑,那里正在烧数以万计的兵马俑,这些兵马俑真人一般大小,他们是用来守卫皇陵的。荆楚木材,北山石料源源不断运来。工程人员编制按照工师、丞、工匠、刑徒来组织。刑徒的劳动量是每天六七个时辰,若有不服从者则严加惩处。单膺白来的第一天,就看到了这样的惩处。几十名犯禁的刑徒,被捆住用鞭子抽,抽得鬼哭狼嚎,鲜血淋淋的。对于逃亡者,则从不宽宥,一律枭首示众。当然死者更多的是死于繁重的劳动,在这广阔的原野上,到处都是一个个的封土堆。由于死人太多,已经不用棺木,只是一层尸体一层黄土地掩埋了事。

单膺白管的是前往巴郡、蜀郡运送水银,这是一项非常艰苦艰巨的工作。从咸阳沿子午道再走金牛道远行千里,一路上山路险峻,栈道难行,常有车翻马仰之事。巴郡、蜀郡出产丹砂,许多人累世经营。对于丹砂业,国家并未实行“壹山泽”的政策,容许私人自由开采、冶炼。单膺白就是带着人马前往蜀郡、巴郡,在那里征收、经营,将水银运到郦山来。由于他经历过如此多的不幸,因此能以宽恕待人。宽以待人,说说容易,但要做到,实是不容易。而一旦做到,象孔子所说:“先之劳之。”就能使众刑徒同心协力。大家一同心协力,事情就好了一半。因此,单膺白的工作在许许多多的工师丞中,显得出类拔萃。

秦陵由将作少府管辖,少府丞章邯正是单膺白的主官,他比较欣赏这一遭贬吏员。但也仅仅是停留在欣赏上,他知道这个贬吏是可用之才,但他不会去用一个刑余之人。在他眼中,单膺白可死可活,根本不值得重视。但人的价值往往就是在这种自我完善中实现的,章邯固然不看重单膺白,但单膺白的价值依然存在。有一次,李斯正向扶苏说起单膺白这一冤案,章邯正好在,也是不经意间,他谈起了单膺白。想不到两件事一交叉,在扶苏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这次,扶苏用人之际,就想起了单膺白。他又知道赵成原是单膺白的上司,找来赵成一问,赵成自然极力举荐。这样,单膺白就得到了平反昭雪,来到扶苏身边,被扶苏任命为将尉。在卫尉令丞黄均手下,组织起一支轻骑,配备快马劲弩长戟,这是确保望夷策成功的一支重要力量。

这样,一个巨大的陷井就构成了,只等天下盗剑悍侠进入此彀中。

面对这样缜密的构思,任他是什么样的盗剑悍侠,决不可能在这所向披糜的秦弩面前脱逃。

六、是秦公主还是燕公主?

 青城公主常来御史府关押田悯处,不知这里有些什么东西吸引着她。御史府这特别监狱的狱吏和狱卒不敢阻拦,只是小心地尽着自己的职责,他们也不知公主到底为了什么?其实也没什么,青城只是喜欢田悯而已,再就是感到盈夫人亲切,是她所没有感受到过的那种亲切,她就以学棋为借口,常来这里。

青城得知田悯即将用来祭剑,暗自为她叹惜,她喜欢她。便有些不忍,只是不能明说罢了。她又不明白那盈夫人为何对她如此欢喜?她从小没有母亲,历经苦难,受过玄冰十三壬的砥砺,后来在九(山凶八攵,上中下)山师从大荒散(嫠,女改水)之猿公,又受到极其艰苦的磨练。她长这么大,何曾得到过母爱?当盈夫人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她,欣喜得难以自制时,她似乎感到有些不适应。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情?但她的心却感到很温馨。后来,她们熟悉了,盈夫人总爱握住她的手,抚mo着她的头。这时便有一种博大的气息,(纟因)(温,氵改纟)入她的心里,那盈夫人从她的头上一直抚mo到她后背脊的手,是那么地令人感到舒服和愉悦。盈夫人说的话,和所有的人不同,和宫中的宫娥更不同,她所表达的言语是那么细腻,仿佛具有生命的贴切一般,排闼入里,直入她的心扉。

秦国的时风尚实在,齐国的时风尚冶目,这两者无论达到怎样的层次,这种差异是任人一眼就能分辩得出来的。秦人目齐人华而不实,虽鄙视却又有点羡慕;齐人目秦人不开化,野蛮,打心眼里鄙视。实则,这是文明层次的差别,有人不同意这种说法,但至少是地域文化的差别。历史从来就不是循规蹈矩的前进的,总是这样那样时不时地表现出它自己的特立独行,这不,它又一次让落后的野蛮战胜了先进的文明。

盈夫人本是齐姜别支,从小受到的就是贵族式的教育,诗、书、礼、乐,琴、棋、书、画,以及女红针黹。也就是说,从日常起居,言谈举止,到化妆服饰,待人接物等礼仪,无不精通。现在,她用她的审美趣味来审视季嬴,把齐国的审美情趣带给她,且又有田悯这样一个现成的太傅,起着为人表率的作用。比如青城有着秦人的粗放,透出些鹰瞵鹗视的凶狠,当然,她也有着秦人的朴质。但盈夫人却教她柔美,精致,甚至是繁琐。盈夫人告诉她,尚简不是不好,但这简不是简单,而是简洁。她让青城在着装上,注意整体、韵律、个性,怎样在领口,胸前绣一些看似漫不经心的花饰,又怎样佩戴一些小饰物,小点缀。这些小点缀,小饰物切忌匠气,纯以自然。看似无意,实乃精心。又比如画眉,青城历来喜欢从眉角往上挑,这是她的个性。盈夫人则以为委婉一点好,不要上挑,会更有淑女味。女人嘛总要有女人味,这看法虽然不为季嬴所接受,但盈夫人却拉着她说:试一试。季嬴本就是一个孩子,自然这样一画便增添了几分妩媚。季嬴从宝鉴中望着那么鲜活娇媚的自己,既是惊喜又有点接受不了,她虽不去听从盈夫人,却视盈夫人为无所不知。

田悯不知自己的死期已到,自从被幽禁在这御史府囚室内,一直有点忐忑不安,不知那秦皇会怎样处置她?自从盈夫人来后,希望能获得这方面的消息。盈夫人自然不会告诉她,田悯不知晓尚且如此,如让她知道自己将用来祭剑,哪将不知道会生发出什么事来?所以她不但不告诉她,而且还蒙骗她。说是由于她的招供,使朝廷得以杀了一个贼人,现在又抓了一个北门晨风,皇上已决定赦免她。只是怕她出去后再惹事生非,所以才把她幽禁在这里。田悯听了盈夫人这并不缜密的话,自然完全相信。虽然不再为自己的性命担忧,本待宽慰,却想不到生出了另一种愧疚,恨自己没有骨气,害了匡其,害了老师和上古师尊以及美丽居。这种负疚心理,一直压着她,使她成天恍恍惚惚的,她倒真的不来理会青城公主了。

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盈夫人始终不露声色,其实心里十分着急,知道这样的日子并不会太多。只要田悯一死,自己的命运就不知会怎样?谁能知道这秦廷这酷吏将会怎样处置自己?自己固然知道田悯的命运,然而又有谁知道她授衣的命运?现在看看是一个人似的,竟不知自己也是俎上鱼肉,不知哪日就是自己的死期?这样一想,便觉得自己可笑复可悲。

死吗?死不可怕,盈夫人并不惧怕死亡。她这一辈子剩余的生命只为季姬,而季姬就在眼前,这是天赐良机。那她该怎样来告诉她呢?并要她相信这是事实而不产生怀疑,要做到这点不容易。这事要是处理不好,自己死了事小,季姬不信也事小,就怕还会牵连到她,说不定就会要了她的小命。所以这些天,盈夫人天天焦虑的就是这件事,她必须当机立断,否则,就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天,田悯正好因望夷策诸多事宜被带走了,季嬴又一人来到这里。盈夫人知道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她决定孤注一掷。这样,她就问季嬴:“公主,你是皇上的第几位公主?”

“我老么呀。”青城笑着回答。

“母后是?”

“我母后已去世了。”青城不喜欢别人问她这个,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母后是谁?每次问到这个问题,别人要不告诉她:你的母后已经死了;要不就是一付违莫如深的样子。好在她年少,不去想哪么多?但心中也有疑虑,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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